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衍易又不能真的让他冻死,“你是想让皇上收你尸骨时,拉我去给你陪葬吗?慕靖安,我犯了什么错,让你死都不放过我?”
“不说死。”慕靖安谨慎的向前一步:“我们活在一处,我会对你好,补偿你,听你的话。”
沈衍易对他点点头:“好,你今晚冻死在这里,我就让我兄长先将我一刀抹死,然后把我丢到泥坑里去,皇上下令拖我出来鞭-尸,也要顾及会不会太难看。”
“我又做错了对么?”慕靖安一步迈进来好好关上门,他站在门口被温暖包裹打了个冷颤。
“你去歇息吧,我就在门口,不会往里走了。你讲床幔理好,你瞧不见我,我也不能偷窥你,将就了这一晚,好么?”
慕靖安看着他的寝衣,“别着凉,快去歇息吧。”
沈衍易本来想去求助沈承易,但他不想让沈承易担心他搞不定慕靖安这个麻烦,便忍气吞声回到床上。
既然慕靖安存心要吃苦,那就吃个够好了。
沈衍易将床幔放好,但这里的床幔是不遮光的轻绸,慕靖安看过来时能清楚的看见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
沈衍易又从纱幔里探出半身,吹了高几上的灯,缩回去觉得安全了许多。
慕靖安坐在地上,望着他的方向出神。他的手和脚都冻的没有直觉了,正在缓缓的活动,尽量不惊动沈衍易。
等过了半个时辰,慕靖安放轻脚步走过来,撩开床幔。
沈衍易呼吸很轻,侧身蜷在被窝里,棉被遮住他半张脸。
慕靖安将棉被往下拉一些,防止他闷坏了。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又鬼使神差的伸出食指去探他的鼻息。
沈衍易睡着时软绵绵的,整个人像一只轻巧的小猫,睡的安静又放心。
翌日沈衍易醒来,坐在床上出神,有些埋怨自己的想着,为何慕靖安一进来他就不失眠了,简直是不可理喻。
他抱着棉被生了会儿闷气,慕靖安那样的人避之不及才是,为何又让他进了屋。
好在慕靖安没有像以前一样趁他睡着了爬上床,不失为一种长进。
慕靖安要上朝已经离开,但每晚还是会回来,受气包似的在门口坐着睡觉。
也不算太傻,东西一日带的比一日多,今日带来个褥子,明日带来个软垫,后日带来床棉被。
沈承易有一日进他的屋,看见门口堆叠的垫子被子,还问沈衍易:“你养狗了?”
沈衍易语塞,好一会儿后说:“野狗,我没养他。”
沈承易不知道慕靖安每日会留宿,他还以为慕靖安见过沈衍易后就走了,沈衍易自己也不会说。
慕靖安会主动与沈衍易说很多话,将自己在朝堂上听见的,事无巨细的讲给沈衍易听,他有些希望沈衍易某一日来了兴趣,问他缺不缺一个门客。
当时沈衍易第一次进他的书房提议过,慕靖安悔的肠子都青了,他竟然给拒绝了。
“皇上让我去赈灾,渠城的事原本去年年底是教给慕景焕他舅舅办的,但他舅舅没办好,一个寒冬过去,没粮食吃的男子早就三五成群凑成土匪,开始打家劫舍了。”
慕靖安坐在门口的垫子上,明明看起来该是一副可怜模样,但他的神情却很满足,兴致勃勃的与沈衍易说话:“此次赈灾未必顺利,皇上派我去,就是让我想法子压制土匪流寇,一般的文臣还真拿他们没法子。”
沈衍易不出声,其实心里在想若是自己这个秀才去了,要如何应对那些土匪流寇。
赈灾的文章他写了不下十份,但都是纸上谈兵,还没有亲眼见过灾情与难民。
慕靖安叹息:“兴许我要离京的,如今许多人盯着,我也不能把所有事都甩给夏哲颜那些人做。”
沈衍易心想那真是太好了,你今日就离京才好。
翌日沈衍易早起,打算回书院念书。
到了书院在门外遇见了苗岫澜,他与沈衍易并肩往东学堂走。
过了个年苗岫澜似乎沉稳了不少,不再像个毛头小子一般对沈衍易热情殷勤,但目光还是忍不住会偷瞟几眼。
沈衍易一直没注意,偶尔看过来时,苗岫澜开口:“点雪斋新添了个人。”
沈衍易不太在乎,苗岫澜说那人带着帷冒坐在最后的角落里,课堂上不说话也不动,一整天都没什么反应。
在点雪斋门口,沈衍易果然看到一行人,他们穿着寻常的衣裳,但站姿非常严苛的相同,沈衍易停下脚步,他觉得这些人很奇怪,举手投足间似乎很熟悉。
苗岫澜见他停下,不解的问:“怎么了?”
“你先进去吧。”沈衍易等苗岫澜离开,然后快步跑回去。
沈承易的马车已经走了,沈衍易一个人凭着记忆找到了家,没敢进书院。
他有种直觉,带着帷帽念书的人是戒尺敲死自己老师彭正卿的太子。
那些等在外面的侍从也不是普通人,而是作寻常打扮的大内内官。
皇上把人藏到青房书院来了。
晚上慕靖安来时已经子时初,沈衍易坐在小炕上下棋,还没有去睡。
慕靖安连斗篷和大氅都没穿,走进来是满身寒气,显得他神色更加阴鸷,他没想到沈衍易还没睡,立刻换上欣喜的神色:“衍易在等我?”
沈衍易白他一眼,继续闲敲自己与自己对弈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