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拉偏架!”江进九质问道:“你说怎样才算是解决问题的态度?
你们有征询和听过我们的意见吗,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没弄清楚你们就枉下结论……
如果这样我也不要脸了,我跟他们死磕到底!
岳儿,把我背到镇政府去,我也耍无赖!”
他掀掉毛毯,扯出针头,鲜血顿时渗透出来。
“九哥……”岳菲儿赶紧拿棉签压住出血点。
江子岳也赶紧安抚父亲,不停拍打他的后背。
他深知父亲把声誉和尊严看得比命还高,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恐怕早已心灰意冷,加上王家步步紧逼,以及担心妻儿的未来,他不能再受刺激了,弄不好生命随时会终止。
江子岳搂住父亲的肩头与他并排坐在床上,尽管心中愤懑但努力克制胸中的怒气。
“你们不要再刺激我爸爸,他是病人。
现在我代表他跟你们对话,我的意见就是我爸妈的意见,也就是我们江家的意见!”
短短几句话震惊了纽如新和他的工作组。
一个学生娃在灾难当前,勇敢挑起家庭的担子,等于宣告他已经是一个男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任何人不要轻视他。
江子岳隐忍不发的内敛让纽如新感到一阵心悸,他知道如果一旦爆发自己将无法承担后果,这是一场蜕变,是成长更是担当,风雨飘摇中义无反顾地担当起家庭的中流砥柱。
若在平时他会用赞赏的目光去看待这个年轻人,可现在情况变了,因为博弈他们站在了对立面。
他心虚地看看江进九。
而江进九却扭头看着儿子,欣慰地点点头。
江子岳直视纽如新:“纽镇长,请问五十万是王家的意见还是你们工作组的意见,或者是你们两家的意见?
另外这五十万是怎么算出来的,它的根据和标准是什么?”
“这个……我估计他们向专业人士咨询过。”
纽如新看向一旁的孙科长,说:“请孙科长解答吧,他是这方面的专家。”
“好的。”孙科长清了清嗓子:“从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分析大概率能确定为医疗事故。
根据《医疗事故处理条例》的规定,病人家属可以得到一定数额的死亡赔偿金。
最直接简单的算法就是事故责任人所在地上一年度人均收入乘以二十年,另外还有被扶养人的生活费,这是两块大头。
其它还有医疗费、误工费、丧葬费、交通费、精神损害抚慰金等等。
据我们了解,死者上有六十多岁多病的老母,下有读小学的两个儿子,另外爱人体弱多病干不了农活……”
江子岳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替他养一家老小呗!”
孙科长说:“请注意不是我说的,是条例规定的,我只是给你讲解一下。
年轻人,不要意气用事,我建议你问问你父亲,他应该懂,或者去网上或书店查一下。”
江子岳回怼道:“有必要我会的,不用你提醒。”
孙科长只得尴尬地摇头不语。
“唉,一家病秧子,这下可找了个接盘的了!”
江子岳咕噜道。
孙科长说:“诶,年轻人,你说这话又不对了。
人家相信你才到你的诊所就诊,结果死在了你的诊所,你能说诊所没有责任吗,出了医疗事故不负责任能行吗?”
“是不是医疗事故你说了不算!”
事已至此,江子岳不再顾忌,决定放手一搏,监控硬盘已然是某些人的软肋必须穷追猛打。
“话又回到监控硬盘上,那里面记录了事发前后的所有经过,包括直到现在它还在忠实地记录发生的一切。”
他侧头看了看楼梯口的摄像头,众人不自觉地也跟着看去。
江子岳继续说:“我亲手把监控硬盘交给郭警官,这是可以证明我父亲清白的唯一证据,也怪我太相信警察了,千不该万不该当时没向他要收条。
我现在就问你们工作组两句话:第一,你们为什么要否认硬盘的存在?
第二,硬盘到底在谁手里,他隐藏证据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
第三,郭警官到底去了哪儿,他为什么要逃避,我需要跟他对质!”
“好,我来回答你的几个问题。”周警官不急不慢地开了口。
“关于你的第一和第二个问题,我再重申一遍。
我们至少是我没听说过什么硬盘,自然不知道它在谁手里,也不清楚它到底记录了什么,更谈不上隐瞒证据。
第三个问题,郭警官有他的工作和任务,自然谈不上逃避,他的行踪没必要向你汇报!”
他的回答等于完全否认了硬盘的存在和它跟郭警官的联系。
围猎父亲的那张网一下子在江子岳眼里明晰起来,除开纽如新、鲁开智外还有警察参与其中,只有他们才能让证据消失,这太可怕了。
“我明白了。”江子岳握紧父亲的手。
“爸,你都听到了,这官司不打怕是不行了,不为别的就为了你的声誉和尊严、就为了争口气!
我们把备份交给法庭,孰是孰非由法官断吧,输赢我们都认了!”
“可以,这是你们的权利。”警官镇定自若地说。
“只能这样了!”江进九拖着尾音,无奈地点头。
这是一场心智和心理素质的较量,就看谁顶得住不落下风了。
见江进九父子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纽如新重重地叹了口气,说:“老江,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不为老婆孩子着想?
他们的未来就在你的一念之间,儿子还有大好的前程要奔啊!”
周警官也一改冷若冰霜的做派,语重心长地说:“江子岳,我了解你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以你的能力考进名牌大学完全不是问题,现在正是高考冲刺的关键阶段,你应该全力备考,不要因为家庭纠纷影响你的成绩。
虽然接触你才几个小时,我看得出你是一个有责任心、有正义感的年轻人,在你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中确实不多见,我很欣赏你。
你已年满十八,是有行为能力的人,你不能仅靠想象凭空捏造、无中生有,影响我们公安机关的正常工作,更不要让那些不负责任的言行给你的人生留下污点。
我的儿子明年高考我已经着急得不行,经常告诫他要目光远大,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免得一步错步步错。年轻人,这也是我对你的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