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看到这么多公安和民兵,村民们又紧张起来。
刘清明赶紧分开人群,迎向他们。
“刘乡长,这是怎么回事?”
赵元佐劈头就问,刘清明先冲他点点头打个招呼,然后对稍后一步的韩志诚说。
“韩所长,赶紧让他们退下去,事情已经平息了,不要吓到群众。”
韩志诚没有理他,拿眼去看赵元佐,赵元佐点点头。
韩志诚这才一挥手,让手下的公安和民兵都退下去。
“是这样的,我在锻炼的途中,遇到了前往乡政府报信的东山村村民,眼看事态严重,又没有办法通知到您,只能先行一步去事发地。”
刘清明以汇报的形式,向赵元佐介绍了一下发生的情况。
他的确是想先通知乡里的,但他跑出了信号塔的范围,手机成了摆设。
只能先去东山村,让村里打电话通知乡政府。
赵元佐看到态度不错,又平息了事态,神色也放缓下来。
“没有出事就好,你今天有点冒险,如果你出了事,我怎么向组织上交待?”
刘清明坦言接受批评:“书记教训得是,我确实有些冲动了。”
“你开的枪?”
“是的,当时事态紧急,我没有办法,只能向天鸣枪。”
“没有伤着人,这事不算太严重,但毕竟开了枪,县里也会调查,你写个报告交上来吧。”
刘清明答应下来:“我回去就写,谢谢书记理解。”
赵元佐的心里很受用,不再多说,问:“现在什么情况?”
“我让两个村的村民坐下来解决问题,最好是一劳永逸。”
赵元佐摇摇头:“上百年的根子了,难。”
“试试呗,正好书记你们也来了,咱们开个现场办公会吧。”
“这是你们政府的事,你牵头。”赵元佐补充一句:“我给你当后援。”
刘清明知道他在推脱,也不在意,说:“那就谢谢组织上的支持了。”
几个党委委员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神色各不相同。
黄吉发阴沉着脸,他还以为能看一场好戏,最好是这小子被村民打死打伤。
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
上了头,谁管你是什么干部。
怎么就停手了。
血性呢?
于锦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闪着星星,这个帅气的大男孩,在来报到第一天。
她就生出了好感,这年头,谁还不是个颜控呢?
难得的是,年轻归年轻,都做到了乡里的二把手。
人家不骄,不躁,不得意,不跋扈。
县委组织部一把手亲自送上任,这代表了县里对他的支持。
可他并没有表现出多强势,更没有一来就和赵元佐等人争夺什么。
人家直接下去搞调研了。
一去就是20多天。
连春节都是在村子里蹭的。
乡里风言风语说人家是去“玩”。
可于锦绣知道,他真得跑遍了乡里的每一个村子。
并不是走马观花,而是到处找人谈话。
吃住都在普通的村民家里,还给了饭钱。
这样的干部,她从来没有见过。
只在宣传材料上听到过。
当时她就知道,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人家或许根本没看上赵元佐他们在意的那些东西。
可笑,这些人还如临大敌。
今天发生的事情,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
就算赵元佐本人在场,都未必能轻易化解掉两个村子的世仇。
可人家就是做到了。
这不是本事是什么?
刘清明却没有她这么乐观,事情要解决,还得让两个村的村民满意。
他今天的行为才有意义。
但上百年的积怨,又岂是空口白牙所能化解的。
来的这些干部,刘清明没指望他们,只要能帮帮场子,不添乱就行了。
他要赵元佐一个态度,就是希望他能镇住这些干部。
毕竟真要打起来,他这个乡党委书记,也是有责任的。
这个时候,两个村的村长和支书等人也赶到了。
他们看到赵元佐等人,连连表示自己有责任,没有约束住村民。
赵元佐冷笑,这种事,没有村领导的支持,可能吗?
但现在也不能公然批评他们。
“你们既然知道错了,现在就要改正错误,都听刘乡长的。”
村长和支书们又去向刘清明表示感谢,刘清明客客气气地请他们和村民代表一起,大家坐下来商量。
这可是字面意义上的坐下来。
席地。
刘清明和他们一样,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摸摸口袋。
没带烟。
一只白嫩的小手伸到眼前,抓着一包软白沙。
这烟在城里算低档,但在这里,那就是好烟了。
刘清明给了于锦绣一个感激的眼神,接过烟,熟练地拆开,给在座的每个村民都分了一根。
这个举动,一下子拉近了众人的关系。
乡长在他们眼里,那已经是了不得的大官了。
县长?很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一次。
乡长给递的烟,那得多金贵?
“乡亲们,打架不是办法,打赢了,也会有伤亡不说,还结下了更深的仇怨,打输了,水源没有了,一年都过不好,你们说是不是?”
一个抽旱烟的老支书重重顿了一下,说:“可不说呢,往年不打的时候,你帮我一把,我帮你一把,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
另一个村里的支书叹了口气:“好的那些日子,两个村子,你来我往,男婚女嫁,也通了不少亲戚呢,咋就打死打活呢?”
甘宗亮闷闷地开口:“咋样?还不是没钱闹得,乡长说咱们一千块都没想头,可你知不知道,就算一千块,三提就要收去160块,公粮又要交多少,我们农民,一年辛辛苦苦,就指着田里那点收成,收成不好,公粮也得交,提留也要交,哪有钱剩下,没有水源,你让我们怎么活?”
神台村的那个小伙子也说:“农技站天天要我们买种粮、买化肥、买杀虫剂,一亩田,刨去这些成本,国家收购价又是定死的,虽然让我们出售多余的粮食,可谁家里能多出多少?”
刘清明越听越不是滋味,他都忘了,现在还是交公粮的时代。
有个专有名词,叫“白条”。
不是某东那个,而是字面意义上的白条。
收了东西不给钱。
一年拖一年。
农民的负担之重,以致于某个专家专门写了篇文章给中央。
反映三农问题,得到了中央的高度重视。
水是种田的根本,他们争夺的,其实是生存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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