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С˵ > С˵ > 顽烈 > 47、46
    医生很快就过来给傅言真做了检查,不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大问题。
    傅言真现在有点低血糖,还发着低烧,身子有些虚弱。
    医生和护士走后,她才长舒一大口气。
    冰凉的液体顺着额角一路向下,勾起了点痒意。
    她发现自己竟出了很多汗,一时说不清是来回折腾累出来的,还是刚刚看到傅言真险些昏倒时惊出来的。
    抬手去擦拭时,却发现掌心也是一片汗涔涔,目光愣了一愣。
    她那会子,是真的太紧张了,紧张到手臂都在发麻。
    这是一间并不宽敞的双人病床房,床铺可能就比大学宿舍里的那张大一点。
    傅言真身高腿长,感觉快把这床占满了。
    他此时虽合着眼皮,但眸子里的风光早已刻在她记忆深处。
    那双眼,可以薄凉寡冷,也可以轻佻戏谑,总是蔫坏蔫坏的。
    此时什么都没有流露出来,他闭着眼,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唇线也抿的很直。
    像是在忍着痛苦。
    右手的手背上扎着针管,医用胶带上有淡淡血迹,是细针扎破皮肤时溢出的一滴细小血珠,受到按压后往边沿慢慢溢开。
    无色透明的葡萄糖营养液正顺着细长软管流向他身体。
    睡着的傅言真隐隐透着一点温柔。
    浓深细长的眼睫随呼吸轻轻颤着,投在下眼睑处,烙下一圈暗影。
    曾如初离的近,就站在床头边,看到他眼皮处也浮着一层薄薄的青灰,是睡眠不好的征兆。
    这才回过神,去思考他今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他这一副模样,好像……
    是在她家附近待了一宿。
    想到这个,她觉得脑子里嗡的一炸。
    傅言真。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到底想干什么呢。
    心里乱糟糟的一团,最后只好逼迫自己不去想。
    却又想到这人没吃早饭,替他将被角揶好后,曾如初便准备起身出去给他买点清淡的早餐。
    她刚刚看了眼外卖APP,合她心意的外卖最少也要等1个小时,一时觉得还是自己出去买靠谱点。
    出门前,她将窗帘合上,灯也给关了。
    想让傅言真好好休息一会儿。
    竟就这样,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医院坐落在市区一处繁华地段,出了医院大门,举目之间都是高楼大厦。
    视线变的尤为逼仄。
    天空被高耸入云的高楼切成一个个方块。
    柏油路上,各样车辆在她眼前驶过。
    不论是名贵与普通,反正都咣咣地冒着尾气。
    空气里都是她不喜欢的汽油味。
    今天的空气质量也不怎么样。
    中度污染,天空像蒙着一层灰。
    路边几个提着菜篮子的老人都戴着口罩。
    曾如初面上能做到随遇而安,但骨子里其实有点挑剔。
    内心里,她一直都觉得北城并不是一个适合生活的地方,不过这只是单纯从外来人口的角度来说的,本地人其实生活的都还听恣意潇洒。但如果她没有亲人在这里照拂着,怕也是举步维艰。
    很难在这座城里扎下根。
    大城市让人抓狂,它榨干你的灵魂,又像吐口香糖般把它吐出来。【注】
    她看着眼前这闹哄哄的景象,忽然觉得累。
    抬眸扫了眼四周,却没看到附近有什么早点铺子,都是些装潢讲究的酒楼。
    只好拿着手机导航去找了找,定位到底跟她显示离她1KM处有一家粥铺。
    她拿着手机根据提示往那边走。
    粥铺在巷口处,位置还不算很偏。
    但这个点,里面并没什么人。
    店铺看着倒也还算干净。
    人在虚弱的时候只想着最简单的清粥素菜。
    身体也只能消受这些。
    她进去买了点东西,一来一回折腾了四十分钟。
    一时间发现,这其实和点外卖也差不多。
    不知道自己之前在着急什么。
    医院里,傅言真缓缓睁开了眼,发现屋里竟就他一个人。
    曾如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他盯着空空荡荡的天花板看了许久,也没见人回来。
    屋里窗帘合着,灯也关着。
    灰突突的一片,像笼着层阴霾。
    电灯的开关明明就在他床头边,他却不想去开。
    手机也搁在床头的柜子上,但他此刻没有去给她打电话的欲望。
    就这么任由黑暗包裹。
    心里滋味复杂。
    他现在只想抽根烟。
    扫了一眼,看到烟盒还在,可一时半会没找不到打火机。
    他烟瘾来的汹涌,拿起烟盒看了眼,发现里面还有几根,没东西给他点也没关系,撩起被角便准备出去找人借个火。
    门忽然颤颤一声“吱呀”,自外面推开。
    走廊上的灯齐刷刷亮着。
    曾如初和明晃晃的光线一道钻进来。
    他眸光看过去,手不由地一紧。
    曾如初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只纸袋。
    是她在巷口那家粥铺买的早饭。
    一份明火白粥,一份鸡蛋瘦肉肠粉,几只素菜包子,还有一份鸡汤小馄饨。
    怕他吃不惯,所以没敢给他买很有北城特色的炒肝儿。
    她自己适应一段时间才吃出其中滋味,刚刚在店里闻着味是真的香。
    曾如初将门轻轻关好,动作小心翼翼地怕惊到他。
    但一转身,却发现傅言真已经睁开眼。
    此时正靠坐在床,后腰处垫着白色软枕。
    只不过他眼眸和这阴暗的房间融为一体,脸色也埋在晦暗里,昏昏沉沉的一片模糊,她根本辩不清细节。
    一时不能判断他身体状况是否好了点。
    “怎么不开灯?”她轻声问了句,然后走过去按下开关。
    光束落了下来。
    她借着光去看他脸色,端详了片刻,发现好像是比之前好了些。
    走到近处,她将东西放在床头的矮柜上,便又去拉开窗帘。
    没敢去开窗,因为今天空气质量不怎么好。
    她这一回来,整间屋子也跟着明亮了起来。
    傅言真这才注意到她买的东西,是早饭。
    只是去买早饭了,不是把他一人丢在这里。
    曾如初走回来,拉过椅子坐下,问了句:“舒服点了吗?”
    傅言真“嗯”了声。
    曾如初听他声音还是泛着点哑,又问:“要不要喝水?”
    傅言真点了点头。
    曾如初觉得他乖的有点过分,但看他脸上好像还缠着点病气,只觉得是生病的缘故。
    没再多想,赶紧又走了出去,问值班的医生要了只一次性纸杯,便去茶水间给他倒了点热水。
    她觉得以他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喝点热水会舒服些。
    今天病患貌似有点多,还有不少年轻人,可能昨晚不少人放纵过了头。
    路上怕和人撞上,她一直都小心翼翼地捧着纸杯。杯身只一层孱弱单薄的纸质材料,根本不隔热,她拿在手里能清晰感觉到这灼烫的温度。
    但也只好忍着。
    医院提供饮水机只有一个热水键,并没有凉水这一选项。
    她也没办法去搀兑,不能水温控制在一个舒适的温度。
    走进病房,她将纸杯放在床头的矮柜上。
    “有点烫,你等会再喝。”她解释了句。
    傅言真问了声:“热水啊?”
    曾如初:“……”
    她这才想起来,印象里,傅言真这人好像就没有喝过热水。
    寒凉深秋,他也照常喝冰的。
    有次去篮球馆,他让她捎带一瓶水过来,她好心地给他拿了瓶常温的水过来,但他不要,她到底还是在贩卖机上给他买了瓶冰的。
    最后那瓶常温的,是她自己喝的。
    傅言真想怎么样最好就让他怎么样,这是她从他身上获得的经验。
    “那我现在去给你买矿泉水吧。”曾如初说。
    “不用了。”傅言真伸手去捏那只纸杯,一手托着杯底,轻轻朝杯口吹着气,数秒后,才小小抿了一口。
    顿时,眉头一紧。
    “烫?”曾如初问了声。
    以为他是烫了嘴。
    傅言真“嗯”了声,烫是挺烫的。
    但比这个还难以忍受的是——
    “水里怎么有股味儿?”
    他抬起眸看曾如初,脸上的嫌弃忘记掩饰。
    这水里是有点氯I气味,但平常人可能没这么敏感。
    可傅言真从小到大就没喝过直接加热的自来水。
    味蕾对此异常敏感。
    他有些难以忍受,将纸杯搁放柜子上。
    曾如初抿抿唇,对于他的挑剔,她心里其实早有预料,只是没有想的这么具体细节,这么栩栩生动。
    一时有些好笑,觉得要他喝掉这杯水怕跟从他身上割块肉下来也没什么区别。
    “我去给你买水吧,百岁山可以吗?”她好脾气地说。
    百岁山的广告很适合他。
    水中贵族。
    傅言真像是没听清,声音低低地问了句:“什么?”
    “或者你一般喝什么牌子的矿泉水,我去给你找找。”曾如初边说边低下眸,将身上的外套拉链扯到底,好让衣服敞着散散热,甚至都有点想脱下这有些厚重的外套。
    她来回跑动身上已经一层涔涔的汗,脸都跟着微微泛红。
    但她跟傅言真说话时的语气里没什么不耐烦,眼神里也没有觉得他事多的暗示。
    鉴于傅言真今天早上帮了她,所以她眼下对他也只有包容迁就。
    这份迁就里,也基于从前对他的那点了解。
    傅言真抬眸看着她,四目相对不久,他伸手去碰刚刚那只被他嫌弃的纸杯。
    水是真的难喝。
    但也不想她来回这么跑,所以屏着呼吸硬生生给灌了下去。
    不过,喝下去的效果倒也不坏。
    如果不考虑这股略微有些奇特的味道,喝点这温热的水好像还挺舒服。
    对胃挺友好。
    嗓子里的干涩痒意也得到了纾解。
    将水喝完,他将空纸杯搁在桌上,抬头淡淡说了句:“不用。”
    曾如初:“……”
    他这行为有点奇怪,像是在跟她妥协似的。
    不过她这回并没有让他妥协听她话的想法。
    “你刚刚,是去买东西了?”傅言真视线看向一旁的纸袋,明知故问一句。
    曾如初“嗯”了声。
    傅言真笑了笑:“我饿了。”
    曾如初“哦”了声,忙去给他拿东西。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手,以为他是饿急了,手上动作也加快了些。
    她低着眸,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来,大大小小有好几样,侧过身问他:“你想先吃哪个?先喝粥可以吗?”
    不过,视线一撇,却看倒他手里拿着只烟盒。
    准备揭开餐盒的那只手微微一顿,不过咬了下唇,便把话咽了回去。
    知道傅言真不喜欢人管他,管了也不见得会听。
    所以她没开口去说什么。
    她错开视线,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继续手里的动作。
    傅言真这时却把烟盒撂到一边,轻轻“嗯”了声,“先喝粥。”
    烟瘾莫名其妙的就这么没了。
    曾如初见他手上还插着针管,才发现问题来了,她不知道他要怎么吃,最后还是问了句:“你一只手可以吗?”
    傅言真看她,笑了声:“不可以。”
    “我现在就一左手,怎么吃啊。”他又补充了句。
    曾如初:“……”
    她后面没再问,将其他东西拿到一边,白粥单独放在他跟前。
    棕皮纸质餐盒上覆着一个透明塑料盖,盖子被热气熏着,黏附着几颗水珠。
    她轻轻揭开盖子,淡淡的热气袅袅冒出。
    里面晶莹剔透的米粒被煮的酥软香甜。
    她拆开附赠的餐具包,拿出一次筷子和塑料勺,舀了一勺明火白粥,但没立刻递给傅言真。
    因为粥还挺烫的,她去买的时候,它在砂锅里被熬的热气腾腾。
    现在也还冒着热气。
    她将盛着清粥的勺子搁在碗沿处晾一晾。
    心中正数着秒数时,傅言真忽然开了口:“你头发怎么散开了。”
    他早上那会遇见她,她是扎着马尾的。
    曾如初这才发现她发圈掉了。
    她路上步伐急匆,头发本来就是随意扎的,松松垮垮的耷拉在颈后,这时发圈已经不知道掉落到哪里。
    眼下这头发就这样散落在肩。
    曾如初的头发柔顺又柔软,直的很自然,让人看着不禁想伸手要去碰一碰。
    傅言真以前也确实很喜欢揉她脑袋。
    她抬手将两侧的垂落别至耳后,好让它们别挡住视线。
    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傅言真这么看着,却被撩拨的口干舌燥。
    但一时不好意思再让她去倒杯水。
    觉得粥凉的差不多,她抬手将东西递到他唇边。
    傅言真张口含住。
    不过配合的不太好,傅言真还没吞进去,她便急着拽出勺子。
    他有些奇怪地看着她,“还舍不得让我吃?”
    “……”
    曾如初有些不太自在。
    她后面不停地在心里暗示,只把他当成一个较弱可怜的病号,动作才慢慢顺畅了些。
    温热的白粥入了口,一路绵延至受凉的胃。
    一碗粥吃完,傅言真确实觉得舒服很多。
    他胃口出奇的好,后面又吃了碗馄饨和两只素菜包子。
    过了一会儿,屋里进来一对中年夫妻。
    曾如初看着矮柜上一层餐后垃圾,觉得很不好意思,忙拎着东西出去找垃圾桶。
    男人穿着病号服,在傅言真旁边的床上躺下,很快主动找他说话:“刚刚出去的是你媳妇啊。”
    傅言真看了眼门边,笑了笑,没否认。
    曾如初丢完东西往回走,刚准备进门,却在门口处听到里面传来对话。
    之前进去的大叔:“你媳妇儿对你很好啊。”
    傅言真:“我媳妇是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注:出自《偷影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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