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咳嗽一声,找了个话题:「这里好像冰鉴峰,让我想起那时候跟你隔空交流,你只能写字。」
说起来仿佛就在昨日,居然觉得有些怀念,祝兰衣笑着说:「你从那时就很懒,每天写到一定字数就去睡觉了,也不肯多写点。」
君厌雪没告诉祝兰衣,在那之前,他一直困在阵法下面,那里只有一片虚无,他花了几千年的时间才能感知外界,偶尔体验一下冰鉴峰上的风与雪,但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他便要重新回到空茫的虚无中。
君厌雪抓住祝兰衣的手,用手指在他掌心写了一个「兰」字,说:「说起来,那时我也是被香气吸引的。」
祝兰衣笑了出来:「我知道,因为我在山顶上烤肉,很香对不对?」
君厌雪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又在祝兰衣的手心写下「雪」字。
此时这片空间飘起了雪花。
纷纷扬扬的白雪落在光滑剔透的寒冰上,一片光华流转,细雪好似飞萤,又像盐花,在他们身边翩翩起舞。
祝兰衣望着飞雪缥缈的盛景,眼睛亮晶晶。
两人坐在冰块上,被美丽的白雪环绕,眺望着金色催促的影阵,均没有再说话,体会着难得的宁静时光。
过了好久,祝兰衣才记起什么,说:「所以,这个影阵还在运行?」
君厌雪明白,闲暇时间结束,那只魔宗小犬不管不行,于是说道:「只是空转,冰鉴峰的主阵已破,影阵已经无法抽取魔域能量了。」
祝兰衣听了一愣:「那魔域局势会发生变化么?」
君厌雪回答:「当然,魔宗小犬不就被影响了么?」
祝兰衣又是愣住,听见君厌雪继续说:「本来影阵往主阵那边输送能量,主阵被破,影阵的能量瞬间释放,那小犬除了被冰鉴峰飞来的冰块砸到,还吸收了大量魔域天地间的能量,可是他脑子容量有限,一下子承受不住,于是傻了。」
祝兰衣:「……」
他就知道只被冰块砸到不至于傻了!
祝兰衣无力地说:「你怎么早不说。」
君厌雪神情平静,说:「那时太困了,只想说一半。」
祝兰衣偷偷翻白眼。
师祖其实可坏心眼了,总搞些小动作。
「既然如此,厉闻风还有救么?」
君厌雪想了想,给出个模稜两可的答案:「谁知道,也许聚集在他体内的能量化解了,他就能清醒。」
他接着说:「不过,还是要把这个影阵给毁掉,影阵虽然在空转,但与那魔宗的小犬产生过连接,持续将残余能量往他身体里传送,再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他会爆体而亡。」
怪不得厉闻风总时不时发疯,因为那些能量刺激着他体内的魔气,令他不舒服了。
「而且这影阵留在这里,对魔域也是祸害。」
祝兰衣明白君厌雪的意思,魔域充当灵脉推动霜天冰瀑阵运行千年,也该到解开束缚的时刻了。
于是祝兰衣说:「那我们快动手吧。」
君厌雪却说道:「光靠我们两个不行。」
祝兰衣眨眨眼,不可思议地问:「连你都不行?」
君厌雪淡淡扫他一眼,不要说男人不行,解释道:「我说过,澹臺炽唯有阵法胜我一筹,想破坏他绘制的阵法没有那么简单。」
「那怎么办啊。」祝兰衣苦恼道。
君厌雪说:「就像你复制阵纹,充当引子,影响主阵,我才能破坏霜天冰瀑阵重见天日一样,这个影阵也需要这么一根撬棍,才能把阵法打破。」
祝兰衣明白过来:「厉闻风?」
君厌雪点点头:「魔尊小犬与影阵产生连接,刚好可以做这个引子,只要让他进来面对影阵,我就能彻底破坏阵法。」
祝兰衣懂了,于是又问:「那为什么你只带我进来?快让他们也传送过来吧。」
君厌雪抱着祝兰衣,看向下方光芒夺目的阵纹,说道:「一方面想跟你说说话。」
祝兰衣的脸一阵阵发热,刚想说些什么缓解尴尬,就听见君厌雪说出后半句:「另一方面,这里与冰鉴峰相连,渡过漫长时光,总有些意念残留,最好不要被外人看见。」
他这么说着,抬起手,从雪白的衣袖中飞出几道寒气,落到影阵的上方。
影阵的阵纹上似乎有些细小的东西附着,被寒气撩起,扑簌簌抖落下来。
那是时光的尘埃,承载着阵法长久以来的记忆。
祝兰衣望着那些纷飞的碎片,脑海里出现一些画面。
他看到冰鉴峰上站着两个人。
一个白衣胜雪,一个青袍如萍。
实在太久远了,阵纹也记得不清,画面有些模煳,两人均看不到容貌,但能从身形看出,均是挺拔风流,气质如谪仙的人物。
白衣对青袍说道:「你这又是何必,我不懂。」
青袍说:「你确实不懂,不过我也没指望你能懂。你连亲手创立的宗门都不在乎,还有什么能让你牵挂。」
白袍沉默无言。
冰鉴峰上的风雪好大,空气好冰凉,凉得像人心一样。
青袍指着身后皑皑的白雪,说:「我呕心沥血绘制出心目中最完美的阵法,却无法将之投入使用,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白衣说:「因为这是为了压制我才诞生的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