以犯罪者的姿态下地狱不会被爸妈接受的,也不会被我接受。
我绝不可以这么做。
有一只手在摸我的头,一下一下的,像在哄人:「没关系,没关系。」
就像我第一次陪他探案,被死状残忍的尸体吓退,躲在角落里自己哭泣。
侦探服的青年精准地找到我,将贝雷帽扣在我头上,仿佛屏障。
「害怕什么,我不会让你变成那样子。」
当时我所做的就是紧紧抱住他,我最牢固的枷锁。
我明白他在说什么,乱步也明白。
——他不会让我变成残忍的犯罪者,让我自毁。
独一无二的侦探,能一眼看穿真相的侦探,甚至能在罪犯犯罪之前就能预料到的绝佳的狩猎者。
我深信不疑。
过了许久,我安静下来,激盪的情绪平復。
「我不会触犯底线。」我突然道。
「桃酱当然不会。」乱步理所当然道,「因为你很善良。会在伤害别人之前停下来。就是……」
他似乎在发泄自己的不满,语气带着情绪:「就是容易伤害自己,还好有乱步大人。」
我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我对乱步的话不置可否。
也对他的善良评价无法认同。
我不认为我善良,善良的人可以有仇恨,但是不会失控,他们内心坚定,从不迷茫。
我的仇恨,想杀人的欲望与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完全相悖,让我痛苦不堪。
即使是有理由的……但法制栏目里总会用一句更不能跨过法律,践踏法律来表达对报仇者的评价。
而我觉得很对。
缓过后,我动动手肘,示意乱步松开,他太黏了,我都不能动:「你先松手。」
「呃……」他从喉咙里发出一丁点儿不忿的类似轻哼的声音,却乖乖松了手。
我一瞬间凉快不少。
这种事情一年来发生太多次,我们都形成了固定模式,说完就关灯睡觉。
我努力放空脑子,身边的人却不安分地靠近:「可以借你抱一下。」
我:「不要……」
乱步没有停止,像抱玩偶一样把我整个人抱入怀里,舒适的毛绒睡衣跟他人一样暖和。
我没有拒绝,额头就抵着他的胸口,缓慢地入睡。
彻底沉睡前依稀听到他的声音:「都说了不要在我面前撒谎,清桃。」
直直钻进我耳朵,近到似乎马上就要抿住。
很小很小的时候,可能也没那么小?快忘记具体年龄了。
我的父母是一对非常恩爱并且善良,乐于助人的夫妻,胜村图郎是我们的邻居。
那时候他的事业才刚刚起步。
那时我们一家有多幸福、多美满,已经不需要再回忆。
我只记得失去父母的那天,大火瀰漫,细微的毛骨悚然的噼啪响声一下接着一下。
我因为在上学,躲过一劫。
所有人都认为是一时的疏忽造成的悲剧,而我的父母再次闯入火灾是由于想去救胜村图郎的弟弟。
葬身火焰……
葬礼那天,没有多少人。我的父母是同一个孤儿院相认相识的,没有亲人。
我好像哭的很厉害,哭到差点失去氧气。
妈妈的拥抱,爸爸的粗粝手掌,再也不会有了。
在葬礼的末尾,我余光偶尔看见在火灾中只崴了脚的胜村,只是一眼,他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让我一怔。
明明他的弟弟也死亡了。
但下一秒他又恢復悲痛。
「那富家的女儿怎么办?」他们讨论着。
过几天,在他痛哭着说要领养我的那天,不知为何,我拒绝了。
我进入了孤儿院,在无数同龄人的热闹中,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异常安静。
偶尔会梦见妈妈温柔笑着说要成为好孩子,遇到困难的人要帮助他们。
会梦到爸爸将自己举起,腾空的兴奋感。
记忆中普通的每一天现在却是奢望,是奇蹟。
几年后,我第一次来到横滨,是因为考上了这里的大学。
那时候我已经由于难熬的困境彻夜彻夜的睡不着觉。
胜村图郎的事业越做越大,而我左思右想却越发怀疑。
我所做的,就是寻求帮助,让自己心安,听说是一个很厉害的侦探。
第一次见面却是一个绑着绷带的风衣男人风流地说着情话,我:「……」
这是正经侦探社吗?
「嗯?」不远处的咖啡色侦探服的青年放下汽水,若有所思的看我一眼,忽然笑道,「什么啊,是奔着本侦探的聪明才智来的。你的委託,我接了!」
我疑惑:「什么?」
我还什么都没有说来着……
他却风风火火的站起来:「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哦对了,敦君你不用去了。」
银髮的少年一惊:「诶?!」
我一脸懵逼的进去,一脸懵逼的出来,跟在那个侦探后面:「那、那个……我是木野清桃……」
「江户川乱步。」乱步手指挑了挑帽檐,露出好看的仿佛猫咪的脸,笑眯眯道,「终于出来了,先去吃甜品!」
我:「!?」
你原来是想找藉口出来的吗!?
由于不熟我硬生生憋下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