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С˵ > С˵ > 天堂岛 > 第7页
    他脚边一块长方形石头,石头上一把刀。
    头顶无月,沈星却好像看到了刀刃上折出的冷光。
    是刚磨过的刀。
    操。
    第四章
    沈星被关起来了。
    一间小屋子,有床,有被子,但是没有灯。
    乡村一旦安静下来,是什么声音都没有的。
    世界仿佛都被吞噬,人的意识也进入另一个维度。
    沈星其实不怕黑,但是有人怕。
    所以她需要出现。
    其实还好,只要外界没有威胁,她就不怎么怕。
    「我觉得他有点奇怪。」沈星蜷缩在角落,这间矮屋不漏风,但是很冷,她不得不把被子扯到身上裹住,后背抵着墙,确保没有任何威胁从背后突袭。
    身子稍稍暖和了一点,人也跟着放松起来,沈星活动一下被子里的手脚,下巴搁在蜷起的膝盖上。
    这被子有一股霉味,不太好闻,但是沈星却捕捉到了一丝生活的真实。
    她贪恋地嗅了嗅,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
    「这样也挺好的。」她又说。
    「至少不用再……」沈星垂眸,不愿多提,也不想回忆,只是说,「你知道的。」
    无人回答。
    这屋里,并没有其他人。
    「吱呀——」
    外面传来推开门的声音。
    沈星扭头,看到堂屋方向门打开,屋内的光泄出,照亮许午遇的身影。
    他似乎往这边看了一眼,沈星忙不迭移开目光。
    门被反手关上,许午遇走进主卧,唤一声:「妈。」
    小神婆背对着许午遇,坐在窗口,手里捏着菸斗,面前烟雾缭绕,半晌才应一声:「都睡了?」
    「睡了。」许午遇说。
    「那丫头呢?」
    许午遇顿一下,说:「没闹。」
    小神婆哼一声:「这不是挺精的吗,安安生生来还能让她们全全乎乎走。」
    许午遇没接话。
    小神婆想起来什么事,微微挺直了身,她慢慢转身,看着许午遇问:「你晚上说,那丫头只会说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嗯,」许午遇说,「问她什么都只会说不知道,她妈应该是什么都没藏。」
    「你都问了她妈什么?」小神婆问。
    「就问了沈星经歷过什么。」
    小神婆静默数秒,忽然问:「你不好奇她为什么会找到这里?」
    「我想着她都跟您提前联繫过了,」许午遇一怔,「难道有什么事吗?」
    「算了,不是什么大事,明天早早送她们回去,」小神婆再次转过身,烟雾重升,她声音很低很哑,「这两年不太平,村里不能再进外人了。」
    许午遇半分没好奇,也不打听分毫,只说:「好。」
    转身的时候,小神婆忽然唤了一声:「午遇啊。」
    「嗯?」许午遇回头。
    小神婆还坐在那,好一会儿才说:「没事,早点睡吧。」
    许午遇也沉默一会儿,走之前说:「我一会儿去楼上看看。」
    小神婆没说话,只是敲了敲菸斗,她敲得用力,桌面脱落一层污垢,污垢下的桌面整洁,干净。
    小神婆盯着看了很久,伸手去摸。
    她也老了,指腹粗糙得感受不到什么异样。
    感受不到,这张梳妆桌曾经有多精緻。
    除了她,大概所有人都感受不到。
    因为村里实在太久没有出现过年轻女人了。
    但愿这一次,不会影响到什么。
    失神间,小神婆又摩擦了两下,她本来没察觉什么,直到桌面擦出来回的模煳的红色,她才怔住。
    手翻上,指腹不知什么时候被划伤,血溢了一片。
    啪嗒,一滴血落地。
    小神婆盯着血滴,渐渐出神。
    那是五十……五十一年前了,半辈子,遥远得像上一世。
    那天是个好天,傍晚阳光也很足,暮色红得像血,大片地浸染天边。
    但是村里却死气沉沉,不见有人。
    因为太饿。
    饥荒比勐兽还可怕,在一分一秒的时间里将人缓慢又急速地送到死神面前。
    那个时候,为了一口吃的,好像什么都能做出来,就看有没有提要求。
    第一次,是村口有牛路过,牛背上挂着一个布袋,驮着一个老头,老头看她一眼,停下来问:「饿吗,娃子。」
    她盯着那个布袋边咽口水边点头。
    那老头上上下下地盯她,最后摇摇头说句:「你不行,你太大了,长得也不好看。」
    话没说明白,又好像说明白了。
    她问:「你要多大的?」
    「七八岁?」老头说,「要好看。」
    她问:「多好看?」
    老头说:「能多好看就多好看。」
    她脑海里第一个出现的人是村尾的琳琅,琳琅今年七岁,人好看,就是穷,家里没爹娘,只有个瞎眼的奶奶,现在奶奶眼看也快饿死了,前两天还看奶奶在挖泥巴往琳琅嘴里塞。
    她找到琳琅,跟琳琅说奶奶在村头摔了,爬不起来。
    琳琅果然急匆匆就跑过去了。
    人当然是回不来了,布条往嘴里一塞,麻袋一套,牛背上一扔,很快就没了影。
    那天,她吃了个半饱。
    后来也没过多久,饥荒过去,大家想清点饿死的人,但发现实在太多了,就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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