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里……是谁?」她问。
「没有人,是座空轿。」沧烟桦握紧她的手,「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去别处吧。」
沧烟桦拉起她就走。
「师弟……」楚小绾忍不住了,「这儿,是你家吗?」
沧烟桦没有回答。他只是紧紧握住楚小绾的手,带着她往前走。
最终,在一处坟包处停了下来。
楚小绾心中一惊。
坟包的前方跪着一位身着丧服的小少年。那丧服已经粘了泥土,染了水痕,失去了洁白的颜色。而小少年的怀中,抱着数不清的黄色纸钱。他正在一把一把地,将其洒向坟前的火苗。
那漫天的纸钱,便是由小少年面前的火堆中飞起,于天空中飘荡。
似乎是发觉有人过来了,小少年拾掇好凌乱的纸钱,转身,站起。
他的眸中没有一丝光亮,是无尽的黑。
楚小绾认出了他。
他,是幼年的沧烟桦。
幼年沧烟桦抬头,一举一动如没有生命的牵线木偶。
楚小绾这才发现,幼年沧烟桦的身体与黑色的树藤黏在了一起,他的四肢,悉数被那黑色枝条束缚。
「师姐……」他语气委屈,抬起与树枝生在一起的胳膊,「我好痛。」
第131章 两只师弟 ·
「他是……」楚小绾下意识伸手想触碰那些黑色枝条, 身侧的沧烟桦却抓住她的手,望向幼年沧烟桦:
「师姐已经让你见到了,按照约定, 你应该消失。」
消失?
楚小绾心里一惊, 扯了扯道袍沧烟桦的袖子:「这是怎么回事?」
道袍沧烟桦:「心魔……」
「师姐!我才不是!」
那幼年沧烟桦忽然激动起来,双臂微微一挣, 便被那黑枝牵扯, 倒吸一口凉气,话语带了哭腔,不顾那枝条拉扯, 将手抬起,朝道袍沧烟桦一指:
「他, 才是心魔!」
楚小绾:诶?!
「血口喷人!我好心好意带师姐来见你, 你却反咬一口, 」道袍沧烟桦瞳孔骤缩,周身灵剑汇聚, 「冥顽不灵!」
说着,三把灵剑就要朝幼年沧烟桦刺去。
「师姐,我好怕!」幼年沧烟桦往楚小绾背后一躲,「哥哥要杀我!」
楚小绾有些为难。她低头看了眼幼年的沧烟桦,他一双手正死死地从背后搂住她的腰,好像身处于湍急流水中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师姐, 我不是心魔, 我是『沧烟桦』灵识的一部分!我死了, 你的师弟也会死!」幼年沧烟桦抬头,眼巴巴地看她, 「信我,好吗?」
「师姐,快让开,他是骗子!」道袍沧烟桦手腕一转,灵剑朝着幼年沧烟桦刺去。
铛!
楚小绾提着零落剑挡下一击,将幼年沧烟桦护在身后。
「你冷静一点。」
楚小绾屏气凝神。
她并非不信任道袍沧烟桦。
只是……倘若这个小孩形态的沧烟桦真的是师弟灵识的一部分,这么砍下去,师弟的灵识会受损的。
「师姐……?」道袍沧烟桦收回灵剑,眸中红色涌动,「你选择信他不信我?」
他周身灵剑,瞬时便作血红。
楚小绾眸光一颤:「师弟……?」
「师姐看见了吗?他是魔!」幼年沧烟桦推开楚小绾,自己却被那几只灵剑贯穿身体,跌倒在地。红色的粉末从伤口直直飘出,飞向天空。
被扑到一边的楚小绾支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抬头便看到道袍沧烟桦身上同样位置,也开始溃散成粉。
只不过,是白色的粉。
竟真是同体??!!
「住手!」
楚小绾零落剑一扫,三两下切断了那些黑色枝条,带着幼年沧烟桦跳到一边,躲开了道袍沧烟桦的攻击。
「还疼吗?」楚小绾将他身上的剑伤治好,缩了手指,「还有没有不舒服?」
幼年沧烟桦点头,挽起袖子:「手疼。」
楚小绾顺势一望。幼年沧烟桦的手背上血口张开,似乎是因为刚才的暴力拉扯,虽然已经用灵力止住了血,但依旧可怖,看着生疼。
而后,一股炙热的风吹来,迎面将潮水般的记忆,灌入她的灵识。
她看到小小的沧烟桦跪在苍白的烈日之下,身边路过嬉闹的孩童,朝他身上丢各种毒虫碎石,口中,皆是恶言恶语。
「师姐,别的小孩受伤了,都有阿娘给吹吹。」幼年沧烟桦看她,「我……从来都没有。」
他垂眼:「师姐,能给我吹吹吗?」
没想到师弟竟然有这样的遭遇。楚小绾心中一动,再联想起以前沧烟桦的种种反应,瞬时明白了很多事情。
「当然可以。」楚小绾捧起幼年沧烟桦的手,轻轻一吹,「好啦,痛痛飞走了!」
谁知,幼年沧烟桦手上那裂开的伤口,竟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復,不一会儿,便消失了。
好神奇。
楚小绾偏头感嘆,却丝毫未发觉,不远处的道袍沧烟桦已收指成拳,指尖几乎要陷入肉中。
「师、姐。」他一字一顿,「过来。」
那只心魔竟然用那种卑劣手段去博取师姐的同情。
罪不可赦。
楚小绾一抬头,便见道袍沧烟桦眸色发红,一看就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