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婶,别瞎说。”明玥停好车走过来,边擦眼泪边替两人解围。
“他们是我的叔叔阿姨,这是我妹妹,我们一起来看望江医生,他曾救过我爸爸的命,呶——”
她指着江子岳介绍说:“这是江医生的儿子。”
“江医生的儿子?”
面对高大帅气的江子岳,刘婶用极不友善的眼光打量着他。
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与两个女孩的关系不一般,说不定就是明玥的男朋友。
“刘婶好!”面对不友好,江子岳仍礼貌地问好,这是他骨子里携带的东西。
“我们是来看明玥爸爸的,既然他不在家,我们就看看她生活过的地方。
您忙,不打扰您了!”
“我忙完了,没什么好忙的了,陪你们看看吧!”
刘婶怀疑江子岳的身份,又不想放弃继续讨好“两口子”的机会。
“明玥,你有钥匙吗,驼子没给我们留钥匙。”
“没有。”明玥摇头。
其实她有一把钥匙,就放在窗台下面的孔洞里,一般人不会注意到。
既然明一凡不在家,她也就没进去的必要,随便看看就好。
“老板,驼子的家就在前面,我领你们过去。
最近不知从哪儿跑来一条恶狗,前几天还咬过人,你们都小心点儿。”
刘婶主动在前面带路,还好心提醒有咬人的狗。
“谢谢你啊!”刘婶的热情终于换来了曾令秀的感激,因为她怕狗。
“驼子是谁,明玥爸爸吗,他为什么叫驼子?”
“是的,他是驼背,我们都叫他驼子!”
刘婶边说边将手反背过来,在后背上敲了敲。
“啊!”冷剑锋下意识轻“啊”了一声。
他清楚地记得,当年在监控画面里确实看到过一个驼背,大家都以为那不过是拾荒人而忽略了。
大家都以为他是惊讶,只有曾令秀知道他可能是想到了什么。
“刘婶,你知道明玥是被抱养的吗?知道她的家是哪里的吗?”
“知道是抱养的。”刘婶毫无顾忌,侃侃而谈。
“二十多年前,明玥的妈,哦,也就是她养母,在江宁打工,那时候他们的女儿病死有一年多了。
突然有一天夜里,他家里传出一个婴儿的哭声,哭得很惨,真叫人揪心。
我住他家隔壁,听到哭声就过去看,是个女孩,也就一岁左右,给她喂了奶粉,可小孩还是哭。
我问他小孩哪儿来的,他说是在医院附近捡的,估计是未婚先孕,没脸见人才丢的。”
她特意侧脸看了看“两口子”,男人脸色铁青,女人已经在抹泪了。
“我说小孩可能病了,要不去医院看看吧,可驼子两口子死活不肯。
我明白小孩不是捡的而是偷的,心疼得直掉泪。
我太能理解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那句话,孩子丢了,他们得有多绝望。
因为我儿子明珲也短暂丢过一次,好在那次他是在棉花地里睡着了,后来自己摸回来,钻到床上继续睡,而我们还在四处找,我当时真快急疯了!”
明珲?冷剑锋一愣,装作不经意看了刘婶一眼。
曾令秀停下脚步,背过身去,用纸巾捂住眼睛,无声地哭泣。
曾珏抽出纸巾递给明玥,示意她递给妈妈。
明玥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纸巾,轻轻碰了碰妈妈的手臂,嘴巴张了张,终究没能出声。
“妈!”曾珏在妈妈身边轻叫了一声,她知道此时正是明玥和妈妈修复关系的最好时机。
曾令秀接过纸巾,见是明玥,稍一愣神,突然一把抱了她,放声痛哭。
“珠珠,我的珠珠,我可怜的儿啊!”
这一声儿,叫得人肝肠寸断,叫得人泪如雨下。
“你知道吗,找不到你,妈当时死的心都有,若不是曾珏的哭声拽住了我的脚步,我差点儿就从楼下跳下去了!”
“我必须活下去,没有了珠珠,我还有曾珏啊,我死了,她也活不成了!”
“那爸爸呢?”曾珏出其不意地问,这句话她问了二十年,妈妈的答复永远是那句“他死了”。
今天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如果回答还是他死了,说明爸爸真的不在人世了,她以后不会再问。
姐妹俩期待地看着她。
“是啊,她们的爸爸呢?”刘婶看似关切,实则包藏祸心,因为她认定冷剑锋就是姐妹俩的生父。
“他死了!”曾令秀的回答一如从前。
“珠珠丢了后,你们的爸爸始终认为是他的错,一直没能从阴影里走出来,最终抑郁成疾,一年半后丢下了我们,走了……”
江子岳虽然知道冷剑锋的身份,但他不懂曾令秀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只有冷剑锋知道走了是什么意思,不是死了而是真正的走了,他与顾佳结了婚,意味着他在曾令秀心中已经死了。
话已说透,曾珏不再怀疑爸爸是否还活着。
此情此景令她悲从心起,一把搂住妈妈和姐姐,母女三人抱头痛哭。
冷剑锋偷偷抹去眼泪。
江子岳想不明白,明明冷剑锋活着,曾妈妈为什么要说他死了呢。
想起永远走了的父亲,他不禁眼泪汪汪。
“没爹的孩子可怜,没妈的孩子也可怜啊!”
刘婶忍不住一阵感慨。
“半年后,明玥的养母失足掉进水塘淹死了,驼子又当爹又当妈。
说实话,驼子对明玥真没话说,当成亲生的孩子待。尽管身体残疾、能力有限,他还是尽可能把最好的给明玥。
但孩子大了他就没办法了,有些事只能委托给我,我当然是尽心尽力了。
明玥有个怪毛病,驼子就早早准备好红糖生姜,只要明玥不舒服,他就熬给她喝……唉,也真是为难他一个大男人了!”
刘婶的话勾起了明玥对父亲的思念,他无微不至的关照,把自己视为己出,除了妈妈不能给她,其他小伙伴有的他尽可能的也给了,他宁可苦了自己,也不愿委屈女儿。
刘婶领几人走进一条弄子,停在一间黑瓦土砖房前,用手指了指,说:“这就是明玥的家。”
她又刻意指着旁边的红砖瓦房,不无骄傲地说:“这是我家,前两年盖的。”
几人仰头看了看门面,又绕着土屋转了一圈。
曾令秀透过门缝朝里左瞧右瞄了好一会儿,忍不住泪眼朦胧,摇头叹息。
“姐,你住哪间屋?”曾珏倔强地抿紧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就是这间。”明玥扬手指了指有窗户的房间。
曾珏凑近玻璃,还用手挡住眼睛两边的光,惊喜地叫道:“呀,还装修了,不错,比我想像的干净!”
明玥一愣,也赶紧贴近玻璃,屋里不知什么时候被爸爸装修过。
“那边是你爸爸的房间吧?”冷剑锋问,因为他看见大门另一边的木质窗户不仅小而且还高。
嗯!明玥点点头。
冷剑锋踮起脚尖往窗户里看了看,收回目光,默默摇头,半天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