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鲁开智貌似沉重的电话,纽扣儿震惊不安。
她无暇顾及舅舅是何居心,第一时间想到这会影响江子岳的学业,找个借口溜出学校直奔江家。
她对父亲和舅舅的盘算一无所知,鲁开智当然不会傻到告诉她江子岳揍了他,她就是单纯想去看望江叔叔和安慰江子岳。
江家的场景比一天前更加恐怖。
江进九形容枯槁,躺在离王老大不远的床上,她的心揪得生疼,然而比这更令她心痛的是江子岳迎面扑来的敌意。
他漠视着她,眼里冒着凶光,吼叫道:“谁叫你来的?你来干什么?看热闹吗?滚!”
纽扣儿怔怔地呆立在那儿,本想说几句暖心的话儿,却梗在了喉咙眼里。
王老二冷笑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丫头,你的好心得不到好报喔!”
纽扣儿强忍泪水,违心地说:“我不是找你的,我是来看江叔叔的……”
“看我爸?”江子岳冷漠地说:“别,我爸能有今天,还不是拜你爸和你舅所赐。回去吧,我们家够热闹了,别再添乱了好不好,求你!”
“关他们什么事儿?”
纽扣儿自然不明所以。
江子岳恨恨地说:“你回去问问他们,自己做的好事他们敢说吗?”
江进九急忙制止儿子:“诶,岳儿,这可不是我江家的待客之道……”
岳菲儿也忙说:“扣儿,家里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莫怪岳儿他心情不好。
你先回去吧,等他缓过来我叫他给你赔礼道歉,对不住啊!”
江子岳激愤地大声说:“妈,跟她道哪门子歉,她配吗?”
纽扣儿从没受过如此委屈,江子岳也从没如此轻慢过她,小姐脾气一下子上来了。
“江子岳,你阴阳怪气什么!舅舅打电话告诉我说叔叔病了,我假都没请就跑出来,难道我关心叔叔还错了不成?”
“我说呢,果然是你那好心的舅舅,如果是你爸还真不得这时候说!”
江子岳鄙夷地下了逐客令:“走吧,我爸不需要你关心,你还是快回去关心关心你那老舅吧,看要不要送医院,免得见不到他最后一面,后悔一辈子!”
“什么,你、你把我舅给打了?”
纽扣儿又惊又怕,她不敢全信又不敢不信,询问的目光望向岳菲儿。
“阿姨,他真把我舅打了,为什么呀?”
“为什么,他欠揍!”
没等妈妈开口,江子岳冷笑一声,不友好地把她推搡到门外,无情地说:“走吧走吧,有那闲功夫你当面问他不就得了!”
纽扣儿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现在对她来说多待一秒都是屈辱。
她忧愤地看着江子岳,恨恨地说:“好,如果我舅有事,我跟你没完!”
“谁怕谁呀,我等着!”
江子岳挑衅地看着纽扣儿,令她一阵阵寒意,心绪烦乱地跑进纽如新办公室,劈头盖脸地问:“爸,你跟舅怎么江家了?”
“我能怎么他家了?”
纽如新一惊,本能而又严厉地问道:“嗯,这时候不应该在学校吗,怎么跑回来了,快回学校去,关键时刻不能分心!”
“我能不分心吗?”
纽扣儿眼泪汪汪地说:“舅舅给我打电话说……”
“这个开智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听他的话年都要过错!”
纽如新心里苦啊,多年来相安无事,自从动了江进九的心思,烦心事便一桩接着一桩,恐怕更糟心的事还在后头呢。
他掩饰道:“也许他是好心吧……”
谁知纽扣儿并不好糊弄,质问道:“好心,好心江子岳为什么还要打他?”
“打你舅,没听说啊!”
纽如新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纽扣儿疑窦丛生,江子岳没必要无事生非。
“没听说?那你现在听说了,打电话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见爸爸不为所动,更加肯定了江子岳所说不假。
“打呀,为什么不打?我就说嘛,江子岳会无缘无故打我舅,他是那犯浑的人吗,他说他爸的病全拜你和我舅所赐,你们到底对他家做了什么?”
“你小声点儿,这里是办公室!”
纽如新低声呵斥女儿。
“至于他为什么打你舅,我的确不知情,会不会跟他爸的病情有关?”
“病人多了,为什么江子岳偏打他,为什么他说他爸的病是你和舅舅造成的?”
见纽如新目光严厉,纽扣儿难免有些发怵,说:“算了,问你也白问,真有什么事你也不会讲,我问我舅去!”
说完转身就要出门。
“站住!”纽如新低声训斥道:“你是小孩子吗,这种丢人的事你怎么问!
回学校去,大人的事你别管,特别是你舅的事更别管!”
他抄起电话,口气阴冷地说:“小宋,把车开到门口,帮我把丫头送回学校去,别让她中途下车!”
然后不耐烦地对女儿说:“去呀,别让人家等你!”
纽扣儿幽怨地看了父亲一眼,赌气走出办公室。
“唉,纽如新啊纽如新,你是哪根筋不对了,怎么就听信了鲁开智的鬼话呢,老九两口子还好说,那浑小子算是结仇了!”
纽如新哀叹连连,如意算盘全被小舅子打乱了。
为了不至于全乱套,也为了有回旋的机会,他决定厚着脸皮去探望江进九,听听他的口风,看有无挽回的可能,只希望事情别再坏下去。
跟纽扣儿一样,此番情景也令纽如新大吃一惊。
“老九不久了”的念头一闪而过,一股悲凉之情笼罩在心头。
不管怎么说这个结果他没想到,可以说他是看着泰康诊所从一无所有一步步走到今天,理解他的不易,也许爱屋及乌的原因,他对江子岳有着一份天然的喜爱。
至于江子岳追打鲁开智事出有因,他极力主张鲁开智别再追究,息事宁人为上策。
“老九!”他伤感地叫了一声,眼泪差点掉下来。
“怎么不睡楼上去,这里能休息得好吗?”
话刚出口他就明白过来,对着王氏兄弟一帮人严肃地说:“过分了啊,你们这是把他往死里逼啊!
江医生全家都是忠厚人,你们不能欺人太盛,理是理,法是法,他是个病人,让他睡楼上去!”
王老二说:“镇长,不是我们欺人太盛,是他威胁我们呢!”
纽如新呵呵一声冷笑:“他都这样了还能威胁你们,你说我会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