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只觉得透不过气,在年牧归面前,他好像总是无能的。
年牧归把那张万民书放到小皇帝手中,道:“陛下好好看看,看看你的百姓是怎样的苦楚,想想百姓受苦是谁的责任。”
说完,他躬身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宫门。
小皇帝站在原地,看着年牧归的背影发愣。
在别院呆了一晚,许昭一直不踏实,一大早,鸣珂便亲自过来,把许昭接回了京城。
再次回京,很是有些不真实感,仿佛街上都吵闹了很多。
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昨晚的事,许昭听得心惊肉跳的。
跳下马车,王府大门敞开,老管家已经在门口迎着了。
一年没回来,府里打理得很好,同许昭离开的时候一样,应该是打扫的人很尽心。
几个贴身小厮也都接回来了,都说许久不见夫人,亲热地围着许昭,要他讲这段日子城外的事。
直到年牧归从军中回来,许昭一颗心才算踏实了。
摄政王继续临朝,小皇帝如从前般对他百依百顺,仿佛之前的事没有发生过。
许昭躺在王府的大床上,感叹世事无常。
不过,说到底还是在京城王府里更舒服,每日膳食不重样,尤其是晚膳,菜单那么长一溜,都是要给许昭过目的。
会宾楼也能经常吃了,最近他家的外送服务渐成体系,外送小哥都是精心选出来的,长得又体面又温柔,服务也好,恨不得把东西喂到他嘴里…
行了,不说了,年牧归回来了,若是叫他知道,肯定又要阴阳怪气一通,最后遭罪的还是许昭自个的屁股。
回京几日后,年牧归再次上早朝,京中官员一个个战战兢兢,早早便在勤政殿外候着了。
许昭送走老公,开始在王府里溜达,美其名曰视察工作。
城外别院的生活很安逸,吃穿用度一律都没有短缺,可许昭还是鬼使神差般,转转悠悠便去了王府库房。
这几日心情起伏太大,需要看一些金银珠宝来缓解。
老管家正在库房门口清账,看见许昭来了,朝旁边小厮吩咐几句。
许昭看得真切,几个小厮着急忙慌的,迅速把一个大红木箱子抬走了。
有猫腻。
他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过去跟老管家说话。
夫人来视察,万万没有拦着的道理,老管家笑着叫人给他上茶,又开了旁边的屋子,“杜丞相夫人送来了一套白玉点翠的山水屏风,说是为夫人接风洗尘的,您过过目。”
许昭一听是白玉还有点翠,喜滋滋便跟着他进去欣赏了。
库房里到处转一圈,摸摸金银玉石,摄政王夫人心情很好。
趁老管家吩咐人清点的功夫,他悄悄溜达到后面,掀开看了一眼那个大红木箱子。
天爷爷的,整整一大箱子龙凤喜镯,金闪闪的,每个都用绒布仔细包起来,系着红绳。
许昭合上箱子,张开了嘴巴。
“夫人呢,”老管家在外头问,“要传午膳了。”
许昭背着手,溜溜达达地从后面出来,还随意地翻了翻架子上的藏书,“传吧,转悠一上午肚子都扁了。”
午膳的时候,许昭满脑子都是那一箱子龙凤喜镯,他觉得刚才肯定是被那些金子闪了眼睛,一闭眼就能看见金色的光。
这是马上要拥有一个婚礼了?
那么是谁这么幸运呢?
许昭嘿嘿笑出了声,怜怜提醒他的时候,手里那块肉饼都已经戳到脸上去了。
午后小睡片刻,许昭又开始在府里溜达。
一旦有了察觉,许昭就发现这府里处处不对劲:
廊檐的琉璃瓦两年前刚换过,这会又有人在房顶上忙活,一片片崭新的反射着阳光。
院外回廊边上堆了好几摞藤萝新苗,小厮正勤快地清理路边的杂草。
绸缎庄送来好几本纹样,一般这些都是老管家决定的,或者问问许昭,这回却直接送去了年牧归书房。
园子里翘起来的砖石也翻修平整了。
秀娘专门又来量了许昭的尺寸,还问他喜欢云纹还是浪纹。
几个小厮鬼鬼祟祟地往库房里搬东西,那仔细的架势丝毫不敢懈怠,却又遮遮掩掩的不叫他看。
许昭开始期待起了他的婚礼。
是他的吧,不是他小爷煽了年牧归!
摄政王夫人现在极为霸道,可谓是有权有势、无人敢管,在王府里横着走呢。
溜达到傍晚,怜怜来问了好几回晚膳,许昭终于坐不住了,走到门口,眼巴巴地朝外望着。
“夫人,”怜怜笑道,“您站门口也看不见宫里啊,都快成望夫石了。”
许昭扒着门框,有点发愁,“王爷还不回来?在宫里呆一整天了。”
“兴许是刚回来事多,”怜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这种时候,夫人担心着呢,他只能稳一稳他的心,“在宫里呆一天这种,以前也常有的,王爷要摄政呢。”
许昭决定也有些道理,便回去坐着了。
随意扒拉几口饭菜,也吃不出个什么味来,又跑到门边,扒着门框当“望夫石”去了。
怜怜心疼夫人,又不好劝,给他搬来凳子,放上个软和的圆垫,又朝他手里塞了碗拨好的饭菜。
天慢慢黑下来,王府掌灯,廊檐上灯笼亮堂堂的,落在地上的影子投射出一个“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