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С˵ > > 荒野大镖客之西部立国 > 第301章 靠岸
    \&quot;啊?\&quot;邓为瑜猛地抬头,杏眼圆睁,\&quot;李医生居然是...\&quot;后半句话哽在喉咙里,化作一声惊呼。
    周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目光扫过紧闭的房门。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quot;他年轻时应该参加过太平军。你没发现他的发型和其他清国人都不一样吗?\&quot;
    邓为瑜像只受惊的小兔般点了点头,乌溜溜的眼睛还不安地往门口瞟了瞟。她这副紧张兮兮的模样,让周路忍不住轻笑出声。
    \&quot;噗嗤——\&quot;
    听到周路的笑声,邓为瑜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还被对方握着。她顿时羞得耳根都红了,慌忙把手抽回来,结果用力过猛,差点从绣墩上跌下去。
    \&quot;当心!\&quot;周路连忙伸手虚扶了一下,眼中还带着未散的笑意。
    邓为瑜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连脖颈都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quot;说说你的故事吧。\&quot;周路突然开口,声音柔和了许多,\&quot;怎么会一个人带着弟弟,漂洋过海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quot;
    邓为瑜的身子微微一僵。她抬起头,正对上周路温润的目光。阳光透过窗纱,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眼神让她想起老家后山清澈的泉水。
    邓为瑜深吸一口气,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quot;我爹...考了一辈子的科举,到老也只得了秀才功名。\&quot;
    \&quot;为璟不一样,\&quot;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quot;那孩子三岁就能背《千字文》,先生都说他是文曲星下凡。\&quot;她的声音突然哽咽,\&quot;爹把全部希望都押在他身上了...\&quot;
    周路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少女颤抖的睫毛上。那里挂着细小的泪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quot;可我们家...只有几亩薄田。\&quot;邓为瑜的声音越来越低,\&quot;爹年轻时读书欠下的债,利滚利像雪球一样...\&quot;
    她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quot;爹听信同乡的话,说金山遍地是黄金...就跟着去了。\&quot;一滴泪终于落下,在裙上洇开深色的痕迹,\&quot;头两年还有银信回来,后来...就再没消息了。\&quot;
    \&quot;林老爷带着地契上门那天...\&quot;邓为瑜的身子开始发抖,\&quot;她的声音突然拔高,\&quot;娘亲去祠堂理论,被他们...被他们...\&quot;
    周路的手无声地覆上她颤抖的拳头。少女的手冰凉得像块石头。
    \&quot;娘亲回来时...衣襟上全是血...\&quot;邓为瑜的瞳孔剧烈收缩,仿佛又看见那个雨夜,\&quot;她拉着我的手说''阿瑜,带弟弟走''...\&quot;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喉间溢出一声小动物般的呜咽。
    \&quot;转日陈家便来退亲,下了好大的雨。娘亲便被活活气死了。\&quot;
    “嘶~”周路没想到眼前这柔弱的姑娘竟然也是退婚强者。
    \&quot;第二天,林老爷就派人来说...\&quot;邓为瑜的嘴唇颤抖着,\&quot;要么嫁给他做妾抵债,要么就把为璟卖到南洋当''猪仔''。\&quot;她猛地抬头,眼中燃起两簇幽暗的火,\&quot;那晚我撬开娘亲的嫁妆箱。\&quot;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坚定:\&quot;两张去金山的船票,花光了所有钱。开船没多久,为璟发着高烧,我背着他躲在货舱里。\&quot;她的目光越过周路,望向虚空中的某处,\&quot;咸腥的海水味,孩子的哭声,还有...死在半路被扔下海的人...\&quot;
    邓为瑜突然打了个寒颤,如梦初醒般看向周路:\&quot;周先生,你说...我爹他...还活着吗?\&quot;
    \&quot;邓小姐,\&quot;周路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般砸在人心上,\&quot;在这片土地上,每天都有新的金山梦破灭。\&quot;他望进少女泪光盈盈的眼睛,\&quot;但活着的人,总要继续往前走。\&quot;
    邓为瑜怔怔地望着他,忽然发现这个总是温和笑着的男人,眼角有着与她相似的沧桑。雾气氤氲而上,模糊了两人之间的视线。
    周路望着少女颤抖的肩膀,喉结微微滚动,终是没有说出\&quot;这里并非金山\&quot;的残酷真相。他迟疑片刻,缓缓张开双臂,将这个饱经风霜的少女揽入怀中。
    邓为瑜身子一僵,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可周路的臂膀温暖而有力,像一堵遮风挡雨的墙。她忽然想起那些漂泊在海上、无依无靠的日子,想起母亲临终前冰凉的手,想起弟弟高烧不退时自己的绝望……所有的委屈、恐惧、不甘,在这一刻如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抑制。
    \&quot;呜……\&quot;她终于哭出声来,泪水浸湿了周路的衣襟,滚烫得像是要把这些年积攒的苦楚全部倾泻而出。她的手指紧紧攥住他的衣角,像是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哭得浑身发颤,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周路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抚着她的背,任由她宣泄。他能感受到她瘦弱的脊背在掌下起伏,像一只折翼的鸟,终于找到了可以短暂栖息的枝头。
    不知过了多久,邓为瑜的哭声渐渐低弱,只剩下轻微的抽噎。她缓缓抬头,眼眶红肿,睫毛上还挂着细碎的泪珠,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闪烁。
    \&quot;对、对不起……\&quot;她声音沙哑,有些慌乱地想要退开,可周路的手却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
    \&quot;不必道歉。\&quot;他低声道,目光柔和而坚定,\&quot;你比许多人坚强得多。\&quot;
    邓为瑜怔怔地望着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脸颊瞬间涨红,连忙低下头去。可奇怪的是,她心里竟没有多少羞赧,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踏实感,仿佛漂泊已久的船终于靠了岸。
    \&quot;我……\&quot;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只是轻轻抿了抿唇,低声道:\&quot;谢谢。\&quot;
    周路微微一笑,伸手替她拭去眼角残留的泪水,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quot;周先生,\&quot;她轻声道,\&quot;我……我会好好活下去的。\&quot;
    周路注视着她,唇角微扬:\&quot;我知道。\&quot;
    邓为瑜连忙起身,匆匆整理了一下衣衫,朝门口走去。临出门前,她回头望了周路一眼,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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