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С˵ > > 千道无常 > 第201章 历历在目
    雨丝悄然而至,起初只是零星几点落在挡风玻璃上,转眼间便织成了一张细密的网。
    雨滴在霓虹灯下折射出迷离的光晕,将整条街道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雾中。
    我听着小玲细数这些年来的艰辛,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规律的弧线,就像我此刻平静外表下起伏的心绪。
    \&quot;奶奶的病需要长期吃药,每个月医药费就要两千多...\&quot;小玲的声音越来越低,手指绞在裙摆上绕成一个圈,\&quot;花摊好的时候一天能赚一百多,但最近...\&quot;
    我注视着前方被雨水模糊的路面,没有接话。
    后视镜里,她的倒影单薄得像张纸片。
    那些关于医药费、房租、学业的烦恼,在狭窄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沉重。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我见过赌场里一夜输光积蓄的老板,也见过为给孩子治病偷窃的母亲。
    这个世界从来不会对谁格外仁慈,就像当年那个蜷缩在桥洞下的少年,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quot;左大哥...\&quot;小玲突然抬头,\&quot;我是不是话太多了?\&quot;
    雨点砸在车顶的声响填补了沉默的空白。
    我瞥见她局促的样子,摇了摇头:\&quot;没事。\&quot;
    她不知道,此刻我脑海里闪过的画面——七岁那年,我趴在精品店的橱窗上,盯着里面那双锃亮的小皮鞋......
    店主出来赶人时,我眼里大概也是这样的羡慕与渴望。
    至少她拥有过父母的怀抱,记得奶奶手心的温度。
    而我连\&quot;家\&quot;这个字该怎么写都不知道。
    破庙的木床,街头馊掉的盒饭,赌场后巷的拳脚...这些才是我最熟悉的记忆。
    这时雨幕中突然传来刺耳的引擎轰鸣,四辆改装鬼火摩托从巷口窜出,轮胎碾过积水溅起肮脏的水花。
    为首的磊哥没穿雨衣,雨水顺着他的寸头往下淌,在豹纹衬衫上汇成一道道污痕。
    他身后跟着五六个马仔,有个穿假耐克的裤腿已经湿透,紧紧贴在瘦弱的腿上。
    我没有发动车子,只是按下双闪按钮。
    琥珀色的警示灯在雨中有节奏地闪烁,将车内小玲苍白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她攥着安全带的手指关节发白,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quot;别怕。\&quot;我调高了空调温度,目光透过雨帘落在磊哥身上。
    他正用一根钢管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手心,钢管上的锈迹被雨水冲刷成褐色的细流。
    他们几个人全身行头加起来,怕是都不够我后座那套定制西装的干洗费。
    这些街头混混永远不会明白,他们真正该畏惧的是什么。
    警察抓人要讲证据,而我们这些人,有的是办法让他们生不如死。
    \&quot;认识这个吗?\&quot;我降下车窗两指宽,让手腕上的江诗丹顿在雨中泛着冷光。
    后视镜里,那个穿假阿迪的小弟突然瞪大眼睛,他可能这辈子都没见过六位数的表。
    磊哥的钢管举到一半停住了,雨水顺着他的手臂流进袖口。
    \&quot;你们要是觉得有钱跟我玩,我陪你们。\&quot;我的声音比窗外的雨水还要冷,\&quot;一条腿我给十万,怎么样?\&quot;
    车内的小玲猛地抬头,后视镜里映出她惊恐的眼神。
    而磊哥的表情更加精彩——他握着钢管的手明显抖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着咽了口唾沫。
    就在这时,他身后那个穿假耐克的小弟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声音发颤:\&quot;磊、磊哥...你看那个车牌...\&quot;
    雨水打在ia6li的车牌上,金属反光晃得人眼睛发疼。
    这个性化车牌是三哥特意帮我弄的,在道上混的都知道,能搞到这种特殊车牌的人意味着什么。
    磊哥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连嘴唇都在发抖。
    他手里的钢管\&quot;咣当\&quot;一声掉在地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裤腿。
    \&quot;走...走!\&quot;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个字,转身时差点被自己的鞋带绊倒。
    那几个马仔更是狼狈,推着摩托车就跑,有个人的头盔都掉在了水坑里。
    我升起车窗,雨声顿时被隔绝在外。
    小玲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手指紧紧攥着安全带。
    \&quot;没事了。\&quot;我轻声说,顺手调高了空调温度。
    后视镜里,那几辆鬼火摩托已经消失在雨幕中,只留下几道歪歪扭扭的车辙印。
    车载音响自动切换到了下一首曲子,是肖邦的《雨滴前奏曲》。
    我踩下油门,奥迪平稳地驶入雨夜,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雨夜的街道在车窗外飞速倒退,雨丝被疾驰的车速拉成一道道银色细线。
    我微微降下车窗,潮湿的夜风裹挟着雨水的气息灌进车厢,冲淡了方才紧张的氛围。
    小玲的手指终于松开了安全带,在真皮座椅上留下几道浅浅的指痕。
    \&quot;左大哥...\&quot;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quot;刚才...\&quot;
    \&quot;不要想了。\&quot;我打断她的话,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雨滴》的节奏。
    雨刮器有规律地摆动,将挡风玻璃上的雨水扫成扇形的水幕。
    后视镜里,小玲苍白的脸色正在慢慢恢复血色。
    街灯的光晕在雨水中晕染开来,将整条街道变成一条流动的光河。
    我瞥见路边一家尚未打烊的花店,橱窗里的玫瑰在雨中显得格外鲜艳。
    这让我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雨夜,我蜷缩在花店屋檐下躲雨,透过玻璃看着里面温暖的灯光。
    \&quot;到了。\&quot;我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停下车。
    楼道口的灯泡坏了,黑暗像张着嘴的怪兽。
    小玲道谢后却迟迟没下车。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手指在车门把手上摩挲。
    我知道她在等什么——那些电视剧里常见的施舍桥段,那些廉价的同情与帮助。
    \&quot;早点休息。\&quot;我直接按下中控锁,\&quot;明天我带你去看新摊位。\&quot;
    她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随即又强撑起笑容:\&quot;好...好的。\&quot;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漆黑的楼道里,我点燃一支烟。
    雨幕中,三楼很快亮起昏黄的灯光。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是我在赌场学到的真理。
    当年的我,也是在无数次头破血流后才明白,这世上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那些轻易得到救济的赌徒,最终都会再次跪在赌桌前。
    手机震动起来,是柔姐发来的消息
    我掐灭烟头,最后看了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场,而我的战场从来不在慈善机构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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