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С˵ > > 千道无常 > 第233章 敷药包扎
    挂断电话后,小玲从她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里掏出两样东西——我的手机和奥迪车钥匙。
    手机屏幕上出现了几道裂痕,是卢伟杰打斗的时候摔的。
    车钥匙上挂着的平安符已经褪色,边缘磨出了毛边。
    我掂了掂车钥匙,金属的冰凉触感让我清醒了几分。
    现在这副德行开车等于找死,索性把钥匙抛给苗武。
    钥匙在空中划了道弧线,苗武下意识伸手接住,指节上的老茧在车内灯下泛着黄光。
    \&quot;检查仔细点。\&quot;我咬着烟嘴含糊地说,\&quot;特别是行车记录仪和底盘。\&quot;
    苗武点点头,把钥匙揣进兜里。
    我又要了支烟,苗武递来的红塔山已经皱巴巴的,滤嘴都被他捏扁了。
    \&quot;送我回去。\&quot;我猛吸一口,烟草的焦油灼烧着气管,呛得我眼眶发热。
    烟头在黑暗中明灭,像只垂死挣扎的萤火虫。
    五菱宏光的发动机发出拖拉机般的轰鸣,苗武把油门踩到底。
    车窗外的霓虹灯连成彩色光带,像条扭曲的蛇。
    我瘫在后座,随着颠簸不时撞到车门,伤口疼得我直抽冒冷汗。
    小玲缩在一旁,后视镜里她的侧脸苍白得像张纸。
    快到住处时,我拍了拍苗武的肩膀。
    轮胎在水泥地上擦出刺耳的声响,车子猛地停在巷口。
    我强撑着推开车门,夜风裹着垃圾堆的酸臭味扑面而来。
    \&quot;老规矩。\&quot;我扶着车门说,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苗武比了个ok的手势,我知道他会把车藏进那个废弃的汽修厂,用防尘布盖好,连轮胎印都会清理干净。
    小玲想扶我,我摆摆手。
    现在这模样已经够狼狈了,不能再让个小姑娘架着走。
    我拖着腿往巷子里挪,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像个佝偻的老头。
    身后传来引擎的轰鸣,后视镜的反光在我背上扫过,像把冰冷的刀。
    我没有回头,听着那辆五菱宏光消失在夜色中,排气管的突突声越来越远,最后彻底被虫鸣淹没。
    到了住处楼下,我让小玲先上去开门。
    楼道里的感应灯忽明忽暗,照着她瘦小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我扶着斑驳的墙砖,一步一步往上挪,每一步都牵动着肋间的伤,疼得眼前发黑。
    推开门,客厅的顶灯亮得刺眼。
    我踉跄着倒在沙发上,真皮表面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哆嗦。
    衬衫布料已经和伤口黏在一起,我咬着牙一点点撕开,血痂被扯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冷汗顺着太阳穴往下淌,在下巴汇成水珠滴落。
    \&quot;啧啧啧......\&quot;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浑身一僵。
    抬头看见郭染倚在门框上,黑色皮衣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她什么时候来的?
    我这才想起刚才急着进来,连门都没关严。
    \&quot;真惨!\&quot;她红唇微翘,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扯了扯嘴角:\&quot;三哥都知道了?\&quot;
    郭染把医疗箱往茶几上一放,金属扣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quot;嗯。\&quot;她简短地应了一声,蹲下身时长发垂落,发梢扫过我膝盖,\&quot;他让我来看看你。\&quot;
    医疗箱打开的声音惊动了里屋的小玲。
    她抱着一堆纱布站在走廊阴影里,警惕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
    郭染头也不回,只是从箱子里取出一支注射器,针尖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quot;破伤风。\&quot;她晃了晃针剂,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quot;三哥说,你要是死了,他会很内疚。\&quot;
    \&quot;那我可真自责,\&quot;我扯着嘴角笑了笑,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直抽气,\&quot;差点让三哥内疚了。\&quot;
    郭染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起那双勾人的眼眸瞪了我一下。
    她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在医疗箱里翻找,取出一板消炎药时,药片在铝箔里哗啦作响。
    \&quot;少贫。\&quot;她甩过来两片白色药片,我伸手接住,掌心的血渍在药片上留下淡淡的红印。
    小玲端着水杯从厨房出来,热气在杯口氤氲。
    她小心翼翼地把水递给我,手指在杯壁上不安地摩挲。
    水温刚好,不烫不凉,我仰头把药片吞下,喉结滚动时扯得脖子上的淤青一阵刺痛。
    郭染已经戴上了医用手套,正用镊子夹着酒精棉球。
    她身上那股冷冽的香水味混着医药箱的橡胶气味,莫名让人安心。
    \&quot;躺好。\&quot;郭染命令道,棉球按在我额头的伤口上时,酒精的刺激让我不自觉地绷紧了肌肉。
    她的手法很专业,消毒、上药、包扎一气呵成,不像是在处理伤口,倒像是在完成什么精密仪器的组装。
    我咧嘴笑了笑,扯动嘴角的伤口疼得直抽气:\&quot;哟,没想到你还会这一手呢?\&quot;
    郭染正在给我缠绷带的手指微微一顿,头也不抬地说:\&quot;大学法医专业毕业。\&quot;她打了个漂亮的结,剪刀\&quot;咔嚓\&quot;一声剪断多余的纱布,\&quot;怎么,很意外?\&quot;
    我确实愣住了。
    法医和荷官,这两个职业就像手术刀和骰子——一个追求精确的死亡真相,一个玩弄虚幻的输赢概率。
    要说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都擅长在尸体上做文章——只不过一个解剖,一个制造。
    \&quot;没准哪天...\&quot;我吐着烟圈,故意让烟雾模糊自己的表情,\&quot;我这个老千就要躺在你的解剖台上。\&quot;
    烟灰掉在绷带上,烫出个焦黑的小洞,\&quot;到时候你会怎么写报告?''死者左手食指第二指节有老茧,符合长期练习单手切牌特征''?\&quot;
    \&quot;我会写...\&quot;她突然俯身,成熟女人的气息扑面而来,\&quot;''死者体表多处陈旧性损伤,符合职业性斗殴特征''。\&quot;剪刀尖轻轻点在我锁骨处的淤青上,\&quot;至于那些千术痕迹...\&quot;她的声音突然低得像耳语,\&quot;我会帮你抹得干干净净。\&quot;
    小玲手里的水杯突然\&quot;哐当\&quot;一声掉在地上,水渍在地板上漫延开来,像幅抽象的画。
    我和郭染同时转头看她,那丫头慌慌张张地蹲下去捡杯子,后颈露出的皮肤红得像要滴血。
    看着小玲慌乱捡杯子的背影,我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丫头手指抖得厉害,捡了三次才把杯子攥住,水珠顺着她纤细的手腕滑进袖口,在浅蓝色的袖子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quot;吓着了?\&quot;我故意拖长声调,看着她单薄的肩膀明显一颤。
    她转过身时,嘴唇抿得发白,眼睛却亮得出奇——那里面装的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郭染嗤笑一声,手术剪在她指间转了个漂亮的银花:\&quot;得了吧,这丫头可比你想象的机灵。\&quot;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小玲紧攥的右手,\&quot;刚才我给她应急用的镇定剂,她偷偷换成了止痛片。\&quot;
    \&quot;左、左大哥...\&quot;小玲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轻得像猫叫,\&quot;我...我只是...\&quot;她耳尖红得能滴血,却倔强地仰起脸,\&quot;我觉得你比那些...那些正人君子强多了!\&quot;
    郭染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医用托盘里的器械叮当作响。
    一缕月光斜斜地照进来,正好落在小玲发红的鼻尖上,亮晶晶的像颗星星。
    \&quot;你什么大学毕业的?\&quot;郭染突然问道,一边收拾着医疗箱里的器械。
    我摸了摸鼻子上的淤青,笑得有些讪讪:\&quot;我啊...没上过学。\&quot;这句话说出口时,喉咙里像是卡了根鱼刺。
    小时候在街头混大的经历,让我连小学毕业证都没摸过。
    郭染的动作顿了一下,医用剪刀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她抬眼看了看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quot;难怪。\&quot;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记闷拳砸在我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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