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年天降小福宝，踹了养母旺全家��


 第1章 神识归为，福宝觉醒

    “老三！你今儿个给我说清楚，福宝被你儿二虎砸的伤，你治还是不治！”
    土屋内，一个身穿旧袄坐在炕上的老汉发出一声暴喝，怒瞪着站在他身前的一男一女。
    男人面色不改：“爹，福宝又不是咱家的孩子，咱家养了她三年，已经仁至义尽了！给她治病的钱，咱家留着自己花多好！再说，要不是大嫂啥都紧着福宝吃，二虎也不至于眼馋推了她一把。
    这雪灾年头，少一个人咱家就多了一口饭，趁着她没死透，卖给村头人牙子还能换点钱。”
    “你还有没有良心！”
    楚老爷子一掌拍在炕桌上，破口大骂：“两年前咱家逃荒过来，要不是半路捡到了福宝，用她襁褓里塞得银子买了粮食，咱家谁都没命活！
    啥都紧着她吃，那是咱家欠她的！
    当初你眼红剩下的三十两银子，抢着养福宝，可自从你婆娘生了双胞胎，你眼里就没了这个闺女，这些年，是你大嫂替你养的福宝！
    这次，二虎推伤了福宝，你却连半分银子都不愿意拿！你不怕遭报应！”
    楚三徐趾高气昂，不见半点心虚：“当初俺家那是没孩子，现在能一样吗？福宝她天生就是个傻子，都没叫过俺一声爹！大嫂愿意养，她就养去！
    俺家才不会给这赔钱货拿钱！游方老道说了，俺家俩孩子往后都是麒麟命，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站在一旁神情憔悴的妇人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哀求道：“三弟，你就行行好，给福宝一个活路吧！这钱算大嫂借的，行吗？
    大勇二勇他们进城卖皮子遭了大雪封路，现在还没回来，等他们回来了，立刻就还你钱。”
    楚三徐媳妇李氏冷哼一声，口气不善地道：“大嫂，冰天寒地的，大哥他们能不能活都不知道，借给你岂不是打了水漂！”
    林二娘听到这话，身子颤了颤，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更加苍白。
    李氏尖酸的脸上满是幸灾乐祸，还要在说，却被楚老爷子冷瞥一眼。
    她立刻噤了声。
    她这公公可是真刀真枪杀过人的。
    若不是在战场伤了一条腿，她和楚三徐也不敢如此造次。
    “二娘，这是咱家两块田的地契，你拿去先抵给柳大夫做药钱，让他用最好的药！”楚老爷子从怀中掏出包裹起来的纸，语气坚定。
    楚三徐脸色一变，立刻不淡定了：“爹，你要救这个赔钱货俺不管，但这地可是有俺家的一份，花的还不是俺家的银子？我可不同意，除非……”
    他眼珠子一转，终于说出酝酿了许久的话：“除非分家。”
    屋内的气温瞬间骤降。
    楚三徐小心翼翼的去看楚老爷子的反应，刚掀起眼皮，就见虎口粗的拐棍朝着他飞来，他避无可避，正中眉心，疼的他龇牙咧嘴。
    楚老爷子胸膛剧烈的起伏：“狼心狗肺的玩应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夫妻那点小心思！
    不过是看老大老二若是回不来，剩下我们几个老弱病残会拖累你家，既然如此，那就顺了你们的意，分家！
    但我告诉你，家里的田可没有你们的份！”
    楚三徐和李氏对视一眼。
    虽然不甘心分不到田，但转念一想，这几年不是涝就是旱，产的粮食还不够塞牙缝的。
    大房二房多半冻死在外面了，若是不分，他家可是要养活一堆累赘！
    更别说，楚老爷子打定主意要卖田给福宝治病！
    简直是一堆嗷嗷待哺的吸血鬼，都要吸他家的血！
    楚三徐当即说道：“爹，分家后俺们就不在这住了，俺们在西头买了一个房……”
    楚老爷子浑黄的眼里盛满了失望，不愿在听，从怀中掏出纸笔，干脆利落的写了两张分家书。
    楚三徐如获至宝的收了起来，带着李氏顶着风雪风风火火的搬了出去。
    大人孩子都走的绝情，头都没回。
    林二娘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酸涩，这人咋就突然变得这么快呢？
    “一家子白眼狼！在西头买房，就是想离咱们远远的，生怕被咱们拖累到”，楚老爷子气愤的骂了一句，又叹口气道：“二娘，先去给福宝买药吧。”
    林二娘敛眸，正要出门，堂屋突然传来惊喜的叫声。
    “爷爷，娘，福宝醒了，你们快来看啊！”
    “啥！”
    林二娘三步并作两步的就冲了进去，楚老爷子也赶紧拄着拐跟在后面。
    靠北窗的大炕上，五个小男孩围成了半圈，眼睛瞪的滴溜圆盯着坐在中间的女娃。
    那女娃两三岁的模样，生的粉雕玉琢，皮肤白嫩，婴儿肥的小脸红扑扑的。
    就是额头上顶着个青紫的大包，看着有些吓人。
    此刻，女娃眨着一双清澈透亮的大眼睛，打量着在场的众人。
    “醒了，醒了，我就知道福宝是个有福气的！”
    林氏眼泪滚落，心疼的道：“宝啊，还疼不疼？”
    “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妹妹不知道疼也不会说话。”
    大哥楚天启声音哽咽：“否则，也不会被二虎欺负了也不知道哭一声喊人，都怪我，我不应该让二虎单独和福宝在一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妹妹……”
    话到最后，已经是鼻涕眼泪横飞。
    剩下几个小子也都是愧疚自责，瞬间哭成了一团。
    就在这时，福宝突然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挪动着小脚到楚天启身边，伸出小手擦了擦他的泪水，“锅锅，不哭……”
    奶声奶气的一句，像是扔进湖面的石头，激起了千层浪。
    “福宝，你刚才说啥？你再说一遍！”
    “锅锅不哭……宝不怪！”
    福宝小脸上满是认真，努力将字咬清楚。
    “我是不是幻听了，妹妹会说话了？！”
    楚天启不敢相信，下一秒脑瓜子被结结实实的抽了一巴掌。
    “疼！”
    “疼就对了，疼就说明这不是幻觉，是福宝真的好了！”
    楚老爷子眼泛泪花，把臭小子都赶到一边，小心翼翼的将小孙女抱在怀里，“福宝，认得我是谁不？”
    福宝眨巴着大眼睛，脆生生地道：“爷！”
    “哎！爷爷的好孙女！”
    楚老爷子老泪纵横，心里的阴霾却一扫而空。
    福宝的病他们不是没请大夫看过，药方也吃了不少，却始终没有效果。
    村里人都说，这痴病是天生的，劝说他们把福宝扔了。
    这可是他们一家的恩人，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做如此狼心狗肺的事。
    只要福宝身体健康，全家人就会好好照顾她。
    谁都没想到，这次磕了一下，福宝竟然开窍了。
    林氏并未说话，但看向福宝含满泪的眼睛里却满是期盼。
    福宝仿佛知道她心思一般，奶萌奶萌的道：“凉！”
    林氏用力点头，眼底的泪水扑簌簌的落下，她像是得了天大的喜事一样：“福宝说的对，我就是你娘，往后你就是我家的闺女，福宝好了，好了，太好了！”
    当初她早就起了收养福宝的心思，但却拗不过妯娌的央求，只好心软让给了楚三徐一家，可谁能想到后面能发生这样的事？
    一旁的几个毛头小子同样激动的抱头痛哭，在炕上又跳又滚。
    “福宝，俺是二哥，往后二哥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一点欺负！”
    “呜呜，妹妹，我是三哥啊！叫三哥！”
    “妹妹好了，好了！呜呜呜……”
    家里原本低沉的气压，因为福宝的苏醒而变得活跃。
    福宝看着一张张激动的脸，兴奋地晃动着胖手胖脚。
    她早就在自己的小脑袋瓜里构想了千百次这样的画面了！
    她本是福运凝成的雏凤，还未满月被丢下凡间历劫，晋升福仙。
    却不知为何，灵识迟迟不能与人间的身体里融合。
    想到这，福宝气鼓鼓的嘟起脸颊，这两年，她只能飘荡在身体身边，看着自己失了五感痴痴傻傻的模样。
    人间险恶，处处是危机。
    若不是有着真心相待自己的家人，她怕是早就历劫失败了。
    福宝攥起小拳头，大眼睛里干劲满满，如今她神识归位，一定会好好护住全家人！
    不会让他们受一点的伤害！
    以后，她这个小凤崽，就是这个家的守护神！

 第2章 福宝小手一挥，天降货物

    楚老爷子看着福宝脸颊鼓鼓的小模样，心都要化成了一汪水，忍不住亲了一口。
    粗糙的胡茬戳在福宝脸上，把她逗得咯咯笑，漏出两个深深的小酒窝。
    楚天启探头探脑的：“福宝，我是大哥！叫声大哥听听！”
    福宝趴在爷爷的肩上，卷翘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大锅锅！”
    楚天启乐了，剩下的四个小子却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二哥楚天岳机灵一笑，突然像大鹏展翅一样伸直两条胳膊。
    他和楚天启是林二娘的第一胎，已经十三岁了，比楚二勇家的三个弟弟高了一整个头。
    虽然瘦得像一条麻杆，但仗着身高和力气优势，还是将他们全都堵在了身后，不让他们抢在自己前头，自己则美滋滋的道：“妹妹，我是二哥！”
    福宝漏出一排小白牙：“二锅锅。”
    “二哥，你欺负人！让我也看看妹妹！”
    楚勇平和楚勇安八九岁，因常年吃不饱，长得又瘦又矮，皮肤也黝黑黝黑的。
    好不容易挤出两个头，还被楚天岳用咯吱窝一左一右的夹着，看起来活脱脱像两个钻出洞的黑耗子，十分滑稽。
    众人都忍不住笑出声。
    福宝小脸上也笑着，心里却在想哥哥们实在是太瘦太瘦了。
    平日里家里的好吃的都先给她吃，可就算这样，哥哥们还是会把属于自己的那份藏起来，背地里偷偷的喂给她吃。
    福宝心里打定主意，她也要把哥哥们也喂得胖胖的，壮壮的！
    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丝内闪过一抹金光。
    这会儿大家都看着臭小子们胡闹，谁也没发现福宝的小动作。
    等悄悄做好一切，福宝的肚子也适时的响了起来。
    林二娘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福宝饿了呀，等着，娘这就去给你做好吃的！”
    话虽这样说，但她的眼底不经意的闪过一抹哀愁。
    家里仅剩些苞谷了，福宝大病初愈，正是需要补的时候，可不能和他们一样简单对付。
    楚天启和楚天岳一同下了炕：“娘，那你做饭，我俩去外头拾些柴火，正好溜溜山脚，说不定运气好能捡到野鸡蛋呢！正好能给妹妹补补。”
    说完，两兄弟裹紧身上的破袄一溜烟就跑出了门。
    “野鸡蛋，锅锅给捡野鸡蛋！”福宝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楚老爷子和林二娘看在眼里，心酸不已。
    这几年天灾不断，田里好不容易得来的粮食上缴了赋税后剩不下一点，家家户户只能进山打猎维持生计。
    但日子一久，山外围的活物也没了，有不少人饿的急闯进了深山，回来的却寥寥无几。
    这年头，可不止人饿，动物也饿啊！
    现在，别说野鸡了，就连天上的麻雀都不见影儿了。
    这俩小子，就是馋狠了，痴人说梦呢！
    楚老爷子无奈笑了笑：“二娘，你把我放在外屋的旱烟拿去和刘婆换个鸡蛋换点米给孩子们补补。”
    刘婆的丈夫是村里有名的猎户，进过不少次深山都安然无恙的出来了，是现在村里数一数二的富庶人家，平日里最好的就是抽两口，于是家里有旱烟的都能拿去他家换粮食。
    林二娘点头，她原本打算去借点米，现在去换说不定能多换点，就是苦了同样爱抽旱烟的楚老爷子了。
    她叹口气，不在多想。
    快步走到外屋，把旱烟装到盆里端着就走。
    眸光却似乎瞥到了什么东西，脚步重重一顿，随后蹭蹭两下跑到米缸面前，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她清楚的记得家里的米刚入冬就都吃完了，怎么这会却多了半缸？
    林二娘一脸懵，正准备问问楚老爷子咋回事，楚天启和楚天岳像是被鬼附体一样，冲进屋鬼叫个不停。
    “嗷嗷嗷！娘！爷爷！你猜我俩抓到啥了，野鸡！我俩抓到两只野鸡！”
    “娘！咱家能吃肉了，能给妹妹补身子了！”
    林二娘定睛一看也激动坏了：“爹，爹！你快出来看啊！”
    楚老爷子在屋里哄孙女哄得正开心，被一嗓子吓了一跳，但听清喊得是啥之后，连忙一手抱着福宝一手拄着拐冲出去看。
    这一看不得了，只见俩小子一人拎了一个活蹦乱跳的野鸡。
    楚天岳一脸得意的炫耀起来：“我和我哥刚出院门，就看见咱家墙角蹲着两只野鸡，我俩怕被别人抢了，赶紧就给抓回来了，还在它们身底下发现三个野鸡蛋，在大哥那呢！”
    林二娘这才发现楚天启用衣服兜着什么，忙不迭的拿了出来，这一拿，又吓她一跳，这三个野鸡蛋足足有土豆大小！
    “这野鸡蛋咋这么大呢！”
    “娘，大点还不好！”楚天启兴奋的手舞足蹈：“我还想它在大点呢，好能让妹妹一次吃个够！”
    “行了，把野鸡给我，你俩快点去捡柴，今天咱家吃肉！”
    林二娘笑的合不拢嘴，她接过两只野鸡，才发现这野鸡个头都不小，足够吃好几顿了。
    “爹，你说真是奇了怪了，这年头，猎户进山都未必能打来野鸡，竟然让这两个小子空手就给抓了，我刚才还在咱家发现了半缸剩米，这些加在一起足够咱家吃上半个月了！不用去刘婆家换了。”
    “可不是，福宝刚醒，咱家就有口福咯”，楚老爷子逗着怀里的孙女，笑出一脸褶。
    末了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看着正准备出门捡柴的楚天启和楚天岳道：“你们两个臭小子出去可别瞎说，否则，这肉保不住了，你妹妹就得跟你们一起饿肚子！”
    这年头，易子而食都很常见，更别提抢了。
    尤其是他们这种没有劳动力在的老弱病残一家，是最容易被人盯上的。
    两个小子肉眼可见的严肃了起来。
    他们可以饿肚子，但是妹妹绝对不可以，千万不能让坏人把妹妹的吃食抢去！
    “放心吧，爷爷，我们绝不多嘴，二弟咋俩赶紧去捡柴，别把妹妹饿坏了。”
    “走！”
    楚天岳临走前还握了握福宝的小手，笑道：“妹妹，等哥哥们回来，就吃肉！”
    “吃肉肉，咱家都吃肉肉！”
    福宝看着哥哥们离开的背影，骄傲的挺起小胸膛，这些东西都是她刚刚从凤翎空间搬出来的。
    她的凤翎空间被她经营的可是很厉害的，各种果树、各种活蹦乱跳的家禽……
    就是糙米实在是太少了，还要让小鸟们在山里好好找找。
    否则，娘亲就要起疑心了！
    天道爹爹说过，若是被人发现，她是要受雷刑的！
    福宝小身子吓得颤抖了一下。
    楚老爷子以为孙女是被冻着了，赶紧将她抱回了屋用薄被裹住。

 第3章 前养母没脸没皮

    楚天启和楚天岳很快就一前一后地抱了两大捆干柴回来：“娘，今天咱家真是走大运了，以前干柴可难寻了，今日我和大哥都没走多远就捡了这么多！”
    “是啊，福宝醒了，咱家就开始转运了！”林二娘眼角眉梢都是喜意，“别啰嗦了，快点烧水，还想不想吃肉了！”
    “肯定想！”
    楚天岳说完，就麻利地点火，刷锅。
    楚天启则在一旁帮林二娘拔鸡毛，边拔边咽口水，眼睛直冒红光。
    倒不能怪他嘴馋，实在是家里太久没有吃过荤腥了。
    林二娘看着心疼，迅速地收拾好野鸡，在灶台前忙碌了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野鸡的香味就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野鸡是实打实的肥，煮好的肉足足装满了一盆，家里老少，围着桌子坐下。
    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米饭，唯独福宝面前是一碗白米粥。
    林二娘把福宝抱在怀里，一小勺一小勺地喂她米粥：“福宝，乖，你大病刚好，先吃点清淡的垫垫胃，一会娘在喂你吃肉。”
    福宝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噜噜直叫，她乖顺地窝在娘亲怀里，喝一口粥就晃晃脑袋。
    那娇憨可爱的模样，惹得众人心里化成了一汪水。
    楚天启和楚天岳几个小伙子埋头苦吃，一碗饭很快就见了底。
    但却没有人在去盛，都眼巴巴地坐在桌子上闻味儿，不舍得下桌。
    这饭吃一顿就少一顿，他们多吃一口，妹妹就少吃一口，他们不舍得妹妹受饿。
    林二娘和楚老爷子也都吃了半碗，就开始逗福宝，给她喂肉。
    福宝眨巴着小眼睛，吃得腮帮子鼓鼓的。
    “要是大勇二勇和三娘知道福宝不傻了，不知道该有多高兴，也不知道……”
    林二娘眼含热泪，接下来的话欲言又止。
    她的目光望向窗外，一片白茫茫。
    又下雪了。
    寒冬腊月，五日未归，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随着她的一句话，饭桌上的氛围一下就冷了下来。
    楚老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孩子们却忍不住了。
    楚勇安平日里最是胆小，也最是依赖楚二勇，若是不提还好，可若是让他想起，那眼泪就跟断了闸的洪水一样哭个不停。
    眼瞧着泪就滚了下来，稚嫩的嗓音哽咽不断：“爷爷，婶子，我要我娘，我要我爹，呜呜……我娘和我爹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其他的小子虽然没哭，眼角却都红红的。
    楚老爷子伸手将楚勇安抱在怀里，轻轻拍打安慰：“别瞎想，你爹和你大伯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回来的！”
    话虽这样说，楚老爷子眼底却划过一抹深深的悲伤。
    就在这时，众人耳边突然传出清脆坚定的奶声。
    “爷爷说得对，爹爹和叔叔肯定会回来的！”
    福宝眯着眼睛，笑出两个深深的梨涡，小脸上满是笃定。
    也不知为何，听到福宝这样说，众人心里都没由来的踏实了下来。
    就连楚勇安都停下了哭声，像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盯着福宝：“妹妹，你说的是真的吗？”
    福宝点头，脸上的小奶膘都跟着颤，随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睡眼惺忪的：“福宝说的是真的，福宝也想见爹爹和叔叔。”
    “福宝困了，行了，都别瞎想了，回屋睡觉！”
    楚老爷子大手一挥吩咐道。
    他伸手探了探福宝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后，才任由二娘将福宝抱回里屋。
    楚勇安和楚勇平跟着楚老爷子睡一屋，其他孩子则跟着林二娘睡在里屋。
    夜色浓郁，寒风卷着雪粒毫不留情地刮在窗棂上，发出阵阵如野兽般的低鸣。
    福宝睡得香甜，但楚老爷子和林二娘却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这样的天，人在外面，半炷香的时间就能冻透了。
    也不知道他们三人能够找到避寒之所。
    次日。
    林二娘做好一大锅米粥，混着昨晚上煮好的肉，香味扑鼻。
    福宝被林二娘抱在怀里，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完了一碗鸡肉米粥，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她揉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认真地摇头：“凉，不要了，福宝吃不下了，凉，也吃。”
    软软糯糯的嗓音听得人心都要化了。
    林二娘忍不住宠溺地笑了：“那福宝喂娘吃好不好？”
    “好”，福宝点头，摇摇晃晃地站在凳子上，笨拙的用勺子盛粥递到了她嘴边，奶声奶气道：“吃。”
    楚天启几人顿时坐不住了，争先恐后的道：“我也要，我也要！”
    福宝歪头：“别急，都有。”
    楚老爷子看见这一幕，浑浊的眼中终于浮现出几抹笑意。
    林二娘一双肿成核桃的眼睛却又红了，她借口去添柴，匆匆去了厨房。
    楚老爷子叹了口气，背着手跟了上去。
    “二娘。”
    林二娘正坐在灶台前掉眼泪，听到声音，连忙抹了一把脸，强挤出笑来：“爹，你咋来了。”
    楚老爷子从怀中掏出昨日没抵出去的两张地契。
    没等他说话，林二娘就惊道：“爹，你这是干啥，福宝都好了，不用抵地去买药了。”
    “不是抵，是卖”，楚老爷子吧嗒着空烟管坐到了矮凳上，语气里满是忧愁：“昨日是咱们运气好才捡了吃食，可咱家这么多张嘴，用不上几天就吃没了，趁着现在还有粮食，卖了去刘婆家屯点粮回来，别断粮让孩子们饿了肚子。”
    林二娘更着急了，卖和抵可不同。
    抵是可以赎回来的，但卖那可就真是别人家的了。
    “地卖了，咱们开春咱们种啥”，林二娘声音都打颤。
    “现在不卖地，能不能活到开春都是未知数”，楚老爷子叹气：“去吧，听我的，趁着现在卖地的人少，还能多换点银子。”
    林二娘眼中含着热泪：“爹，咱家怎么走到了这地步……”
    大勇二勇和云丽儿在外面生死未卜，他们在家也要发愁生计。
    福宝不知何时走到门口，眨巴着大眼睛，听里面的动静。
    “福宝……”
    楚天启刚想抱起福宝，谁知眸光却瞥见一旁，便蹭蹭地跑过去，将还想要逃跑的人抓个正着：“婶子？你在这儿干啥？”
    楚天启的大嗓门登时惊动里面的林二娘和楚老爷子。
    两人赶紧把东西收好。
    林二娘抱起站在门口看热闹的福宝，果见李氏正回头。
    李氏见几人都眼神不善地看着自己，眼珠子一转：“昨天搬家的时候，落下了东西，我是特意过来取的，不过……”
    她语气尖锐了几分，不满地看向楚老爷子：“爹，你还真是偏心啊，我和三徐刚走，你们一家就吃上肉了！”
    林二娘忙摇头解释：“弟妹，你误会了，这肉是昨日孩子们抓的。”
    李氏冷哼一声：“这话你偏偏三岁孩子就够了，还想骗我！我不管！这肉你们必须分我们点，我和三徐倒是无所谓了，但虎头和浅浅可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都不知道多久没有吃过肉了！”
    林二娘心头微沉。
    昨日楚三徐夫妻俩还吵着闹着分了家，今天就来要吃的？

 第4章 白眼狼上门逼迫分家

    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
    可她性格向来绵软，说不出什么狠话。
    忽然，窝在她怀中的福宝咯咯笑起来，小手指指着李氏：“狗，狗鼻子！”
    林二娘闻言，顿时莞尔，心中的阴霾也被吹散了些许。
    李氏脸黑一瞬，不打算和这个傻子多计较，继续道：“嫂子，咱们毕竟是妯娌，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总不能眼睁睁看见孩子们饿着吧。”
    他们走的时候，拿了粗米，但可没有肉啊。
    林二娘为难：“这……”
    孩子们都是无辜的，而且肉也还有一部分，分给他们一点也应该还好。
    她正准备让楚天启去拿。
    楚老爷子却重重哼了声：“昨天晚上说分家的时候不是硬气吗？分家了就要单过，还来这里干什么？滚滚滚！”
    李氏就这样被楚老爷子赶出家门。
    出了院落，她满肚子怨气，冲着院门哼了声：“一家子穷酸鬼！”
    直到回家，李氏便重重地关上房门，惹得楚三徐一阵不痛快：“这又发什么脾气？”
    李氏再说起来还是满肚子气：“你还不知道吧，你爹不知道在哪抓了一直野鸡，我去的时候，吃得可正香呢！
    我说昨日怎么那么利落的就分了家，原来是在这算计咱们呢！
    之前没分家的时候，难道咱们家没出力吗？我就问他们要点肉给孩子们吃，愣是半点没给！
    而且我还听老爷子说，要把咱们家的地卖了换钱呢！”
    “什么？”
    楚三徐闻言登时坐不住了，也顾不得肉不肉的：“你说的都是真的？爹真的打算卖的？”
    “千真万确，我亲耳听到的。”
    楚三徐心神登时大乱。
    之前分家的时候不想要那些地，那是因为现在土地要了收成也不好。
    但如果是卖了换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种地和打猎，是现在唯二能靠劳动活下去的方式了，地还是能换一部分银子的。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把地给卖了！”
    “不想的话你在这说说有啥用？”李氏白了他一眼，给出主意：“咱们去找老爷子要，不就成了？”
    楚三徐为难：“但昨天分家时，已经说了不要田了。”
    李氏语气豪横：“说了还不能改咋的？咱家那老房子本就有你的一份，你没要，去找老爷子分这个，不就行了？”
    是啊，的确是这么个理。
    楚三徐一听，正和他心意。
    夫妻两个一拍即合，打算明天就去找楚老爷子分地。
    正说着，靠近床头那块却迸发出哇哇的哭声，是他们的儿子。
    二虎哭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爹，娘，我想吃肉，我也想吃肉……”
    李氏马上心疼地抱住儿子：“乖啊，咱过段时间就有肉吃了哈，咱不哭。”
    越哄，他却越哭。
    “老爷子也太心狠了，明明都是他的孙子，就不肯给我们的儿子肉吃！咋办啊你看这……”
    楚三徐也心烦意乱，大雪封山，啥也不能干，他们能去哪找肉吃？
    这是个新房子，家里虽然有粮食，但也不多。
    他和李氏为了让孩子们多吃，自己吃得少，这会肚子也饿着。
    他们已经很久没好好吃过一顿饱饭，荤腥更是有大半年从未见到过。
    楚三徐咽了口唾沫，拽了拽林二娘的胳膊：“你今天跟我说，爹那儿有肉吃，对不？”
    得到肯定后，楚三徐便趁着夜色，摸黑进了楚家厨房。
    一进到厨房，便闻到久违的肉香味，勾得他口水直往下流，直奔大锅而去。
    正在此时，楚勇安刚好起夜，要路过厨房，便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这冷天，耗子都被饿死了。
    那只能是……
    楚勇安顿时慌了，扯着嗓子便大喊起来：“爷爷，婶子，你们快起来！有贼啊，有小偷，来偷肉吃的！”
    楚勇安豪横的一嗓子，把刚进入梦乡的几个人都给吵醒了。
    一大家子人都起来了，除了福宝。
    林二娘顾念着福宝年纪小，需要的睡眠时间长，起床时轻手轻脚的，才到了门口。
    却被门口的景象吓一跳。
    煤油灯映照出了“小偷”的脸。
    楚老爷子冷哼一声，重重地把拐杖往地上一戳：“老三！大晚上的你不待在家里，跑到我们家厨房干什么？”
    楚勇安挠了挠头：“是三叔啊，我差点还以为是小偷呢！”
    被这么多人当场抓个正着，楚三徐面子上十分挂不住：“我，我……”
    要他怎么能说出口，他是被肉馋疯了，所以才来偷东西吃的？
    “说啊！”
    楚三徐被楚老爷子颇有气势的一句话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一扫在场所有人，都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他心一横，干脆说了出来：“爹，你咋这么狠心啊，肉你只给大哥二哥的儿子吃，我媳妇来要，你一点都不给。
    而且我听说，你们还要卖了家里的地？
    我也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家里的地也有我的一份！
    爹，如果您要卖，先把地分了！”
    理直气壮的一番话把大家伙儿都气得不轻。
    最大的楚天启站出来，义正言辞地指责：“三叔，爷爷教我们，做人不能出尔反尔的！昨天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小孩子家家懂什么！”楚三徐眼冒红光，只盯着楚老爷子，舔了舔嘴唇：“爹，昨天我是说过不要田，可家里的这个老房子我分毫没要呢！你们若是给我地，这房子我就不要了！”
    众人顿时被他这无耻的话气的不轻。
    林二娘一向好脾气，不与人争红脸，此刻也忍不住想站出来想说自己这个贪婪的小叔子两嘴。
    楚老爷子却挡在她身前，看着楚三徐的眼睛里满是失望：“我没你这个儿子，你要分地是吧，那就先断亲！”
    林二娘吓了一跳：“爹。”
    楚三徐也愣住了，他没想到楚老爷子竟然为了地，要和他断亲。
    楚老爷子拦住她，盯着楚三徐：“地你还要不要？”
    楚三徐犹豫片刻，攥紧拳头：“要！”
    就是同意断亲了。
    林二娘急得上前一步：“三弟，你说啥呢，你快点和爹道歉！”
    楚老爷子抬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冷道：“二娘，去请里正来，让他做个见证！”
    他面色铁青，语气更是不容拒绝。
    林二娘无奈，裹紧袄子，顶着风雪出了门。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察觉到氛围不对，纷纷躲进了里屋。
    没过多久，里正便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好几个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
    楚老爷子迎了上去：“深更半夜的，实在是叨扰大家了，明日我定当登门，一一叩谢。”
    里正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伙计说这些干啥，你的为人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想清楚了？”

 第5章 福宝祈福，家人平安归来

    “想清楚了”，楚老爷子叹气，眼神复杂地看了楚三徐一眼。
    楚三徐被他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大声叫嚷起来：“村长，张叔，宋叔，你们给我评评理，我和我媳妇昨天带着孩子刚分家，他们今日就吃了肉，我媳妇来要，他不但不给还将人赶出门去，不仅如此，还要背着我把地卖了，这是一个当爹该做的吗？”
    “闭嘴吧你”，里正从怀里掏出纸笔，坐在桌子前开始写断亲书：“你爹对不起谁，也没对不起你。”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都是一伙的”，楚三徐指着他们：“不就是断亲吗，断就断，往后若是楚家有事，可千万别求到我们家头上！”
    “放心，日后楚家是死是活，都和你们没关系”，楚老爷子敲了敲手里的拐杖，怒道。
    两人争执之际，里正已经写好了断亲书。
    “在这上面签下了你们的名字，从此你们父子亲缘便断了。”
    楚三徐心中犹豫，但一想到田地，咬了咬牙，接过笔，飞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楚老爷子冷笑一声，同样签下了名字。
    “亲我断了，该属于我的，我要拿走。”
    楚老爷子看了林二娘一眼，林二娘会意，从怀中取出两张地契，分了一张给了楚三徐。
    楚三徐确认无误后，满意地笑了笑，又道：“你们家的肉，也得分我们一点。”
    “别给脸不要脸！”
    楚老爷子拐杖重重地砸在地上。
    这一举动吓了周围人一跳，眼见楚老爷子脸色越来越差，里正立即出声呵斥道：“男子汉大丈夫有手有脚，自己不去捕猎反而找老子要。”
    “楚三啊，走吧，别气老爷子了。”
    楚三徐自知理亏，但又不甘心，只能摸摸鼻子灰溜溜的推开房门走了。
    门外的风呼呼往里刮，但对于楚老爷子来说，此刻身体的寒冷不及心底的一半。
    里正看向楚老爷子出声安慰几句：“老爷子，以后有什么事，让孩子们传句话，我们能帮的都尽量。”
    其余几个人也围上前连忙安慰两句，让这原本压抑的气氛显得更加喘不上气。
    楚老爷子摆摆手：“今晚有劳各位了。”
    几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便识趣的离开。
    林二娘送走几人后，捡起地上的拐杖放在楚老爷子身旁，观察着对方的神色小心翼翼开口道：“爹，您别多想，这个家还有我们呢。”
    见老爷子一直没反应，关心一句“早点休息”便默默退下。
    屋内楚老爷子坐在床边久久没有动作，最后重重叹了口气。
    一夜之间，全都“没了”。
    半夜，福宝在睡梦中抿了下嘴，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缓缓睁开眼睛，她推开放在自己身上的胳膊，看向躺在一旁睡姿张牙舞爪的楚勇平，扯了扯嘴角。
    这么小的床，也是为难这四个哥哥守着她睡了。
    寂静的黑夜中，隔壁断断续续传来的咳嗽声显得无比突兀。
    福宝默默坐起身挪到床边，抓着床单滑落到地上，悄悄推开发房门探出脑袋。“嘎吱”一声，冷风争先恐后地钻进屋内。
    福宝打了个冷颤，关上门之后迈开小短腿快速跑向楚老爷子的房屋。
    楚老爷子盘着脚坐在床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焊烟。
    屋内的油灯为了节省早已熄灭，只能透过那月光看到一个苍老的身影，还有那一点红光。
    房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随即被推开，从外面探进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楚老爷子看来人竟是福宝，顿时愣住，哑着声音小声问道：“乖乖怎么来了？”
    福宝走到楚老爷子跟前，仰起那张被冻得干裂通红的小脸看着他：“爷爷。”
    “哎。”楚老爷子立即灭掉手中的焊烟放到一旁，将福宝抱到自己腿上，扯过一旁的衣服盖在身上：“福宝这么晚怎么还没睡？”
    福宝反问：“爷爷呢？”
    楚老爷子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手轻轻拍着福宝的后背。
    看着楚老爷子忧伤的模样，福宝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胸膛，奶声奶气道：“爷爷莫担心，明日之内，爹爹他们就会回来。”
    楚老爷子手上的动作一顿，诧异道：“你说什么？”
    没有得到回应，福宝说完就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楚老爷子没想到福宝会大半夜跑来安慰自己，想起楚三徐，他又重重叹了口气。
    对于刚才福宝说的话，他半信半疑中，也带着些期许。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就听到楚天启一惊一乍的嚷嚷声。
    “福宝！福宝不见了！”
    林二娘赶忙从屋中出来，头发还没来得及梳披上打满补丁的外衣就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
    楚天启带着哭腔道：“昨晚睡前还好好的，我刚才起来一看，福宝不见了。”
    “什么？”林二娘大惊失色，满脸焦急：“那还不赶紧去找！”
    这么冷的天，福宝头上还带着伤，在外面得多危险啊！
    “别找了，福宝在我屋里呢。”
    楚老爷子缓缓推开门背着手走出来：“昨晚她跑来我屋里睡着了，我见太晚了，便没把她抱回去。”
    几人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林二娘脸上满是疲惫，揉了把脸开口：“我去给大家准备早饭。”
    “娘，我来帮你。”楚天启立马跟着林二娘进了厨房。
    楚天启哈着白气，清洗着盆中仅剩的野菜，倒掉盆中的水后看向正在生火的林二娘，张了张口又闭上，默默去切菜。
    福宝是被窗户前的麻雀叫醒的，她揉着眼睛坐起身：“他们到哪了？”
    麻雀歪着头叽叽喳喳叫了一顿，福宝点点头便翻下床。
    刚走出房门爬上门槛，就看到林二娘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到她咧嘴一笑：“福宝醒了，来，娘抱你去吃早饭。”
    林二娘甩了甩手上的水，往自己衣服上擦了两下，抱起福宝往厨房走去。
    一迈进屋子，暖意便扑面而来。抬眼看去，只见四位哥哥正笑呵呵地围坐在桌旁，热热闹闹地等着她呢。
    楚老爷子见人齐了，便拿起筷子：“吃吧。”
    林二娘习惯先喂福宝吃饭，待她吃完之后自己才肯动筷子。
    福宝看着四个哥哥捧着那一小碗粥，夹着那盘野菜和昨天剩下的肉，一个个瘦得皮包骨头，心里琢磨着，等会儿让鸟儿们到树林中采些野果回来。
    最小的楚勇平抿着嘴里的粥，圆溜溜的眼睛看向楚老爷子，小心翼翼开口道：“爷爷，我爹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他们了......”
    林二娘给福宝喂饭的动作猛地一滞，下意识地紧紧抿住嘴唇，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
    楚老爷子低垂着眼，夹了块肉放到楚勇平的碗里：“快了。”
    “哦。”
    厨房内弥漫着悲凉的气息，只能听见筷子触碰碗碟发出的声响。
    福宝看着双眼泛红的林二娘，开口道：“凉，你吃饭，福宝寄几吃。”
    说着，她便右手抓起筷子，将脸凑到碗边巴拉着喝粥，发出“咻咻”的声音。
    林二娘不由一愣，随即脸上浮出一抹温柔笑，拿起自己的碗，时不时给福宝夹一筷子菜。
    天渐渐变暗，到傍晚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吆喝声。
    “我们回来了——”
    楚天启反应快，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跑出屋，便看到站在门口的一脸胡子的男人。
    他重重喘了两口气激动地冲了上去。
    “爹！”

 第6章 众人相信福宝是天选之女

    男人笑着一把接住楚天启，洪亮的笑声传进院内。
    林二娘听到声响，走出来一看，便看到门口站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丈夫。
    “大勇！”
    楚大勇一抬头，便撞进林二娘那双满含泪水的眼眸中。他心急如焚，忙不迭放下怀中的楚天启，大步流星地奔向林二娘，紧接着，有力的臂膀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害你担心了。”
    林二娘将下巴枕在楚大勇的肩上，红着鼻头口中冒着白气：“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听到动静的人陆陆续续走出屋，看到楚大勇后兴奋不已。
    “爷爷！爹回来啦！”
    楚老爷子激动地杵着拐杖走出来，只看到楚大勇一人，焦急地问道：“二勇他们呢？”
    楚大勇松开手转过身，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爹，他们在后面。”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道有劲的女声在门外响起：“来了来了。”
    陈旧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身形单薄却穿得臃肿的女人，而她的身后紧跟着一个男人，面无表情背着一麻袋东西进了家门。
    “爹！娘！”楚勇平一阵风似的冲上前扑到女人怀里。
    楚勇安看到爹娘回来了，高兴地跑过去却被门槛绊倒摔了个狗吃屎，也顾不得喊疼，立马龇着牙爬起来。
    云丽儿走上前拍着楚勇平身上的灰，顺带帮他擦了擦鼻涕，念叨着：“怎么这么大了也不看路，摔疼没？”
    “嘿嘿不疼，娘，我好想你和爹。”
    云丽儿宠溺的笑道：“那你快去看看你爹，他受伤了。”
    “什么！”两个儿子立马跑到楚二勇的身前。
    楚二勇正靠在门上休息，被飞过来的楚勇安猛地一撞，左臂传来一阵疼痛，闷哼一声：“啧，你这兔崽子。”
    福宝抓着楚老爷子的裤脚站在一旁扬着头笑嘻嘻道：“爷爷，不担心了吧。”
    楚老爷子红着眼看着归来的三人，搓了把脸又揉了揉福宝的脑袋。
    一家人坐在屋内听着楚大勇说起近几日发生的事。
    原来，他们出去卖兽皮回来的路上，见情况不妙便一直躲在一间破旧的庙里，连续几日也没见突发情况，于是便出发回村，却不料偏偏好死不死发生了雪崩，就在几人以为必死无疑，在绝望之际，雪崩却奇迹般的避开他们，仿佛有什么在冥冥之中保护他们一般，而楚二勇的伤也是在这个时候救云丽儿留下的。
    楚二勇活动了下手腕表情冷冷的：“没事，只是扭了下而已。”
    云丽儿伸手用力摁了下楚二勇发紫的地方，听到对方“嘶”的一声，冷哼道：“让你逞强，等会儿回屋我用药给你按一会儿。”
    “嗯。”
    林二娘扯着衣角感到有些后怕：“没想到会碰到雪崩。”
    楚大勇点点头感叹道：“嗯，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是啊，而且我当时听到鸟叫，还以为是幻觉，嘶你们听到没？”
    楚二勇听闻云丽儿的话皱起眉：“雪崩时没注意，但是捡到野果的时候，确实有鸟叫。”
    “野果？”
    几个孩子听到果子，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哪呢哪呢？”
    楚二勇轻笑一声，拿起身后的麻袋摊开给众人看，只见里面有一堆大大小小的野果，红的绿的眼花缭乱。
    林二娘拿过麻袋往里看了看，疑惑道：“这么冷的天，上哪找到的这么多野果？”
    三人眼神交流了一番，楚大勇挠着头解释道：“说来也是奇怪，这全是我们捡的。”
    “捡的？”林二娘惊讶地看向麻袋中的野果。
    “是啊，我们赶回来的路上，果子就莫名其妙砸到我们头上，这都是我们一路捡的。”
    楚二勇点点头补上：“而且一路上都能听到鸟叫，我寻思，可能是......”
    林二娘瞪圆了眼睛，颠了颠麻袋里的野果又看向楚老爷子。
    “这......”
    这听上去，像是他们一家被天上飞的禽兽施舍的一样，但这种事情真的存在吗？
    楚老爷子双手杵着拐杖坐在中间，因为年老塌下的眼皮盖住眼睛的一半，看不清情绪，良久才开口道：“我有件事情要跟大家伙说。”
    众人闻言立马坐直身子，拘谨地看向楚老爷子。
    只见楚老爷子放下手中的拐杖，将一旁的福宝到怀中，顺手整理了下福宝的穿着，严肃地说道：“你们能回来，全靠福宝保佑。”
    屋内短暂的安静后，几人眨巴着眼，后知后觉地发出疑问：“诶？这是为何？”
    楚老爷子将昨晚福宝的事说了出来，几人沉默地听完，半信半疑。
    “这么说来，自从福宝开口叫人后，确实发生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林二娘慢悠悠抬起头解释道：“我明明记得家里的米缸已经见底了，昨日去看的时候竟多出了半缸，我伸手捞了下，上面那一层还是新的。”
    楚天启闻言连忙点头：“还有，昨日我本与二弟要到山脚拾柴火，刚出门，便捡到两只蹲在门口的野鸡。”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众人思考着事情的可信性，但是桩桩事情摆在眼前，无论是雪崩绕过他们，或是鸟儿追着他们丢果子，还是家里多出来的半杠米和守株待兔的野鸡，怎么看都像是被上天眷顾着。
    福宝看着大人们怀疑人生的脸，还有小孩们围着野果掉口水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几人如大梦初醒般看向福宝，只见她露出一排小牙齿，头顶两个小揪揪，透亮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们。
    “果子。”
    楚天启先反应过来，拿起一个野果在身上擦了又擦，刚递到福宝面前，就被林二娘拉回来训斥道：“把野果拿出去洗了再给福宝，算了天太冷，还是我去洗吧。”
    说着，林二娘拎起地上的麻袋就往外走去，楚天启嚷嚷着“娘我去洗”，一同出了屋。
    一番思索后，楚大勇率先打破沉默。
    他搓了搓手掌挺直腰杆，率先表态：“既然如此，我们全家都承了福宝的恩泽，往后定会悉心照料她，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其余几人没有意见，赞同地点点头，毕竟发生这种事，要不是老天保佑还能是什么？
    楚老爷子看向怀中单纯懵懂的福宝，拧紧眉头叮嘱道：“关于福宝是福星这件事要对所有人保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也不能依赖福宝，消耗她的福运，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
    众人纷纷应下。
    这时，楚大勇才疑惑地问道：“话说回来，为何半天没见老三一家人？他们人呢？”
    洗好野果刚走到门口的林二娘听到这话，脚步一顿，深吸一口气走进去：“果子洗好了。”她挑了个最大最红的递给福宝，让孩子们挑完果子后又分给其余人，最后才坐回楚大勇的身旁。
    林二娘洗净野果，正迈步朝门口走来，恰好听见这话，她脚步一顿，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后才跨进门内，扬声说道：“果子洗好了。”
    说着，她挑出一颗最大最红的递给福宝，待孩子们纷纷挑完果子，她又将剩余的果子一一分给其他人，这才回到楚大勇身旁，安稳落座。
    楚老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且满是疲惫，有气无力地说道：“分家了，他们拿了地契，就这么走了。”

 第7章 白眼狼老三是捡来的

    “什么！”
    楚大勇满脸震惊地望向楚老爷子，旋即又将目光转向林二娘。瞧见林二娘紧抿着唇，微微点头示意，他才不得不接受这一事实。
    云丽儿也有些难以置信的张了张嘴巴，看向楚二勇两人眼神对视了会儿，出声问道：“爹，这几天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眼见楚老爷子许久都未吭声，气氛有些凝重。林二娘朝自己的儿子使了个眼色，楚天启心领神会，随即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从楚老爷子怀里抱过福宝朝着门外走去。其他几个小孩儿见状，也纷纷跟在他身后，鱼贯而出离开了屋子，只留下屋内的大人。
    楚老爷子缓缓伸出手拿起那杆旱烟，就着烛火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他面前袅袅升腾。好一会儿，他才微微眯起眼，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楚大勇听罢，怒不可遏，“啪”地狠狠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双目圆睁，满脸涨红。
    “这楚三徐这个混账！”他咬牙切齿地骂道：“先暂且不说我们安然无恙，倘若我们真的遭遇不测，这个家必然得靠他来支撑。没想到他不仅不肯出一份力，居然还提出分家这种绝情的事！我现在就去找他好好理论理论，看他到底安得什么心！”说罢，他便作势要迈步冲出去。
    被林二娘赶紧拉住：“大勇，你这是作甚！”
    “把楚三徐找回来！”
    楚二勇赶紧上前拦住，语气中透出一丝无奈：“大哥，你冷静一些。”
    楚大勇正在气头上，谈何而来的冷静，他掰开林二娘的手刚跨出一步再次被楚二勇紧紧拉住。
    “二勇放手！”
    楚二勇手上的力没有减弱，他盯着楚大勇的眼睛，嘴唇紧紧抿着，半响才开口道：“大哥，你别管楚三徐了行不。”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楚大勇没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楚三徐是他弟弟，放任不管他做不到。
    林二娘看这阵势像是要去打架，手忙脚乱着急地看向楚老爷子：“爹，你说句话劝劝啊。”
    楚二勇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开口道：“楚三徐，他不姓楚。”
    楚大勇手上的力气瞬间一松，差点没站稳，他诧异地转回头问：“这话什么意思？他不行楚难道姓徐？”
    “楚三徐是爹捡来的，与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话音刚落，林二娘和云丽儿倒吸一口凉气，惊讶地偏头看向楚老爷子，只见老爷子垂着眼一口一口继续抽着烟，不做任何表达。
    楚大勇震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难以置信地问：“爹，二勇说的可当真？”
    屋内静谧得仿佛连一根针掉落地也能清晰听见，令人压抑的寂静持续了许久，楚老爷子才从喉间挤出一声轻轻的“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楚大勇顿时泄气般站在原地，红着眼不知作何。
    如果说楚三徐是他亲弟弟，他还能作为亲哥哥有理将人领回来揍一顿。但若是这般，如今对方选择分家，连老爷子也同意了，自己还有什么立场去找人。
    几个孩子原本就在庭院里打闹，听到屋内的动静也不敢进去看。
    福宝猜是因为楚三徐的事，但这件事她也帮不上忙，只能当一个旁观者。
    看到几个哥哥脸上浮出担忧的神色，她伸出圆乎乎的小手，摸向楚天启的脸。
    楚天启愣了愣转回头，随即笑嘻嘻地问道：“福宝乖，哥哥们带你去山脚玩。”
    没想到福宝却用稚嫩的声音安慰道：“福宝不怕，福宝会，保付你们哒。”
    楚天启听到这话，心里暖暖的，几个弟弟可能还不懂事，但他听明白了今日爷爷说的那些话，福宝是他们的福星。
    楚天启听到这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心中的忧郁瞬间一扫而空。几个弟弟或许还年幼懵懂，尚不谙世事，但他却敏锐地领会了今日爷爷话语中的深意。
    福宝绝非平凡之人，而是他们一家的福星。
    几个哥哥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福宝你还小着呢，要说保护，那也是我们保护你。”
    “就是就是，你只需要长大就行。”
    福宝眉眼弯弯，满是欢喜地瞧着眼前这几个哥哥，眼神中透着纯真与亲昵，打心底觉得幸福。
    三人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村子。
    平日里关系好的村民纷纷上门关心，听闻他们回来晚，恰好避开了那场雪崩，还出言感叹他们运气好，隔壁村有几人就在那场雪崩没能回来，至今尸首也没能找到。
    楚大勇口头上应着“是啊是啊”，实则心底也在感叹，还好有福宝的庇护。
    楚三徐自然也听到了楚大勇他们回来的消息，吓得一整日没敢出门，就怕楚大勇和楚二勇来揍他。
    李氏撇了眼躲在家里不争气的楚三徐，没好气道：“没出息的家伙，谣传而已，还能把你吓成这样。”
    听到自己的妻子骂他，楚三徐也没敢发火，只能替自己辩解：“你不知道我那两个哥哥力气有多大，之前我被大哥打过一次，脑袋隔了三日还是晕乎的，万一他们真回来了，知道我逼着爹分家，还拿走了地契，我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二虎子不懂他爹为何今日不敢出门，一个劲嚷嚷着要吃野果。
    李氏轻声哄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二虎乖，这几天天气太冷，等过些时日暖和一点，就让你爹出去给你采。”
    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天气暖和也不一定能找到野果，但楚三徐敢怒不敢言。他躲在家里整整一天，也没见两个大哥找上门，许真的只是谣传，不由庆幸松了口气。
    李氏见他这副模样越发来气，走上前一耳光打在楚三徐的后脑勺上：“闲得没事做就去把晚饭做了。”
    “哦。”
    楚三徐摸了摸被打的后脑勺走出了屋。
    李氏生气的坐在桌前，狠狠拍了下桌面：“真是的，我怎么就嫁给了这么一个窝囊废。”
    “娘，别生气，喝口水压压火。”
    楚浅浅将水杯放到桌上，李氏看她笑了笑，抬手轻轻捋了下楚浅浅额前的碎发，柔声道：“娘以后一定给你找个好丈夫，必不会让你过这种苦日子。”
    楚浅浅笑着抱在李氏怀里撒娇道：“娘，浅浅还小，只要能跟你们在一起，日子就不苦。”
    二虎没在意两人说了些什么，自顾自地玩着李氏给他买的桃木剑。
    “娘，厨房里的柴火快没了，女儿现在去山脚拾些柴火来。”
    李氏欣慰的揉了揉楚浅浅的头：“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楚浅浅点点头，穿上厚厚的棉衣，背起箩筐便了出门。
    但她并未往山脚方向走。
    她要到楚家亲眼看看，楚大勇二人是否真的回来了。

 第8章 这个小孩有问题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庭院里的一阵清脆的欢声笑语，还有云丽儿的训斥声。
    楚浅浅脚步一顿。
    没想到云丽儿回来了，真是福大命大。
    楚浅浅推开木门发出“嘎吱”的声响，之间院内的人纷纷回头，看到是她，几个孩子脸上有些惊讶。
    云丽儿微微挑起眉：“浅浅怎么来了？”
    楚浅浅拘谨着走上前打招呼：“二伯母，我听村里的人说你们回来了，特意过来看看，你们还好吗？”
    楚勇平挺着胸脯不满地嚷嚷道：“这跟你家有什么关系？”
    云丽儿轻轻拍了下楚勇平的后脑勺：“啧，谁教你这样说话的。”
    这时，楚二勇挠着头从屋里走了出来：“丽儿，昨日带回来的那把镰刀你看到放哪了吗？”他抬头便看到站在庭院里的楚浅浅。
    楚浅浅扬起笑脸甜甜喊了声：“二伯。”
    楚二勇点点头，走向云丽儿指的角落。
    云丽儿看向身体单薄的楚浅浅，才三岁的女孩就已经帮家里做事了，从小便安分懂事，大人之间的恩怨没必要放到一个小孩身上。
    “我们都相安无事回来了，你......你家不用担心。”
    楚浅浅有些拘谨的点点头，刚要开口说话，就看到楚大勇抱着福宝从厨房走了出来。
    福宝咯咯地笑着，嘴里吐字不清地嚷嚷着：“爹爹好，爹爹壮。”
    看到楚大勇的一瞬间，楚浅浅下意识地握紧了肩上背篓的绳子。
    楚浅浅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楚大勇，乖巧地喊了声：“大伯。”
    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楚大勇还在逗福宝的喜悦心情。
    他看向院中背着背篓的楚浅浅，淡淡“嗯”了声。
    不是他故意冷淡，是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楚三徐一家。
    福宝转过头，那张粉雕细琢的小脸上，除了额头处还有块青紫色的瘀血以外，全身上下看不出任何问题。特别是那双眼睛，宛如小鹿一般灵动。
    楚浅浅这才相信楚大勇三人真的回来了，而福宝非但没死，并且现在还能开口讲话，真是医学奇迹。
    感觉到自己在这不受欢迎，楚浅浅尴尬地笑了笑，便告别离开。
    临走前还被云丽儿塞了一个果子在手里。
    福宝看着楚浅浅离开的背影，视线从她身上收回，伸出双手朝云丽儿撒娇道：“丽凉，要抱。”
    ......
    楚浅浅走到山脚，见四处没人，立即掏出云丽儿给的野果，狠狠扔到远处，脸上满是憎恶。
    “可恶，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楚浅浅听着自己充满不甘的回音，心中越发烦躁。
    为什么小说剧情突然变了？
    原文中，明明写了楚大勇三人会死在雪崩中，还有福宝，明明应该是楚老爷子会倾家荡产找人替福宝看病，最后没治好不说，在这贫困的情况下更是分文不剩，最后落到一个全家饿死的下场。
    所以她才拼了命地劝楚三徐分家，莫非她看的是盗版文？
    可前几年都如书中写的剧情那般照常进行，偏偏在这段剧情上发生转变。
    楚浅浅咬着大拇指焦急地来回走动，一阵寒风从树木从中吹来，楚浅浅回头望向林中深处，打了一个寒战。
    她按下心中的疑惑，手脚匆忙地去捡地上的枯枝往背篓里丢，嘴中碎碎骂着：“什么破地方。”
    冷不丁，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阵“滋滋滋”的声响。
    楚浅浅手上的动作一顿，似乎猜到了什么激动的瞳孔放大，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滋——夺运系统33号为您服务。」
    她难以置信地颤抖的手抚上脸颊，脸上呈现出兴奋和激动的红晕。
    终于！
    自从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在等这一刻，穿书女的金手指，既然有穿书，那就一定有系统！
    楚浅浅语气中透露着得意，装作很淡定的模样道：“说吧，你这个系统的作用是什么？”
    「可以帮宿主夺走他人的气运，提升自己的运势，从而变得强大。」
    “什么意思？”楚浅浅双手环抱在胸前想了会儿，表情变得有些嫌弃：“难道你的作用，就是让我的运气能变得好一些？”
    「是的。」
    楚浅浅脸上写满失望：“在这个破地方，运气好有什么用？”
    思索片刻后，又觉得有总比没有好，起码证明了她这个穿越女肯定是小说里的女主。
    之前她提前预知书中的剧情，提醒初三徐和李氏囤好粮食，顺利避过了几次饥荒。
    再加上她是胎穿，从小就聪明过人，说自己有预知梦的能力，李氏对此深信不疑，认定了自己的女儿是天选之女。
    如今再金手指在手，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迟早会让所有人拜服在自己脚下。
    想到这，楚浅浅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回去前还特意把自己衣角弄脏一块，弄出一副狼狈辛苦的模样。
    毕竟要扮演落魄人家吃苦上进的女主，这种人设她熟。
    ……
    而楚家那边，在楚浅浅刚出门的时候，云丽儿就揪着楚勇平的耳朵训了一顿。
    “平日里娘是怎么跟你说的，对着来客大呼小叫是跟鹅学的吗？那你以后喊它娘的了。”
    楚勇平捂着揪红了的耳朵，可怜巴巴地看向云丽儿：“娘，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云丽儿冷哼一声甩手离开，楚勇平紧跟在屁股后面。
    “娘，下次去集市卖东西时带上我呗。”
    “不带你，因为你不乖，惹娘生气了。”
    楚勇平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云丽儿身后喋喋不休：“我晓得错了，我一定改！”
    福宝觉得好玩，便有模有样地学着楚勇平跟在他后面，云丽儿像甩着条长长的尾巴。
    楚大勇见状乐呵道：“哟，丽娘带着两个孩子玩老鹰抓小鸡呢？”
    “哪有。”楚二勇磨着手中的镰刀嘴角勾起：“老三在追着他娘下次带他去集市。”
    “为何，他觉得集市有意思好玩？”
    “也不是，可能是觉得丽娘卖货跟别人谈价有意思吧。”
    楚大勇乐了：“他想学做生意啊？可以啊二勇，你儿子真有出息。”
    云丽儿实在被两个小孩烦得不行，只能认命：“行知道了，你现在带着福宝到一边玩去，别来这烦我。”
    于是楚勇平开心地拽着福宝跑去烦他爹。
    “爹你听到没？娘说下次去集市要带我去。”
    楚二勇侧头看了眼一脸得意的楚勇平，轻笑一声：“你娘每次都带我去，不用求。”
    楚勇平：……
    原以为能灭一灭楚勇平的嘚瑟劲，不料他突然开口道：“爹，是不是你打我娘了，娘害怕才带你。”
    这话把楚二勇问懵了：“你什么时候见我打过你娘了？”
    明明只有他挨打的份！
    楚勇平一脸认真：“就前天晚上，我起夜上茅房，听到你们屋里娘在叫……”
    话还没说话，便被楚二勇扑上去一把捂住。
    “兔崽子，你瞎说什么呢！以后这些话对谁也不准说！”
    “啧啧啧。”
    楚大勇一手抱起福宝嫌弃地看了眼会“打”妻子的人，骂了句“不害臊”便逃离现场。
    走到门口，楚二勇还能听到福宝问，“二爹爹会打丽凉吗”。

 第9章 福运接而来三来

    楚三徐在得知楚大勇他们确实回来后，却没找自己麻烦，松了一口气。
    但不知为何，心里竟感到一丝莫名的失落。
    分家这件事，造成的伤感也没有持续多久。
    毕竟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福宝就宛如一个行走的“幸运磁场”，她身上自带的好运能够悄然影响身旁之人。
    林二娘隔三差五去捞米缸时，总是会被吓一跳。
    “诶？这米怎么比昨天又多出一截。”她伸手捞了捞底部没有发现问题。
    “这莫不是，大米成精了？大米生小米？”
    林二娘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好歹是个好事，就装作没发现让好事一直延续下去吧！
    这日，老大老二跑去山脚捡柴火的工夫，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大哥，你有没有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跟着我们啊？”楚天岳不安地一直往身后看。
    楚天启握着背篓的手不禁紧了几分，强装镇定道：“你别自己吓自己，大白天的能有什么东西？”
    “可是......”
    林中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个孩子拾柴的动作一顿纷纷看向林中，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一丝恐慌。
    楚天启慢慢直起身，正准备喊弟弟离开。
    忽然，几个黑影从他们头顶快速飞过，紧接着被什么东西砸到头上，两个孩子吓得抱着头蹲下。
    “哥！这是什么啊！”楚天岳害怕地嚷嚷着。
    楚天启睁开眼一看，只见他们的脚边掉了几个野果，他捡起来一看，发现果子上有个小孔，似乎是被鸟啄的。
    于是两人被鸟追着扔野果，一路捡着回来。
    更叫人匪夷所思的是，楚大勇和楚二勇进山狩猎。
    山路才走了没多远，便听到附近似乎埋伏着什么动物，两人背靠着背拿着猎叉警惕地环顾四周。
    “二勇，听出来是什么动物没？”
    “体积很大，但才这么点山路，这附近应该只有山鸡野兔。”
    在两人交流之际，一头野猪竟毫无征兆地从林中窜出。
    楚大勇惊呼一声：“小心！”
    下一刻，野猪慌不择路间，径直一头撞上树桩，当场气绝。那场面实在太过突然，兄弟俩被惊得呆立原地，面面相觑。
    “大哥，这......”楚二勇指着断气的野猪不知如何是好。
    楚大勇挠了挠头：“......先带回去吧，送到嘴边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回到家中，兄弟俩一说起这事儿，众人听了皆是哭笑不得，直叹世事奇妙。
    相反，楚三徐一家人过得就并没有这么舒坦了。
    分来的几只母鸡不怎么争气，隔一天才下一个蛋，家里四张嘴要吃饭，唯一的“腥”只能靠这几只母鸡。
    之前二虎嚷嚷着要吃野果，楚三徐到山里去转了两圈，别说野果了，野菜根的影都没见着，空手回去之后还挨了李氏一顿骂。
    楚三徐感到十分诧异，他几次无意间看到楚家几个孩子，背篓里满是红红绿绿的野果，自己去了那么几次却什么也没捞到，莫不是被他们家全薅走了吧！
    不服气的楚三徐决定亲自前往一探究竟。
    他刚到走到门口时，便听到院内几个孩子的嬉闹声。
    “哇，这次小红和小绿一晚上就下了七个蛋诶，老四你那边怎么样？”
    “哥，如花下了五个蛋。”
    “天呐，不愧是如花，今天咱们的鸡蛋羹敲六个蛋吧，六六大顺！”
    楚三徐听到这些话冷笑一声，小孩子玩过家家还是在做梦呢，怎么可能有母鸡一天能下那么多蛋？
    他推开门走进去，便看到楚天岳手里拿着的篮筐里估摸着有十几个鸡蛋。
    什么情况，他家每天能一个蛋都求天拜地，楚家的母鸡是开过光吗这么能下？
    这么一对比，嫉妒顺着他的心口爬到了脸上。
    原本还热热闹闹的院中，在楚三徐出现之后顿时陷入冷场。
    福宝的小胖手紧紧抓着楚天启的衣服，其余的几个孩手足无措地站在哥哥的身后。
    楚三徐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走到箩筐前，很自然地拿起一个果子往身上随便擦两下，就吃了起来。
    “你......”
    楚三徐嘴里“咔哧咔哧”地吃着，还不忘往自己臃肿的衣服兜里揣，将“连吃带拿”表现得淋漓尽致。
    楚勇安用力吸了下挂在嘴边的鼻涕，立马转身冲进屋大喊：“娘！”
    “又怎么了？”
    屋内传来云丽儿的声音，她被小儿子拖拉着往门口拽，抬眼便看到站在院中许久不见的楚三徐，她微皱起眉声音冷若冰霜：“你来做什么？”
    “二嫂......”楚三徐皮笑肉不笑地走上前出生讨好：“我这不是挂念你们，特意来探望探望。”
    “赶紧走。”云丽儿的性子不像楚大勇那般老好人，直来直往，不吃讨好这一套。
    这态度让楚三徐有些恼怒，但一想到自己有求于人，又耐着性子笑嘻嘻。
    “我却是还有事找爹，听闻大哥他们加入了村里的猎户，想必往后定是吃肉不愁。”
    到这，楚三徐突然微眯起倒三角的眼，一副小人得逞的模样：“我寻思既然如此，希望你们能定期分我家一部分肉，毕竟多了你们也吃不完是吧！”
    福宝却咯咯笑了起来，伸出圆乎乎的小胖手指向楚三徐：“表脸，强盗。”
    楚三徐闻言脸色一变：“奥？你这个小傻子居然没死啊？”
    一句话瞬间点燃众人的怒火。
    云丽儿立即严声警告道：“楚三徐，别狗嘴里一句人话不说。”
    “三叔，福宝不傻，她能说话也听得懂，你这样说她会伤心的。”说着，楚天启生怕福宝听到会难过，晃动身体颠了两下。
    “是么？”楚三徐这才开始打量起福宝。
    只见福宝红扑扑圆润的脸上，那双透彻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他似乎还能从中看出一丝鄙夷。
    这么一看，小娃娃确实与之前大为不同。
    楚三徐不知怎么想地咧嘴一笑：“福宝也算是因祸得福了，那你还得谢谢二虎，要不是被我儿子这么一推，一碰，指定还好不了。”
    云丽儿向来脾气急躁，这番话瞬间点燃了她的怒火，双眼圆睁，死死瞪着说话之人。
    “这福给你要不要？之前李氏用粪瓢打你，倒也没见你变聪明啊，是不是打坏一个粪瓢不够的两个才管用？”
    “你！”
    楚三徐反击的话在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出，突然感到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掉进嘴里，连忙吐口水呸出来。
    “呸呸呸，什么东西掉老子嘴里......”
    楚勇安一眼看清吐到地上的东西后，立即笑出声：“哈哈哈哈哈三叔嘴里多了坨鸟屎。”
    其余几个孩子也跟着笑出声，声音宛如海浪一道比一道大。
    楚三徐当即觉得口中火辣辣的，连带着整个人也暴躁起来，恼羞成怒地吼道：“什么破地方净是一些畜生玩意。”
    云丽儿也不给他面子，直言道：“那你就赶紧滚啊，我们家不欢迎你这种连畜生都讨厌的家伙。”

 第10章 亲情牌打到自己脸上

    两人的对话渐渐变得尖锐起来。
    楚三徐求人的心态也一点点被磨灭，他收起讨好的笑容不耐烦道：“爹呢，我找他有事，我要见他。”
    云丽儿倒是笑了：“哟，不装了？当初不是你提的要分家吗，这才分出去没多久就混不下去了？”
    楚三徐皱着眉，鼻子里冷哼一声，嘲讽道：“嘿，这家里什么时候成你一个娘们儿说了算的地儿了？”
    好巧不巧，这番恶言刚好让狩猎回来的楚二勇听到。
    楚二勇两道粗眉一竖，将手中抓着的野兔和野鸡往地上一扔，厉声道：“我们楚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管。”
    楚三徐猛地回头，看到楚二勇正怒气冲冲地看向自己，立马像一只泄了气的狗，没了之前的嚣张劲，诺诺地喊了声“二哥”。
    而楚大勇慢了一步，并没有听到刚才的那些对话。才迈进院子，目光一扫，便察觉到几人之间那剑拔弩张的诡异氛围。
    “这是怎么了？”
    几个孩子像是看到救星一般，顿时有了底气，纷纷开始控诉起来，将楚三徐刚才的恶言与举动通通说了一遍。
    福宝在楚天启的背上，挥动着肉嘟嘟的小拳头嘟囔着小嘴，宣誓着自己的不满，激动得小脸通红。
    楚大勇这才注意到楚三徐的存在，他微微眯起眼，视线冷冷扫过去，恰好对上楚三徐因心虚而飘忽不定的目光，一时间气氛陡然凝固。
    “......大哥。”
    楚大勇声音淡淡道：“我不是你大哥，无论你今天是出于什么原因来这，我们都不欢迎你，你走吧。”
    两个哥哥一来，楚三徐心中便没底了，但是他今天来这是有目的的，如果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铁定要被李氏骂个狗血淋头。
    楚三徐耷拉着脑袋，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姿态，语气满含愧疚。
    “二嫂，刚才的那番话不是有意的，你不要生气往心里去，我在这给你道个歉。”
    “呵。”
    云丽儿不屑的冷哼一声将头转向一边，双手环抱在胸前：“别整这有的没的，赶紧滚出我们家。”
    见楚三徐站在原地没有动，楚二勇二话不说拽起他的衣服就往外走。
    楚三徐急了，伸着脖子嚷嚷着：“大哥，分家这事儿，我也是万般无奈才提的！那时家中危如累卵，你们一行外出生死未卜，我满心忧虑，实在无法不为我的妻儿做打算，一家人的生计、往后的日子，都沉甸甸地压在我心头，我也是非不得已呐！”
    这话不提还不要紧，一想到在他们不在的时候，这个蠢蛋是怎么逼上家门，嚷嚷着分家时，楚大勇心中压抑的怒火立即被点燃。
    “懦夫！二勇把人扔出去！”
    正当二勇使劲将人拖到门口时，楚老爷子的声音赫然响起。
    “吵什吵，还让不让人安生？”
    众人纷纷回转目光，看到楚老爷子站在房屋门口。他一手拄着拐杖，支撑着他略显佝偻的身躯，另一只手则背在身后，脸微微垮下，目光沉沉，眼神里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楚大勇忐忑不安地看向楚老爷子：“爹，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冷赶快进屋吧。”说着，朝楚三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在这里搞事情。
    可楚三徐哪管这么多，他只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甩开楚二勇的拽着的手，三步并两步走上前：“爹，我来看你了。”
    楚老爷子缓缓抬起眼皮，一双灰色的眼眸看向许久未见的楚三徐，见他满脸堆着刻意讨好的笑，神情中透着几分谄媚。
    “你来做什么？”
    楚三徐搓着手走上前，伸手就去扶楚老爷子。
    “儿子来看您，那还需要什么理由呐，就是挂念您身体最近好点没。”说着，就拉着老爷子往屋里走。
    没想到楚老爷子虽已年迈，实际力气惊人，楚三徐双手拽着老爷子的手臂，反复用力拖拽，老爷子却稳如泰山，身上那股子劲儿，让楚三徐的拉扯全然落了空。
    “进屋就不必了，只要你别来我眼前晃悠，说不定老头子我还能混个长命百岁，哼。”
    楚老爷子语气平淡，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抽回。
    “呵呵......”楚三徐背对着众人感到有些汗流浃背，心里暗骂：这老东西没点眼力见。
    他此番前来，确实有事，至少要讨点好处不能空手而归。
    “爹，我这不是关心你嘛，这么生疏多伤人心呐。”
    “伤人心？”
    楚老爷子提高音量斜了他一眼，握紧手中的拐杖用力点了点地：“要论伤人心，谁能比你有能耐？”
    楚大勇担心老爷子又想到分家那档伤心事，连忙插话：“楚三徐，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别在爹面前晃悠。”
    “啧。”
    楚三徐见状也不装了，眼里闪过一抹精光撇撇嘴：“既然大哥开了口，那我也就不兜圈子直说了。上次分家的时候，分肉没我家的份儿，这事儿我琢磨着过去了，也没跟你们多计较。可眼下实在是没办法，近来日子艰难，二虎昨天夜里突然发起高烧，小脸烧得通红。听村里人讲，这几日你们出去捕猎，收获颇丰，拿回了不少肉。我也是走投无路，才特意上门，想讨要本就该属于我家的那份肉，好歹救救孩子。”
    此话一出，气得众人牙痒痒。
    楚大勇捏紧拳头，额头上因为怒气而暴起青筋，咬牙说道：“楚三徐，你别给脸不要脸，当初分家是你提的，既然分家，就有分家的样子，没道理分家的时候你拿一份，没了再回来拿，你把我们楚家当成什么了！”
    “要不是当时我们几个不在，你以为分家能拿走地契？”
    “在家里最艰难的时候，你不但不出力，还逼着爹拿走仅剩的钱，真是白眼狼！”
    楚三徐面对众人的怒气，紧张得小腿像是筛糠一般。他强撑着面子，慌张地翻找着那些站不住脚的理由。
    “我是楚家人，那地契就得有我的一份，是爹愧对于我才给的，你们只不过是想独吞所有钱罢了！”
    楚三徐的话刚说完，耳边只听到一阵细微的风声，随之而来的是后背一阵剧痛。
    “啊——”
    突如其来的疼痛击中楚三徐，他条件反射般地惊呼出声，声音尖锐且带着几分颤抖。
    几乎在同一时刻，他猛地扭过头，入目的便是老爷子举着拐杖，那因盛怒而涨得通红的脸，
    “逆子！”

 第11章 福宝救人

    楚老爷子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指着楚三徐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你......真是大逆不道，才说出这种畜生话！我楚隆盛这辈子坦坦荡荡，没有愧对于任何人，就当......就当我老头子瞎了眼，居然......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楚老爷子便红着脖子咳得停不下来，原本营养不良且消瘦的身子，在陈旧臃肿的大衣下显得如此不禁。
    “爹！”
    楚大勇几人大惊失色，立马跑上前扶住楚老爷子，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爹你怎么样了？”
    “爷爷！”
    场面顿时陷入慌乱，大人小孩忙成一团。
    可能是楚老爷子往日里抽的旱烟太多，加上今年气温过于寒冷，一下子吸入的冷气太多，常年积压的病顿时压垮了身子。
    眼看着楚老爷子咳得满脸涨红，咯痰的声音伴随着一口鲜血咳了出来，吓得众人惊慌失措乱了阵脚。
    楚大勇颤抖的手扶着楚老爷子，转头对身后的儿子喊道：“老大！快！快去请郎中，找刘爷爷！”
    “是！”
    楚天启赶忙放下福宝，转身就往门外冲去，踩到门口的积水时还被绊了一跤。
    罪魁祸首楚三徐看到眼前的情况，吓得大气不敢出，愣是站在原地看着被围在中间的人脸色渐渐发紫。
    楚二勇咬着牙根，转头恶狠狠瞪向楚三徐，捏紧拳头走向他，一把薅住楚三徐的衣领将人领起来。
    “嗬！”
    楚三徐慌张地抓住楚二勇的手，悬空的脚拼命蹬着去触碰地面。
    “楚三徐，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定不会放过你！”
    说完，楚二勇便松开手用力一推，楚三徐被推得踉了个跟跄差点摔倒。
    他赶忙稳住脚，对上楚二勇气势汹汹的眼神，最后看了眼楚老爷子便撒腿往外跑去，深怕楚大勇也冲上来给他两拳。
    跑出楚家后，听到院子里逐渐变小的呼喊声，他狂跳的心才慢慢缓下。
    楚三徐朝楚家的门口看了看，随后脸色一黑，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呸，晦气。”
    楚老爷子情况不太乐观，本就年迈的身体早已积压着不少病状，加上楚三徐上门这么一闹，之前落下的心病连着旧病一同爆发。
    全家人围在楚老爷子的身边，将原本就不宽敞的屋子堵得更加水泄不通。
    楚大勇颤抖地握紧楚老爷子的手，手心里全是汗：“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郎中怎么还没来啊？急死人了！”
    “呜呜呜爷爷......”
    所有人的重心都放在楚老爷子身上，没人注意到被挤到最外面的小团子。
    福宝努力地往屋里挤，口齿不清地喊着“让我进去”。
    但她的声音轻柔又微弱，稍不留意，便消散在空气中，根本没人听见。
    福宝退后两步，瞪大圆溜溜眼睛看向屋内，透过众人的身体，她看到里面有七枚跳动的火焰，其中有一枚火焰越来越弱，有即将灭掉的趋势，那是楚老爷子的命火。
    再这样耽误下去，恐怕等不到郎中来，楚老爷子就得归西了。
    福宝深吸一口气，小短腿微微分开做出一个扎马步的姿势，握紧拳头气沉丹田用尽全力喊出一声。
    “哇——”
    云丽儿听到福宝的声音，担心她是不是摔跤了，赶忙回头看。只见福宝正朝她挥动的胳膊，满脸着急的神色嘴里念叨着“爷爷”。
    她干愣片刻，立马想起之前楚老爷子说过的话。
    福宝是天选之女。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管是不是真的都必须试一试！
    云丽儿回神后，立马抱起福宝跨进门，挤到楚老爷子跟前焦急说道：“快！让福宝看看！”
    福宝凑近一看，此时的楚老爷子嘴唇发白，两只眼睛颤抖地向上翻。
    这还得了！
    她赶紧够着胳膊爬到楚老爷子身旁，从衣摆下掏出一颗不知从哪变出来的金黄色野果，一掌拍到对方嘴边塞了进去，随后举起双手，一下接着一下，用力拍打着楚老爷子的胸膛。
    “嘿！嘿！”
    几人看着福宝的这一举动，感到诧异，不知道她为何这么做。
    楚二勇凑到楚大勇耳边，小声问道：“大哥，福宝真的有办法吗？”
    楚大勇摇摇头轻叹一声。
    他也不知道福宝到底能不能救楚老爷子，但心底还是期盼着天降好运有奇迹发生。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福宝拍打的每一次，手心下都会闪过一抹光，那是她在给楚老爷子体内的命火蓄力，只要火再旺起来，老爷子就安全了。
    不知拍打了多久，福宝早已累得气喘吁吁，额前冒出细密的汗珠，可她手上的动作却一直从未停歇。
    “咳咳！”
    直到楚老爷子突然咳出声，紧接着是大口大口的喘气发出“嗬”的声音，福宝这才停手。
    没过多久，老爷子颤抖着眼皮缓缓睁开，露出那双灰蒙蒙的眼睛，眼中似乎还含着泪水在打转。
    众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楚老爷子的一举一动，深怕这是回光返照。
    楚大勇轻轻唤了声：“爹，您还好吗？”唯恐吓到他。
    良久，楚老爷子转了转眼珠，抬手放到自己胸口处，似乎在确认什么，随即才缓过神一般，轻声答了声“哎”。
    这一刻，得到回应后众人悬着的心才得以放下。
    “呜......”
    楚大勇终究是没绷住哭出了声。
    身为楚家未来的一家之主，在刚才的情况下，他根本不敢表露出一丝慌乱和无措，如果在这个时候连他也乱了阵脚，那其他人只会更糟。
    “诶哟。”楚老爷子嫌弃地撇过头，嘴里教训道：“这么大的一个男人哭什么哭，老头子我这不是没死吗？”
    楚二勇红着眼眶哽咽道：“爹，这话您可不能乱说，我们哥弟俩还要孝敬您呢。”
    “就是，在您老人家还没享受够清福之前，不许说这些不中听的话！”云丽儿扯着袖口擦了擦眼泪，声音中还夹杂着一丝颤抖。
    楚大勇将头埋在手心中狠狠搓了一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口大白牙。
    “爹教训的是，只要您没事就好。”
    “是啊爷爷，您一定要好好的，我们还等着来年入夏后跟您斗蛐蛐儿呢。”
    几个孩子在楚老爷子昏迷之前，就已经哭得鼻涕纵流了，现在脸上全是亮晶晶的鼻涕，时不时还吸溜一下。
    “话说回来，这还多亏了福宝呢！”
    “对！”楚大勇一拍膝盖，感激的心情止不住地溢出，对着福宝的小脑袋瓜就是一顿感谢：“多亏小福宝，以后在我们楚家，即便我们饿死，也少不了你一口饭......”
    说着说着，楚大勇的音量越来越小，他发现福宝好像趴在楚老爷子身上睡着了。
    小手弯曲放在脸旁，嘴巴因为侧睡被挤得嘟起，额前的小绒毛已经被汗水打湿，就连鼻尖上也有几颗汗珠。
    楚老爷子如同枯木般的手，轻轻揉了两下福宝的头，眼底满是怜爱与感激。
    “福宝，是我们楚家的大恩人。”

 第12章 没有什么比一家亲更重要

    当郎中赶到的时候，楚老爷子已经跟没事人一样，盘着脚坐在塌边又抽起了旱烟。
    老郎中这一路被楚天启连拖带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听楚天启的描述还以为多严重。
    “这......这不是没事吗！”
    楚天启惊讶地看向屋中老人：“爷爷您还好吗？”
    “健朗着呢，别担心。”楚老爷子慈祥地揉了把楚天启满是汗水的小脸。
    待林二娘挎着篮子回来的时候，碰巧遇到离开老郎中，一番询问后才得知今天发生的事情。
    送走老郎中后，林二娘才从楚大勇口中得知福宝今天的事。
    她吃惊地捂着嘴巴，担心道：“那福宝现在如何了？”
    “哎。”楚大勇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丝心疼：“可能是累了，爹醒来之后她便睡着了，等会儿把今天打猎来的野鸡给杀了，做顿丰盛的饭给福宝补补。”
    林二娘点头应下，刚准备离开却想去什么事，又坐下同楚大勇开口道：“今日，我碰到里正了，他们刚从常乡回来。”
    “嗯，听说了，怎么了？”
    “我……问了下他常乡的情况，他说那边新建了所私塾。”
    闻言，楚大勇才抬眼看向林二娘，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林二娘顿了顿接着说道：“听说那先生是位心地善良的人，认真且负责，我寻思，常乡比我们这条件好得多，要不……”
    “你想把老大送去那念书？”楚大勇打断她的话，吸了口气认真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楚天启独自到那边后该如何？他住那又吃什么？”
    “我想过。”林二娘急切地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我在常乡认识一个李娘子，可以写信托她帮忙照顾下天启，我与李娘子关系很好，她一定会答应！”
    楚大勇静静地看着林二娘，良久才开口：“你舍得天启吗？”
    林二娘眼睛亮了下，绷紧的后背逐渐放松下来，面带苦笑声音闷闷的：“大勇，我们俩没什么文化，天启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能将他锁在这个落寞的乡村里。”
    一个母亲怎么会舍得孩子离自己远去，不过是不想让他留遗憾罢了。
    “你不知道，他每次看到隔壁家的田宁上京赶考时，那眼神，看得我内疚又心疼……”林二娘擦了擦眼尾，又朝门口看去。
    楚大勇绷着脸望着房梁叹出一口气：“我怎么会不懂，天启也是我的孩子，既然如此，那我们回头问问他愿不愿意，要是他不愿意……”
    “不愿意就打断他的腿！”林二娘气汹汹地说着，声音却还有些颤抖。
    她昂起头像是赌气说气话般：“咱们现在条件比之前好多了，他要再不去，以后就没机会了。”
    过了半晌，楚大勇打趣地才应道：“嗯，回头他还是不去，就把他赶出家门，不要他了！”换来林二娘一记厉眼。
    楚大勇闷笑的胸膛抖动，耸耸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林二娘抹了把脸没理他，走出屋去看福宝。
    房内四个哥哥便围在床前守着，见进来的人是林二娘后，立马做出一个“嘘”的手势。
    林二娘无奈只能配合，她踮起脚慢慢走到床边。
    只见榻上有一个小小的鼓包，走近便能看到熟睡的女娃。
    林二娘眼中满是怜爱，伸手轻轻撩开福宝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滑饱满的额头，她俯下身小心翼翼地亲了下福宝的额头，无声地说了句“谢谢”。
    随后轻声交代着几个孩子看好妹妹，便去厨房准备晚饭了。
    几个孩子趴在床边眨巴着眼睛看着福宝，楚勇安身体动了下，他垫着脚凑到福宝面前，学着林二娘的样子也亲了下福宝的脸颊，便傻兮兮地笑出声。
    楚天岳和楚勇平感到新奇，也学着楚勇安的样子去亲福宝。
    小孩子对力气没掌控，亲得一个比一个响亮。
    楚天启赶忙拦下，一人后脑勺挨了一下打，警告他们不许胡作非为，用自己的手背擦拭着福宝脸颊上的口水印。
    而这一切都被福宝看在眼里。
    此时她的神识正待在凤翎空间里修养，听到声响回来一看，便瞧见这一幕。
    福宝哭笑不得地飘在上空，看着几个哥哥交头接耳地说着悄悄话围在自己身旁，就感到一阵暖心。
    她今天刚被茯苓训了一顿，因为她动用了茴香果。
    茯苓是一只浑身白皙羽毛的灵鸟，是她同一时期的好友，但不知道这丫头触犯了什么罪行，被剥夺的灵力重新修行，这不巧了，刚好她也下凡历劫，这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但有的时候茯苓就太婆婆妈妈了，它就动用了一枚茴暖果救爷爷而已，被她骂了一个时辰啄了七十五下，现在神识都还有些疼。
    不过也能理解，茴暖果一年才结一颗，现在她的凤翎空间里也才三颗，除去救楚老爷子的那颗后，现在只剩两颗了。
    这要是万一她的肉身出了岔子，茴暖果没有了，那她的历劫就失败了。
    不过她不后悔，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也不信天道会偏偏这个时候找她的茬。
    自这次救楚老爷子的事情之后，福宝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除了站着到哪都能睡，所以那几天楚天启只要一背她，就得换衣服。
    “这女娃娃怎么一睡觉就流口水，口水流得像小河一样哈哈哈……”
    隔壁家的大娘看到笑呵呵地打趣着，楚天启陪着干笑两声，一脸无奈地放下福宝掏出帕子给她擦口水。
    福宝睫毛抖动了两下渐渐醒来，看到是楚天启又奶呼呼地粘了上去，蹭了蹭楚天启的脖颈：“锅，困。”
    楚天启宠溺地轻笑一声：“又不是不让你睡，咱们擦擦口水回房睡好不好？哥哥在外面，醒了就喊哥哥。”
    福宝睡迷糊了，愣了一会儿短短的眉毛一皱小嘴一撇：“我不嘛，我要锅背。”
    眼看这小珍珠就要被迫挤出来了，楚天启赶忙柔声细语哄着：“哦好的哥哥背，不哭不哭。”
    于是又任命地拿起黑布背带，非常有经验地将福宝甩后身后背上，轻轻拍打着福宝的小屁股哄着奶团睡觉。
    “哎。”
    林二娘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切，对身旁的楚大勇小声嘀咕道：“你说咱们天启这么温柔体贴照顾人，以后他媳妇不知得多幸福。”
    楚大勇瞟了眼正在窃喜的林二娘，用更小的声音说道：“我以为你要说咱们儿子更像人家媳妇呢。”
    林二娘一愣：“你瞎说什么呢！”随后一巴掌打到楚大勇宽硕的后背上。
    “嘶，二娘，这次手劲大了。”
    林二娘：……
    没一会儿主动上前帮楚大勇按摩起了后背。

 第13章 楚家过得越好，就显得他越蠢

    楚三徐提心吊胆地跑回家，还没进屋便被李氏拦下。
    李氏上下打量了楚三徐一番，见他两手空空回来，垮着脸追问道：“东西呢？”
    楚三徐借着心中的不悦，烦躁地推开李氏就往屋里走。
    这态度让李氏微微一愣，她越想越气扯着尖锐的嗓门喊道：“楚三徐，你是不是压根就没去楚家，随便做个样子糊弄我？”
    刚回家屁股还没捂热乎便被揪着不放，楚三徐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嗐，你可住口吧，就因为你让我上门去要东西，把我爹都给气倒了。”
    李氏面上惊，急忙走到楚三徐身侧问道：“老爷子怎么了？”
    楚三徐往嘴里灌了一壶茶水，坐在桌前缓了缓，才将今日发生的事告诉李氏。
    “严重吗？”
    “我哪知道，被我二哥给赶出来了，不过看爹的样子......”
    说到这，楚三徐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他颤抖的手揉了把脸，心里默默祈祷楚老爷子千万别出事，不然那两个哥哥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这......”
    李氏语塞，她只是听村里人讲楚家最近进山总能打到野味，寻思着找个借口让楚三徐上门讨点好处，根本没想这么多。
    这万一楚老爷子真出了什么岔子，别说楚家那两个儿子，村里的人也容不下他们一家四口。
    人越是心急的时候就越会往坏处想。
    楚三徐猛地站起身往门外走：“我去村里探探口风。”
    他将兜里的野果掏出来放到桌上，沮丧道：“只拿回来几个果子，你跟孩子们分着吃吧。”说完便离开。
    李氏看了看桌上放着的几个野果，又看向楚三徐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轻轻叹出一口气。
    直到傍晚，楚三徐打听到楚老爷子没事后，悬着的心才得已放下。
    虽然他对此事多少有点愧疚，但让他登门道歉是不可能的。
    天气渐渐暖和了许多，但清晨出门的时候还是会将脸打得生疼。
    今日，云丽儿一出房屋，便看到福宝骑在楚二勇的脖子上玩耍。福宝开心的手舞足蹈，完全靠楚二勇双手紧紧扣着她。
    “二爹爹，举高高，福宝要摸到屋顶啦！”
    楚二勇在一声声“二爹爹”中逐渐迷失自我，平日里对待儿子的冰山脸荡然无存，铁血男儿的眉间浅浅缠上一丝柔情，生怕这个女儿捧在手心里碎了。
    与之相比的是此时抱着楚二勇大腿不放的楚勇安。
    “爹，我也要抱，我也想摸屋顶。”
    小儿子的呼声无法唤醒这杯替代的父爱，只能在下面眼巴巴的看着。
    楚勇安吃醋般的瞪着福宝，随后看到站在门前的云丽儿，便撒娇似的跑上前去抱怨。
    “娘，你看看爹，他都不理我，只顾着陪福宝。”
    云丽儿好笑地看着楚勇安，只觉得小孩子的心思太好猜了，便蹲下身捏了捏他的脸蛋安慰道：“行，娘决定让你爹补偿你，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真的？”楚勇安眼睛亮晶晶的：“我先要一顶狼皮帽子可以吗？”
    云丽儿冲着楚二勇问道：“喂，你儿子想要一顶狼皮帽子，成不？”
    “啊？”初二勇看向红着脸的楚勇安：“成啊。”
    楚勇安兴奋地围着院子跑了一圈，冲上去抱住楚二勇的腰：“谢谢爹！”
    楚二勇用力揉了揉楚勇安的脑袋，寻思要不给每个孩子都做一顶？
    他将此事告诉楚大勇后，楚大勇一拍手掌。
    “成。”
    于是兄弟二人开始平安出入深山中狩猎。
    进山许多次也没碰到过狼群，它们是群居动物，一旦碰到没有七八个人是应付不来的，刚好这个时候村里的猎户找到他们，两人便加入了猎户们的队伍中。
    这个消息传到楚三徐一家的耳中，差点没把楚三徐气得吐血。
    原来，楚家两兄弟每次进山狩猎时，不是鸡就是兔，运气好的时候还有鹿或是野猪。相反村里的猎户，不是空手而归，那就只能顺路抓一把野菜。
    猎户们实在没辙了，便主动提出与楚大勇他们一起进山狩猎的请求。
    同是一个村里的人，楚大勇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
    两兄弟跟着猎户进入了更深的山中，如愿以偿地碰到了狼群，满载而归。一来二去众人关系好了，便把楚家两兄弟当做吉祥物带在队伍里，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合作关系。
    楚三徐一家人嫉妒的眼睛都红了，流言蜚语越传越厉害，村里人都笑话楚三徐一家是蠢货，好好的分什么家？
    更是有流言传，说楚三徐一家人是扫把星，坑害了原本的楚家，他们一走楚家的气运立马便好了起来。
    “胡说八道！”
    李氏气得一掌拍在桌上，怒气冲冲道：“一群肚里没几两墨的人，闲着没事做才整天恶意揣测别人！”
    “就是，他们算什么东西也敢传老子的流言！”
    嘴上这么说着，但楚三徐心里也怀疑过，难道真是自己错了？
    李氏最近到河边洗衣服，总是能感受到其他人异样的眼光，时不时看她一眼又同旁边的人交头接耳，搞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瞥了眼自己的窝囊丈夫，越发生气，拧着楚三徐的耳朵就往上提。
    “都怪你！就因为你没本事，害我也得跟着你受苦！”
    “哎哟！娘子，娘子你快松手，疼！耳朵要掉了！”
    “经商不如别人，捕猎也不如别人，就连采两个果子也做不到，我跟着你苦也就算了，但孩子们可怎么办啊？”
    李氏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她松开手坐到离楚三徐最远的木椅上，垂着头抽泣着用手帕擦眼泪。
    楚三徐见李氏哭了，慌张地跑到人跟前一个劲地道歉：“娘子，怪我没用，我是废物，我对不起你，你别哭了好不好？”
    “哼，你走开。”
    李氏转了个方向继续哭，转动着身子就是不肯对着楚三徐。
    楚三徐挠着头皮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想到李氏哭是因为跟着他没过上好日子，心中的不平衡使他对楚家的恨又加一分。
    如果楚大勇肯分一点点肉和食物给自己，他的妻儿就不会遭旁人白眼。
    楚浅浅躲在门外偷听着一切，小小的眉毛拧成一团，眼底闪过一丝不甘。
    心中暗道：真是见鬼了，楚家原本该死的人不仅活着归来，痴傻的人也恢复了正常，这家人运气也太好了吧？
    等等，运气？
    楚浅浅灵光一闪，想到自己之前绑定的那个什么「夺运系统」，坏笑着心中有了主意。
    二虎同她站在屋外，不解地看向她：“姐姐，为什么不进屋？”
    “啊？”楚浅浅回过神缓缓蹲下身，看着二虎眯起眼，温柔地问道：“二虎想不想吃好吃的？”

 第14章 不怀好意找上门

    楚浅浅带着二虎来到楚家门口，站在门外悄悄听着里面的动静。
    听到里面有人声传出来后，便打定主意看向二虎小声叮嘱道：“还记不记得姐姐刚才教你的？”
    二虎懵懂地仰起头，点了两下：“记得。”
    “真乖。”楚浅浅满意地勾起唇角，便带人走上前敲了三下门。
    里面很快传来林二娘的声音：“谁啊？”
    “二娘，是我，浅浅和二虎。”
    木门传来陈旧的“嘎吱”声被打开，林二娘看到门外的两个小不点，疑惑道：“只有你们俩吗？你们爹娘呢？”
    楚浅浅小嘴撇了撇，一副欲言又止又委屈的模样，断断续续开口道：“二虎他......身体好像不舒服，我找不到爹娘他们在哪，所以只能......”
    演到这，楚浅浅用力掐了下二虎的手，二虎立马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疼，肚子好疼。”
    林二娘一听，脸上露出明白的神色，随即变成不忍和怜悯，让开身位招呼道：“赶紧进来坐，别站在门外。”
    一进院子，楚浅浅脑海中沉睡已久的系统立马苏醒。
    「宿主，这里的气运值都很高。」
    楚浅浅勾起唇角，心中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来对地方了。
    她转头观察着院子里的环境，发现比上次来的时候好了许多，厨房离这还很远便能闻到此时正在烹煮的肉香，两个小孩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林二娘一回头，便看到两个孩子直勾勾地看着厨房的方向，目光中流露心疼。
    “你们先进屋坐一会儿，想必你们现在还没吃东西，二娘去给你们准备些吃的。”
    二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大声应道：“好！”
    楚浅浅见林二娘进厨房后，便站起身交代坐在一旁的二虎：“你在这乖乖坐着，姐姐去外看看有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吃。”
    “嗯嗯。”
    走出屋后，楚浅浅快速走到没人的角落，小声唤起系统：“系统，我要怎么做才能夺取他们的气运？”
    「宿主只需与对方有肢体接触，便能吸取对方身上的气运。」
    “一次性能吸走多少吗？”
    「不一定，需要根据接触的时间长短，和对方对你的信任程度再判断，但这边建议不要吸取太多，不然会给对方带来厄运。」
    “到多少？”
    「百分之四十。」
    楚浅浅有些不耐烦，嘀咕道：“真麻烦。”
    “你在嘀咕什么？”
    一道声音冷不丁地在背后响起，吓得楚浅浅打了个哆嗦，她心虚地回头看，发现说话的人是楚天启。
    楚天启正背着个背篓，逆着光站在她身后，只是一段时间不见，对方似乎比之前高了许多。
    “天启哥，你回来啦？是去山脚拾柴火了吗？”楚浅浅答非所问，巧妙地躲过这个话题。
    “嗯。”楚天启淡淡应了声，放下背后的背篓轻声道：“去捡了些野果。”
    “捡？”
    楚浅诧异地看向背篓，只见里面不仅有野果还有一些野菜，这些东西即便到山里花精力去找也未必能找到，“捡”这个字眼确实让人感到瞠目结舌。
    “呵呵。”楚浅浅干笑两声，假装无意地提了嘴：“天启哥，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运气这么好呀？你的好运也借我一点呗？”
    “不是我。”
    “什么？”楚浅浅一愣，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她没听明白。
    只见楚天启将野果倒进木盆里准备清洗，撸起手袖蹲下身又重复了一遍：“不是我，我运气不好。”
    楚浅浅“噢”了声之后，便背着手站在楚天启身后看他洗果子。
    她看着楚天启的手在水中来回晃动，立马咧开嘴笑嘻嘻地凑上前：“天启哥我帮你一起洗。”
    “不用，水冷。”
    “没关系没关系，我很乐意帮哥哥干活。”说完便不顾楚天启的阻拦，将手迅速伸到水中，洗野果的同时有意无意地去触碰对方的手。
    楚天启感到有些不自在但也没多想，随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二虎他身体不舒服，我便带他来找你们。”
    “三叔和三婶不在吗？”
    “嗯，他们不在家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万不得已才来麻烦你们，天启哥，你是不是嫌我们烦啊？”
    楚浅浅说话中带着哭腔，眼眶红红地看向楚天启。
    楚天启洗果子的动作一顿，楚浅浅立马抓住他的手哀声道：“是不是爹娘分家后你就不认我这个妹妹了？”
    楚天启摇摇头。
    “那你讨厌我吗？”
    楚天启再次摇摇头：“你永远是我妹妹，我不会讨厌你的。”
    “哦。”楚浅浅闷闷地应了声，然后撇过头小声嘀咕道：“爹娘要分家我也没有办法，我明明也很想和你们在一起。”
    手泡在冰凉的水中，没一会儿就变得有些发涨发红，在波纹的晃荡中显得有些滑稽。
    楚天启看到楚浅浅的手上，比之前多出不少细小的伤口，有些心疼她。毕竟长辈做出的决定，身为孩子的楚浅浅也没办法。还住在一起时，他尽责任地当好这个哥哥，有什么活都是抢着做，舍不得弟弟妹妹吃苦，更别提那时只有楚浅浅这么一个妹妹。
    “哎，我们都没有怪你，浅浅你别多想。”
    “嗯。”楚浅浅垂着头，眼底浮现出不屑。
    “好了。”楚天启随意拿起一个野果递到她面前：“吃吧，挺甜的。”
    “谢谢天启哥。”楚浅浅伸手去接果子，但刚接到手就惊呼一声，立马将手缩了回去。
    她看着滚落到地上的野果，有些歉意地看向楚天启，小声解释道：“对不起，刚才手突然有些疼，我不是故意的。”
    楚天启看着她那宛如红薯僵硬发红的手，轻叹一声：“没事，你跟我来屋里擦点药吧。”
    “好。”
    楚浅浅看着楚天启的背影露出得逞的笑容。
    来到屋内，楚天启将药递到楚浅浅面前：“自己擦。”
    楚浅浅面露失望地“哦”了声，嘟着嘴不情愿地接过药，眼睛一下没一下看向楚天启，最后用撒娇的语气说道：“天启哥你帮我擦吧，我手疼拿不稳。”
    “这么疼吗？要不去刘爷爷那让他给你看看？”
    “不用不用。”楚浅浅有些着急了，她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我只是希望天启哥能多关心我一点......”
    闻言，楚天启立马拿过药小心翼翼涂到楚浅浅的伤口上。
    楚浅浅一动不动地盯着楚天启看，脑海中传来系统播报的声音。
    「已吸取5%......10%......15%......」
    她按下心中的激动，无声地喊着“再多一点再多一点”。
    「30%......35%......」
    再多一点只要再一点点！
    就在楚浅浅沉迷在这罪恶的掠夺中时，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吆喝声打断了。

 第15章 目标锁定:气运之子

    “你放手二虎！”
    楚浅浅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朝门口瞥了一眼，就见一旁的楚天启立马“噌”地站起身，二话不说往屋外跑去。
    “诶？天启哥......”
    看着楚天启离开的背影，楚浅浅咬紧唇暗骂一声“蠢货”，便紧接着起身追了出去。
    只见楚勇平和二虎两人在院中扭打成一团，两个个子只到腰的小屁孩，打起来却没轻没重。
    二虎揪着楚勇平的衣服，伸手就往对方脸上挠，而楚勇平则拽着二虎的裤腰，冲着对方的小腿就是一顿猛踹。
    一旁还有个劝架的楚勇安，喊了几声见两人没有停手的意思，便咬牙硬着头皮冲上去加入了这场混战。
    楚天启看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大声喝道：“你们都给我住手！”
    他大步跨上前拦在三人中间，按着二虎的头将人推开。
    这一推多少带着点私人恩怨，一是在他家的地盘上光明正大打人，二是为之前砸破福宝额头的事出气。
    二虎极其不满地看向楚天启，冲着他吼道：“你凭什么推我！”
    “凭什么？凭我是你哥！”
    “你才不是我哥，我们分家了！”
    听到这话，楚天启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他眉头微微挤在一起，深深看了眼二虎才转头看向楚勇平，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他这才发现，楚勇平脸上有几处地方被二虎抓破了，不禁有些心疼。
    楚勇平怒目圆睁地瞪着二虎，指着二虎控诉道：“他抢大嫂给福宝缝的貉皮衣，还把、还把衣服给扯坏了！”
    “我没有抢，我就看看！”二虎死鸭子嘴硬的狡辩，就是不肯承认。
    “你个撒谎精，明明就是你想要，我哥不给你就故意把衣服扯坏！”
    “我没有！”
    小孩们的争吵声把在厨房烧饭的林二娘给惊动了。
    林二娘在围裙上随意擦干手走出来一看，只见楚勇安手上拿着貉皮衣，正愤愤不平地对二虎嚷嚷着。
    她挂念着二虎身体不舒服，走上前询问道：“怎么回事呢这么嚷嚷，二虎身子不舒服，不要这般吵吵嚷嚷的。”
    “他把福宝的貉皮衣给扯坏了，还......还跟我打了一架。”
    楚勇平嘴巴一撇红了眼眶，露出委屈神色抬起手用力揉干眼泪。
    林二娘这才注意到原本缝好的貉皮衣，可肩膀处缝好的线被扯断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
    之前还不肯承认的二虎，见大人来了便立马松了口。
    林二娘看了看，不在意地说道：“嗐，又不是多大的事儿，坏了我回头再补上就好了。”
    楚浅浅见状，赶忙应和道：“是呀，衣服坏了补补就能穿了。”她深怕把事情闹大了，到时候两家关系变得更差，那可不行！
    毕竟回头她还要常来这儿吸取气运呢！
    “凉......”
    女娃软糯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中，福宝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揉着眼睛，看来是被他们的嚷嚷声给吵醒了。
    “诶，福宝睡醒啦。”
    林二娘立即弯起眉眼一脸宠溺地走上去将人抱起：“我们家小福宝睡醒啦，怎么不多睡会儿呢，是不是饿了？”
    福宝摇了摇毛茸茸的脑袋，肉嘟嘟的小脸因为睡觉而微微泛红，打了个哈欠亲昵地搂住林二娘的脖子。
    众人的注意力立马被福宝吸引，楚浅浅刚松下一口气，脑海中突然传来系统的电子音。
    「通知通知！前方出现气运之人，请宿主把握好机会！」
    楚浅浅一愣，“气运之人”？
    谁？
    楚浅浅定睛一看，立马锁定了此时林二娘怀中抱着的福宝。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确定，因为她此时看到的画面，是福宝周围散发出一道淡淡的光，看上去有一种神性的感觉，就差在额头上贴着“正是在下”的字符了。
    楚浅浅按下心中的迫不及待，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福宝，眼底不经意间浮现出贪婪的神色。
    福宝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缓缓转过头对上楚浅浅的视线。
    视线碰撞，楚浅浅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这种兴奋，就好像是狡诈的狐狸蹲守在熟透的葡萄架下，等待着时机成熟，便猛地跃起咬下那可口的果实。
    楚浅浅展开无害的笑容，用甜甜的嗓音打招呼道：“福宝看起来比之前圆润许多，更可爱了。”
    对于小孩子而言，就是肉嘟嘟的才可爱。
    但福宝可不乐意，谁说她圆润都可以，唯独楚浅浅不行。因为对方刚才的眼神让她感到极度不舒服。
    “二虎才胖！”
    几人微微一愣看向二虎，开始重新打量他的体型。
    见话题突然指向自己，二虎从懵逼变成恼羞成怒。
    他捏紧拳头愤愤不平道：“我娘说了，我这儿不叫胖，好男儿就得像我这样壮实。”
    “噗——”
    楚勇安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小声嘀咕道：“这哪叫壮实，分明胖得跟猪一样。”
    说是小声嘀咕，但这话还是让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几个孩子都发出憋笑的声音，楚天启见二虎的脸越来越红，一副快哭的模样，他憋着笑赶忙打岔道：“楚勇安，不得这么说弟弟。”
    “哦。”
    林二娘没把小孩之间的打闹放在心上，正打算开口喊他们进屋吃饭，却见二虎突然流下了猫泪。
    没在自己的地盘上，爹娘也不在身边，唯一的姐姐还不肯替自己出头，二虎感到无比委屈。
    他强撑着面子大声反击：“那也比你强，连打架都打不过的臭狗！”
    “你说什么！”
    楚勇安怒气上头，使出浑身的劲朝二虎撞去，两人同时摔倒在地上发出惨叫。
    “哎哟！”
    “啊！”
    楚勇安因为怀里抱着貉皮衣，摔倒在地也没受什么伤。
    可二虎却结结实实摔了个大跟头，膝盖和手心不仅擦破皮流血，还扬了一脸灰。
    此时的他再也忍受不了，大声哭嚎起来。
    “呜呜呜娘......我要找我娘呜呜呜......”
    林二娘心道不好，楚三徐那夫妻俩把二虎当掌心肉一样宠着，如今二虎在他们家受伤，回头指不定得闹成什么样。
    她赶忙放下福宝小跑过去把二虎扶起来，替他拍着身上的灰，嘴里还不停地问：“摔哪了快让我瞧瞧？”
    二虎却一手拍开林二娘的手，拐着腿直径朝门外跑去。
    “二虎！”楚浅浅惊呼一声，着急忙慌地追了出去。
    “诶，留下来......吃饭啊。”林二娘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终究是没追出去，她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楚勇安。
    楚勇安此时不安地站在原地，怀里紧紧抱着貉皮衣，小狗认错般的眼神看向林二娘。
    林二娘勾了勾嘴角，走过去揉了下楚勇安的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饭做好了，大家快去吃饭吧。”
    小孩子心眼大，忘性大，一转眼就把刚才发生的事全给抛之脑后了。
    相反楚三徐那边的情况就不好受了。

 第16章 想占便宜却自取其辱

    李氏正坐在屋里忙着手里的针线活，惬意地哼着小曲儿。隐约听到一阵哭嚎声，只觉得这声音怎会如此熟悉。
    她放下手中的活朝屋外走，把门推开，便看到哭得稀里哗啦的二虎。
    二虎看到自己娘亲后，心中的委屈瞬间全部倾出，他张开嘴哇哇就是一顿嚎：“呜呜呜娘......”
    李氏一脸震惊地看向自己的宝贝儿子，脚步急促走到二虎面前蹲下。
    “哎哟，我的宝贝儿子，你、你这是怎么了？摔倒了？快给娘看看伤哪了！”
    当看到二虎裤子上的脚印时，紧张地卷起他的裤脚看还有没有别的伤口。
    一番检查下来，发现手和膝盖擦破了点皮，还挨了几脚，一看就是跟别人打架了。
    “谁打的你，跟娘说，娘给你出头！”
    “呜呜呜......”二虎擦着眼泪鼻涕掉到嘴边，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李氏急了，平日里她儿子也没少和其他人打架，但从未像这般过，都是只有二虎打别人的份儿，今日他这副模样，一看就是被人给欺负了。
    楚浅浅一路追着二虎往回家里跑，到门口便听到李氏的声音。
    “诶宝贝别哭，是不是在外面受委屈了？”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便听到二虎开口道：“是......楚勇平他们打我的，他们一群人......打我一个。”
    李氏眉头一紧，疑惑道：“你去楚家了？”
    “是姐姐......”
    二虎话还没说话，就被楚浅浅出声赶忙打断。
    “二虎，你跑这么急干嘛，姐姐差点就追不上你了。”
    李氏回头看向楚浅浅，语气中带着谴责道：“你刚才去哪了，弟弟去楚家被人揍了你知道不？”
    “我......”
    楚浅浅慌张地看向二虎，看到对方脸上那无措的表情，她一狠心一跺脚，先把锅甩了再说。
    “二虎说想吃肉，听村民说楚家有，他就跑去楚家要，我听到消息赶过去时，他已经被打了，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二虎听到她这般说辞，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明明就是她哄着自己去楚家，说只要装病就有肉吃，现在怎么又这般.......
    他张嘴替自己辩解道：“不是的，是姐姐.......”话还没说完，便受到楚浅浅一记眼神警告，这眼神仿佛要把他活吞一般，吓得他立马闭上嘴。
    “是这样吗？”李氏狐疑地看向二虎。
    可怜的二虎有苦说不出，低垂着头不吱声，眼泪大粒大粒往地上掉。
    李氏见状没舍得责备，再说了他儿子才是受害者，他儿子没错。
    “这个楚家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不就是一点肉吗，走，娘带你去他们家讨说法去！”
    言罢，李氏拉起二虎就往门外走去。
    楚浅浅想拦又不敢，只能转头去找楚三徐，心里暗骂二虎成事不成败事有余。
    去的这一路上，村民们看李氏这阵仗，就知道有事情要发生，好奇地远远观望着。
    楚家大门响起一阵猛烈的敲门声，紧接着是李氏骂骂咧咧的声音。
    林二娘已经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大家伙，他们一早便料到，以楚三徐一家的德行，定不会就这么白白吃亏，只是没想来会来得这么快。
    那“咚咚咚”的敲门声宛如一道催命符响得不停。
    林二娘正要去开门，便被云丽儿抬手拦住。
    “我去吧，你性子太软了，会被李氏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楚二勇点点头道：“就让丽娘去吧。”
    云丽儿不紧不慢地朝门口走去，吆喝道：“谁啊，催命赶着去投胎是不是？”
    木门从里面被打开，李氏对上云丽儿冷冰冰的面孔，怒火再次被点燃，张口就骂：“你们楚家还要不要脸啊？趁着我们不在就欺负我家孩子是吧，瞧瞧把我家二虎都打成什么样了！”
    二虎被李氏拽到面前，指着他的伤口道：“瞧瞧瞧瞧，这都是你们家孩子打的！”
    “是吗？”
    云丽儿冷静从容地反问道：“那为什么你家二虎会出现在我们家，我们家孩子又为何会与二虎打架，什么原因你说说看。”
    “这不重要，重点是你们家孩子把我家孩子打伤了，这件事总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吧？”
    云丽儿乐了。
    “哦？你的意思是，你家孩子站着不动任由他们打是吗？奇怪，那我家孩子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说完，云丽儿朝院内喊了声：“勇平出来。”
    一阵脚步声后，从门内钻出来一个瘦弱的小孩。
    只见楚勇平脸上有几道指甲抓破留下的伤痕，比起二虎擦破了的那点皮，明显更严重些。
    “呃......”
    李氏看着楚勇平脸上的伤，一时有些语塞。
    原本以为是以多欺少，自己儿子是弱势群体更占优势，没想到事情会是这般。
    云丽儿见她不说话了，追问道：“怎么说，要不我们赔你家孩子一点医药费，你家就负责把我孩子脸上的伤治好，不能留疤，如何？”
    “这可不行！”李氏想也不想立马拒绝。
    开什么玩笑，二虎只是擦破了点皮，顶多回去擦点药便好了。可楚勇平脸上的抓痕虽然不深，但说不清到底会不会留疤，万一到时候真赖上他家，这可得不偿失。
    但李氏又不肯就这般善罢甘休，她转了转眼珠子继续狡辩：“二虎说了，你们是一群人打他，以多欺少，而且他还挨了好几脚，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内伤，你家得负责！”
    “嗤——”
    这话把云丽儿听笑了，她嗤笑一声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李氏，慢斯条理地说道：“你这话听得我想笑，一个熊孩子明目张胆闯进别人家抢东西，被发现之后恶意破坏，还跟我家孩子打了起来，你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的？”
    周围的村民闻言，纷纷露出“原来是这般”的表情，看向李氏的眼神中夹杂着看戏和嫌弃。
    “你！”
    李氏被气得双眼圆睁，发丝垂落在脸侧显得她表情更加狰狞。
    她气急败坏道：“你胡说！肯定不是我家孩子先动的手，一定是楚勇平，我之前就发现你两个孩子又调皮又野，你别想赖账！”
    云丽儿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她放下环抱着的手臂直勾勾地看着李氏，声音冷若冰霜：“我家孩子调皮也好，野也罢，但不会占着自己力气大便随意欺负人，而你，有什么资格说教我的孩子？”
    李氏感受到了云丽儿的气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退后半步强撑着脸面，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我有说错话吗？你们夫妻俩一直往外跑都不怎么教导孩子，如今孩子闯祸了也没见道歉，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明白吗？”
    “呵，原来说半天这么多弯弯绕绕的话，你不就是想要好处吗？怎么这么大的人了，有手有脚的却连吃食问题都解决不了，还三番两次上门找我家要饭，是不是废物啊？”
    周围发出一阵闷笑声，李氏涨红了脸站在原地，感觉背后仿佛有密密麻麻的蚂蚁在爬，让她无比膈应难受。
    云丽儿凑上前不屑地吐出一句：“想要好处？想都别想，给狗都不给你家！”

 第17章 意外之灾

    这话犹如一个木棍，给了李氏当头一棒。
    她像跟木头似的站在原地，渐渐那股羞耻感宛如深渊吹出来的一阵危风，将她的意识一把拽了回来。
    “你说什么！”
    “说什么你不是听清了吗？”
    云丽儿眼神中满是挑衅，周围的村民感觉到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重，便上来劝架。
    “哎哟，你们俩怎么说曾经也是一家人，犯不着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其中一位妇人不知安着什么心，还插嘴掺和：“依我看，现在处境越来越差，楚三徐家的情况，大家都看在眼里，看在曾是同家人的份上，有能力帮衬那就拉一把呗，你家肉那么多也不差这一口。”
    云丽儿轻蹙着眉看向那名妇人：“呵呵，我倒是没想到王姨娘是这么热心肠的人，既然如此，这个好人你来当呗。”
    妇人僵着脸有些不自在地干笑两声，再也没敢说话。
    在院内的木门后，四个小孩正趴在门上偷听着外面的一切。
    楚天岳惊讶地小声嘀咕道：“四弟，没想到你娘这么厉害啊，怼得李氏一个屁都蹦不出来。”
    福宝眼里亮晶晶的，一脸崇拜地点头附和：“腻害！”
    “嗐，那是。”
    楚勇安得意忘形地晃着脑袋，喋喋不休地小声说道：“你们平日里没看到我娘是怎么教训我爹的，那才叫厉害。”
    “怎么教训的，你快说说。”一向稳重的楚天启也好奇地追问着。
    “有一次，我爹把我娘的衣服弄脏了，你们猜怎么着？”
    三人像三朵向日葵一样，整齐地摇了摇头。
    楚勇安招招手示意几人靠近一些，四颗脑袋凑在一起，他脸上挂着坏趣味的笑容小声道：“我娘把衣服扔我爹脸上，指着他骂‘你给我’......诶疼！”
    一只手从几人头顶伸过来，用力揪着楚勇安的耳朵将人拎了起来。
    几个孩子“唰”地抬头，只见楚二勇正板着脸站在几人身后，冲着楚勇安训斥道：“兔崽子，我看你是皮痒痒了是吧，瞎说什么呢？”
    “爹爹爹我错了，松手耳朵疼！”
    楚二勇抬眼轻轻扫了眼几个孩子，随即松开手朝屋内偏了下头。
    “进去。”
    五个孩子立即马不停蹄地朝屋内跑去。
    福宝这个小短腿跟在四人后面，因为走的慢落下一段距离，楚天启发觉后立马回身抱起福宝快速跑进屋。
    楚二勇看着屋内的方向，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这几个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不知外面的人吵了多久，楚大勇见时候差不多了，对一旁的楚天启道：“去，把丽娘喊回来吧，就说爹喊她。”
    “哦。”
    楚天启小心听着门外的动静，探出半个身子传话：“丽娘，爷爷有事找你。”
    云丽儿抬头看看天，寻思着时候也差不多了，不想再跟李氏浪费口舌。
    “你要是没话说，事情就到这儿吧。”
    说完，云丽儿将手搭在楚勇平肩上，转身就往里走。
    李氏被气得胸口大幅度起伏，眼里满是不甘和愤怒。她愤怒之余看到脚边的石头，怒火将她的理智吞没，她没有一丝犹豫快速捡起石头，用力朝云丽儿砸去。
    两人浑然不知即将发生的事，自顾自地往里走。
    楚天启却将一切看在眼中，惊呼道：“小心！”
    他来不及思考更多，身体便先行一步，大步跨上前挡在云丽儿身前。紧跟着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他闷哼一声抱着头蹲在地上。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天启！”
    当云丽儿反应过来后，她的心猛地一揪呼吸瞬间急促，慌乱地去查看楚天启的情况。
    “唔！”楚天启忍着痛抿紧嘴不让自己发出声，但五官无法控制地皱在一起，右眼也忍不住地一直抽搐和流泪。
    “天启你怎么样了？快放开手给丽娘看看！”
    “我没事......”
    楚天启缓缓抬起头放开手，右半边脸一直紧绷着看向云丽儿，却对上对方惊慌的眼神。
    他抬手去揉自己的右眼解释道：“只是右眼一直不停地流眼泪......”
    话音刚落，他这才看清手上竟是一片红色。
    原来那暖暖的液体不是眼泪，是血。
    楚天启第一个反应是完了，回去指定少不了要被他爹一顿骂。
    而楚勇平被眼前的一切吓懵了，他“哇”一声哭了出来就往屋里跑，嘴里大声喊道：“大伯！”
    李氏这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颤抖的手。
    身为一个有孩子的母亲，居然去伤害一个孩子。
    云丽儿用手按住楚天启的伤口，眼球仿佛要冲破眼眶般，死死盯着李氏：“李氏，咱们之间的事，没完！”
    楚大勇冲到门口，便看到眼前的一幕。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紧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他拼命压住心中的怒火，哑着声音阴沉问道：“怎么回事，我需一个解释。”
    李氏看到楚大勇后，被吓得不禁退后数步，试图脱离危险范围摆着手道：“不、不是我！不关我的事，是他自己冲上来才被砸到的。”
    云丽儿愤怒道：“那你为什么要用石头砸我们！”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气不过，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
    楚天启感觉整个人晕乎乎的仿佛在做梦一样，但是伤口处火辣辣的疼痛感，又将他强行拉回现实。
    他强撑着身体轻唤一声：“爹。”
    楚大勇没看自己儿子一眼，但能从那绷紧的下颌看出他此时紧张愤怒的情绪。
    “丽娘，先带他进去，后面的事我来处理。”
    “好。”
    云丽儿小心翼翼地扶起楚天启，进门前狠狠瞪了眼李氏。
    二虎因为这紧张的气氛感到害怕，他抱紧李氏的大腿，颤抖着声：“娘，我想回去了。”
    “回去？”楚大勇冷笑一声。
    李氏心中大惊，下意识地护住二虎，害怕地看向楚大勇：“大不了赔你家钱就是了，这里这么多人，难不成你还要杀了我们不成？”
    周围的村民一听扯到了自己，赶忙走的走、散的散，生怕摊上烂事，只剩下几个心大的远远观望着。
    “杀你？你把我楚大勇当成什么人？”
    “那、那你想怎么样？我都说了赔钱，赔钱还不行吗！”
    楚大勇弯腰捡起脚边一块比拳头还大的石头，放在手里颠了颠才开口道：“这样吧，你砸了我儿子，我也砸你儿子一次，这事就算扯平了。”

 第18章 温顺的林二娘为儿子暴怒

    李氏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这还得了？
    先不说她是不是故意的，光看楚大勇这个架势，这一石头要是真砸过来，直接就没命了啊！
    “不可以！大哥，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砸......就砸我吧！”
    楚大勇的脸犹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双手随意地来回抛着石头。
    李氏见他这副冷漠的模样，心底更加一阵发凉。
    她惶恐地哆嗦着继续说道：“大哥，看在我们曾经是一家人的份上，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吧！”
    “如果不是看在曾经是一家人的份上，你以为现在还能站在这同我说话？”楚大勇厉声打断她的说辞。
    “李氏，你家一而再再而三闹上门，是不是我们的一直忍让，让你们觉得我们楚家没脾气？我以为之前跟楚三徐说得够明白了，分家，就有一个分家的样子。”
    二虎抱着李氏大腿躲在身后，露出一只哭红的眼睛，瑟瑟发抖地看向楚大勇。
    楚大勇对上二虎的视线，一瞬间有些心软。
    他自然不会真的把怒火发泄在一个孩子身上，但如果不让楚三徐一家感到害怕，对方是不会收敛的。
    打定主意后，他猛地将石头抛向李氏。
    “啊！”
    李氏尖叫出声，立马蹲下将二虎护在怀里。
    但等了许久，身上也没有疼痛感，她惊慌失措地检查石头是不是砸到二虎身上了，发现没事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看向落在脚边的那块石头，害怕狐疑地看向楚大勇。
    楚大勇拍了拍手上的灰，手臂上的青筋凸起，每一根都写满了烦躁与警告。
    “这是最后一次，别让我再重复第二遍，否则下次后果自负。”
    “是是是！”
    闻言，李氏不敢墨迹，立即拉起二虎转身离开，身后却忽然传来楚三徐的怒吼声。
    “楚大勇！你要是敢动我娘子和孩子，我跟你没完！”
    随着声音望去，只见楚三徐气势汹汹迎面小跑来，身后跟着跑得气喘吁吁满脸通红的楚浅浅。
    二虎见自己爹来了，宛如看到救星般撒腿冲了上去。
    “爹——”
    楚三徐一把将抱起二虎，又看向李氏紧张地问道：“娘子你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李氏憋住眼中的泪，声音颤抖埋怨道：“你怎么才来啊？”
    “对不起娘子，我这就找楚大勇理论去，趁我不在欺负你们儿母俩，算什么男人！”
    这话一字不漏地传到了楚大勇耳里。
    楚大勇气极反笑双手抱拳，指关节一顿“夸夸”响，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笑道：“哟，巧了，我正想找你呢。”
    楚三徐脚步一顿，心底冷不丁升起一抹不祥的预感。
    “楚、楚大勇，你凭什么用石头扔向我的妻儿？”
    “凭什么？”楚大勇好笑地看了眼李氏：“这得问你的好妻儿究竟都做了些什么，我没有计较此事都算我宽容大量。”
    楚三徐明显不信：“娘子，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为夫来给你做主。”
    李氏根本不敢去看楚大勇的眼睛，一个劲地摇头示意赶快走。
    远处的热心村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扯着嗓子解释道：“你家娘子拿石头将人家儿子头给砸破咯。”
    “啊？这......”
    楚三徐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难以置信地看向身后的李氏，李氏则低着头不敢吱声。
    “这事你看该怎么处理？”楚大勇笑了，他环抱起双手瞥向楚三徐。
    楚三徐哪知道该怎么处理，怎么听都是他家的过错，早知道事情是这样他就不出头了，现在满脑子只想着该如何赖掉跑路。
    一旁的楚浅浅看出他爹的懦弱，她心里直翻白眼，思索片刻开口道：“爹，我饿了。”
    “我也饿了。”二虎唯唯诺诺接了句话，小心翼翼看向李氏。
    李氏赶忙干笑道：“嗐，出来这么久孩子们都饿了，我们赶快回去吧。”
    “咳咳，既然如此，这事就算了，我也不想计较那么多，走吧走吧。”
    楚三徐像赶鸭子似的赶忙招呼着人往回走，后脑勺上写着“心虚”二字。
    楚大勇看着他们一家狼狈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淡淡瞥了一眼便往回走，却突然有道身影从他身旁一闪而过。当他反应过来回头看时，林二娘已经抓着扫帚朝楚三徐一家冲了过去。
    “二娘！”
    楚浅浅回头一看，只见林二娘举着扫帚瞳仁中燃烧着怒火挥向李氏。
    “妈呀！”楚浅浅下意识跳开，免得误伤自己。
    李氏诧异地回头看去，结果用脸结结实实挨了扫帚一下。
    “啊！”
    一声惨叫划破天空，林二娘第一下实打实地用尽了所有力气，李氏当场就被打得鼻血直流，不停哀嚎。
    但这还没完，林二娘发了疯似的一下接着一下挥舞着扫帚，被楚三徐伸手赶紧拦下。
    “大嫂你这是作甚！”
    可林二娘不顾周围人的阻拦，扫帚被抢走后，她便用拳头愤怒地往李氏身上打，面目狰狞，嘴里歇斯底里地咆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我要杀了你！”
    林二娘这不顾一切要把李氏打死的阵势，把二虎吓得连连后退哭喊着“住手”。
    楚三徐挡在李氏面前，挨了几下打后脾气也上来了，用力将癫狂的林二娘一把推开。
    林二娘被推得猛地往身后扬去，被赶来的楚大勇扶住。
    楚三徐捂着被打疼了的右脸，怒吼道：“疯婆娘你有完没完啊？”
    “注意你的言辞。”楚大勇板着脸厉声警告道，随后他担心地看向林二娘满眼关切：“你怎么样了？”
    “大勇......”林二娘此时才恢复原先那柔弱的模样呜咽地哭出声。
    “天启......天启他......”
    “他怎么样了？”楚大勇握紧林二娘的手紧张问道。
    “他......他的右眼看不见了......”
    轰——
    楚大勇仿佛被雷劈了一般，久久不能回神。
    林二娘表情痛苦地哭红了脸，脖子上的青筋宛如藤蔓一般，随着她的抽泣声一下下起伏。
    刚才还放晴的天空顿时变得乌云密布，印在楚大勇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黑。
    楚三徐看着一脸鼻血头发凌乱的李氏，颤抖着手掏出帕子捂在脸上。一旁的两个孩子早被吓得嗷嗷大哭。
    此时的他也被愤怒冲昏了理智，话不过脑子吼出声。
    “瞎了只眼又怎么样，不是还有只能看吗？”
    楚三徐话音刚落，便对上楚大勇充血的眼睛。
    楚大勇大口喘着气，两侧的鼻翼鼓起，他握紧拳头二话不说，手臂带风猛然出击，如同一道闪电般迅速打在楚三徐脸上。
    “咵。”
    一瞬间的功夫，楚三徐什么也没反应过来，只听到一声骨头裂开的声音，随后是那灰蒙蒙的天空，好似一面镜子般从眼前一闪而过，整个人便飞了出去。

 第19章 求你帮帮哥哥

    “嘭——”
    楚三徐趴在地上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意识和感官渐渐回笼，右脸仿佛被扎了一千根针，巨大的疼痛感使他迟迟无法做出动弹，直到耳边传来惊呼声，他才被李氏扶起。
    他吃痛地去触碰被打的侧脸，又疼又麻，这种感觉宛如海浪般一阵一阵袭来。
    楚三徐震惊地看向楚大勇，颤抖的手指着对方骂出声，张口的声音却变成“呜呜”声。
    抹了把下巴，发现上面全是口水。
    这家伙居然一拳将他打得下巴脱臼！
    “楚三徐，父亲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你究竟为什么，会说出这番畜生话！”
    楚大勇脸上除了愤怒，眼底还有懊悔和心痛。
    在家里他身为老大，从小就懂得照顾家人和弟弟，自从母亲去世后，他便承担了这个家的半边天，对缺少母亲疼爱的两个弟弟，更是做到掏心掏肺。
    即便他与林二娘常常被楚三徐一家占便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觉得自己多做一些，弟弟们就能少做一点。
    谁让他是老大呢。
    并且他也是这般教导楚天启的，可现在却开始怀疑，之前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对是错，为什么楚三徐偏偏会变成这副德行？
    究竟是被他宠坏了，还是楚三徐这个人骨子里就是“农夫与蛇”？
    就当现场人仰马翻无比慌乱时，一道严肃苍老的声音骤然响起，瞬间镇住了整个场面。
    “你们在干什么！”
    楚老爷子本在屋中小憩，半梦半醒间被小孩们的哭声吵醒。
    当他看到楚天启半张脸都是血时，再听清楚事情的缘由之后，气得浑身发抖，连拐杖都没顾得带上便径直向门外走去。
    刚跨出门槛，就看到这鸡飞狗跳的场面，气得他老脸涨红。
    此时的楚老爷子仿佛全身都是劲，他脚步矫健走到楚大勇跟前。
    楚大勇见此番事情惊动了楚老爷子，心虚地低下头。
    “爹。”
    楚老爷子抬手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楚大勇脸上：“你还知道我是你爹！”
    “嘿！”楚三徐乐了，以为楚老爷子是来替自己出气的。
    他歪着嘴巴笑得肆无忌惮，露出里面层次不齐的牙，不顾嘴边流出的口水，大摇大摆地走到楚老爷子身边，发出“唔唔”的声音，对着楚大勇一顿控诉。
    却不料下一刻，楚老爷子的巴掌同样落在了他的脸上。
    楚三徐捂着左脸，愣神片刻才看过来，眼中满是震惊和不解。
    “这一巴掌，是教训你不仅管不住妻儿，还不明是非。”
    “楚家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像你这样的麻烦，以后少来这儿，我们家不欢迎你。”
    老爷子吭声有力的话，宛如一个个耳光打在楚三徐的脸上。
    而楚老爷子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目光便回到楚大勇身上，接着一顿教训。
    这骂骂咧咧的话语，才像是一对真正的父子，唯独对自己，却像陌生人一般。
    自楚老爷子出面后，刚才看戏的村民便又陆陆续续走出来看热闹。
    “爹，这儿人太多了，我们回家再训吧。”
    “你也知道丢人啊！”
    楚老爷子狠狠瞪了眼楚大勇，冷哼一声背着手就转身进了门。
    自始至终都没再瞧楚三徐一眼。
    楚大勇扶着一旁泣不成声的林二娘，凑到她耳边轻声安慰了几句，两人便一前一后进院关上门。
    这一扇饱经风霜的木门，像一把锋利的砍柴刀，将楚三徐同他们之间的关系斩断。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楚三徐像块木头似的，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直到李氏几次呼唤才回过神。
    他缓缓转头看向李氏，如今李氏的模样也没比他好到哪去。
    “三徐......你没事吧？”
    楚二勇在院内透过门缝看向外面，看到楚三徐一家狼狈不堪的模样，宛如战败的灰狼，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回家。
    “哎。”
    ......
    屋内，楚天启半边头包着纱布，脸上全是细小的汗珠，昏迷在床上无意识地嘟囔着听不清的话。
    林二娘一直坐在边上抹着眼泪，无声地哭泣着。
    四颗脑袋挤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往屋里看，桌上的烛火跳动着，他们只能模糊地看到林二娘的背影。
    孩子们出于担心，但又怕给大人添乱，只敢站在门口悄悄看着。
    云丽儿拿着药路过时，便看到四个小孩闷闷不乐地堵在门口却又不敢进去。
    “你们全站在这做什么？”
    “娘......”楚勇平可怜巴巴地解释：“我们担心天启哥。”
    云丽儿眉间柔下几分，轻轻拍了拍楚勇平的肩：“担心就进去看看吧，安慰安慰二娘，让她别担心好不好？”
    几个孩子认真地点点头，便像鼩鼱咬尾巴似的走进屋，一声不吭地站在林二娘身后。
    林二娘听到背后的声响，赶紧擦干眼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过身，勉强地弯了弯嘴角看着他们。
    “你们是来看哥哥的吗？”
    福宝走上前抱住林二娘的腰，仰着脑袋看向她，用软软的声音安慰道：“凉，不难过，福宝抱。”
    林二娘对上福宝那双黑亮又纯真的眼眸，才按下的情绪再次翻涌而来。
    她用手紧紧抵住嘴压抑住哭声，眼泪再次争先恐后地流出眼眶。
    福宝任由林二娘的泪水砸在自己脸上，她眨了眨眼睛，伸出胖嘟嘟的小手帮林二娘擦拭着眼泪。
    楚天启狠狠擦了把鼻涕，挺起胸膛走上前颤抖着声音：“娘，你不要担心，哥他一定会没事的。”
    “可是......他说他看不到了......连郎中也说不一定能治好，他才多大啊，未来要怎么办呐？”
    边哭着，林二娘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仿佛，她像想到什么一般，激动地握住福宝的手，看向福宝眼中满是祈求，像是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福宝，平日里天启对你还算好吧！娘拜托你......”
    站在门外的楚大勇一惊，出声打断林二娘接下来的说辞，快步走上前拽林二娘抓着福宝的手。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爹是怎么交代你的？”
    林二娘这才恍然大悟，她慌张地看向福宝，而福宝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眸中印着她的失神凌乱的模样。
    她颤抖着手弯腰捂着脸，嘴中一直念叨着“对不起”。
    楚大勇整理着思绪，深吸一口气蹲在福宝跟前，眼里带着几分敬畏之色。
    “福宝，刚才二娘说的那番话......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福宝却在听到这番话后，脸上浮现出一丝错愕。

 第20章 我想和他们做家人

    屋内除了林二娘的抽泣声，还有楚天启痛苦的低囔。
    当林二娘看向自己时，她便从对方的眼神中猜出了意图。说不在意是假的，仿佛验证了茯苓说的那句话。
    人类都是贪婪的。
    其实，即便林二娘不开口，她也会自愿给楚天启治疗眼睛。毕竟哥哥的后背再单薄，也是她长期安稳的“小窝”，为她撑起半边天。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楚大勇的这句话，她竟然感到一丝失落。
    楚大勇见她迟迟没有反应，紧张地摩擦着手心的汗，最后像往常一样揉了揉福宝的脑袋，露出一个疲惫又牵强的笑。
    而林二娘颤抖的驼背和楚大勇僵硬的笑，印在福宝的脑海中许久未能消去。
    夜晚入睡时，福宝的神识回到凤翎空间中继续修养。
    自从上次勉强救下楚老爷子后，她的神力还没有完全恢复，神识需要频繁回到空间中吸收天地精华修养。
    听着空间里欢悦的鸟鸣声，福宝下意识地来到茴暖树下，看着上面仅有的四颗果子发呆。
    她突然感到肩膀一沉，只见一只白色的灵鸟落在自己肩上，两颗黑豆般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福宝苦笑地扯扯嘴角：“茯苓你怎么来了？”
    茯苓哼唧一声：“我不过来盯着，怕你又偷茴暖果。”
    没有等到预想中福宝恼羞的模样，只有微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茯苓诧异地看向福宝。
    “你有问题。”
    “什么问题？”
    “我感觉你不高兴。”
    福宝干笑两声，眼神中却透露出失落，她望着树上那几个金灿灿的果子，许久才抿开唇：“谈不上不高兴。”
    “但我此时心里很纠结，我以为他们会拜托我帮忙，但并没有，这是为什么？我不懂。”
    “我也不懂你。”茯苓嫌弃道：“我觉得你是太闲了，没事找事。”
    “茯苓。”福宝猛地转头看向茯苓，把鸟吓得掉到地上。
    “如果受伤的人是我，你会不会帮我？”
    “那肯定的。”
    福宝蹲下身，圆溜眼睛带着期许看向它：“那我是你的什么？”
    这莫名起来的问题让茯苓确信，其中定有猫腻。它往左边挪了两步撇开目光：“算是朋友吧。”
    “只是朋友吗？”
    福宝语气中满是失落，她滑坐在地上耍赖的模样说着：“真的只是朋友吗？我们曾经那些一起淋过的雨，互相梳理过的羽毛，啄过的果子算什么？”
    “停！”茯苓用翅膀捂住耳朵不去听这些，满是嫌弃道：“你到底要说什么，难道你觉得我俩还能是配偶？
    说到这，茯苓吓得赶忙飞到茴暖树上，一脸惶恐地嚷嚷：“我俩都是雌鸟！在一起是不会有结果的！”
    “茯苓，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福宝忽闪着眼睛，盘着腿像不倒翁一样左右摇摆：“茯苓，好茯苓，你是全天下最好的茯苓。”
    这话听得茯苓鸟皮疙瘩掉一地，它打了个哆嗦打断这咒语般地念叨：“得得得，你不就是想说我两的关系像家人一样吗，到时候好拿茴暖果给你的好哥哥治病对吧？”
    它斜眼看向福宝，心中满是不理解：“人家啥都没说呢，你就上赶着帮忙，瞧你这不值钱的样子。”
    “他们不是不需要，我觉得，他们是没把我当成家人。”福宝气鼓鼓地小声嘀咕着：“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
    其实福宝的心里多少有些难过，她宁愿林二娘开口让她帮忙，这样会让她觉得自己被人需要，更像是这个家的一员。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若有若无的恭敬，让她感到不知所措。
    茯苓站在树枝上歪着脑袋看着她，好像明白了福宝不高兴的原因是什么。
    “哦，也许楚家人察觉到了你不是人，把你当成神供养起来了。”
    福宝半懵半懂：“是因为这个吗？”
    “可......能吧。”
    “啊？”福宝泄气般弯下腰，心中空荡荡地感到无比失落：“可我想做他们的家人，这样都不可以吗？”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虽然是下凡历劫的神鸟，但此时她的心智和这具身体一样，只是一个三岁的孩童，她只想要家人之间的关爱与羁绊，那所谓的供奉和恭敬她不需要也不在乎。
    茯苓见她一副快哭的模样，烦躁地埋头理着自己的羽毛。本不想理会这傻孩子，但无奈福宝的哭叽声就像风一样钻进它的耳里。
    “真是拿你没办法！”
    茯苓嘴里骂骂咧咧，它盯着树上的茴暖果，瞄准其中最小的一颗后跳到那枝头上，叼下一颗放到福宝面前。
    福宝抹着眼泪看向它。
    “咳，感情这种事，又不是一两天就能建立起来的，既然是家人，需要帮助时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茯苓！”福宝赶紧捡起地上的果实，感动地看向茯苓。
    “哼，你自己心里要有把秤，不用心的帮助就会变成施舍，无时无刻的关照会变成理所应当，到时候别哭着来找我就行。”
    福宝一手捧起茯苓抱在怀里，一个劲地用脸去蹭它的脑袋。
    “谢谢你！”
    “啊啊啊！放开！我刚梳好的羽毛快撒手！”
    屋内，福宝紧闭的眼睛忽然睁开，她转头看向身旁早已熟睡的几个哥哥，悄悄坐起身下了床。
    楚天启今天睡在爹娘的房中，由林二娘与楚大勇连夜照看，深怕夜里出了什么岔子。
    福宝轻轻推开房门，便看到林二娘靠在床边睡了过去。
    微亮的月光照在林二娘脸上，只见她即便睡去，红肿的眼间还留着几道泪痕。
    真是伤在孩身上，痛在母心里。
    福宝蹑手蹑脚来到床边，稍微一靠近楚天启便嗅到空气中那浓重的药味。药味对于人们来说，似乎带着股说不清的痛苦，不仅折磨自己，也让旁人悲伤。
    如果她有能力可以帮助到在乎的人，那她在所不惜。
    圆乎乎的掌心中捧着一颗金灿灿的果子，在黑夜中透出淡淡光泽。
    “锅锅，吃下就不痛了。”福宝自言自语地念叨一句。
    她努力踮起脚，小心翼翼将果子送入楚天启的口中。嘴巴缓缓合上将那点点微光吞下，一转眼的功夫，楚天启原本还紧拧在一起的眉头，便渐渐舒展开，终于沉沉睡去。
    当极致的痛苦消散后，随之而来的是解脱和舒畅。
    福宝确认楚天启没事后，才安心转身离开。待她转身后才发现，原来楚大勇一直默不出声地站在她身后注视着一切。
    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些许尴尬，却谁都没开口。
    楚大勇舔了下嘴皮，鼓起勇气准备开口时，福宝突如其来的举动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第21章 展现演技的时刻

    只见福宝两眼一闭双手抬平像个盲人一样，嘴里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待她跌跌撞撞摸到楚大勇跟前时，楚大勇才听清这小家伙嘴里念的啥。
    “果子、西发、肉肉......”
    楚大勇：“......”
    小时候听老人提过有一种病叫“离魂症”，大概是指人在入睡后，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到处走动，严重的人还会重复生活中经常做的事。并且当这种症状发生时，不能将人唤醒，否则会发疯。
    楚大勇冷汗直冒站在原地不敢动，深怕一个动作会将人吓着。
    福宝装作离魂症的模样，成功越过了楚大勇，她还没来得及夸赞自己的机智，就被门槛给绊倒了。
    “嘭”的一声，她趴在地上硬着憋着一声不吭。
    她高估了自己的腿长，被这个有她一半高的门槛给嘲笑了。
    而楚大勇看到福宝抬腿的动作被裤裆卡到时，就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人了，但还是晚了一步。
    他出手的动作完成一半僵在空中。
    现在人已经摔倒了，也不知道醒了没，万一没醒自己又这么突兀地将福宝抱起，反倒可能会因此把人晃醒。
    于是两人就这样干愣着，等待对方的下一个动作。
    半晌，福宝迷迷糊糊地从地上支棱起身子，一脸茫然地看向四周，似乎在思索着她为何会出现在这。
    楚大勇在后面观察着福宝的一举一动，直到她胖嘟嘟的小脸一拉，从侧面隐隐约约能看到噘起的嘴巴，楚大勇才断定，人醒了。
    “呜......”福宝一声呜咽，无措地坐在地上看着周围，发现身后的楚大勇后伸出双手就开始撒娇：“爹爹，要抱。”
    楚大勇一步跨到福宝面前，将人捞起坐在自己左臂上，手上帮她拍着身上的灰尘。
    “这么晚你怎么在这？”
    “呜？窝不几道啊。”她脸上挂着委屈的表情：“福宝一疼，睁开眼，就在这了。”
    “奥这样啊。”楚大勇心里有了数，大概就是所谓的离魂症吧，不过这么小的人就会得这种病吗？
    福宝看出了楚大勇的怀疑，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膝盖：“爹爹，介里疼。”
    不是她演，刚才这一跤是真摔狠了，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要是真就交代在这，到时候回到天界也是被众鸟嘲笑的对象，这可不行！
    “摔哪了？来让爹看看。”楚大勇卷起裤脚一看，果然在这莲藕一样的小短腿上，看到了所谓的“伤口”。
    这“伤口”只有淡淡的几道红痕，可能抹点口水便立马好了。但对于娇滴滴的女娃娃来说，此时哄人的情绪必须得有，否则根据楚大勇这些年带娃的经验来看，父母越是敷衍孩子的哭声就越大。
    “哎哟喂，都怪我没看好可爱的小福宝，害你摔了一跤，爹爹帮你吹吹就不疼了奥。”
    “呼——”楚大勇浮夸的语气说着话，对着那快要痊愈的红痕轻轻吹了两下：“痛痛飞，现在不疼了吧？”
    福宝呆呆地点点头，吸了下鼻子。
    楚大勇见状以为情绪没到位，立马站起身对着地面就是一顿踩：“就是你害我家孩子摔跤的是吧？”
    接着连踩两脚，踩完颠了下怀里的福宝：“爹爹帮你教训过它了，它说以后不敢了。”
    这一套下来，看得福宝一愣一愣的，她用那聪明的小脑袋瓜思考，这一切行为的可信度与意义。
    但明显对于年幼的福宝而言，她即便开了灵智，但还是如跟普通的幼儿般一样，好哄单纯。
    “好，谢谢爹爹。”
    楚大勇宠溺地捏了下福宝的脸蛋：“不客气。”
    于是大半夜的，楚大勇重新给福宝生活洗了脸和手抱回到床上。
    看到床上睡得横竖交叉的几个孩子，无奈笑了下。
    他将楚勇安搬回到原来的位置，再把福宝放下替她盖好被子，隔着被子轻轻拍了两下才起身离开。
    伴随着几个人均匀的呼吸声，福宝渐渐进入了梦乡。
    楚大勇回到屋后，刚躺下身林二娘就被惊醒了。
    林二娘下意识就去看睡在里面的楚天启，看到他早已沉睡过去才放下心。
    她无力地揉了揉眉头，轻声问道：“你刚才去干吗了？”
    楚大勇呼了口气：“没什么。”
    他似乎想到什么，撇头转向林二娘：“你记不记得，福宝刚抱回来那会儿，有没有得过什么奇怪的病？”
    林二娘一愣：“为什么这么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她立马紧张起来，以为是与自己今天做了出格的事有关。
    “别担心，同你无关，我发现福宝好像有离魂症。”
    “啊？”林二娘感到诧异：“啥时候的事？”
    “就刚刚，我一进屋便看到她站在你们床前，嘴中不停地碎碎念，当时给我吓一蹦，还以为咋了，后来才发现她意识不清醒，直到摔了一跤才恢复正常，之前有发生过同样的事吗？”
    林二娘打了个激灵坐起身，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有，她待在我身边的时候一直很乖啊，至少我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许可以问问李......”
    提到李氏，两人便立马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屋内的气氛变得比刚才还低迷。
    过了许久，楚大勇拍拍林二娘的后背：“躺下吧，原先楚三徐他们对福宝本就不怎么上心，问了也是白问，你别多想，等明儿一早，我就找老郎中来给她瞧瞧，趁着现在还小，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治好。”
    “嗯。”林二娘淡淡应了声才躺下，她看着楚天启熟睡的脸庞，悄悄抹了下眼泪，拽了下被子才睡去。
    隔日清晨，福宝还没睡醒就被林二娘给抱了起来，给她穿上衣服扎了两个小揪揪便抱出门。
    走到前屋门口就听到屋内传出老郎中不悦的声音。
    “我看你们一家就是铁了心的折腾我。”
    随后是楚老爷子的声音：“哪能，就当是请你来家里做客，再说了，你不是说过多走走强身健体么，多跑几趟怎么了？”
    “嘿我看你个老头子......”
    “爹，我把福宝带来了。”
    楚老爷子招招手从林二娘怀里接过福宝，福宝乖巧地坐在他怀里，还打了个哈欠露出一排小小的牙齿。
    老郎中打量着福宝，轻笑道：“哟，这就是你乖孙女啊，真可爱，一点也不像你。”
    “啧，瞧你说的什么话。”楚老爷子略有不悦。
    “我怎么了？我夸你孙女呢，你还不乐意上了。”
    “得了，办你的正是。”楚老爷子仿佛受不了这人一般，摆摆手示意他别磨蹭。
    老郎中打开药箱拿出一块帕子放到福宝的手腕，顺着他那长长的胡须开始给福宝诊脉。
    福宝整个人处于呆滞的状况，转动着圆溜的眼睛看向老郎中。
    “嘶，不对啊。”老郎中收回手嘀咕道：“按理来说，这么小的女娃，不应该有离魂症啊。”
    福宝眨了眨眼睛，谁得看离魂症？她吗？

 第22章 出来混的，迟早要还

    福宝震惊地抬起头，瞪着一双圆溜的大眼看向楚老爷子。
    楚老爷子以为是福宝害怕，笑着捏了捏她头顶上的小揪揪：“福宝别怕，有我们在。”
    他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难道是因为自己昨晚那个莫名的举动，让楚大勇他们信以为真了？
    “爷爷，福宝没病。”她试图说话去解释昨晚的事，但半天只挤出这一句完整的话。
    老郎中皱着眉一脸严肃问道：“老爷子，你家这女娃的脉象很乱啊，是不是之前得过什么重病？”
    “重病？福宝不怎么生病，平日里身体还算健康，就是从小......就有些痴傻。”最后一句话说得极轻，担心孩子听到会伤心。
    但仅仅是头顶上方的距离，她怎么可能听不到！
    “哦？是打娘胎里出来就这般？”
    “也许吧，但现在好多了。”
    “具体情况是什么样的，详细说说。”
    当老郎中听到福宝是因为头部受伤后，才有所好转后，感到很震惊。
    “这......莫非就是医书里提到过的‘以毒攻毒’？”老郎中眯着眼从各个角度观察着福宝，发出惊叹。
    “居然能在这机缘巧合下得以恢复正常，真是福大命大啊。”
    楚老爷子紧张地追问：“那福宝的离魂症可有得治？”
    老郎中长长“嗯”了一声陷入沉思，良久，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女娃的脉象紊乱，可能是因为之前头部受伤后没有好好医治，方才落下病根。”
    楚老爷子脸上露出懊悔的神色：“我们的过错，本以为福宝醒来之后就没事了，没想那么多，哎怪我们。”
    老郎中简单安慰两句，胸有成竹道：“没事，现在也还来得及，据老夫推测，女娃的离魂症可能是因为脉象紊乱导致的，等调理好了身体，离魂症自然而然便好了。”
    “是吗？”楚老爷子露出惊喜之色，感谢的话才到嘴边，就被老郎中打断。
    “诶，老夫还没讲完呢，身体是能调理好，但是这个过程十分不易，你们可要做好十足的准备。”
    “准备什么？”
    “哎，这一呢就是药材，你也知道我们这地方贫困，要能找全药材是件不宜的事，说白了就是这个......”老郎中伸出三根手指搓了搓，接着说道：“二呢便是需要外疗，针灸，只需定期给女娃针灸疗法，不出一年，便能痊愈。”
    楚老爷子面露难色，他轻轻握着福宝的小手迟迟没回应，老郎中以为他是在担心钱的事，开口道：“你也不用必那副表情，药材虽贵，但也不至于买不到。”
    “钱不是问题。”楚老爷子顿了顿说道：“如今家里好起来了，买药材的银子我们倒还是拿得出来，只是......”
    “只是什么？”
    楚老爷子看着他欲言又止，隐隐中透露出信任：“你所提到的针灸，是由你来吗？”
    老郎中一愣：“不然呢？难道村里还有别的郎中？”
    福宝不知道什么叫做针灸，但她能感受到楚老爷子的犹豫，莫非这是什么很贵的药材或者食物吗？
    “福宝现在还小，我担心她身体受不了那份苦。”
    老郎中不在意地笑笑：“嗐，这你放心。”
    楚老爷子却耿直道：“不，我不放心。”
    老郎中再次愣住：“这是为何？”片刻后，他豁然开朗：“奥我明白了！楚老爷子，你信不过我的手法是吧？”
    两人在屋里起了争执，一个是不信任，另一个是因为不被信任而感到愤怒。
    “哼，楚隆盛，你伤害了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
    这话被正准备进屋的楚大勇听到，他推开门进来看向三人：“这是怎么了？”
    几个大人坐在屋内，一起商量着治疗福宝的事。
    不怪楚老爷子不信任这老郎中，因为他年轻的时候亲眼目睹过，这人拿自己练手扎针，最后落到个口吐白沫的下场。
    而老郎中表示，那时还年轻不熟练才出意外，现在怎么着也算得上是“神医圣手”了。
    楚老爷子的评论是：扯淡。
    即便是这样，眼下的情况是条件有限，也不能一直拖着不给福宝治疗，于是大家最终决定，让老郎中试一次证明自己。
    楚二勇二话不说站起身，就去解身上的衣服。
    “拿我来试吧，我身体好。”
    “诶，这可不行。”老郎中急忙打断，解释道：“先不说你是个丁男，脉象上就与福宝不同，而且人跟人能一样吗？”
    “那你的意思是？”
    “直接上手，你们除了信任我，再无他法。”
    屋内陷入安静，福宝转着脑袋观察着周围人的表情，忽略掉在窗口处那三颗毛茸茸的脑袋，大家看上去神情都很严肃。
    楚大勇抿紧嘴拍了下大腿：“爹，试试吧，相信福宝吉人自有天相。”
    最后的一句话似乎在提醒大家伙，福宝的特殊身份，安慰大家不要担心。
    楚老爷子思索片刻，最后直勾勾地看向老郎中：“刘勇，我就只有这么个孙女，你给我看好咯。”
    老郎中轻咳一声，淡定自若地站起身卷起自己的袖子：“各位，开始吧。”
    屋内只留下了老郎中和福宝，其余人都在屋外候着。
    林二娘紧张地将手握成拳放在胸口处，不放心道：“真的可以吗？福宝在里面身边也没有熟悉的人，她会不会害怕啊？要不我进去看着吧，说不定还能搭把手。”
    楚大勇无奈地将人拉回来：“你别进去给人添乱了，郎中不让我们在里面呆着，自有他的道理。”
    云丽儿轻轻拍了下林二娘的肩，安慰道：“二娘，即便不相信郎中，也要相信福宝啊，是吧？”
    林二娘抿着嘴点点头：“诶。”
    老郎中在屋内打了个喷嚏，他揉了下鼻子重新洗手，自言自语道：“谁闲着没事又在后面蛐蛐我。”
    不妙，有问题。
    福宝穿着单衣坐在床边，两只手不自觉地揪着袖口来回扯，望着这个老郎中从药箱里拿出一捆白布放到桌上，诧异对方到底准备做什么。
    虽然到现在她还是不知道针灸是何物，但多少能从大人们的口中得知是一种治疗方法。大家都在关心她的健康状态，最后决定接受老郎中的提议给自己治病，她感到很感动也很欣喜。
    虽然她没病。
    当她看到老中医从白布中拿出一根手掌那么长的细针时，她的瞳孔瞬间放大。
    什么！这到底是什么？总不会是用来吃的吧？
    老郎中看出了她眼里的不安，为了避免到时候出岔子，他当场给福宝来了遍演示。
    他拿起那根针，在福宝震惊的目光中轻松地穿过自己的手掌，随后露出安慰的笑容：“看到没，别担心这个不会痛。”
    他不演示还好，最后还是把林二娘喊进屋，让她帮忙抱紧福宝，防止孩子别乱动。
    福宝“咿咿呀呀”地嚷嚷着，脑海中飘过茯苓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第23章 二哥带妹，福宝落泪

    林二娘敏锐地发现了，福宝生气了。
    她无奈地杵着下巴同云丽儿诉苦：“其实我心里也很无奈，那么多根针扎在她身上，我怎么会不心疼呢？”
    “所以你是说，这些天福宝不让你给她喂饭穿衣服，是因为针灸的事埋怨你？”云丽儿语气中带着丝笑意，只觉得是林二娘想多了。
    “是啊，那天我在屋里抱着她，她一直在发抖，我......”说着话，林二娘竟抹起了眼泪。
    云丽儿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便尝试着转移话题：“话说回来，天启这些天好点了没？”
    林二娘点点头，想到楚天启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本以为楚天启的眼睛多半是治不好了，而且当晚便发起了高烧，全家人都只能寄托于楚天启福大命大受，老天保佑。虽然荒唐，可这实属无奈，普通老百姓在灾难面前，除了向天祈求似乎便再无他法。
    不过好在祈求似乎真的灵验了，楚天启隔日便退了烧，今早换药的时候，已经可以隐隐约约看清一些东西，虽然还是很模糊，但终究是个好兆头。
    老郎中还以为是自己的医术高明，高兴得逢人就提起此事。而这件事自然而然，传到了楚三徐一家的耳中。
    “我就说嘛，只是用石头轻轻磕碰了下，哪有那么严重，依我看，就是林二娘没事找事赖上我了，找个理由拿我出气罢了！”
    李氏鼻梁有些发紫，阴阳怪气地说着别人家坏话，最后竟还提出让楚家人补偿自己。
    楚三徐只是淡淡瞥了眼李氏不说话，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一样。
    楚浅浅在一旁听着李氏的话，心里越发冷笑，只觉得李氏做事冲动冒失，跟这样的人共处一室迟早会被连累，但眼下的自己还没办法脱离这个家。
    想到这，楚浅浅板着的脸上浮现出厌烦的神色。
    二虎自从那天被楚浅浅出卖后，就一直没与她讲过话。楚浅浅自然察觉到了，小孩子赌气罢了，她才没空搭理。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从那天吸取楚天启的气运之后，楚浅浅就一直等待着好事降临，但两天过去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她不经有些着急。
    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出门，跑到没人的地方把系统喊出来好好询问。
    近来天气暖和了许多，地里已经有不少村民在为开春做准备。
    楚浅浅面无表情地扫了眼地里的村民，眼中满是嫌弃地走开。
    虽说这次分家的时候，楚三徐捞到了一块地。但是平日里楚三徐就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人，往年地里的活都是丢给其他人去做，李氏也只会在屋里玩弄一些针线活，即便她家有了块地，很大几率也会荒废。
    她得想个办法解决田地和粮食的问题，如果没记错的话，再过不久，小说中一个很重要的剧情点快要发生了，她得把握住机会做好准备。
    楚浅浅拐进一个废弃的木屋里，推开门扬起一阵灰尘。
    她咳了几声抬手去赶灰，确定周围没人后便低声道：“系统，我之前不是已经吸取了40%的气运值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事情发生？”
    一阵忙音后，系统才答复：「回宿主，只有您吸取的气运达到一定数值后才能生效，如果提前使用效果会不佳。」
    楚浅浅嘴角微微下撇：“那是不是得达到100%？”
    「没错。」
    可她现在只有40%的气运，莫非还得再去楚家一趟？可上次已经被教训得够惨了，她再厚着脸皮贴上也太丢人了吧。
    此刻福宝的模样在楚浅浅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嘴角微微勾起，眼底闪过一丝狡诈。
    此时福宝坐在院中的木椅上打了个喷嚏，楚天岳立马拿出兜里的帕子给她擦鼻涕。
    但明显楚天岳照顾人的能力没有楚天启好，既不温柔也不细心，直接把福宝的小鼻子都给搓红了。
    “二锅锅，疼。”
    “啊，对不起福宝，哥哥给你吹吹。”
    楚天岳撅起嘴就往福宝脸上吹气。
    福宝嫌弃地转过头，举着小手把楚天岳的脸推开。
    楚天岳感到有些难过，他闷闷不乐道：“福宝，你是不是更喜欢大哥一些，还是我不会照顾人？”
    福宝没有说话，无语地抿着嘴巴平视着前方，心里无声地吐槽：那是因为你口水喷我脸上了。
    可楚天岳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他只知道大人们忙，大哥现在受伤了，那他就得挑起照顾弟弟妹妹的担子。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学！”
    楚天启进屋拿出一块黑子的背带，准备背着福宝去山间捡些野果，家里大人不在，他不放心把福宝自己留在这儿。
    笨拙的手法硬是绑了五次，才歪歪扭扭地将福宝绑在背上。
    “老三老四，捡果子去不去？”
    “我去。”楚勇平利索里冲进厨房去拿麻袋。
    而楚勇安磨磨唧唧半天，楚天岳看出来了他犯懒，便交代他：“好好看家，注意守着大哥，我们去去就回。”
    楚勇安立马应声：“诶，包在我身上。”
    一路顺着山间的小路走去，楚天岳时不时与背后的福宝说两句话。
    “福宝你看，那是我们家的地。”
    福宝顺着楚天岳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块还算大的地皮上，田地已经被重新翻耕过一次，应该是这几日林二娘和云丽儿的功劳。
    “诶，还有那边那块。”
    楚天岳指向另一边，中间只隔了几块地，不算远。但那一块地还没被耕耘，此时长满了杂草。
    楚勇平顿了顿，疑惑道：“听娘说那块地，现在好像已经分给了三叔家了，是吗？”
    福宝眨了眨眼睛，她记得这件事，当时爷爷因此伤心了蛮久，不是因为分地，而是从此之后在他的生命里少了个儿子。
    楚勇平不满道：“你瞧他家多懒，之前家里干活的时候，不是今天哼那疼，就是明天哼不舒服。”说着还不忘带上表情，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逗得福宝咯咯直笑。
    楚天岳见福宝笑了，心情顿时愉悦不少：“今天二哥哥带你去捡野果，让你见识下我们山间野果小霸王的实力！”
    “冲啊！”
    说完，便背着福宝一溜烟地冲进了树林中。
    福宝兴奋地仰着头看着四周的树，头顶上传来叽叽喳喳的鸟鸣声。
    「福宝来了，福宝来了！」
    「快去告诉其它鸟！」
    「福宝我们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可惜福宝现在不能开口说话，只能眯着眼睛露出几颗可爱的小牙。
    楚勇平“嘶”了一声诧异地说：“二哥，你有没有发现，今天的鸟好像比平常更多了，它们是不是在欢迎我们啊？”
    “得了吧你，它们哪是欢迎你，是喜欢福宝吧。”
    三人有说有笑地捡着果子往深处走去，而一道窥探的目光一直追着他们的背影。
    楚浅浅捡起一颗遗落的野果，细长的眉毛一边微微挑起，不经意间露出了她的阴谋。
    “机会来了。”

 第24章 带有目的接近

    树林中的鸟鸣越来越多，楚天岳小声嘀咕道：“它们好像真的是来欢迎福宝的。”
    楚勇平猛地回头看向福宝，嘿嘿笑道：“二哥，你说福宝会不会是什么神鸟降临吧？”
    楚天岳狠狠瞪了楚勇平一眼：“你在瞎说什么呢，爷爷交代的话你忘了？”
    “哪有，好奇嘛，故事里不都是这样写的？”
    “你还知道那叫故事啊。”
    两个小孩在斗嘴，只是福宝在冒冷汗：大意了，应该低调点。
    眼看果子捡得差不多了，再多两人也拿不动，便准备打道回府。
    刚转身就撞上迎面走来的楚浅浅，吓了楚勇平一跳。
    “浅浅你怎么在这里？”
    楚浅浅弯着眉眼笑了笑：“最近天气暖和了些，二虎嚷嚷着要吃野果，我出来碰碰运气。”
    几人看了看楚浅浅的背篓里，零零散散有几个又小又青的野果，一看就很酸。
    楚浅浅借着这股可怜劲，继续道：“你们也来采果子吗？哇，你们的果子好大呀。”她脸上写着“羡慕”两个字，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楚天岳于心不忍，从布袋里拿出几个丢到楚浅浅的背篓里。
    “喏，这几个给你。”
    “谢谢二哥。”
    楚浅浅道完谢，看向楚天岳背后的福宝。这明明比她还大的人，居然还像个一岁孩童似的需要人背，心中冷哼，嘲笑福宝是个痴呆。
    “那个......天启哥还在还好吗？”
    提到楚天启，楚天岳面露难色，他挠了挠头随便应付道：“还好吧。”
    楚勇安提声道：“二哥，我们回去吧。”
    “嗯。”楚天岳应一声，看向楚浅浅：“我们先回去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楚浅浅有些着急，她还没得手呢，怎会就这么轻易将人放走。
    但她表面上还是笑盈盈地看着几人，随后她的目光落在福宝露在外面那节的小腿上。
    因为楚天岳手笨不会绑背带，此时福宝的小腿被嘞得微微翘起，但她却一直没吱声。
    “哎呀，二哥，福宝的腿是不是不舒服啊，你看把她嘞的。”
    楚勇平一看，还当真如此，他捏了下福宝的小腿，发现此时不仅硬邦邦的皮肤还有些凉。
    “还真是，快把福宝放下来。”
    楚天岳赶忙将背带解开把福宝放坐在麻袋上，去检查她的腿。只见关节处已经被勒出一道痕，楚天岳抿紧唇不禁产生内疚。
    福宝察觉到了楚天岳的失落，小手拍在楚天岳脸上：“二锅锅，福宝没事，不难过。”
    虽然楚天岳勉强扯了个笑脸，但他心里还是感到自责。
    果然，他什么事情都不像大哥那般稳妥，如果今天是大哥来带福宝，福宝的腿就不会被勒成这样。
    楚浅浅走上前刚要开口说话，树林里的鸟群忽然到处乱飞，她不安地退后两步，暗道：怎么回事？
    福宝仰着脑袋听着鸟雀们的说辞，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指着某个方向。
    “锅锅，快去那边。”
    两人无比信任福宝，楚勇平朝着福宝指的方向跑去，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听到他惊喜的声音：“二哥！那边有灵芝诶，好大一朵灵芝！”
    “灵芝？你怕不是看走眼了。”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灵芝，即便是有也早被其他人发现取走了。
    楚勇安急了：“真的，你跟我去看，我自己不敢动。”
    “这，那福宝怎么办？”
    楚浅浅眼前一亮：就是这个机会！
    她走上前自告奋勇道：“二哥你们去吧，我在这里陪着福宝等你们回来。”
    虽然楚天岳还是不太放心，但终究还是好奇跟着楚勇平去见识那朵“巨大”的灵芝。
    福宝看着两人走远，才转回目光同楚浅浅对视。
    从一开始，她就发现楚浅浅看向自己的目光，还是如同上次那般令她不适。
    楚浅浅嬉笑着坐在她身旁，开始套近乎：“福宝，你的腿还疼吗？”
    福宝淡漠回了句：“不疼。”
    很奇怪，当楚浅浅靠近自己时，她发现对方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说不上是什么，但肯定不是神仙赐福。
    一只麻雀突然落在福宝身旁，对着她一阵叫唤。
    「福宝，这人从你们进树林起就一直跟在你们身后，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干什么。」
    楚浅浅不知道这只麻雀是来给福宝通风报信的，还装出一副很喜欢的模样：“哇，这只小鸟好可爱，福宝你喜欢吗？”
    她伸手去摸，而麻雀在她靠近的一瞬间便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楚浅浅却突然惊呼一声：“哎呀，我被它啄了下，好痛。”
    要换做是普通的孩子可能就上当了，但偏偏是福宝。
    福宝两只眼睛空洞地看着楚浅浅在自己身旁演戏，搞不明白对方这么做到底是因为什么。
    看到福宝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的模样，楚浅浅不禁有些纳闷，这小孩怎么还区别对待呢，跟哥哥们那么亲，对自己却如此防备。
    不过她没放在心上，而是挪动着屁股靠近福宝，可怜兮兮道：“福宝可以帮我吹吹吗，我好疼啊。”
    看着那毫发无损的手指，福宝思索片刻，很敷衍地吹了一下，便将头转向一旁不再看她。
    楚浅浅嘴角克制不住地抽搐两下，随后浮夸地说道：“哇，真的不疼了谢谢福宝，你以后就是我的好朋友啦！”
    说着，她迫不及待地抓着福宝的手放在胸口上，满脸兴奋道：“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福宝还没开口，就感觉到被楚浅浅握着的手逐渐发凉，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自己体内流失，被对方给夺走了。
    她看向楚浅浅握着自己的手，透过肢体，她看到自己的运势化成淡光，正朝着楚浅浅胸口的地方汇涌而去。而楚浅浅的胸口处，有一块像蓝色石头的东西贪婪地吸收一切。
    福宝快速思索着一切的可能性，想到楚天启出事之前，似乎就与楚浅浅单独接触过。莫非，楚天启也是这般被吸走的气运，才会因为一块石头而受伤？
    想到这，一切瞬间开朗，难怪楚浅浅看向自己的目光如此怪异，有事没有就往楚家跑，原来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而楚浅浅浑然不知自己已经露馅了，还沉迷于在这偷窃的快乐中，听着系统的播报声，握着福宝的手越来越用力。
    「百分之80%......90%......」
    楚浅浅心想：不愧是气运之子，与常人就是不一样。
    耳边突然听到福宝的嗤笑声。
    她错愕地抬眼看向福宝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只见福宝眼里满是鄙夷，让她感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福宝心中怒骂：想要上神的气运，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命享受！

 第25章 感谢福宝送出的大灵芝!

    接着，大股大股的气运，如同在草原上奔腾的野马疯狂涌入她的体内。
    楚浅浅面露惶恐惊愕出声：“等等！”
    福宝并不理会她的呼喊，虽然凡人根本无法承受上神的气运，既然对方如此想要她的气运，那她就慷慨的给。
    楚浅浅心里骂娘，手用力地往回拽，但福宝力气大得惊人，无论楚浅浅怎么用力也抽不回手。
    「300%……警告警告！气运值过高，请及时中断！」
    两人周围的气场突变，一阵强风袭来，带着细沙和落叶吹得楚浅浅眼睛都睁不开，头顶上方的鸟鸣声跌宕起伏，宣告这一切的不正常。
    「再次警告！气运值过高，气运即将爆发，请宿主做好准备！」
    楚浅浅撕下了平日里那副甜美无害的伪装，恶狠狠地瞪向福宝：“我让你放手听到没有！”接着抬起腿，就往福宝肚子上踹。
    “诶哟！”
    福宝一个错身躲开那一脚，假装中招倒在地上，而这一幕刚好被赶回来的两个哥哥看到。
    “楚浅浅！你做什么！”楚天岳飞奔过来紧张地扶起福宝。
    福宝拧着一张小脸不说话，吓得楚天岳麻袋都没拿，抱起福宝就往家里冲。
    楚勇平抱着灵芝紧跟其后，经过楚浅浅时，朝着她呸了口唾沫。
    “呸，黑心肠白眼狼，跟你爹妈一个样！”说完瞪了楚浅浅一眼，就赶忙追了上去。
    楚浅浅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死死盯着几人离开的背影，怒吼道：“我根本就没碰到她！”
    然而没有人听到她的话，被这树林所吞噬。
    她哆嗦地爬起身，还没站稳就感到一阵暖流从鼻子里流出，她用手一摸竟是血，随后脑海里响起系统的电子音。
    「气运已无法承载，准备释放，请宿主做好准备。」
    下一刻，由她作为主体朝着四方释放出一阵无形的能量，一瞬便结束了。
    她呆愣地看向四周，见什么变化和奇迹都没发生，便厉声质问：“系统，怎么回事？”
    「恭喜宿主完成第一次“气运释放”，在未来近几年内，这片区域将会受到好运的祝福，尽情期待。」
    楚浅浅听闻气笑了：“我凭什么为这片区域做贡献，我要好运只围绕我一个人转，我要求收回。”
    「无法执行，望宿主能控制好气运值，才能发挥作用。」
    系统不再理会楚浅浅的谩骂，陷入沉睡。
    回家后，楚天岳觉得是自己没保护好福宝才发生此事，坐立不安地垂着头搓弄着食指站在原地。
    林二娘抬眼看到他这副羞愧的模样，将他拉入怀中抱着，亲了下他的额头。
    “这事不怪你，你莫要自责。”
    福宝自然没事，她察觉到楚浅浅要出手时便早已做好防备。
    这一切都太过凑巧，刚好楚天岳与楚勇安赶来，她便借势将事情展现在两个哥哥面前，让他们认清楚浅浅的真面目以后也有所防备。
    毕竟楚浅浅身上的能力太诡异了，普通人离得越远越好。
    福宝抱着那支有她半个人大的灵芝摇摇晃晃走到林二娘面前：“凉，给爷爷。”
    林二娘被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瞪着眼睛打量着这稀有的东西，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和兴奋。
    “这哪来的？”
    “是锅锅们，在山里捡的。”
    “当真？”林二娘转头看向楚天岳，诧异道：“这么大的一支灵芝，就偏偏被你们几个人发现了？”
    楚天岳一脸为难地看向福宝，看到她挺着胸脯点点头后，他才小声解释道：“是福宝告诉我们的，她指了条路说有好东西，我和三弟去看，便发现了这东西。”
    听到这话，林二娘嘴巴微张神情意外又惊喜地望向福宝。
    “嘻嘻。”福宝骄傲地露着一排小牙齿杵着那支灵芝站在那，小表情无声地诉说着“快夸我”。
    “给爷爷七，身体好。”
    林二娘宠溺地捏了下福宝的脸蛋，笑得眼位挤出几条线：“娘替爷爷谢谢你。”
    太阳落山后，每个陆陆续续回家的人都被厨房前立着的那支灵芝吓一跳。
    楚大勇稀奇地凑上前摸了摸：“哪来的。”
    “福宝带着老二和老三去捡的。”林二娘手中忙着活，头也不回地说道。
    “哦？”楚大勇退后一步右手摸着下巴思索：“我说呢，不然平日里这种好事也轮不到咱家。”
    夜晚时候，楚天岳垂着头蜷缩在床的角落，肩膀不断地抽搐偶尔抬手胡乱抹一把脸。
    福宝疑惑他怎么还不休息，便爬过去看他：“二锅锅，碎觉啦。”
    她这才发现楚天岳睫毛上凝着未干的泪珠，嘴唇微微颤抖着脸上写满懊悔。
    “凉！凉！”
    聪明的福宝明白，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喊娘，娘不行再喊爹。
    “咋了？”林二娘走进屋一看，见二儿子将头埋在膝盖上肩膀不断抽搐，一看便是哭了。
    她急忙坐到床边将人搂到自己怀里，关切地询问：“你怎么了，跟娘说说。”
    楚天岳脸涨得通红，拼命仰头眨眼试图把眼泪憋回去，声音抖得跟二胡似的：“我、我没有保护好，福宝，我什么事都没哥做得好，我不是一个好、好哥哥……”
    福宝嘴巴半张开一副惊愕的模样，快速眨着眼睛反省自己的过错。
    林二娘用温热的手掌替楚天岳擦干净眼泪，见他还是一只哭个不停便厉声道：“我数到三，不许哭，一、二……”
    楚天岳立马止住哭声，只是绷着的脸做着一个比哭更难看的表情，因为呼气还吹了个鼻涕泡，直接把林二娘给逗笑了。
    “傻孩子。”林二娘轻声安慰着：“没有谁会因为一件事而被判好坏，你依旧是我林二娘的好儿子，也是一个好哥哥。”
    “真的吗？”
    “素！”福宝立即奶声奶气地应声道，拿起楚天岳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福宝也喜欢二锅锅，好锅锅。”
    楚天岳上气不接下气，抹了把眼泪反复问着，寻找认同自己的证据：“你今天不怪我吗？”
    福宝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里永远是福宝嘴猴的锅锅！”
    得到安慰的楚天岳逐渐冷静下来，经过一天的折腾终于能安然入睡。
    林二娘看着入睡的几人，还是不放心道：“看来还是得把他们带在身边才踏实。”

 第26章 来年丰收好兆头

    “你个死丫头就是不让鸟省心，你知道这件事上面准备怎么处置你吗！”
    “不知道……”
    福宝低垂着头不敢反驳，茯苓单脚站在窗外对着她就是一顿指责和严骂。
    “是，你骂得对，我的错，我下次还敢……不对，我是说我下次不敢了。”
    茯苓被她气得直跳脚，隔着窗户和她叫嚣起来：“真恨隔着窗纸啄不到你！”
    这些鸟言鸟语只有福宝能听懂，林二娘推门而入便嘀咕道：“这鸟怎么这么吵？”
    见有人来了，茯苓最后瞪了福宝一眼才煽动翅膀离去，临走前还嘱咐道：“上面决定封锁你一段时间的灵力，你好自为之。”
    福宝悠悠叹了口气，心道还好。
    林二娘坐在床边盯着福宝的脸看了一会儿，才伸手替福宝揉了揉肚子。
    “你小小年纪学大人叹什么气呢，以后不能叹会把福气叹走的，知道吗？”
    福宝心想：我就是福。
    她露出几个小门牙嘿嘿一笑：“知道啦。”
    林二娘抱着她轻声询问道：“以后要不要跟着娘，一起去地里看看？”
    福宝仰着头看着身后的林二娘，对方眼里满是期待，她点点头应了声“好”。
    “真乖。”林二娘亲了下她的额头，摸了摸她的小手，看着她泛红的指头只有一点点大的指甲盖，没忍住又亲了一口。
    福宝依偎在她怀里咯咯直笑：“娘，痒。”
    林二娘又揉了揉她的小肚腩：“谁让我们家福宝这么可爱，为娘看着欢喜。”
    隔日，林二娘就带着福宝和楚天岳到地里干活。
    而云丽儿则带着楚勇平到最近的市上卖草皮，而最小的楚勇安则在家中照顾楚天启。
    林二娘拿出麻袋铺平在一旁的田埂上，抓了一把狗尾巴草给福宝在边上玩，自己带着楚天岳到地里把剩余的杂草处理干净。
    福宝晃悠着脚丫看着远处的两人，想去帮忙但因为人太小，只能在边上拔几根野草助助兴。
    拔累了坐在草堆里休息时，听到不远处林二娘的声音。
    “今年土地不怎么肥沃了，去年下雨的次数本来就少，导致地里水分太少，而且也没钱买肥料，只怕今年的粮食，诶。”
    楚天岳安慰道：“娘别急，会有办法的。”
    福宝听出了林二娘的忧虑，暗自窃喜，到自己能展示能力的时候了。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刚准备施展拳脚，原本晴朗的空中突然出现一朵乌云，闪过一道闪电。
    “嘶。”吓得福宝赶忙收回手，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她微眯着眼看向天空，突然察觉到前面那片树林中有些不对劲，放眼望去，才发现那片树林里散发出一道暖和的祥光。
    这是好兆头的象征啊！
    而且那道祥光中，有她自己的灵力在里头。想必是楚浅浅没办法承受她的福运，遭受反噬后释放出来，现在已经被那片树林所收纳了。
    但这也太浪费了吧，她嘟囔着小嘴寻思得想个办法，将那福运转到自家田地里才行。
    福宝眼尾一弯，留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只见她朝空中招了招手，随即用“婴语”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最后做出一个“求求了”的手势。
    没一会儿的功夫，那片云就消散了。
    福宝插着腰笑出声：“嘿嘿！”贿赂成功。
    楚天岳停住手中的动作不理解地看向福宝，纳闷道：“娘，福宝这是在做啥啊？”
    林二娘抬手扯了下头顶的网巾，不确定地说道：“可能是自己玩高兴了吧，自言自语。”
    “哦。”
    “你小时候也经常这样。”
    “怎么可能……”
    福宝完全没听到两人在后面议论自己的话，她朝那片祥光勾了勾手指，下一刻，那片祥光就像得到主人召唤的狗狗一样，带着一阵劲风狂奔而来。
    福宝直接被这阵风吹倒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林二娘头上的网巾也被一同吹走了。
    “啊！天岳，快，娘的网巾。”
    楚天岳立马放下手里的杂草，追着那块网巾而去。
    眼看着那片网巾越飘越远，一转眼就消失在视野中，林二娘叹了口气：“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并安慰自己，也算是个好兆头。
    福宝蹲在地上，看着祥光一点点沁入土地中，并在不经意的角落，冒出一点点嫩芽，示意着新生命的美好。
    想必再过不久，等丰收时他们家会是果实最丰厚的一户。
    收拾完杂草后，林二娘正打算带着福宝到河边洗手，身后传来楚天岳的欢呼声。
    “娘！我捡到好东西了！”
    楚天岳左手拿着网巾，右手握着一把不知名的野草，欣喜地递到林二娘面前：“娘，这是积雪草，有祛疤的功效，可以给大哥用！”
    “这个？”林二娘看着手中的草，疑惑道：“你怎就得知这就是那药草，你见过？”
    “我在，我在老郎中的医书里见过此物，铁定没错！”
    林二娘还是有些不相信，但不想辜负楚天岳的这份心意，便带着的人去找老郎中验证。
    老郎中一看，眼珠都快都出来了：“没错，这是积雪草，你从哪找到的？”
    楚天岳老实交代道：“在水沟边找到的。”
    “水沟？”老郎中闻言，有些不可置信地拿起草药再次检查：“不对啊，这积雪草怎么会长在那种地方？”
    待他确认无误后，若有所思地盯着楚天岳看。
    楚天岳以为是对方不相信自己，不安地搓着手指解释道：“我……我真没骗人。”
    而老郎中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认真问道：“孩子，愿不愿意跟着我学医？”
    “嗯？”楚天岳一愣先是没反应过来，随后惊讶地看着老郎中，又回头看向林二娘，小声询问道：“娘，可以吗？”
    “好啊，好啊！”林二娘乐坏了，连着答应了两遍。
    回到家后，楚天岳高兴地将此事告诉了楚大勇。
    楚大勇一听，眉头一挑哼声道：“诶哟，可以啊儿子，好好学，以后我们家有人生病就靠你了，楚郎中。”
    打趣的话被林二娘听到，她微微蹙起眉一脸嫌弃道：“去去去，乌鸦嘴瞎说什么话呢，我儿子以后学成了是救苦救难的人，可不是你楚家的御用医师！”
    林二娘高兴起来，说话也没遮没挡的。
    “嘿，我这不是开玩笑的嘛，还是你会教孩子。”
    林二娘娇羞地看了楚大勇一眼：“少贫嘴了。”
    楚天岳站在一旁一直咧着个大嘴：“爹，娘，我一定不辜负你们的期望，好好和刘郎中学习医术！”
    “好！”楚大勇欣慰地摸了吧楚天岳的头：“那个什么草的，给你大哥用了没？”
    “还没，我这就去。”
    楚天岳说完就往门外走，跟小跑进来的楚勇安撞了个满怀。
    “诶哟，大哥，天启哥醒了。”

 第27章 哥哥他为什么哭，快道歉!

    楚天启安静地躺在床上，昏暗的房内飘荡着浓重的药味，这是他躺在床上的第七天。
    他把手放在右眼上轻柔地触碰一下，指尖却像被火燎烧一般迅速弹开。
    “锅锅。”
    他缓缓转过头，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上顶着两个一高一低的小啾啾，随后仰起一张白皙胖嘟嘟的小脸。
    福宝努力垫着脚尖趴在床边，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楚天启。
    楚天启吃力地抿了下唇：“是福宝啊，爹娘呢？”
    “凉去做饭了，爹和二锅在磨药。”
    福宝双手拽着床被用力往上爬，可那短腿抬起来怎么也够不到床边，抿着嘴唇憋红了脸愣是没爬上去。
    楚天启见状，坐起身将福宝拽上床，语气中有些无奈：“我这全是药味，不好闻。”
    “嗯……”福宝否认地晃了晃小脑袋，将头埋到楚天启怀里蹭：“锅不难闻。”
    福宝身上淡淡的皂角香终于能在这个屋内喘上一口气了。
    楚大勇进屋后坐在床侧，面带笑意捏了把楚天启的肩：“来，今天可以把纱布拆了，紧张吗？”
    “不紧张。”
    纱布被一层一层地解下，直到露出眉尾处那道深色的疤痕。捂了许久的眼睛突然接触到光亮，有些不自在的颤抖。
    “感觉如何？”楚大勇握紧膝盖上的拳头询问，观察着楚天启脸上的表情变化。
    楚天启看了圈周围又看向自己的手，最后视线落回到楚大勇的脸上，咧开嘴露出灿烂一笑。
    这一笑可算让楚大勇松了口气。
    “呼，没事就好。”楚大勇朝门外喊道：“天岳，弄好了没？进来给你哥擦药。”
    “诶，来啦。”
    片刻后，楚天岳手里捧着个小木盆乐呵呵地走进来，他眼前一亮：“哥，你的眼睛好啦？”
    楚大勇一手搂过他的脖子将人夹在腋下：“是啊，但这段时间还是得麻烦楚小郎中帮忙照看下你哥哥。”
    楚天启却在听到那句“楚小郎中”时表情微微一愣：“天岳成小郎中了吗？”
    “对，刘郎中愿意收下天岳当医徒，咋们家以后也能出个郎中，也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了哈哈哈。”
    楚天岳害羞地捧着木盒：“爹……”
    似乎所有人都在喜悦，只有楚天启没有缓过神，随后只能眼眸微垂勉强地弯弯嘴角：“好事，恭喜你天岳。”
    福宝坐在楚天启边上跟着众人一起乐呵，福宝抬头看过去，看到的是楚天启紧绷的下颌。
    从楚天启拆下纱布的那天后，他便开始下床干活，像往常那般照顾弟弟妹妹帮母亲做家务活，下田后再一起回家，仿佛一切都回到最初的模样。
    楚天岳自从跟着老郎中习医后，每天睡前都会兴奋地坐在床上同其他人讲今天发生的趣事。
    “今天师父带我去山里采药，可有意思啦！”
    他张着嘴巴叽里呱啦一顿说，坐在一旁的楚天启勾着唇角静静地听着他讲，许久才默默说出一句：“真好。”
    语气里满是羡慕与无奈。
    福宝是第一个发现楚天启心思的人。
    她经常黏在楚天启身边，偶尔会发现对方会用树枝在地上画一些她看不懂的符号，然后有用鞋踩平，发出一声轻叹。
    直到某日，隔壁家的秀才回村了。
    听说是这次又落榜了，回到村后便一直待在屋里没出过门。
    而楚天启会时不时站在院门口，看着某个方向发呆。
    福宝用她那机灵的小脑袋瓜猜想，大哥哥或许是在等什么人吧。
    一天早晨，隔壁关了许久的房门突然被打开，楚天启带着福宝正好站在门口，一转头便与出门的田秀才对视上。
    田秀才的表情微微一愣，他记忆中似乎有这么一个小孩经常注视着自己，每次都会目送他上京赶考。
    看到楚天启站在门口望向他时，心里生出一丝莫名的动容。
    他转身再次进屋，没一会儿手中那这样东西走到楚天启面前递给他。
    竟然是一本书。
    楚天启神色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对方，眼神中既有渴望又是防备。
    他不知晓对方是如何看出自己内向的渴望，若是外人能看出，爹娘是否也能察觉到。若是察觉到了，爹娘会作何打算？
    福宝拉着楚天启的手抬头侧望着他，此时的楚天启像那晚一样紧绷着下颌，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动作。
    忽然，楚天启的余光里看到一只手快速接过了那本书。
    “福宝，不得无礼，快把东西还给人家！”反应过来后他立马出声呵责。
    “我的，不给。”
    福宝难得顽皮一次，将书藏在自己怀中不肯交出，无论楚天启怎么哄也不好使。
    实在没则，当他转身想向对方道歉时，发现那名秀才早已离开。
    而福宝却在这时将怀里蓝色封皮的书，递到楚天启面前。
    “给锅锅。”
    楚天启看着那本略有些陈旧的书，迟疑片刻，颤抖着手接过书，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封皮，久违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深夜时，几个孩子挤在床头打打闹闹准备入睡，而楚天启坐在油灯前仔细看着手上的书。
    福宝趴在床上看着楚天启的侧影，他用两根手指小心翻动着书页，仿佛那是他的珍宝，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桌前。
    直到四个孩子沉沉睡去，楚天启才熄灭油灯爬上床，将其放在枕头下才满意入梦。
    自从有了书之后，楚天启便常常一手拿着书，另一只手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图，福宝这时才明了。
    原来这是在练字呀。
    这是独属于楚天启的快乐，仅是这般他就感到无比知足。
    福宝也常常陪着他，有模有样地学着他的样子，用树枝在地上写字。即便写成鬼画符的模样，楚天启也温柔耐心地握着她的手教她。
    仿佛练字已不再是一个人的快乐，而是意义非凡的事。福宝天真地问道：“锅锅想念书，为何不同爹凉讲？”
    楚天启只是沉默地摇摇头，眼底透露出忧伤：“上私塾要好多钱，况且家里需要我。”
    福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在地上画圈圈。
    傍晚林二娘从锅里盛出最后一道菜，对身后的人讲：“去喊人吃饭。”
    楚天启轻应一声，脚步轻快地跑出厨房，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人，却突然听到房内传来哭声。
    “怎么了这是？”
    林二娘一进屋，便看到楚勇安坐在地上嗷嗷大哭，而从小不哭不闹的楚天启，手里捧着什么东西，红了眼尾。

 第28章 给好孩子的奖励，就是送他去上学

    “娘……”
    林二娘目光扫了一圈屋内，先抱起楚勇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楚天启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看向手里的东西，林二娘这才注意到楚天启手里捧着的是一本书。
    “怎么了？”云丽儿被楚勇安的哭声唤来。
    看到娘的楚勇安，擦着眼泪跑到云丽儿跟前抱紧大腿，嘴巴撇成一个碗口控诉道：“大哥他推我。”
    云丽儿蹲下身：“你告诉娘，他为什么推你？”
    “因为……”楚勇安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原因，知道自己理亏，要是说出来后定会被娘骂，想着越发委屈哭得更大声了。
    林二娘看向自己儿子，见楚天启也不吭声蹲在地上。
    “天启，你来说究竟是怎么了？”
    楚天启红着眼眶看向几人，声音有些哽咽：“他拿煤，画我的书。”
    书上被人用煤画了奇奇怪怪的图案，楚天启用指腹轻轻擦拭着上面的灰，却将黑色晕染的范围更大了，将原本的字弄得模糊不清。
    林二娘刚要开口安慰，就看到有水滴滴落到书页上。
    楚天启即便受了委屈，哭的时候也没有声息。
    眼泪落在书页上，像一名无情的战士将字迹抹开。楚天启赶忙擦开眼泪，默默抱着书站起身走出门。
    刚走出院子便听到楚勇安的哭喊声，显然是被云丽儿给揍了，但这一切都无法挽回他的珍宝被毁。
    楚天启出了家门，往附近没人的地方走去，此时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独自发泄。
    他坐在牛圈旁的稻草上，将怀里的书拿出来看了又看，懊悔自己刚才落下的眼泪将这卷书弄得更加糟糕。
    不知坐了多久，天色早已暗下，楚天启正准备回去，便听到有人在唤他。
    一道轻微又软糯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似乎是因为喘气太急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锅……锅，你在赖……”
    是福宝！
    楚天启立马站起身，恰好看到两个小啾啾从草堆旁经过：“福宝。”
    福宝听到声音止住脚步，转头便看到楚天启，立马小跑上去抱住他，红扑扑的小脸在他身上蹭干净灰尘。
    “锅锅，你去赖了呀，凉他们都在找你。”
    “你也是来找我的吗？”
    楚天启蹲下身捏了下福宝的脸，顿时觉得心里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福宝气呼呼地点点头，额前的髦紧紧贴在脸上，粉嘟嘟的小嘴微微向下压，显示她的不高兴。
    用她那小巴掌不痛不痒地打在楚天启的胸膛上，奶声奶气地教训道：“小孩子，表乱跑，我们会担心。”
    楚天启发出一个无奈的气音笑着：“嗯，福宝教训的是，但你以后也不能自己跑出来知道吗？”
    言罢，他抱起福宝准备往家走，走出两步才忽然想起书的事，他往怀里摸没摸着，赶忙放下福宝去草堆附近找。
    之前一直放在怀里抱着，想必是起身时才掉到地上。
    找了一圈没找到，怀着不详的预感朝牛圈看去，只见那头老水牛的嘴里正嚼着那深蓝色的书封。
    楚天启顿时心凉半截，慌张地跑上前去扳牛嘴，吓得福宝直喊：“锅锅你干啥！”
    与牛口强夺许久，才勉强抢回剩余的半卷书。
    楚天启看着手中仅剩的半卷书，长久的委屈和羡慕与无奈再也压抑不住，当着福宝的面直接哭出声。
    福宝目瞪口呆地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听到楚天启的哭声后胸口传来一阵阵疼痛，她此刻无比心疼这个懂事的哥哥。
    懂事的孩子应该得到奖励才对。
    “锅锅……”福宝试探地牵起楚天启的手，发现对方任由自己牵着，便拉着他往家走。
    她看向枝头的白鸟使了个眼色，白鸟叫唤几声，下一刻出现十几只鸟雀朝牛圈飞去，帮凶们一个劲地往水牛身上啄，水牛发出求饶声。
    “哞——”
    楚天启是福宝牵着回去的，家里都闹翻天了。
    原本楚天启不见时所有人就很慌张了，后来连福宝也不见，全家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画面十分好笑，楚天启一只手牵着福宝，另一只手拿着半卷书挡在眼前抽泣着。而福宝活脱脱像个小大人，不哭不闹地牵着楚天启回来。
    得知缘由后的大人们，把楚勇安喊到跟前给楚天启道歉。
    “哥，对不起，我以后攒钱买了还你。”
    楚天启的双眼肿得几乎睁不开，半晌在才点点头，直到睡前也没说过一句话。
    而林二娘同楚大勇谈起此事，最终决定把楚天启送到常乡的私塾念书。
    “咱们钱够不？”
    “嗐，这也不是你该操心的。”楚大勇轻笑一声：“大不了把爹的旱烟偷去卖咯。”
    林二娘只觉得这人老不正经，她翻下身从床底的最里层拿出一个盒子，放到楚大勇面前：“把这个拿去当了吧。”
    “这是什么？”楚大勇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一样东西，翠绿色的手镯。
    他拿起来眯着眼睛观察许久，忽然瞪大眼：“这不是你娘生前一直戴着的那支吗？不行。”他将镯子放回盒子推给林二娘。
    林二娘劝道：“这不算什么，以后要是有钱了再赎回来便是。”
    屋内久久没有声响，良久楚大勇重重地叹了口气：“好。”
    隔日，楚天启被喊到屋里谈话，睡醒一觉后，眼睛比昨日更肿了。
    楚大勇轻咳一声：“我和你娘昨晚商讨后决定，把你送到常乡的一间私塾去。”
    楚天启一直垂着头没有说话，渐渐反应过来后激动得涨红了脸：“当真？”
    “嗯，其实我跟你娘之前就有这个打算，这不是前段时间你伤着了，才将此事退后。”
    “可是……”楚天启高兴之后却是不安，他知道家里的情况怎样，一时有些纠结。
    林二娘柔声道：“你不必担心别的事，爹娘自会处理。”
    楚天启紧张地拧着手，半晌才小声说道：“可我舍不得你们。”
    林二娘颤抖着唇抿紧，将头转向一边：“哪有男儿一直赖在自己爹娘身边不走的。”
    “娘……”
    正当煽情时刻，楚二勇突然进屋：“哥，里正来了。”
    里正大声笑着走进屋，楚大勇站起身打招呼，迎面便被里正猛拍了下后背。
    “大勇，告诉你个好消息，就我们村的那秀才田宁记得不，他昨天来找我，说以后决定留在村里头，想开一间私塾问我可不可以帮忙，我立马就答应了，正巧你家之前不是打算让天启……”
    好运来得突然，兴奋的一家人开始凑钱准备送天启上私塾。
    “哥，这是我和丽娘的一点心意，你拿着。”
    楚大勇结果楚二勇的一个荷包，掂量一下立马还回去：“使不得，给了我们以后你两个儿子咋办？”
    “再赚就是，再说了我们是一家人，不必讲究这么多。”
    一家人热热闹闹，福宝坐在院里的小板凳上晃着脚，晒着太阳眯着眼睛，肩上落下一只白鸟。
    茯苓：“这下你高兴了吧。”
    福宝晃着头：“嗯嗯，谢谢你帮我给秀才托梦。”
    “哼，你最好祈愿你哥哥事文曲星下凡，不然回头挨骂的还是你。”说完白鸟给了福宝一翅膀飞走了。
    福宝揉着脸嘟囔着：“那得吃好东西才能变聪明呀。”

 第29章 小嘴一瘪短腿一迈，集市随便来

    最近村里准备建私塾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是件喜事。
    而田秀才当私塾先生的理由也很简单，上京赶考那么多年得不到结果，人累了心也凉了，便打算给自己积点功德。
    于是村里零零碎碎筹了些钱，翻修旧屋盖了间私塾。
    楚天启也如愿以偿地到私塾念书，他每天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福宝。
    自从捡到福宝这么些年，林二很忙的时候都是他在带，想到前些日子楚天岳带福宝的事情，他心里总是不放心。
    在他每天回家时，福宝都会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等着他，然后伸手撒娇似的跟他要抱抱。
    楚三徐一家也听说了私塾的事，李氏二话不说极力要将二虎送去私塾念书，但楚三徐觉得二虎年纪尚小不合适，换来李氏一顿骂。
    “我看你就是舍不得那点钱！”
    楚三徐真是冤枉：“二虎也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会因为钱的事耽误他？”
    “要不明天带去问问，人家先生点头了就行。”
    结果真被楚三徐说中了，先生提议二虎等过两年再来。
    李氏脸色当场就变黑了，觉得自己儿子天资聪慧，属实是这个田秀才有眼不识慧珠。
    转眼过去了三个月，不出福宝所料，她家地里的玉米是最高最茂盛的。
    其他人家地里的玉米才半个手掌大，一根才结两个左右，她家地里的个头一个个大得惊人，数量还多，玉米秸都快被压到地上了。
    并且玉米不仅大还甜，村里的人抢着和他家换菜，楚家这下子是什么吃的都有了。
    虽然不愁吃，但愁富。
    楚人家商量着，这地拿来种玉米舒适是浪费，如今家里吃得满满皆是，缺的就是钱。
    老大和老二一个上私塾一个学医，老三和老四也到了上私塾的年纪，必须加快脚步。
    云丽儿提议：“要不咱家种棉花吧。”
    楚大勇觉得不妥：“这个周期太长了，而且我们没有经验，一旦种毁了，接下来的一年我们全家都得喝西北风。”
    大家伙讨论了半天也没能定下，楚老爷子悠闲地坐在一旁抽着旱烟，微眯着眼睛吞烟吐雾，着实快活。
    云丽儿看着那渺渺升起的白烟有了个想法：“咱们种烟草吧。”
    “我在街市上认识一伙人，他们就是种烟草的，我观察过他们生意，很好。”
    众人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与粮食和蔬菜相比，无疑是烟草带来的利润更高，无论是卖钱还是其他用处，烟草明显更有用。
    可问题就出在无论是他们还是一村人，没人会种植烟草。
    于是几人决定下次去集市时，格外带上家里的一些鸡蛋蔬菜，再加上一张貂皮，说不定到时候能派上用场。
    几天后的清晨，福宝被楚勇平起床时吵醒，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问：“三哥，你要去哪？”
    楚勇平边穿衣服小声回答：“和爹娘他们一起去集市。”
    福宝听到“集市”瞬间清醒，她还没有见识过集市是什么样呢。
    “福宝也要去。”
    楚勇天头也不抬：“哦，那你要问爹娘他们答不答应。”
    于是福宝自己爬起来穿衣梳头，顶着毛躁的头发站在楚勇平身旁望着楚大勇。
    “爹，福宝也想去。”
    楚大勇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路途太远，我们是走路没有马车可以坐。”
    福宝没说话，小嘴一撇瞪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楚大勇。
    “呃，这次我们出去带的东西太多，没办法抱你，下次带你去好不好？福宝乖。”
    福宝下巴微微颤抖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哭出声的模样：“福宝会自己走。”
    楚大勇才不信，在家里走两步路就要抱要背的娃娃，怎么可能自己走这么长的路。
    可最后楚大勇还是妥协了。
    不怪他不理智，要怪就怪孩子太会撒娇难以拒绝。
    楚二勇手里拿着担子，看向楚大勇脚边的小不点，不确定地问道：“大哥，你不会要带上福宝吧？”
    “咳咳。”楚大勇轻咳两声：“福宝说了，她能自己走。”
    楚二勇轻笑一声摇摇头，蹲下身挑起两个篮筐走在前头，云丽儿身后背着一个麻袋好笑地看着福宝：“你要跟上我们哦。”
    “嗯嗯！”
    福宝刚出发的时候信心满满，原先以为楚勇平也是一个孩子，对方能做到的自己也能克服，结果她大意了。
    四岁不到的孩子，体力就像用手去舀水一样，漏得快。
    再加上她今天特意穿了双漂亮的水红色绣花鞋，结果鞋子夹脚，她走两步路就得停下来动一动脚趾。
    所以就出现了，大人的身后跟着个小人，走走停跑走走停跑。
    但她说到做到，走了七里路全程硬是没哼一声。
    幸运的是走到一半时碰到一辆拉草的马车，楚大勇跟车夫商量好后，将他们的东西和两个孩子放到马车上，福宝才得已喘了口气。
    “累不累？”楚勇平递给她一个水壶，替她擦了擦额角的汗：“让你别跟着来还不听，犟脾气。”
    福宝只是呵呵地笑着，白皙的脸上只有脸颊两侧晒得红扑扑的，笑起来时眼睛眯成月牙只能看到长长的睫毛。
    到集市后，人太多楚大勇不放心，便把福宝抱起来骑在自己脖子上，将两个大篮筐拎在手上。
    福宝拍打着楚大勇的肩膀发出赞叹的声音：“哇，爹爹好壮好厉害呀！”
    云丽儿在旁边调侃道：“小嘴真会哄人，等会儿哄哄你爹爹，让他给你买好看的束发带。”
    “真的吗？爹爹好威武……”
    “买买买！”
    在集市兜转了一圈，总算是找到那几个卖烟草的人。
    福宝站在楚大勇脚边抓着他的裤脚，看着云丽儿在与几个口音怪异的人交谈。
    几人相视一笑，找了家附近的馆子坐下点菜。
    云丽儿先是象征性地拿出一些农作物赠予对方，大家伙相谈甚欢开始套近乎。
    “大哥，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有事想请教你们，我们想跟你们学种烟草。”
    话音刚落，对面坐着的几人脸色突变，没有了刚才的热情，嘴里叽里呱啦说着福宝听不懂的话，摆摆手拒绝了。
    云丽儿一脸为难地看向楚大勇：“大哥，他们不愿意。”
    楚大勇咧开嘴朴实无华地笑着说：“没事，大家伙先吃饭，吃完饭再谈。”
    福宝和楚勇平坐在一起一个挨着一个，楚勇平负责给福宝夹菜，福宝负责光盘吃得满嘴油光。
    吃完之后，楚大勇双手杵着大腿，思索许久又向几人提起种烟草的事。
    对方话不多说准备起身走人，楚二勇赶忙客气地将人拦住，示意云丽儿拿出貂皮。
    云丽儿去翻箩筐却没找到，紧张地四处张望，随后目光落在福宝身上。
    只见她披着貂皮，站在那名男子身旁扯了下对方的衣服，那人低头便瞧见福宝漏出几颗小贝牙笑嘻嘻地看着他。
    “哥哥，你好威武啊，长得真俊！”

 第30章 福宝一出手，样样全拿走

    男子一愣，后知后觉才明白奶娃是在夸自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福宝顶着貂皮转了一圈，眼里亮晶晶地看着他：“你跟我爹爹一样壮，福宝敬佩你。”
    此话一出，男子脸红得就差头顶上冒烟了，结结巴巴道：“哩即个囝仔喙真甜。”
    福宝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但不影响她演戏。
    “哥哥，你像大侠一样英姿……飒爽，福宝喜欢你，想把这张貂皮送你！”
    这下楚大勇没绷住，正打算走上前把福宝抱回来，被云丽儿一把拉住，使了个眼神。
    “哎哟。”男子得意地蹲下身与福宝平视：“豪晓？”
    两人牛头不对马嘴地聊了几句，楚大勇看到那人伸手捏了下福宝脸蛋时，拳头捏得“咔咔”直响。
    福宝转身跑向楚大勇，楚大勇一把将人抱起坐到自己肩上，仿佛在无声地宣告——我才是那个最壮的人。
    没想到男子欣然接受福宝的赠礼后，竟答应了教他们如何种植烟草的请求。
    云丽儿云淡风轻面带微笑地与几人商讨着事情，实际上，刚才开心得差点把楚二勇的手给捏碎。
    事情谈拢之后，云丽儿看着麻布内包着的种子，颤抖着手将其收好放到衣兜里。
    福宝和楚勇平手里各抓着串冰糖葫芦，两个小孩居然用糖葫芦打起架，比谁的更硬。
    楚大勇抱起福宝骑在自己脖子上，对楚二勇说道：“我带福宝去买点东西，你们也到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要买的。”
    福宝晃悠着脑袋张着嘴笑，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好奇。
    “爹爹，我们要去哪呀？”
    “爹爹带你去买束发带。”
    “好耶！”
    福宝开心地在楚勇平脖子上扭着身子，被楚勇平轻轻拍了下屁股才变得老实。
    回去的时候，福宝的头发重新用梳头水梳了一遍，头发上绑着一根粉色的发带，随着她晃摇的脑袋随风飘动。
    楚大勇担心她走不动，便把她放到箩筐里挑着回去。
    到家时已经夜幕降临，大老远便瞧见家的方向升起烧饭的白烟，推开门便听到林二娘温柔的问候。
    “福宝回来啦，玩得开不开心？”
    “娘！”福宝从篮筐里爬出来，撒开小短腿跑向林二娘：“福宝开心，还想娘了。”
    “哎哟，娘也想福宝了。”说完吧唧一口亲在福宝的脸颊上。
    楚大勇见状假装不乐意了：“怎么全部人回来，你只关心福宝啊，也关心关心我呗。”
    林二娘瞪了楚大勇一眼，娇羞地说道：“当着孩子的面你瞎说什么话呢。”
    福宝看到从屋里出来的三个哥哥，高兴地跑过去嚷嚷道：“哥哥，爹爹给你们买了糖福芦！”
    楚大勇笑着摇摇头，心道这小丫头真是走哪乐哪。
    盛饭时，林二娘才看到福宝头上的新束发带，假装惊讶的模样：“福宝这是你的束发带吗？真好看。”
    福宝一听，得意地甩了下头：“没错，是爹爹给福宝买的。”
    林二娘见她这副可爱的小模样，喜爱急了。
    云丽儿笑着插嘴道：“可不是要奖励福宝么，这次的事能成，还多亏了福宝呢。”
    众人听完今日发生的事，惊讶地看向福宝：“厉害呀福宝，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是天启哥。”
    楚天启一愣，对上楚大勇拷问的眼神，着急的饭还没咽下去就替自己解释。
    “我可没教她这么说。”
    众人笑出声，楚老爷子开口道：“既然如此，等回头家里头富裕了，便把孩子们都送到私塾去吧，福宝也不落下。”
    楚大勇郑重地点头应下：“爹说的是。”
    睡前，林二娘烧好水来替福宝洗脚，沾满灰的绣花鞋一脱，刚摸到福宝的脚底板就察觉到不对劲。
    她抬起福宝的小脚丫一看，只见脚底不知何时已经磨出了几个水汪汪的水泡，正圆溜溜地瞪着林二娘。
    林二娘深吸一口气：“大勇！”
    “咋了？”楚大勇上衣只穿着一件汗衫便走了进来。
    “你瞧福宝的脚底。”林二娘举着福宝的小脚丫对着楚大勇。
    灯火在屋内忽暗忽明，但楚大勇还是看清了那几个水泡，拿起福宝的另外一只脚看，发现上面也起了三个水泡。
    楚大勇心里一阵内疚，他就应该多辛苦一些，福宝这么大的女娃娃才走过几步路，怎么舍得让她走那么远的路。
    而且这孩子也是坚持，说自己走就真的没嚷嚷着要抱。
    楚大勇捧着福宝的双脚轻声问道：“福宝，脚脚疼不？”
    福宝一脸困惑，她早疼麻了，现在反而已经没什么感觉，摇摇头：“不疼。”
    “哎。”林二娘叹出一口气：“我去找根针来。”
    楚大勇轻轻揉着福宝的脚背说道：“以后走不动了或者哪不舒服，一定要和爹说，知道吗？”
    “知道了。”
    那晚，福宝看到林二娘要用针扎自己脚时，都吓哭了，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
    后来才知道是脚起了水泡需要挑破。
    从那之后，福宝有了她人生中第二个称号——千里马。
    不过也因此得福，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只要她一睁眼就喊人要抱。
    一开始大家都被纵着她，但五六天过去了还是寸步不落地，一落地就哭唧着哼疼。
    直到半个月过去，众人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脚疼，是犯懒病。
    当周围的人听说楚家准备种烟草时，还以为是开玩笑，当看到他们把地里的玉米全拔了后，才意识到是认真的。
    “我们这地方，能种出烟草不？”
    “鬼晓得呢，反正到时候种不出来破财的有不是你，操心什么？”
    同时，也有善心的村民来劝说。
    但对此楚家人都是坚持自己的决定，将种烟草的事进行到底。
    原先林二娘还担心那人给的种子不够，但还是听从云丽儿的话将种子全部种下。
    没想到一个星期过去后，种子开始发芽已经长满了一地。因为没经验的原因林二娘常常往地里跑，一天最少两趟生怕出什么岔子。
    云丽儿劝说道：“二娘，你这样太累了，不必紧张。”
    林二娘却笑着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烟草这种植物是最怕蚜虫的，但不知怎地偏偏就如此神奇，自从烟草开始生长后，地里的瓢虫便渐渐多了起来，完全不需要楚家人担心。
    并且一般来说，烟草周期是一百二十天左右，但楚家的烟草，九十天的时候便成熟了。
    周围的村民看到纷纷称奇，以为他们家是种植天人，种什么得什么，让人羡慕不已。
    只有楚家人清楚，他们是运气好，不止种植翻倍，连母鸡下蛋和后院随便种的青菜也是。
    楚老爷子手里拿着旱烟在院子里晃悠，走到晾晒的烟草前，随意拿起几片掐碎塞到旱烟里，被路过的楚二勇发现。
    “爹，你这段时间也稍微节制点吧。”
    “哼。”楚老爷子撅着嘴吐出一口烟：“我这是在帮你们检查。”
    楚大勇：……
    林二娘再去地里采摘时，总觉得哪不对：“奇怪，怎么比我昨天走的时候少了许多？”

 第31章 什么人的嘴，能说出福宝通灵性这种话?

    “你是说有人偷烟草？”
    “嗯。”林二娘一脸严肃地点了下头。
    在这个天灾频发的环境下，偷农作物也算常见，但这偷烟草……
    楚大勇环抱起双手挑起一边眉：“莫非这人也是个烟鬼？走，等天黑了咱蹲点瞧瞧去！”
    到了晚上，楚大勇几人躲在不远处守株待兔，却不想落了个空。
    不知道对方是已经满足了，还是猜到他们今晚会来逮人，这一晚并没有出现。
    而在楚大勇他们放松警惕后，没过两天，那人又开始偷窃，把楚大勇气得够呛，一连蹲了五天也没见着人影。
    连续蹲了几夜还是没有逮到人，林二娘担心道：“总不能一直守着吧，还是得想个办法。”
    累了这么多天的楚大勇疲惫地躺在床上：“别担心，我已经有法子了。”
    第二日，楚大勇牵着一条黑色的细犬吹着口哨进了院子。
    林二娘回头瞧见吓了一跳：“你从哪弄的狗？”
    “村里老徐家的啊，之前和他们一起进山去打猎时，我早就看中了这狗，大胆威武，连狼都跑不过它。”
    楚大勇说着便蹲下身摸着狗头，对林二娘露出一口白牙：“怎么样？不错吧。”
    林二娘站得远远地观察着狗，光泽的毛发，看上去健硕又凶悍。
    “它不会咬人吧？”
    楚大勇无奈地笑出声：“不咬人的话我带它回来做甚，就打算让它白天看家晚上到地里去。”
    他冷哼一声：“我倒是要看看，这下那个贼还敢不敢偷。”
    福宝午觉醒来打了个哈欠爬下床，正准备到门口迎接楚天启，揉着眼睛一抬眼便看到树底下的大黑狗。
    黑狗也注意到了她，原本趴着的身子半边立起，警惕地竖起耳朵，一人一狗就这样对视着。
    楚大勇听到动静走出来，便看到福宝紧紧搂着黑狗，一人一狗有说有笑，就跟在聊天似的，还给狗取了个阿花的名儿。
    不得不说，把阿花放到地里看守是个不错的抉择。
    几个孩子还跟着楚二勇贴心地给它搭了个狗窝。
    贼再也不敢来了，楚家人也放心。
    就当他们以为这事儿不了了之的时候，阿花给他们带来一个惊喜。
    一大清早，阿花嘴里叼着一块破碎的布甩着尾巴回来，楚大勇一看乐了。
    “哟，还以为这贼人死心了呢，胆子真够大的。”
    楚二勇拿过碎布一看：“还见血了，看来这回事情有着落了，待会儿去问问老郎中那有没有人找他拿药，大概就能抓到人了。”
    楚大勇忽然觉得这块碎布有些眼熟，表情渐渐严肃起来，最后拿过碎布一伸手丢到灶窝里。
    “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都是一个村里的没必要搞得那么难堪，发生这次的事，量他以后也没这个胆了。”
    楚二勇眉峰轻挑不解地看向楚大勇，前些时日愤愤不平的是他，如今快抓到人了却突然说算了。
    “行，听你的。”
    事情结束后，因为楚天启要去私塾上学，从此陪伴福宝的任务，便落到了阿花身上。
    福宝很高兴地给茯苓介绍起了她的新朋友，可惜茯苓不怎么喜欢猫狗这类的动物，每次都站的树枝上嫌弃地看这一人一狗在聊天。
    茯苓没眼看忍不住嘀咕道：“这下凡历劫会让人变得愚钝吗？”
    林二娘无意间发现福宝近来经常自言自语，有些担心道：“福宝，你在和谁讲话？”
    福宝正玩着水给瑟瑟发抖的阿花洗澡，闲暇之余抽空回道：“跟阿花呀。”
    闻言，林二娘双眼猛地暗淡下去，手指微微弯曲放在胸口感到自责。
    想来是福宝才这么大的孩子自然需要陪伴，如今大人各自忙得团团转，而四个孩子上私塾的、学医的，云丽儿也经常带着两个儿子到集市上卖货，唯独留着福宝在这小院子里。
    想到这，林二娘的心就抽痛起来，她心疼地看向福宝，只见她扎着两个小揪，挺着吃饱后圆滚滚的小肚子在太阳底下放肆笑着。
    心中就不是滋味。
    夜晚躺在床上时，她将此事告诉楚大勇，眼角不禁泛起泪花。
    楚大勇搂过林二娘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你别多想，福宝这孩子通灵性，不一般。”
    林二娘推开他的胸，嗲气地看着他责怪道：“通灵性是用来指动物家畜，你这嘴真的......”
    楚大勇：“......我的错。”
    ……
    楚三徐这几天卧倒在床，吃喝拉撒都得靠李氏帮忙。
    二虎以为他爹病了，还嚷嚷着问李氏：“娘，爹什么时候好啊，他之前答应过要给我买木马的。”
    李氏眼神阴郁强压着怒火道：“你爹的屁股都成三瓣了，还买什么木马。”
    听到楚三徐时不时发出疼痛的唉声，二虎试想，要是屁股真成了三瓣那得多疼啊，他爹不会死吧？
    房内传出李氏对着楚三徐骂骂咧咧的声音。
    “让你别去偷偏不听，我真是命苦怎么摊上你这个人……”
    楚浅浅听着就感到头疼，自家有地不去种，偏要去偷。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之前卖烟草钱也全搭了进去，还被狗咬掉一块肉。
    那块地来之不易，可不能就这么荒废了。
    楚浅浅找机会尝试着劝说李氏，得下地种植农作物，必须把那块地用起来。
    “地？”
    李氏似乎忘了这茬事，被楚浅浅这么一提醒才记起来：“可是你爹现在又不能下地，除了空着还能咋办，难道让我去？”
    不然呢！
    “可是娘，家里的母鸡都饿得不下蛋了，而且储粮也快见底了……”
    楚浅浅委婉地提醒，暗示李氏再这样下去全家都得饿死。
    见李氏犹豫不决，她赶紧加把劲，挨着她小声说道：“女儿昨晚做了个梦，咱们家那块地受神仙保佑，会多得多福。”
    “果真？”
    李氏眼前一亮，见楚浅浅认真地点点头，她抿紧唇垂着眼做最后的思想斗争，最后无奈地拍了下桌子。
    “哎，算楚三徐欠我的。”
    于是从仓库里翻出最后一些荞麦种子，隔日便带着楚浅浅到地里准备翻耕种植，临走前还嘱咐二虎留在家好好照顾楚三徐。
    李氏带着楚浅浅来到地里，看着一地的杂草便已经感觉到疲惫了。
    一转头，便看到隔着几块地的另一头，林二娘带着一个女娃娃在地里。

 第32章 种不出庄稼便卖地

    林二娘正低着头，与跟前的女娃交代着什么。
    女娃头上包着一块鹅黄色的帕子，从侧面只能看到她圆嘟嘟的脸蛋，像一只小鸡似的点着头。
    林二娘宠溺地给她拉下头上的帕子，然后抬眼便同李氏对视上。
    自从发生上次的事情之后，两人也有将近小半年没碰过面了，如今在这里遇到，也是天公不作美。
    只是一个眼神，林二娘便快速收回视线，随手将篮筐挎在腰间便进地干活。
    李氏翻了记白眼也转过头装作没看见。
    未时是一天中太阳最毒辣的时候，现在已是夏季，树林里的蝉鸣声此起彼伏，吵得李氏更是头疼。
    “太热了，歇一会儿吧。”
    她拿起水壶喝了口水，抬手扇着风嘴里发出哀嚎。看向自己的手掌，原本只用在家里做针线活的她，现在却得被迫下地，要是换做是曾经，这种苦力活哪轮得到自己。
    楚浅浅见地里的野草已经被清得差不多了，便拿起荞麦种子藏在怀里。
    “娘，我想解手。”
    李氏被太阳晒得皱着眉，擦着汗叮嘱道：“小心点，别走太远。”
    “知道了。”
    楚浅浅揣着种子来到之前与福宝发生争执的树林，将种子放到地上做出一个祈愿的动作。
    “希望种子能吸收好运，让我得到更多。”
    然而她并不知道，这片树林的福运早就被福宝转移走了。
    等过一会儿，楚浅浅才收起种子回到地里。
    正当李氏在地里弯着腰播种时，突然，有什么东西盖到了她脸上。
    “什么东西！”她手忙脚乱地拿开一看，是一块鹅黄色的帕子。
    “这是我的帕子。”
    李氏回身一看，只见一个长得粉雕玉琢的可爱女娃，站在田埂上瘪着嘴看着自己。
    她歪着头看了片刻，随即瞪大眼睛满眼惊讶：“福宝？”
    福宝没有理李氏，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这是我的，可以把帕子还我吗？”
    “呵。”李氏发出一个冷笑，环抱着双手重新打量福宝。
    “变化挺大的，看来楚家给你养得不错，竟然还能说话了。”
    福宝小脸一垮想转身一走了之，可这块帕子是林二娘专门买给她的，她不想就这般丢掉。
    李氏却得寸进尺的，她轻轻挥了挥手中的帕子：“想要啊？那你喊我一声娘吧，毕竟我也养了你一段时日。”
    真是天大的笑话！
    楚三徐一家当初把福宝抱回去只是看中了她襁裹里的银两，从头到尾都是林二娘一家在照顾自己。
    而如今这个弃养女人让自己喊她娘？
    福宝实在没忍住，皱紧眉头板着脸：“呸，坏女人。”
    李氏一愣，怒喝道：“嘿，你个小傻子欠打是吗！”
    说着她两步跨到田埂上来抓人，福宝腿短没跑两步便被抓住。
    林二娘转头见福宝不在地里，喊了两声一扭头便看到不远处，李氏面目狰狞地拽着福宝。
    她脸色一脸急忙跑上去：“你干什么快放手！”
    林二娘推开李氏一把抢回福宝将她藏到身后。
    李氏“哎哟”一声被推开，转头对着林二娘发泄怒火。
    “你是怎么教孩子的，竟然教一个小傻子骂人，怎么当娘的！”
    “那也比你强，再不是我也不会对着一个孩子出手，而且福宝从来不会无缘无故骂人。”
    李氏插着腰活脱脱像个泼妇样：“呵，笑话，你问问她刚才说我什么？”
    福宝探出脑袋，圆溜溜的眼睛瞪着李氏：“坏女人让我喊她娘，但她不是，我娘只有二娘一个。”
    林二娘感动的手掌微微发颤，抿着唇锁着眼里的泪。她想揉一下福宝的脑袋，但想到手上有灰，便只用手背轻轻蹭了下福宝的脸。
    “好孩子。”
    “你！”
    李氏被气得脸都绿的，发现其它地里的村民纷纷看向她们这边，不想因为这种丢脸的事牵扯到自己身上。
    她咬牙切齿瞪了两人一眼，气急败坏地将帕子扔到地上，拉着楚浅浅便转身逃离现场。
    福宝捡起地上的手帕，小手轻轻拍了下帕子上的灰，委屈地看着林二娘：“娘，帕子脏了。”
    林二娘蹲下身柔声安慰道：“没事，洗洗就干净了。”
    “好，我自己洗。”
    林二娘宠溺地笑道：“你会吗？”
    “那娘教我好不好？”
    “好。”
    云丽儿从村里人口中得知这件事时，冷声嘲讽道：“就他们家那德行，分了块地也是浪费，回头只怕是还得卖给别人换钱。”
    林二娘愁眉道：“那爹岂不是会很难过，毕竟那块地是祖翁传下来的。”
    楚大勇：“这算什么事，到时候再买回来便是了。”
    没想到这事儿还真被云丽儿给说中了。
    楚三徐家那块地种下的荞麦，才一个月便全部死透了。
    李氏的不细心和气温是大问题，而福宝也搞了点小动作。
    因为李氏将帕子扔到地上的事让她无比生气，于是便摆脱林中的鸟雀多“照顾”了下楚三徐家的地。
    当李氏看到她辛苦种下的荞麦没有收获时，转头便怪罪起楚浅浅。
    “你不是说那块地受神仙保护吗，为什么会这样？”
    楚浅浅怎么会承认自己撒了谎，转头便想好了理由把问题推到李氏身上。
    “娘，即便想要成果，那也得做得好才行啊，可能是娘没有把荞麦照顾好吧……”
    李氏左思右想，觉得楚浅浅不可能会骗自己，便懊悔是自己没本事。
    眼看现在没有了粮食来源，家中的存粮也已经见底，书中的故事情节也马上快要到了，楚浅浅坐立不安，于是便将主意打到了地契上。
    “爹，既然那块地我们用不上，要不把它卖了换钱吧？”
    楚三徐不乐意了：“那怎么行，那块地只是暂时用不上而已，最近天气太热，等过段时间凉快些我再考虑种啥。”
    楚浅浅闻言两眼一黑，只怕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爹，你听我的，我什么时候害过咱家？”
    “嗯？”楚三徐嗑瓜子的动作一顿，眯着眼睛盯着楚浅浅。
    “你是不是最近梦到什么了？”
    楚浅浅点点头，凑到楚三徐耳边低声说起原因。
    楚三徐越听越不对劲，手中的瓜子掉一地，满脸惶恐着急问道：“你说的这个可当真？”
    “真！爹你要信我，现在只有听我的才能保证我们一家人的安危。”
    楚三徐失魂落魄地望着前方，良久，才咬紧牙下定决心：“卖！”
    事态紧急，楚三徐连夜就到村里到处说自己要卖地的事，对此村民诧异为何会突然卖地。
    “嗐，我娘子病了。”
    一句话堵住了人们好奇的心，毕竟生病这种事问多了不好。
    楚三徐要卖的这件事传到楚家人耳中，云丽儿冷笑：“瞧，被我说中了吧。”
    楚二勇看向楚大勇：“大哥，依你看怎么办，直接上他家去买地契？”
    “不行。”楚大勇垂首盯着地面，腮边的肌肉微微抽搐，随即呼出一口气：“找里正当中间人去谈，不能让他家知道是我们要买。”
    “行，我这就去找里正。”楚二勇拍了下膝盖立即起身往外走。
    里正听完楚二勇的请求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三日后拿到地契时，楚大勇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多谢。”
    “一个村里的，见外了。”
    一番嘘寒问暖后，里正想到什么，便随意提了一嘴。
    “听说最近楚三徐买了许多小米和其他存量，不知道是不是要搬走了。”

 第33章 福宝式馈赠:给你我的福气!

    “搬走？”
    楚大勇的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楚三徐一家再怎么的也不可能离开这儿。
    “嗐，我也就这么随口一说，听说李氏病了，出去看病的话，没准就不回来了。”
    “是么。”
    楚大勇没再多想，别人家怎么打算与他家无关，表面上感叹两句便送走了里正。
    现在地契已经拿回，就该考虑那块地该用来做些什么。
    “继续种玉米吧，我看玉米挺适合咱家。”
    “那也太单一了吧，要我说分成两块再种点别的。”
    云丽儿将手中的筷放到碗边，信心满满道：“我觉得，全部种烟草最好，等卖了有钱之后扩展田地，能赚更多。”
    楚二勇笑了个气音：“那吃的咋办，全靠买吗？”
    云丽儿眼睛一瞪：“那怎么了？”
    经过一番争论后，楚家人决定，另一块地用来种荞麦和土豆。
    福宝听说林二娘隔日要去种新地，眼前一亮冒着星星嚷嚷着要一起去。
    林二娘很无奈：“明天私塾便放农忙假，你跟着哥哥乖乖在家里不好吗？”
    “不嘛不嘛，福宝要去帮忙。”那怎行，那块地她还没来得及祈福呢。
    “你真的想去吗？”林二娘看着福宝的眼睛认真道：“地里很热，到时候娘可能顾及不到你，莫要喊累。”
    福宝小鸡啄米点头。
    土地的情况托之前李氏家的福，用不着再重新翻耕了，只需简单处理下新长出的野草即可。
    日晒三高，三个人在地里弯着腰各自忙活。
    楚天启直起腰在胳膊上蹭了下汗，抬眼向前方望去，便看到福宝头上系着鹅黄色的帕子，脸蛋晒得红扑扑的，胖乎乎的小肚子鼓起，随着拔草的动作一蹲一立，活脱脱像一只小鸡仔。
    心中一暖，他的妹妹真可爱。
    林二娘在一旁看着只觉得既欣慰又心疼。
    忙活半天，福宝满头是汗地坐在田埂上吃着米饼，她歪着脑袋思索着，要如何才能在不经意间将“气运”传到地里。
    “娘，我吃好了，我先去洒草木灰。”楚天启抓起脚边的麻袋就往地里走。
    福宝灵光一闪，立马放下手里的米饼嚷嚷道：“福宝来帮忙。”
    楚天启小心翼翼腾出来一半草木灰递给福宝，叮嘱道：“小心别弄到眼里，洒的时候低一些不然飘得到处都是，免得弄到皮肤上也不好受。”
    “好。”
    福宝嘴上应着，可一转眼便全抛之脑后。
    她赤着脚踩在地里，稍微有些硬的土块硌得脚一拐一瘸。她咯咯笑着小跑起来，小手抓起一把草木灰洒向空中，然后拐着鸭子步伐跑开。
    福宝心里呐喊着：给你我的福气！
    楚天启在她身后无奈地摇摇头，最后还是出声提醒道：“小心别弄到眼里。”
    乐极生悲想必说的就是福宝。
    当林二娘看到福宝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哎呀，是不是弄眼里去了？”
    林二娘赶快用袖口帮福宝擦拭眼周围的草木灰，吹了几口气也没见有好转。
    “娘，眼睛疼……”
    吓得林二娘马不停蹄地带着她去找老郎中。
    “幸好没有揉眼睛，不然就严重了。”
    老郎中用清水帮福宝清洗着眼睛，一旁是林二娘担心的絮叨，楚天启和楚天岳在一旁细心地看着。
    “下次草木灰扳点水再用吧，瞧这女娃的大眼睛，要是伤着了多可惜。”老郎中边交代着，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了。
    福宝调皮捣蛋地眨着眼睛转动，满心都在想着田地气运的事。
    还好气运播散得够快，不然一天都白忙活了。
    回去的时候碰到几个村民，神色凝重地围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事，只能隐隐听到“异鬼”的字眼。
    林二娘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口问道：“啥是异鬼？”
    楚天岳背着福宝颠了两下，想起什么“奥”了一声：“异鬼好像是匈奴吧。”
    林二娘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楚天岳：“听来找师父看病的人说的，而且听说最近打战打得可猛了。”
    “啧，这不是你们小孩该听的。”嘴上这么说，但林二娘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隔老大远便能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云丽儿站在院中乐呵得嘴都合不拢，看到几人回家高兴地招手。
    “回来啦，快过来看看我都给你们带了些什么。”
    林二娘这才发现房屋门口堆放着大大小小的东西，足足有门那么高。
    “你这都买了些啥啊，怎么这么多？”
    “吃的和用的呗，快瞧瞧这些衣服合不合身。”
    云丽儿拿出一件青绿色的外衫递给她：“你之前那件衣服都穿三年了，早该换了，大哥也真是的，不懂得疼人。”
    这话让刚进门楚大勇听到，他峰眉一挑发出一声牛哼：“嗯？说我呢？我怎么就不会疼人了？”
    “咳，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云丽儿嘀咕一声，然后让开身向众人展示今天带回来的战利品。
    楚大勇喉间溢出一声低笑，眼角和嘴角同时弯起，语气中流露出满意。
    “不错，这批烟草卖了多少？”
    云丽儿唇角勾起，伸出手比了个“八”的手势，手不停地在晃动，泄露出心底止不住的欢喜。
    楚二勇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后倒吸一口气：“嚯，这么多？”他也学着云丽儿比了个手势。
    云丽儿又非常郑重地点点头：“没错。”
    “好！”楚大勇仰起头，笑声如破闸的洪水涌出。
    大家伙分完用品后，看到地上放着多余的草席和一些简单工具，楚二勇诧异道：“买这些做什么？”
    云丽儿刚才还悠然自得的表情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听说异鬼那边开战了，现在已经有的城镇被攻破，难民们已经开始四处逃难。”
    楚二勇肩膀僵硬地送气，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消息可靠吗？”
    “嗯，错不了。”
    两人的沉默与其他人的欢喜割成两条界限，他们站在一旁树下静静地看着。
    良久，楚二勇才低沉着嗓音安慰道：“别担心，异鬼离咱们这边远着点，也顾不上咱们这边的小村落，别多想。”
    云丽儿依旧垂着头看着地面，双眼藏进阴影中看不出神色，忽然猛地抬起头，一副豁然开朗的表情。
    “是不是福宝的生辰快要到了？”
    楚二勇：……

 第34章 敌寇来了，快跑!

    经过云丽儿这么一提醒，众人才想豁然起福宝的生辰即将到了。
    其实他们并不清楚福宝是何时出生的，便将她的生辰定作是捡到她的那日。
    往年他们都记得，只是今年忙活的事儿太多，一时间竟给忘了。
    福宝是很喜欢过生辰的。
    即便她之前神识还未回归体内，但她都会飘在大家伙的周围，感受这温馨美好的时刻。
    之前条件贫困，能吃上一碗长寿面就算不错。
    但现在今昔非比，楚家人只想尽最大的努力给福宝最好的。
    楚二勇靠在门框上，眉头微微簇起嘴中叼着根牙签，望着院中的那棵树发呆。
    “在想什么呢？”云丽儿突然从背后出现拍了下楚二勇。
    “哎。”楚二勇轻叹一声悠悠说道：“原本想给福宝做一个木马，但她居然说不喜欢。”
    云丽儿做出一个“懂了”的表情，她抬起胳膊放在楚二勇的肩上杵着：“那你有没有问她想要啥？”
    “问了，她说想要个妹妹。”
    楚二勇回头看向云丽儿，眼中满是期许和试探：“丽娘，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这……”云丽儿收回手扶着下巴认真思考。
    “眼下大哥他们不是要孩子的好时机，要不，你再去搞只猫啊狗啊或者兔子，给福宝做妹妹你看成么？”
    说完她看向楚二勇，没想到对方正一脸哀怨地看着她。
    “就不能咱两要吗？”
    云丽儿愣住了，细眉挑起满脸惊讶：“你说什么？”
    “我是说……”楚二勇双手搭在云丽儿的肩上，表情严肃且认真，无比诚恳道：“我们要个女儿吧！”
    良久，云丽儿红着脸拍开他的手：“想什么呢，也不看看家里现在什么情况，孩子你说要就要啊？”
    楚二勇伸手去抓云丽儿的手却被躲开，一时有些着急说话带着些哀求：“你不是也觉得福宝很可爱吗？咱们也生个吧！”
    云丽儿这时才反应过来，捏着楚二勇的鼻子质问道：“我说呢，搞半天是你想要女儿吧？还找借口。”
    被拆穿的楚二勇也不挣扎了。
    他弯着腰可怜兮兮地与云丽儿对视，说话满是鼻音：“对，我想要个女儿，你就随了我吧！”
    云丽儿懒得理他，翻了记白眼甩开手便走开，转身前还不忘往楚二勇身上擦手。
    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便到了福宝的生辰。
    林二娘特意给福宝穿了一件粉红色的衣服，还用收藏许久的口脂在她的额间点了个美人印。
    福宝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林二娘，捧过林二娘的脸响亮地亲上一口。
    “谢谢娘。”
    林二娘高兴坏了，这可是福宝头一次亲她。家里四个儿子唯有这么一个小棉袄，真是讨人稀罕的不行。
    福宝鼓着小肚腩朝外跑去，迎面碰到正在端菜的云丽儿，她屁颠屁颠跑上去。
    “丽娘。”
    “诶！”云丽儿放下菜，低头一脸慈笑地看着福宝：“哎哟，福宝今儿可真漂亮。”
    “嘻嘻。”福宝仰着头拽着云丽儿的裤脚，撅着粉嘟嘟的小嘴对着云丽儿，但对方没明白她的意思。
    等林二娘走出房屋便看到这一幕，笑着解释道：“福宝是让你蹲下身，她要亲你。”
    “是吗哈哈哈。”云丽儿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蹲下身，将脸凑到福宝面前，亲得一个响亮。
    “谢谢小寿星的祝福。”
    福宝笑嘻嘻地跑开了，去寻找下一个“受福”者。
    四个哥哥一个也没逃过，轮到楚天启时本人还不好意思，嘴里念着“男女授受不亲”，最后还是接受了福宝的祝福。
    楚大勇见着了有些吃味儿。
    “啧，别人都有的，爹爹是不是也得有一个？”楚大勇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再明示不过了。
    林二娘路过一旁看到，骂了句：“不正经。”
    福宝看着楚大勇被晒得黑乎乎的脸上还全是胡渣，竟有些犹豫下不去嘴。
    她将嘴唇缩回口中紧紧抿着，就这样义无反顾地用正脸猛撞楚大勇的侧脸。
    仅此而已楚大勇便很高兴了，发出如地震般的笑声。
    楚二勇站在门前看到这一幕，脸上透着悲凉自言自语道：“二爹爹难道便不是爹了吗？”
    片刻后，楚二勇趾高气扬地凑到云丽儿跟前炫耀：“福宝刚才亲我了。”
    “哼哼。”
    云丽儿皮笑肉不笑地冷笑两声，揭穿他：“是撞吧。”
    言罢，指了指树下的阿花。
    楚二勇扭头便看到福宝在阿花的头顶上也亲了一口。
    此刻，楚二勇的心碎了一地。
    福宝最后还亲了楚老爷子，她的赐福将保佑楚家所有人，今生平安顺遂。
    福宝的生辰楚家特意摆了很大的宴席，请了村里的猎户和关系比较好的村民。
    楚三徐得知后，表面上不在意心底却压着嫉妒。
    李氏瞧着烟囱一直冒烟的那个方向，不放心地再次询问楚浅浅：“你这次说的那些事，一定会实现吗？”
    “是的娘，你们听我的准没错。”
    楚浅浅望着屋外的景象，铅云层层叠叠压下天际，梧桐树在风中扭曲着枝桠，宛如一个张牙舞爪的妖怪。
    她不易察觉地勾起嘴角，眼底满是狡诈和算计。
    楚三徐脸上挂着嘲弄与不屑，嘴里磕着瓜子阴森森道：“我倒是要看等兵患杀过来的时候他们要怎么办。”
    “可是……”
    李氏脸露难色，有些犹豫和不安：“我们真的不跟村里人说吗，万一到时候他们跑不掉怎么办？”
    “人死各有命。”楚三徐脸上闪过一丝狠色，冷漠说道：“之前他们不帮我，现在还妄想我们当救人菩萨？”
    只要在兵患来临前夕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一切便都与他们无关。
    而后来的这段日子，正如楚浅浅所说的那般发展。
    异鬼破城打过来的时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有的人整日提心吊胆，也有的人毫不在意觉得天方夜谭。
    云丽儿隔三岔五便会到集市上观望风声，若是有不对劲的地方，便立马回家通知大家收拾家伙。
    但没想到的是，战事的风声却突然渐渐有了好转。
    众人听闻之后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村民们又开始了正常的生活，将还在战乱的事抛之脑后。
    今日阳光正好，福宝正躺在楚二勇给她做的吊床上小憩，脚边趴着阿花放哨，她睡得很安稳。
    一只白鸟划过蓝天，轻盈地落在她的吊绳上。
    “不好了福宝！敌寇来了！”

 第35章 敌寇来袭，连夜跑路

    福宝双眼瞬间瞪大，一个机灵弹跳起身顿时睡意全无：“消息可当真？”
    茯苓着急地扑打着翅膀：“我亲眼所见，他们已经在山脚处，只等着天黑搞突袭，快走吧！”
    得去通知大伙！福宝小短腿宛如两个风火轮，踢得地面尘土飞扬，冲进屋内胳膊磕到桌边也丝毫不停顿：“娘，敌寇要来了！”
    林二娘正慢悠悠地整理着衣物，惬意地哼着小曲没听清福宝的话，转向头温柔地看向她：“嗯？你刚才说什么？”
    “异鬼的兵来了，现在就在山脚那边，我们得告诉村里人！”
    见福宝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林二娘的眼神突然凝固，所有的动作和思绪都暂停了。
    福宝见林二娘被吓傻了，焦急地上前抓着她的衣服摇晃：“娘，爹呢？”
    “啊，他们、他们在山里，今天进山狩猎去了。”林二娘猛地站起身一脸焦急：“怎么办啊？万一他们就刚好碰上了敌寇......”
    “不会的。”福宝打断林二娘不详的说辞，冷静分析道：“娘，你在家收东西，我去找，哥哥和爹爹他们！”
    说完，她不顾身后林二娘的喊声，马不停蹄地朝院外狂奔。
    她一路朝着私塾跑去，路过的村民还跟她打招呼，她顾不上别的一心只想着先找到自己家人。
    私塾里传出少年们书声琅琅的声音，穿过低矮的篱笆便能看到木屋里坐着二十多个学生，晃悠着脑袋不紧不慢地念着，中间站着一身灰色布衣的田秀才。
    福宝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往门口那一站，眼睛不断地在人群中寻找楚天启的身影。楚天启坐在最后一排全神贯注地看着书，完全没发现有人来寻他。
    福宝小跑上前嘴里喊道：“哥哥”。
    楚天启看到她惊讶地挑起眉：“你怎么来了？”
    原本秩序良好的氛围被福宝打乱，孩子们的注意力全被福宝吸引纷纷转头看向她，引起田秀才的不满。
    田秀才皱起眉：“有什么事，去外面说。”
    楚天启歉意地点点头，拉着福宝走出私塾，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模样问道：“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福宝绷着脸用力点点头，声音有些紧张的沙哑：“敌寇要来了，娘现在在家收东西，我们要告诉大家赶紧离开这！”
    楚天启脸上的神情被冻结，他嘴角微张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敌寇？那、那我去喊爹他们！”
    “哥哥，你去找二哥哥然后去告诉村里人，我去徐伯伯那找爹爹他们！”
    “好！”
    福宝撒开小腿往下个目的地跑去，双腿跑得越来越无力，脚上心爱的绣花鞋已经沾满了灰尘，她心中祈愿着爹爹他们今日早些回来。
    当她看到徐伯伯家门口站着几个高大的身影时，庆幸地扯着嗓子大喊：“爹爹！”
    “嗯？”楚大勇叉着腰诧异地转过头，便看到福宝小嘴泛白拖着腿小跑向他，他几步跨上前接住差点摔倒的福宝，心疼道：“咋了这是，跑这么急？”
    “敌、敌寇来了。”福宝吞咽着口水，断断续续说道：“他们已经在、山脚了，晚上便会偷袭。”
    突如其来的消息，楚大勇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露出质疑的眼神沉默地看着福宝，声音低沉：“你怎会得知他们的消息？”
    福宝急了，这是不信她说的话啊！她急得团团转双脚跺着地面，两只小手紧紧抓着楚大勇的手臂：“我能感知到，爹爹你信我！”
    楚大勇看着眼中满是慌乱与紧张的福宝，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朝身后的楚二勇和老徐走去。
    只见他严肃地同两人说了几句话，他们的表情从震惊转变成冷静，点头应下。
    随后三人看向福宝走向她走来，楚大勇将她抱起坐在自己手臂上小声询问：“你知不知道那群敌寇在哪座山脚？”
    福宝抬头看向空中一直盘旋的白鸟，白鸟发出一声鸣叫，她低下头回道：“他们在东边的山脚。”
    “嗯。”徐伯伯紧紧拧着眉对着两人说道：“我们朝北边的那条小路走，那边的树林茂密岔路多，他们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我们。”
    “成，二勇，你去跟村里的人都说一声，半个时辰后在河边的木屋那会和，动作一定要快！”
    “是。”楚二勇不再言多，立马离开去执行此事。
    楚大勇立即抱着福宝往回家的方向赶。
    福宝松了口气，还好他们都相信自己，不然即便是她解释了也不一定有人信。
    回到家后，林二娘已经将大概需要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见他们回来急忙上前询问：“其他人呢？”
    “已经让楚二勇去说了，半个时辰后就撤离，所有人跟着老徐他家走，他们对这附近的山势和树林熟悉。”
    林二娘双手握得发白不安地点点头。
    眼看半个时辰就快到了，云丽儿带着两个孩子今日去了集市还没回来。
    林二娘站在门口不断地垫着脚尖朝远处张望着。
    “丽娘她平常都是傍晚才回来，如今这个时候可能在回来的路上，怎么办？”
    楚大勇双手叉腰眉头轻蹙，眼睛死死盯着地面没说话。
    楚二勇一言不发地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一个荷包轻轻握在手中，颤抖的手显露出他内心地不安。
    院内的气氛无比压抑，阿花坐在福宝脚边守着她，福宝时不时抬头望向空中，迟迟没有等到茯苓的消息。
    半个时辰已到，一家人留在院中没有离去的意思，楚天启和楚天岳紧张地坐在林二娘两侧，等待着大人的指令。
    坐在木椅上的楚老爷子忽然睁开眼睛，杵着拐杖站起身，面无表情道：“走吧。”
    “可是爹，丽娘她们......”林二娘小心翼翼地看向楚二勇，楚二勇却一直低垂着头没有反应。
    “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总不能全家在这里候着。”
    言罢，楚老爷子杵着拐杖就往院外走，其余几人默默背起行礼跟上。
    福宝看向一直坐在门槛上不肯动弹的楚二勇，心疼地喊了一声：“二爹爹......”
    楚大勇哑着声音喊道：“二勇。”见对方一动不动，他面露不忍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过去，架起楚二勇就往外走。
    楚二勇却突然用力挣扎，嘴里喊着：“我不走！丽娘和我儿子还没回来呢，放开我！”
    众人把头转朝一边不忍心看这一幕，将难受的情绪藏住心底。
    “二勇！你留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但我的妻儿还在这里，我不能抛下她们！”
    楚二勇带着哭腔的嘶吼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福宝看着这样的二爹爹心被揪成一团。
    她放开林二娘的手走过去，停在楚二勇跟前用干净且软糯的声音安慰道：“二爹爹，丽娘她们会相安无事的。”
    楚二勇的挣扎逐渐弱下来，他红着眼眶无助地看向福宝，声音颤抖道：“真的吗？”
    “嗯，我保证。”
    此刻福宝漆黑的眼眸中显出一股神秘，她平静地看向楚二勇，用自己温热软乎乎的手心握住楚二勇布满老茧的手指。
    “走吧，二爹爹。”

 第36章 村里被灭，逃亡徒伤悲

    河边的小木屋只站着大约一百来个人。
    只来了全村的一半。
    楚大勇皱着眉头问里正：“怎么回事，确定是全部人都告知了吗？”
    里正轻叹一声无奈地摇摇头：“没办法，有些人不信，执意要留在村里，也不能将人家强硬拖走啊。”
    “何止，有的人就是舍不得那点田地，真是笑话，身外之物哪有命重要！”老徐恨铁不成钢地抱怨着，痛斥那些人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
    里正看了看楚大勇的身后，没见着云丽儿和俩儿子的身影，小声询问：“你家里人没到齐？”
    楚大勇胸膛微微起伏，压抑着心中的痛苦没说话，闭着眼小幅度地摇摇头。
    里正明了，又叹了一口气，安慰似的拍了拍楚大勇的肩。
    “事不宜迟，走吧。”
    “等等！”楚二勇突然出声，他眉间深深凹陷眼里满是痛苦和挣扎：“我去找人给我娘子托句话，你们先走，我马上就来。”
    “二勇！”楚老爷子杵着拐杖用力地敲击地面，灰蒙的眼睛望着他。
    楚二勇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爹放心吧，我一会儿就来。”说完便朝最近的村民跑去。
    众人只能先行离开，趁着现在天还亮着，跟随老徐和那几只细犬往深山里走。
    好在没一会儿，楚二勇信守承诺地跟上了大部队，只是眉间一直挂着散不去的忧伤。
    一百来个人男女老少拖拉着上路，连续赶了三个时辰的路直到月亮高高挂起，老徐才提议找个安全的地方扎营。
    好在是夏季入秋，夜晚的气温不算太凉，众人升起几个火堆，找好角落坐下才得以吃起干粮。
    福宝拿着手中凉透了的米饼，漫不经心地小口吃着，周围的人也都心事重重闷不出声。
    在这紧张的气氛下，楚大勇与其他几人开始商量着明天的打算，究竟要不要返回村里查看。
    “太危险了，万一敌寇真的来偷袭，肯定不会马上走，我们回去只会是自投罗网。”
    “万一没有呢？大家所有的一切都在村里，倘若安全还是继续回去生活。”
    几人你来我往地争论，最后楚大勇提议：“明儿我与老徐起个早，提前回去探看情况，若是没事就派人回来传话，倘若......倘若天黑前我们一直没有回来，你们就赶紧走，有多远走多远。”
    “不可，要去也是我与老徐去，大哥你留在这，他们需要一个带头的人，不然会出岔子。”楚二勇提出异议。
    楚大勇明白他想回去寻人的心，便随了他的愿。
    事情定下后，男人们就开始排序轮流守夜，以防万一被偷袭。
    夜晚，福宝挤在林二娘的怀里睡着，另外两个孩子则与楚老爷子挤一个凉席。
    林二娘看着福宝熟睡的脸蛋，亲了下她的额头，将脸贴着她，眉毛锁在一起，心里默默祈愿平安无事。
    福宝的神识早就飘出体外，到附近的树林中寻求“同伴”的帮忙。
    她疲惫地叹气道：“茯苓到底去哪了，这么久没消息。”
    第二日天还没亮，楚二勇与老徐便已经准备动身。
    福宝半梦半醒间隐约听到一阵鸟类的悲鸣，她恍惚地坐起身看到枝头上的茯苓。
    楚大勇正在与两人交待事情，便看到福宝摇摇晃晃地走来，抓着他的衣角扬起头，眼神中流露出惋惜。
    “爹爹，不必回去了。”
    楚大勇原本流畅的话戛然而止，几人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楚二勇急切地问：“这是何意？”
    福宝低垂着眼摇摇头，无力地说出了一句令人震惊的话。
    “村里被灭了，侥幸逃脱的人，已经往我们这里赶来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消息，几人僵在原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楚二勇腿一软半跪在地上，双手颤抖地抓着福宝的肩，带着期盼的语气问：“丽娘她们来了吗？”
    再详细的福宝也不清楚，这些事都是她拜托茯苓才得知的，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二勇，你冷静点！”楚大勇拿开楚二勇抓着福宝的手，安慰道：“丽娘们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我们先等等看。”
    等待的时间是无比漫长与难熬，楚二勇坐立不安地一会走一会站，就是不肯坐下来休息片刻，无论旁人如何劝说都没辙。
    直到两个时辰后，放哨的人突然惊呼一声：“有人来了！”
    楚二勇眼里冒光猛地站起身望去，不远处隐隐约约看到几个人影，他迫不及待地拔腿就往那几人的方向奔去，想快点看清他们的样貌。
    在几人中逐渐看清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激动地加快步伐拼命冲去：“丽娘！”声音因为激动而沙哑破碎，但还是被云丽儿认出。
    云丽儿看到楚二勇后，原本暗淡如死灰的眼睛骤然一亮，咬着牙忍着腿上的伤痛，拖着楚勇平踉跄地朝他跑来。
    楚二勇紧紧将林二娘搂入怀着，激动得眼眶泛红差点流出眼泪，无声地呐喊：这种差点不复相见劫后余生的感觉，他不想再体验一遍。
    他放开林二娘捧着她的脸颤抖的声音：“你来了就好，好。”随后看向抱着他大腿的楚勇平，蹲下身头贴着头，轻轻拍了下楚勇平的后脑勺。
    看向一旁却没看到小儿子楚勇安的身影。
    楚二勇强忍着不安，他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挤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又看了圈这次逃来的人们。
    “勇安呢？怎么没见他人？”
    云丽儿紧眼中浮出血丝，鼻翼微微煽动急促地呼吸着，良久，才哽咽出声：“勇安......被敌寇掳走了......”
    她紧紧揪着自己的衣服曲着身子跪在地上，闷在胸腔里的声音大声诉说着她的痛苦。
    “怪我没保护好他，我原本想追着那匹马一起去的，但是勇平还在我身边呐，我要怎么办啊二勇......”
    楚二勇紧绷着下颌线，握紧的拳头青筋暴力突出。
    他俯下身抱住云丽儿，眼神坚定透出狠劲，咬牙切齿道：“你放心，我们一定能找回勇安的。”

 第37章 找到树林，他们有救了!

    几人得知楚勇安被掠走的消息，一时想不出有什么安慰的话能说，只能默默叹气。
    楚二勇一直陪在云丽儿身旁，握着她的手安慰她没事。
    逃出来的村民全部聚在这块空地上，听到原先的村已经被灭了，顿时像丢失了巢的燕子，惊慌失措地在原地打转。
    既然村子被毁，如今再回去已没有了意义。
    里正看着无处可归的村民，眼中满是痛苦与不忍，他摸了把脸对着众人说道：“眼下还不安全，也不知敌寇何时会追上来，我们得马上离开这。”
    人们的眼中流露出迷茫：“可我们要去哪？”
    楚大勇眯着眼朝远处的方向眺望着，深思熟虑后提议：“朝南走吧，此时外面全是敌寇，唯有京城是最安全的。”
    “诶，也只能这样了。”里正重重叹了口气。
    众人跟随着楚大勇一家往南边出发，云丽儿临走前不舍地往身后看了最后一眼，仿佛在期待着什么奇迹降临，却只有黄沙滚滚。
    在太阳下暴晒了几个时辰后，终是有人没撑住中暑倒在地上。
    一人倒下后，接着也有陆陆续续的人意志再也坚持不住。楚大勇见状，只能安排众人在原地休息。
    “有没有人施舍点水？就一点点求求了。”
    一个头发零散的妇人，带着个五六岁的孩子四处找人讨水，孩子晒得皮肤黝黑，手紧紧抓着母亲的衣服，眼睛不安地四处张望着。
    面对她的请求，却没一人敢给予帮助，毕竟没人知道还有多长的路要走，身上所带的资源都是有限的。
    这一幕无论谁见了都不忍心，却又没办法。
    楚大勇面无表情的脸上肌肉紧绷，颧骨线条格外分明，他拿下自己腰间的水壶走过去递到妇人面前。
    妇人原本沮丧的脸上露出感激之色，急忙接过水壶拧开送到孩子嘴边。小孩抱着水壶大口大口喝得很急，被呛到之后也顾不得停下，最后依依不舍地递给自己母亲。
    “谢谢谢谢！”妇人打算将水壶还给楚大勇，抬头却发现人已经走开了。
    楚大勇走到林二娘身旁坐下，侧头看向她：“累吗？”
    林二娘摇摇头，将自己的水壶递给楚大勇。
    “我不渴，你留着给孩子们喝。”楚大勇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看向林二娘怀中的福宝，轻声道：“福宝难不难受？”
    福宝坐在林二娘腿上没有回答，突然抓过楚大勇的手，放了样东西在他手心里。
    楚大勇疑惑地看向手中，发现是一个很小的野果，因为被福宝长时间拿在手里的原因，变得有些温热和软趴。
    他轻笑一声还给福宝：“爹不要，你留着自己吃。”
    福宝却将头扭到另一边挤在林二娘怀里，软软的声音：“福宝也不要，就给爹爹。”
    林二娘抬手顺了下福宝泛黄的软发，“福宝捏在手里很久了，她给你，你就拿着吧。”轻柔的语气中不免透露出一丝疲惫。
    看着福宝毛茸茸的后脑勺，楚大勇顿时感觉手中的野果竟有些发烫。
    他一口将野果吞入口中，酸甜的果汁刺激着他的空腔，他偏头将果核吐到地上，再回头便看到福宝笑盈盈地看着他。
    他揉了揉福宝的脑袋：“很甜，谢谢福宝。”
    短短几天时间，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逐渐变得消瘦与无神。大家的食物与水都快消耗殆尽，却迟迟没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
    唯独除了楚家，即便他们所带的干粮越来越少，但福宝时不时会悄悄往他们手里塞点野果。
    也不知道她从哪变出来的，而且还比往常的野果汁水饱满得多。但好歹算是让楚家撑过艰难的时候。
    “照这样下去，还没到城门，我们就得全饿死在这鬼地方。”
    老徐已经心急得忍不住破口大骂，在这种状态下换做是谁都难以忍受。
    在这一望无际的黄土里，但凡出现一棵树都得被挖出来生吃，可偏偏连根草的影子都没有。
    “莫非我们走错方向了？”楚二勇提出疑问。
    楚大勇表情难看沉默片刻：“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怕是凶多吉少。”
    福宝仰起那张被晒得干裂的小脸，像是感应到什么，望向一览无余的天空。
    此时天气晴朗无比，若是换作从前，她此时应该躺在院中的吊床上午睡。
    楚天启见福宝站在原地不动，以为是走不动了上前去牵她：“福宝累了？要不要我背你？”
    福宝：“找到了......”
    “什么？”楚天启眼神困惑，他抬手在福宝面前晃了两下，担心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福宝却突然跌跌撞撞跑向楚大勇：“爹——”
    福宝激动地拉着楚大勇的手指说：“爹，往西边走，那边有树林！”
    楚大勇身体微微一颤眼睛瞪得正圆，他蹲下身激动地抓着福宝的肩膀：“当真！还有多远？”
    福宝：“半个时辰不到的路程。”
    楚大勇火急火燎地将此事告诉老徐，便提议往西走。
    “真的假的，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到？”
    老徐狐疑地看着楚大勇，对此很是怀疑，毕竟他在野外的经历比任何人丰富，连他都没有找到路，一个门外汉怎会得知？
    楚大勇表情严肃不带商量的语气说道：“我们往西走。”
    老徐皱起眉不悦地看向他，却又想起之前村子被袭，也是多亏楚大勇提前告知才得以幸存，最后叹了声气：“行。”
    “但是，丑话先说在前头。”老徐表情严肃语气中还带着丝警告：“倘若到时候没有所谓的树林，以后在队伍中，一切都得听我的。”
    楚大勇对上他的眼睛，诚恳地说道：“相信我。”
    改变路线后走了半个时辰不到，便发现了远处有一块绿点。
    待老徐定睛一看，便立即激动地往身后大喊：“是树林！我们有救了！”
    众人一听，纷纷打起精神加快步伐走向那片树林。只要是树林其中就会有果树和动物，一想到马上便能找到吃的大家就克制不住的兴奋。
    进入树林后，林二娘先找了棵较大的树，将楚老爷子和小孩安置好，便提议去找些吃的。
    云丽儿不放心，便转身交代楚天启：“你们三小孩在这里陪爷爷，我和你娘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楚大勇和楚二勇则带上工具到林中去狩猎，不管是野鸡还是兔子，只要今天能开荤就行！
    福宝坐在树下眨了眨眼睛，朝几人挥挥小手：“早去早回。”
    楚家二兄弟奔着山中深处去，在不熟悉的环境下狩猎，难免会有些紧张。
    他们小心翼翼环顾四周，楚大勇突然打趣道：“诶二勇，你说这儿的动物会不会也像咱们那山的一样，傻乎乎地往上撞。”
    楚二勇拉平了眼睛抿着嘴，做出一个无语的表情：“大哥，现实一点。”
    却不想话音刚落，身后的灌木丛中便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立马将猎叉和弓箭放在身前，放轻脚步缓慢走向草丛。
    楚大勇憋住呼吸，手臂肌肉一绷猛地用力挑起枝叶，却看到后面是两只野鸡蹲在地上一动不动，抖着紫红色的鸡冠同他大眼瞪小眼。

 第38章 别人觅食一把野菜，你家又是鸡又是兔?

    “咯咯——”
    楚大勇和楚二勇两人面面相窥，都从对方的表情上看出一丝诧异与尴尬。
    将野鸡拿起之后，发现下面竟然还有一窝蛋，真是连送带赠，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楚大勇拎着那两只鸡，心情好极了开玩笑道：“你说野鸡也有了，会不会突然蹦出来两只兔子啊？”
    这次楚二勇没说话，因为他觉得这还真有可能。
    刚这么想，他便听到右边的草丛中有轻微的响动，而且速度极快，以为是蛇急忙一把拽住楚大勇的后颈往后拉。
    “小心蛇！”
    只见眼前快速闪过一抹影子，随即听到“乓”的一声，一只野兔撞死在了他们附近的树桩上。
    这一幕似曾相识，楚大勇稍微回过神后捡起兔子，回头对楚二勇咧着嘴笑道：“还真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一直没说话的楚二勇忽然出声道：“哥，要不你再许个愿？”
    楚大勇：“......许啥？”
    楚二勇脚步一顿，低垂着头看着地面，握紧的拳头咯咯作响：“我想勇安能回来。”
    风吹过树林树叶摩擦发出沙沙声，楚大勇回头看向身后的弟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看到紧绷着的身子诉说着悲愤与无奈。
    楚大勇踩断脚边的树枝走到楚二勇身侧，一手揽过楚二勇的肩用力拍了两下，深深吸了口气却声音低稳：“勇安会没事的，我们一定能把他找回来。”
    楚二勇许久没说话，绷着下颌咬着压根。
    楚家两兄弟左手拎右手提的原路返回，碰巧遇到也正打算回去的老徐。
    只见老徐手中薅着把野菜，右手抓着只鸽子，看向他们手中的野鸡和兔子时，眼睛都快瞪到他俩脸上了，最后自嘲地咒骂一句。
    “我也是蠢，应该跟着你两一块沾沾好运的。”
    既然打猎的人运气好，那找野菜的人运气自然也不会差。
    当两人回去后，便看到林二娘和云丽儿已经在生火了。两人的脚边放着半箩筐地瓜土豆，还有大大小小十几个果子。
    楚大勇乐了：“嘿，你两看起来运气也不错啊。”
    林二娘与云丽儿听到声音望向两人，看到手中的战利品，四人沉默地对望着，默契地猜到了是什么原因，随后发出笑声。
    几人分工各忙活着手中的事，在野外处理兔肉不算太麻烦、
    楚二勇掏出随身写到的匕首，熟练地在野兔的腿部和腹部划开小口将兔皮剥掉，随后将内脏取出，再用藤条将兔肉串起来放到篝火上烤。
    云丽儿看到他一手的血，给他指了条路：“河在那边。”
    楚二勇：“哦。”
    在树林中的这次觅食，属楚家运气最好，其他人顶多找到点野果和野菜，运气好一点的，也就像老徐那样打只鸽子啥的。
    林二娘看到周围人用羡慕和探究的目光看向他们，不自觉地汗毛竖起。
    她往楚大勇身旁挪了下，轻声问道：“我们这样下去，会不会被怀疑？”
    楚大勇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双眼瞬间眯起，瞳仁里闪烁着警觉：“何止是怀疑，怕是会拿我们开刀。”
    “啊，那、那这该怎么办？”林二娘眉头拧成一个死结，眼里满是不安。
    楚大勇回头瞟了眼不远处的老徐，他家除了他还有一个妻子和两个儿子，手里的那只鸽子和野菜只能勉强填饱肚子。更何况他家身边还带着三只细犬，狗也得吃饭才行啊。
    如果能跟他家达成共识，也算是同盟结派，增加一份保障。
    \"别怕，我会看着办。\"
    言罢，他拍拍手站起身，拎起一只野鸡朝老徐那边走去。
    福宝见状立马明白了他爹要做什么，赶忙起身抓了几个果子用衣摆包着，喊了声“阿花”便往楚大勇跑去。
    楚大勇听到身后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果然是福宝。看到她衣服里的果子和跟在她屁股后面的阿花，眼尾挤出几道褶子，明知故问道：“你跟来做什么？”
    “送礼，卖人情。”
    福宝小嘴巴一撅，这话说得义正言辞，听得楚大勇不禁笑出声。
    “谁教你的这些？”
    “呃，是天启哥。”
    老徐一家正在生火煮野菜，听到楚大勇喊他，他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双手撑在腰上：“啥事？”
    “也没啥，就是来给你送只鸡，担心你家不够吃。”楚大勇将鸡递到老徐面前，对方却迟迟没伸手去接。
    老徐眉毛挑起惊讶地看着他，目光中透露出审视与怀疑：“你这是做什么，现在大家处境都不好，我没理由无缘无故收你的好。”
    楚大勇无奈地叹笑道：“老徐你多虑了，正是因为处境不易，你得多顾着你内人和两个孩子啊。”
    “这......”
    这话说到老徐的难点上了，他自己再苦再累无所谓，但不能苦了妻子和孩子。他回头看向身后的家人，小儿子紧紧抱着母亲的大腿看着他，眼里全是懵懂和纯真。
    福宝越过他跑到自己妻儿面前，将衣服兜着的果子一个个拿出递给两个儿子，随后又跑楚大勇的身旁抱着阿花，仰着小脸望着他。
    老徐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不再多言接过楚大勇手中的野鸡，声音低沉却有力道：“多谢，我老徐会记着你的这份恩情。”
    楚大勇暗自松了一口气，笑着拍了拍老徐的胳膊。
    几个孩子这些天累坏了，大口吃着冒着热气的地瓜，眼睛盯着篝火上烤得焦香的兔肉一眨不眨。
    楚大勇撕开兔肉后，先将肉分给福宝，福宝轻轻“哇”了一声，开心地拍着小手：“真香，谢谢爹爹。”
    楚大勇见她流口水的模样，宠溺地喊了声“小馋猫”，随后又将兔肉从楚老爷子到孩子依次分下来，最后剩下的才给自己。看着芭蕉叶里还剩一根拇指大小的兔肉，楚大勇心里竟有种闷闷的感觉。
    忽然半只兔腿肉放到芭蕉叶上，楚大勇先是一愣，看到福宝吃得满嘴油光，双手背在身后乖巧地看着他。
    “福宝吃不下了，给爹爹，爹爹莫嫌弃。”
    看到兔肉上有一口青涩的小牙印，楚大勇没忍住笑出声。

 第39章 福宝牌雷达，持续给你导航

    “噗——”
    一旁的楚二勇看到这一幕，对着云丽儿咬耳根轻声说：“难怪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
    “是啊，女儿确实好。”云丽儿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神色，似是想起什么，垂下头掩藏自己的情绪。
    楚二勇明白她此时在想什么，让她靠在自己的左肩上，用嘴唇轻轻碰了下额头，看着篝火陷入沉思。
    连续几日紧张的逃亡让她一直绷着情绪，此刻终于能松懈一会儿反倒让她心中更加难受，情难自已地抽泣起来。
    “丽娘。”
    云丽儿听到福宝的声音，慌乱地胡乱抹了把眼泪，然后艰难地扯着嘴角：“干嘛，你也要给我兔肉吗？”
    福宝眼里的纯真在月光下越发清晰，她走上前抱住云丽儿的腰，将头贴在她的腰侧，软糯的声音嘟囔着：“丽娘，你莫要难过，四哥他现在很安全，我能感觉到。”
    说着，仰起她的小脸，一脸认真诚恳地说道：“福宝也给丽娘当女儿。”
    “呵。”云丽儿终于笑出声，将福宝揽进自己怀里，泪水从眼角滑落流流进福宝的发间里，她哽咽地说着“谢谢”。
    为后面的路程做打算，众人一致决定在这片林子中多待几日，方便多囤一些食物，只是这片林子资源有限，再远的地方大伙便不敢去了，只能在附近的范围内反复寻找。
    里正皮肤透着一层灰暗满脸写着疲惫，欲言又止地看着楚大勇，最后还是出声说道：“我昨晚清点了下人数，比之前少了十三个，不在的大多数是老人，不想拖累家里人，便自己走了。”
    楚大勇表情顿了顿，随后露出隐忍的神色。
    里正观察着他的神色，试探性地问道：“话说，这里没有看到楚三徐一家人的身影，也不知道是在之前便离开了村子，还是......”
    在这逃亡的紧要关头，楚大勇已经把楚三徐一家的早给忘了，现在被里正这么一提醒，心中顿时升起一丝无力感。
    他面无表情地动动嘴皮：“这谁知道呢？”
    里正见他这样不再多说什么，拍拍他的肩便走开了。
    一直站在身后整理狩猎工具的楚二勇，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拿起猎叉递给楚大勇，神色平静地开口：“人各有命，担心也无济于事。”
    楚大勇把猎叉背到身后侧目看向楚二勇：“谁担心了，没那精力。”
    福宝站在河边，一只圆乎乎的秀云鸢落在她的手腕上，歪着脑袋黑豆般大小的眼睛看着她。
    “奥，好的谢谢你。”福宝翘起兰花指轻轻摸了秀云鸢的脑袋，小家伙享受地闭上眼，然后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随后，福宝立即转身朝人群撒腿跑去，跑到林二娘身边拉着她的手欢呼道：“娘，跟我走，那边有吃的！”
    林二娘迅速背上箩筐跟着福宝走，福宝摇摇头：“不够，丽娘也要一起去。”
    “我？”云丽儿呆愣地看看楚老爷子和三个小孩：“我要是一起去爹他们怎么办？”
    楚老爷子轻哼一声：“我还能丢了不成，小孩我看着，你们快去。”
    既然楚老爷子都这么说了，云丽儿没再推脱，背上箩筐跟着两人一同离开。
    走了许久，离人群越来越远，都已经走出楚大勇他们划分的安全区域，林二娘不放心地问福宝：“我们是不是走太远了？”
    福宝走在最前面带路，回头对着林二娘笑着保证：“嘿嘿，快了。”
    于是几人便没有说话，直到翻过一个小山丘来到另一片树林，刚走进林中便看到一棵大树下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草菇。
    林二娘眼前一亮快速走上前：“天呐，这里居然有草菇，那里也有！”
    “还有木耳！”云丽儿用树枝扒开地上的落叶，声音因为兴奋而颤抖。
    两人马不停蹄地开始采摘起食物。
    最后两人背着满满两箩筐才返回，林二娘眼底闪过一丝不安，偏头对着身旁的云丽儿说道：“我们这样会不会太显眼了？”
    “显眼？你是说招人嫉妒吧，呵。”云丽儿冷笑一声，想必昨天那些人的眼神她也注意到了。
    云丽儿看林二娘全身不自在胆战心惊的样子，开玩笑地安慰道：“你别担心，发生什么事有大哥和二勇在呢，那些人还能把我们吃了不成？”
    “呃......”
    她不说还好，说了林二娘更担心了。
    回去的时候楚家两兄弟还没回来，她们将箩筐放下后小心翼翼用麻袋盖上，深怕被人发现。如果只是单纯的抢还好，就怕是到时候起内讧。
    林二娘坐到楚老爷子身侧，小声说着她们这一趟的收获，楚老爷子听完抬了抬眼皮，朝箩筐的方向瞄了眼，低声道：“真就那么多？”
    林二娘抿着唇用力点点头。
    楚老爷子又看向在一旁和阿花逗玩的福宝，脸上浮现忧虑。
    “先看看吧，走一步算一步，总之，无论出了什么事，也不能将福宝的事说出来，明白吗！”
    林二娘脸上闪过一瞬的恐慌，随后立即变得坚定：“明白。”
    周围零零散散的人垂头丧气地回来，看到楚家两儿媳早就回来了，脸上出现嘲弄的神色。
    “家里的男人有本事就是好啊，什么事也不用做等着吃就行了。”
    嘲讽的话传到林二娘耳中，她握紧膝上的拳头，羞愧得仿佛要将头埋在土里似的。
    楚勇平听到不乐意了，立马站起身反驳道：“瞎说什么呢，我娘她们的苦劳是你们这些外人能看到的？”
    “嗤——”
    云丽儿慵懒地抬起眼皮看向那些人，勾起右边的嘴角嗤笑一声：“勇安，坐下，不必理会那些没本事还只小心眼的人。”
    “你！”
    一村民被怼得说不出话，被身后的人赶忙拉住使了个眼色：“咱们还要靠他们男人带路离开这里，别回头把人招惹了，让你自个儿走。”
    那人只能气急败坏地丢下一句“有什么了不起的”，便夹着尾巴走了。
    人群里其中一人，看到藏在后面用麻袋盖着的箩筐，眼里闪过一丝狡诈。
    楚家兄弟一直未回来，眼看晚饭时间快到了，林二娘拿着木盆到河边打水，回来便看到云丽儿同几个人扭打成一团。
    “丽娘！”
    林二娘着急地跑上前，抬手就将盆中的水泼到那几人身上。被泼的几人被吓得倒吸一口气怒气冲冲地看向她。
    林二娘胆怯地看着几人：“你、你们要做什么！”
    云丽儿抬起胳膊擦了下鼻血，大口喘着气厉声道：“他们要抢东西！”
    灰色衣服的人不服：“我们为什么抢你们自己心里没谱吗？我们把附近的林子都翻了个遍什么也没有，唯独你们两个捡了两筐草菇，肯定是偷偷跑去别的地方找的！”
    “就是！你们划分了所谓的安全界限结果自己跑出去，这就是你们的阴谋！”
    林二娘心中咯噔一响，着急地摆着手解释道：“没有，不是的！”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狡辩的，这些都是大伙的，你们必须分给我们！”
    说完，便理直气壮地去抢他们的箩筐，被云丽儿拦下几人再次扭打成一团，几个孩子即便再害怕也哆嗦着冲上去拉人。
    林二娘被人推到在一旁手心传来一阵剧痛。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楚大勇大声呵斥道。

 第40章 逃荒途中发现已有身孕

    原本楚大勇几人打猎归来，正有说有笑地扛着一头野鹿。
    隔大老远便听到争吵的声音，尖锐声中还传来几个孩子的哭嚷声，楚家两兄弟立马放下野鹿便大步跑去，留老徐一个人扛着野鹿站在原地转圈。
    “喂喂喂！”
    楚大勇呵斥一声急忙上去扶起林二娘：“怎么回事？”
    林二娘哭丧着脸指着那几人：“他们抢我们家东西。”
    抢东西的那几个人见楚大勇他们来了，瞬间像泄了气的丧家犬，一个个低垂着眼。
    站在最前面的人抓着后脑勺支支吾吾狡辩道：“是、是你们家做得不厚道，说得多好听划一个安全区域，然后自己偷偷溜出去找东西。”
    楚大勇铁着脸皱起眉，扫了眼楚二勇正在给云丽儿擦鼻血，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努力用理智将怒火压下，深吸一口气将视线移到说话的那人身上。
    “我们没有规定不能去哪，只是为了众人的安全才提出的，你们可以不听，但后果自负，但是！”
    楚大勇指了指他们家扎营的范围，舌头顶着右边的脸颊，厉声道：“你们趁我们不在，对毫无反抗之力的女人和孩子动手，抢东西不说还将人打伤，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凭什么！”那人厚着脸皮叫嚷着：“那这事儿怎么说，我们要不是听信你的谗言，早出去也能捡到食物，要么你们就把这些草菇和木耳分我们一半，这事儿就算了。”
    “你放屁！”云丽儿气得跳起来，指着那人破口大骂：“你们明明就是在抢还给自己找理由，这丑陋的嘴脸真让人恶心！”
    那人被云丽儿骂得脸都黑了，但对上楚二勇杀意浓浓的眼神，大气不敢出任由被骂。
    楚大勇环抱起双手看着几人，随后偏头对身后的林二娘说：“把找到东西的地点告诉他们，让他们自己去。”
    林二娘拧着手缩着肩，撇了眼左边的方向：“从这一直走，翻过山丘再走一会儿便到树林了。”
    “丽娘！丽娘你怎么样了！”楚二勇担心地叫唤着。
    只见云丽儿刚才还气得涨红的脸此时竟白得毫无血色，她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捂着小腹咬着下唇拼命忍着痛。
    一直被楚老爷子抱在怀里的福宝像是感应到什么，挣扎地从楚老爷子怀中挣脱，跑到云丽儿跟前看着她肚子，随后用耳朵贴在她的小腹上，双眼瞪得像铜铃一脸惊讶地看向楚二勇。
    “丽娘，肚里有宝宝了。”
    “什么！”楚二勇立马着急地吼道；“怎么会？丽娘你现在还好吗？”
    楚大勇见状，转身就要去找郎中，碰巧看到赶来的里正，赶忙走上去询问：“逃来的人中，有刘郎中吗？”
    里正“啊”一声，两条粗眉拧在一起：“没在。”
    闻言，楚二勇的心宛如坠落在冬季的河中，双眼失焦脑中一片空白地看向前方，一遍遍喃喃自语着“怎么办”。
    楚大勇擦了擦额间的汗：“这里的人，还有没有懂医的？”
    “这......”里正看向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楚天岳：“不就只有你儿子了吗？”
    楚天岳听到点自己的名，更加紧张和不安了：“我、我不太会。”他才跟着老郎中学习没多久，学的都是草药和简单易懂的知识，至于这方面还不是他能涉及的领域。
    刚才闹事的那几人看到这情况，早就跑得人影都看不到了。
    林中传来云丽儿疼痛的呜咽声，福宝着急得满头大汗，想到凤翎空间里的茴暖果，她咬咬牙将手伸进怀中，闷哼一声，一看手背上被鸟啄了一个口子，她在心里不断哀求着茯苓，随后拿出一颗金黄色的果子快速塞到云丽儿的口中。
    云丽儿闭着眼咬碎吞下后，只感觉到一阵暖流划过喉咙后迅速蔓延到整个身体，小腹的疼痛渐渐淡下，她终于能平稳地床上一口气了。
    一旁的楚勇平早就吓哭了，站在她神色抹着眼泪喊“娘”。
    “诶，别喊了，吵得头疼。”云丽儿看向福宝，伸手握住她的小手用力捏了下，露出一个有气无力的微笑：“谢谢。”
    见她没事，福宝才松了口气，随后就落入一个雄壮的怀抱中，她惊讶得瞪大眼睛，发现是楚二勇紧紧抱着她。
    对方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说明内心的害怕和激动，福宝抬起小手轻轻拍了拍楚二勇的后背安慰道：“二爹爹别怕。”
    楚二勇松开福宝后，用力在脸上揉了一把，刚想开口说感谢的话，被站在身后的楚大勇一拳头锤在头顶。
    “别抱着别人家女儿不放！”楚大勇一把抢夺回福宝。
    这次的事情给楚家人提了个醒，在生存困难的时候，人性永远比想象中的恶劣。楚二勇一口咬定不原谅，要求里正把这几个人踢出此次的队伍。
    里正为难地看向楚大勇。
    楚大勇环抱着双手站在一侧，算是一种默认。
    “这样的人留在队中是一种隐患，他们这次只是抢，等下次碰到更危难的时候就会吃人。当然，我们只是这么一提，要怎么处理还是看大伙的态度。”
    里正表情凝重思索了许久，良久才缓缓坚定有力道：“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如实照办。”
    这个节骨眼上将人逐出队伍，这些人要么自己走要么之后也只能留在这儿，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楚老爷子坐在树角叹气道：“人老了，遇到危险也帮不上什么忙。”
    楚二勇：“爹，你别多想，你最要紧的事就是保重身体，我们还要带着你上京呢。”
    福宝一个人躲在河边，蹲在河边看着流动的水，原本灵动的双眼从缝隙中透出的从未见过的冷意，对着河水自言自语道：“他们不用回来了。”
    缓缓流淌的河水突然扑腾一下极速流去。
    福宝看着远处有些出神，现在茴暖果没有了，一定得万分小心才行，一旦她出现什么危险，这次历劫便只能失败告终了。
    但这逃荒的路上本就艰险，那她只能发挥自己身为“青鸾”的本事了！

 第41章 寻找安胎草药

    这个孩子来得突然，倘若现在还像之前那般安宁，那众人都会感到无比开心。
    但在这逃荒的路上，万事说不准。
    楚二勇也是时刻提心吊胆，恨不得怀上孩子的是自己，这样既能让云丽儿好受些，自己身体更强壮。
    “之前丽娘有孕后的反应都会很强烈。”楚二勇担忧地提议：“是不是得给她准备一些安胎药啊？”
    “难啊，这荒郊野岭得上哪去找安胎药。”林二娘扫了眼远处的山丘：“何况咱们也不知道那药长什么样。”
    楚二勇眉头紧锁在一起，视线停落在正在休息的云丽儿身上，懊悔地轻叹一声。
    一直坐在角落的楚天岳忽然站起身，喃喃自语道：“我、我知道安胎的草药长什么样。”
    闻言，众人顿时将目光全落到楚天岳身上。楚二勇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急切地问道：“当真？”
    “应该没什么问题，因为师父之前带我见识过，我有印象。”楚天岳挠了挠后脑勺不自信地说着。
    楚大勇双手抵在膝前，沉思片刻拍了下右膝：“既然如此，明日二娘留下来照看他们几人，我和二勇带着天岳一块去到处去找找。”
    一夜之后，楚大勇他们准备好了工具便朝着山丘一同出发了。
    “草药一般长在林下或山坡草地的环境下。”楚天岳指了指另一头的山道：“前些天我们已经把这附近走了一道，并没有任何草药，只能去另外一头看看。”
    楚大勇点点头：“走吧。”
    几人走后，林二娘看着手里的米饼发呆，只剩最后一点干粮了，犹豫片刻，她还是拿着米饼递到云丽儿面前。
    云丽儿看了看那半张饼，摇摇头推开林二娘的手，苍白的嘴唇缓缓张开：“留着吧，我不急。”
    林二娘着急地劝说道：“你不急，可肚里的孩子咋办？你担心什么，现在你的和孩子的安全才是第一位！”
    对上林二娘坚定的眼神，云丽儿接过米饼，露出一牵强虚弱的笑，小口小口啃了起来。
    能带上路充饥的干粮没了，眼下剩余的粮食就是草菇这类的食物，可这些在路上容易坏，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到京城。
    林二娘正思索着粮食的分配，只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凑上来黏着她，回头便对上福宝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笑。
    “娘，福宝饿了。”
    “你个小馋猫。”林二娘宠溺地捏了下福宝的鼻子，将她抱到自己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心里对云丽儿的事不禁有些感慨。
    她凑到福宝耳边低声说：“还好不是天启天岳和你，不然，我怕是没有丽娘那么坚强，娘会疯掉的。”说着，搂住福宝的手更加用力。
    福宝伸出小短手环住林二娘的脖子，“娘，我们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林二娘笑着：“借你吉言。”
    楚天岳带着两个大人，一路从山脚翻到山顶峭壁前，只能看到一些零散的普通草药。
    “这个是治风寒的。”
    “这是降火的。”
    “这是......”
    楚大勇发懵地看着手上的药草，往身后的背篓里一扔：“算了都带上，万一回头用得上。”
    于是几人一路上采了七七八八各种功效的草药，唯独没有他们要找的。
    只见楚二勇的表情越来越差，一直沉默不语低头办事。楚大勇走到跟前用力拍了下他的肩：“别急，路还长，我们能找到的。”
    楚二勇抿着唇轻轻点了下头。
    忽然传来楚天岳惊喜的欢呼声：“找到了！在那里！”
    楚二勇一惊，拔腿就往上坡上跑，激动地问道：“哪呢？”
    两人顺着楚天岳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一个峭壁间有几株紫红色花苞的草，因为同周围的草差异过大，一眼便能认出。
    “这......你确定就是那个吗？”楚大勇指着那几束草确认。
    楚天岳：“嗯，铁定没错，我记得它就长这样，花多数为管状花，颜色是......”
    “好好好明白了。”楚大勇打断他的话，眯着眼睛打量起了周围的地形，倒吸一口凉气：“嘶，这有点难啊。”
    楚天岳：“工具我们准备得不充分，要不回去一趟？”
    “我们带来的东西本来就齐全，能排上用场的都在这了。”楚大勇紧皱着眉观察着附近有没有可以固定绳子的地方，环顾一圈发现除了人连块大石头都没。
    楚二勇手指紧紧攥成拳头，胸腔剧烈起伏，呼吸变得又重又急：“我下去拿。”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字字如锤。
    话音刚落，他毫不犹豫地放下身后的背篓去解身上东西。
    “不行。”楚大勇果断否决按住楚二勇的手，表情严肃道：“二勇，我知道你心急，但越是这个时候你就得冷静。”
    他指了指那个峭壁，劝说道：“那个地方太陡了，这里没有可以固定绳子的地方，一旦没踩稳发生什么意外，你让丽娘怎么办？”
    楚二勇颤抖的手抚上头：“那能怎么办？”他大口喘着气缓缓蹲下身，一个能扛起半边的男人此时却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正当俩人发愁没紧张时，楚天岳突然开口道：“爹，我去吧。”
    “你去？”楚大勇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年仅十岁的孩子，穿着单薄的衣服身体又瘦弱，拧着眉头正欲拒绝。
    “爹，我身子轻，你们将绳子系在我身上拉着我，我下去采。”楚天岳脸上的神情坚定不用质疑，挺起那瘦弱的小身板企图证明自己的可靠。
    良久，楚大勇才点了答应。
    两人将绳子固定好在楚天岳的身上后，又用力扯了扯绳子，确定万无一失后又交代道：“动作不要急，一定要慢和轻柔，有不对劲的地方爹马上拉你上来。”
    楚天岳点点头，然后像一个即将步入战场的勇士一般走到边上，伸出头往下面瞄了一眼赶忙闭上，心里默哀：看来郎中这碗饭也不好吃。
    他鼓足勇气，弯下身够着脚一点点往下爬，没爬一段距离就感觉浑身流的汗就像洗了澡一样。
    “小心。”
    头上传来楚大勇担心的声音，感觉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控制不住好奇心往下看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觉得天昏地暗整个人像是在做梦一样。
    楚天岳立马闭着眼双手死死扣着缝隙，大口大口呼着气，缓了许久才回过神，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爬。
    他感到那块石子微微晃动了下，便立即提起脚全部体重踩到另一外石子上，弱小的石子没能承受住他的体重骤然掉落。
    楚天启惊呼一声，声音全部闷在喉咙里，手忙脚乱地抓着墙上的缝隙。
    突如其来的下降绳子飞快往下移，楚大勇二人急忙死死抓住，绳子却突然腾空一般的手感，就好像是绳子断了一样。
    楚大勇一愣神，随后咆哮呼喊“天启”，连滚带爬地到悬崖边探头往下看。

 第42章 偶遇白眼狼一家，早有准备?

    楚大勇眼球涨得通红，祈求着千万别出意外，却看到楚天岳挂在一棵从峭壁中长出来的树上。
    楚天岳也被刚才的事吓懵了，此时双手紧紧抱着树干眼神放空，回过神后赶紧检查身上的绳子，确定没事后朝着上面喊道：“我没事！”
    听到楚天岳的声音，楚大勇擦了把头上的汗，小声咒骂一句：“这兔崽子吓死我了。”
    同时感到郁闷的还有楚天岳，他从树上坐起身嘀咕着：“这树从哪冒出来的，刚才好像没有吧？”
    但此刻的他只觉得庆幸万分，没有过多的怀疑。
    那几株药草随着风晃动着花苞，楚天岳双腿岔开坐在树上，身子往前倾拼命伸手去够。
    但偏偏那几株白术就像在同他打闹一般，就是不让他够着。无论楚天启怎么薅也抓不到一丝一毫。
    忽然吹来一阵风，随风晃动的花豹直接撞进楚天岳手掌中。
    “抓到了！”
    楚天岳咧开嘴笑着，小心翼翼借力将其拔出，而这么一用力，竟然把那一块的药草全部连根拔起。
    “这么容易的吗？我明明记得需要挖的呀......”楚天岳有些哭笑不得，他将全部草药放到腰间的小竹篮中，用力拽了拽绳子。
    “爹，拉我上去！”
    绳子被拉得绷直，捆绑着楚天岳的腰缓慢地将他往上吊起，没一会儿他便看到了楚大勇满头大汗的模样，没良心地嘿嘿一笑。
    “爹，你现在跟头水牛一样。”
    楚大勇剜了眼他，骂了句：“臭小子。”
    楚天岳身上的灰没顾得上拍，便将竹篮里的药草拿出来：“看，这么多。”
    两人拿到手里捏了捏又闻了下，再次确认道：“是这玩意吧？”
    “哎哟，爹你们不信我啊！”楚天岳急得直跳脚：“我费那么大劲拿出来的，能有错吗！”
    几人不再啰嗦，收拾好了东西立即返回。
    云丽儿躺在凉席上看着一直忙碌个不停的林二娘，感到有些过意不去，坐起身：“二娘，我也来帮忙吧。”
    却被林二娘一记眼神瞪了回去：“这点事我忙得过来，你好好休息便是。”
    无奈，云丽儿只能再次躺下。
    其实吃下福宝给她的东西后，她便没有了不适感，相反这几日来的疲劳瞬间一扫而空，真是神奇。
    她看向一直跟在林二娘身后屁颠屁颠的福宝，宛如一只小尾巴一样，露出欣然一笑。将手抚在自己的小腹上，眼里满是柔情，希望这个小家伙是个女娃，像福宝一样可爱。
    “爹爹！”
    福宝欢雀地跑到楚大勇跟前张开双手讨亲思要抱抱，楚大勇“哎哟”一声歉意地说道：“今儿爹爹身上脏，不能抱你了。”
    “哦。”福宝小嘴一瘪，也没有闹情绪，反而用小胖手帮楚大勇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楚二勇越过这对父女将草药递到林二娘面前：“麻烦你了二娘，我去看看丽娘怎么样了。”
    云丽儿看到楚二勇回来了，便坐起身笑着看向他。
    楚二勇坐到她的身旁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声音温柔地询问：“今天好些了吗？”
    “我早好了，就是你们太紧张了，啥也不让我做竟躺着，躺得我腰疼。”
    “我给你揉揉。”楚二勇手抚着云丽儿的腰，一下接一下轻轻按揉着：“力道还行吗？”
    云丽儿享受地眯着眼：“嗯不错，楚师傅的手艺又见长了。”
    傍晚时候，里正突然找上楚大勇，脸上带着说不清的神色。
    “楚三徐他一家也来了。”
    楚大勇脑子一阵恍惚，诧异道：“什么？”
    里正一拍手掌，嘴角僵硬地向两边扯动，想挤出一丝笑意，却又被难以名状的窘迫压得垮了下去。
    “你说巧不巧，他们家走到一半发现不对劲，便转了个方向，比我们晚到三天。”
    刚说完，楚大勇一抬头便看到楚三徐一家。
    几人看起来不像是逃荒，因为东西准备得太齐全了，推着个小推车，上面全是之前储存好的干粮和小米，甚至锅碗都带上了。两个孩子一前一后站在李氏身后。
    楚三徐和李氏看向他们的眼神满是震惊，似乎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到。
    楚大勇挑起眉头没说什么，转身便回到了楚老爷子身边坐下，低头说了几句，楚老爷子抬起灰蒙蒙的眼皮看向他们，随后胸口一起冷哼一声转过头。
    里正随便指了块地方给楚三徐：“你们家就在那边休息吧，再休息两天我们就离开，你们自己看着办，是要跟着我们一起走，还是......”
    “跟你们一起。”
    楚三徐不假思索地应下，这几日的逃荒之路太累了，拖着一家四口什么脏活累活都是他干，说不定跟着众人还能偷个懒占个便宜。
    里正不再说什么点点头转身离开。
    福宝看向楚三徐家一筐一麻袋的存粮愣在原地，这怎么看都像是早有准备。
    可是，楚三徐一家怎会得知兵患来袭的事呢？即便他们早就听到风声，为何不同村里人讲呢，何必搞得大家伙火急火燎。说句实话，要不是福宝天生有神力，带着村里所有人跑路，否则早已全部死在兵患刀下了。
    周围的几个村民看到楚三徐家的存粮丰富，便装着胆子上前去借。
    “楚三，能不能借点小米，回头到京城了，我家一定还你，三倍奉还！”
    李氏直接双手叉腰黑着脸呵骂道：“借米？你怎么不说把命借给你呢？多大的脸面你说借就借？赶紧滚一边去！”
    被骂的那人憋红了脸嘴角不受控地抽搐，半晌才从齿缝里挤出：“不借就不借，骂这么难听干啥。”
    李氏翻了记白眼冷哼一声。
    周围的人看在眼里，再也没人敢上前去借粮了。
    说是过几日便起程出发，走之前大家伙想接着河流的水，痛痛快快洗个澡，便三两成群男女分开地结伴到河边。
    福宝也被林二娘领到河边，挺着圆乎乎的小肚皮抬起双手，任由林二娘帮她擦身子。
    林二娘看着福宝的小肚皮，心里直痒痒，忍不住将头埋在她的肚子上蹭蹭。
    福宝小小的身体笑得前俯后仰，眼睛弯成月牙，笑声越涨越高：“娘，痒。”
    李氏板着脸瞥了一眼这两人，拉着楚浅浅就往回走。
    楚浅浅回头看着福宝，嘴角若有若无地勾起一抹弧度，眼底却翻涌着暗沉沉的光，对着一旁的李氏说：“娘，我东西落河边了。”

 第43章 逃荒路上还互掐呢

    “啥，你落下什么，娘陪你回去拿。”
    李氏拉着楚浅浅的手往河边走，被楚浅浅赶忙制止：“娘，我可以自己回去拿，弟弟还在等着你呢。”
    李氏狐疑地看着楚浅浅，最后还是点点头：“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找到了就快些回来。”
    楚浅浅目送着李氏离开后，扭头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蹲下，开始等待时机。
    即便之前在树林发生那样的事，但她依旧对福宝身上的气运不肯放弃，窥探已久。
    在这逃荒的艰辛路途中，只要找机会把这小屁孩解决，这泼天的气运就独属于楚浅浅一人！
    蹲了许久，终于，林二娘给福宝套上衣服后，不知道讲了什么，只见福宝乖巧地点点头坐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林二娘便回身进了树林。
    好机会！
    楚浅浅眼睛瞪得溜圆观察着四周还有没有其他人，她屏住呼吸双脚贴着地面慢慢往前挪，既怕被发现，又按捺不住心中的期待，每靠近一步，心跳就愈发剧烈。
    她紧盯着福宝胖乎乎的侧脸，像一只接近野兔的猎豹，双手放在胸前站在福宝身后，嘴角勾起狡诈的弧度，心里默念一声：可不要怪我！
    手用力往前一推！
    忽然，一阵风刮过，福宝耳朵一动似乎听到什么动静，世间的一切仿佛被静止，她转头便看到楚浅浅脸上恶作剧得逞的笑意，手贴在自己的后背上。她眸光一亮，侧过身。
    “扑通”一声，紧接着是楚浅浅的呼救声。
    “救、救命！有、没有人！”
    福宝站在岸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楚浅浅在河里拼命地挣扎，表情冷漠且无动于衷。
    河水往楚浅浅口鼻里灌，眼前仿佛被这盖住一块白纱，模糊之间，她仿佛在福宝的脸上看出厌恶和看戏的神色。
    这是一个四岁孩子会做出的反应吗？
    就当恐惧快将楚浅浅淹没时，突然一只有力的手将她从河里捞起。
    “嗬——”
    楚浅浅紧紧抓着那只手大口大口喘着气，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浓浓的耳鸣声褪去传入耳里的，是一个男子的叫唤声。
    “喂，小孩你没事吧？”
    老徐看着失了魂的楚浅浅，看了眼四周也没看到其他大人，只看到林二娘拎着个木桶慌张地跑来。
    “这是怎么了？”
    林二娘惊讶地看着落汤鸡似的楚浅浅，又紧张地看向福宝：“福宝，你没事吧？”
    福宝瘪着小嘴不说话，一脸委屈地环上林二娘的脖子。
    老徐解释道：“这女娃落水了，福宝可能是被吓着了，你赶紧领她回去吧，我把这孩子给楚三徐家送回去。”
    林二娘闻言，脸上流露出后怕和懊悔的神色，打好水赶忙带着福宝回去。
    李氏看到全身湿透了的楚浅浅，心跳漏了半拍，手中的东西掉到地上：“这是咋了？”
    老徐把楚浅浅放下，双手叉腰皱着眉说道：“你家还走落水了，还好我路过把她捞起来了，河虽然不深，但足以要孩子的命，也不知道你们怎么当得大人。”
    撂下一句便走了。
    李氏惶恐的抱着神魂未定的楚浅浅，一句苛责的话不敢说，只能默默地帮她换好衣服。
    楚三徐回来后得知此事，看到坐在角落一直沉默不语放空的楚浅浅，质问李氏：“你怎么带的孩子？”
    李氏抹着眼泪没反驳，但还是担忧楚浅浅的状态：“她是不是被吓到了，要不要给她叫叫魂？”
    “现在上哪去找神婆叫魂？”楚三徐没好气道，看到李氏抹眼泪的样子，又觉得语气是不是重了些，软下几分：“我去找里正问问有没有郎中。”
    林二娘把福宝抱回去之后也是一直神魂未定，倘若掉下去的是福宝她会恨死自己的。
    到晚饭的时候，楚大勇一家还在忙，只见楚三徐扭扭捏捏走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楚家人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各忙各的，见没人理会他，楚三徐用力握了握拳头大声道：“大哥，求你一件事，浅浅落水了，现在人跟丢了魂似的，能不能麻烦天岳去瞧一瞧？”
    楚大勇还没发话，楚天岳清脆的声音在另一头响起：“我还没那个能耐。”
    拒绝的干脆，堵得楚三徐没话可说。
    楚三徐像熄了火的柴堆，他咬紧牙关，提出一个自认为拒绝不了的条件：“只要你们肯给一些草药治浅浅，我愿意用小米来换。”
    “此话当真？”楚天岳抬起头瞬间来了兴趣。
    眼下的情形，小米虽然不是必需品，但对于有身孕的人来说，肯定好过没有。
    最后在楚大勇的陪伴下，楚天岳像个小郎中似的帮楚浅浅看了下情况。
    楚浅浅瞳孔散成灰蒙蒙的雾，双眼直勾勾盯着虚空，怎么呼唤也没反应。
    其实楚天岳也看不明白，但大概能猜到是受到了惊吓，他学着老郎中的模样，一板一正地交代着药草的用法。
    最后用一小把草药换了一碗小米。
    “诶儿子。”走远之后，楚大勇用胳膊顶了顶楚天岳，露出半信半疑又充满探究的神情：“你当真能看出病情？”
    “那当然......”楚天岳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头，对上他爹忍笑的眼神，最后坦诚道：“其实也没，但能猜得七七八八。”
    原以为会换来一顿骂，没想到对方却一脸骄傲地搓了把他的头：“啧，厉害，你小子都会糊弄人了。”
    睡前林二娘搂着福宝，对白天发生的事耿耿于怀，她坐起身小声问福宝：“福宝，你跟娘说，白天在河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福宝挑起眼皮望着林二娘的下巴，小脸上写满了纠结，声音软糯：“我怕说了娘不信。”
    “信，娘不信你信谁？”
    看着林二娘眉头舒展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福宝吸了下鼻子，小声道：“楚浅浅要推我到河里，结果自己栽进去了。”
    “什......”林二娘半张着嘴却说不出话，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她实在是没想到，一个孩子竟会有这么重的害人心思。
    她又急忙问道：“之前还有过类似的事发生吗？”
    福宝还没来得及回话她又自顾自地说道：“算了，无论以后如何，你们都离楚三徐一家远一点，真是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只要一涉及孩子，林二娘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你先睡，娘离开一会儿。”林二娘起身走到楚大勇身边，将今日发生的事全部告知对方。
    楚大勇手中挑火的木棍一顿，随后偏过头说了几句，火光跳在两人的脸上看不清神情，最后只看到林二娘叹了声气。
    天一亮，众人还没来得及吃东西，就见里正一脸慌张地跑来，将楚大勇拽到一边，他的额头瞬间沁出细密的汗珠。
    楚大勇见状，小心翼翼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里正颤抖着手擦了擦额前的汗珠，嘴唇毫无血色：“前几日抢你家东西的那几个人，三天了还没回来。”

 第44章 土匪半夜来袭，丽娘落单

    楚大勇僵在原地，疑惑道：“这和我家有什么关系？”
    “话是这么说，但现在大家伙都在传这件事呐，说什么的人都有。”
    “说什么？”楚大勇眉头一挑好笑道：“难不成说我家杀人灭口啊？”
    里正赶忙捂住楚大勇的嘴向四周看了圈，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祸从口出晓得不？”
    “哎，我也不是来质问你这件事的，失踪的那几人东西还留在这里，大家伙觉得他们可能已经......”里正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接着说道：“怕这个地方不安全，现在闹得人心惶惶嚷嚷要离开这儿。”
    楚大勇深吸一口气，朝远处了望，思考片刻后拍了下里正的肩：“成，现在通知大家伙收拾东西，我们这就上路。”
    “这么突然？”楚二勇皱起眉不放心地看了眼云丽儿：“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那天闹事的几个人失踪了，大伙觉得这树林有问题，想赶忙离开。”楚大勇低声说着，扫了眼周围的人叮嘱道：“注意点其他人。”
    楚二勇紧绷着下颌神情严肃点头应下。
    众人起程后走了没一会儿，楚二勇便凑到云丽儿跟前轻声问道：“还走得动不，要不我背你？”
    云丽儿咬着牙嫌弃地把他的脸推开：“连孩子和老人都能自己走，我是缺胳膊还是少腿了？”
    周围的人看到撇过头假装不知道的窃笑，只有楚二勇抓着脑袋囔囔说：“我这不是担心你么？”
    楚三徐一家并不知道云丽儿有身孕的事，直到晚上落脚后，发现他们家煮了小米之后只给云丽儿和福宝吃，一打听才得知此事。
    李氏眼神不屑地瞥了眼云丽儿的方向：“呵，在逃荒路上有了身孕，哪是什么好事啊，碍手碍脚的，别连累人就算好。”
    楚三徐做了个“嘘”的动作，哀求道：“你可小点声吧。”
    李氏白了一眼楚三徐，给楚浅浅递了块干粮。
    过了一天楚浅浅总算是回神了，她也不敢提自己是做坏事没得逞，只能说没站稳滑了一跤。
    但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她一定会报仇的！
    在平地上过夜不如在林中，起码有树帮挡风，不至于吃一嘴黄土。几人围在一起让云丽儿和小孩睡在中间，其余人睡在外侧挡风。
    睡到半夜时，一声尖叫将睡梦中的人惊醒。
    楚大勇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看到不远处无数火把亮起，只见那些人手握刀剑来势汹汹。其中一人满脸横肉，腰间挂着一把明晃晃的刀，笑声沙哑如破锣。
    “不好！是土匪！”
    众人四处逃窜，宛如被树叶压到的蚂蚁全军无首。
    楚大勇抱起三个孩子大喊：“走！快！”
    林二娘抱着福宝和云丽儿紧跟在后，楚二勇背起楚老爷子撒腿就跑。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人们大口穿着气仿佛将沙粒也吸入了肺中，喉咙里回上一股血腥味。
    云丽儿在逃跑的过程中不小心扭到脚，闷哼一声半蹲在原地。
    林二娘听到声响转身去拉她，她尝试跑了几步，但脚腕处传来的刺痛感让她寸步难行。
    “不行，你们赶快走，不要管我！”
    “丽娘！”林二娘死死拽着云丽儿不放手，却被后面冲过来的人撞开，再一回头便没有了云丽儿的身影。
    林二娘凌乱的发丝被风吹得胡乱黏在脸上，双脚不安地在原地小跑，随后一咬牙抱着福宝往前逃去。
    不知跑了多远，当再次回头看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那吃人的火把了。
    看到楚大勇在前面的方向朝她们招手，林二娘跌跌撞撞跑过去，眼中含泪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丽娘不见了！”
    在他们身后刚刚跑来的楚二勇听到云丽儿不见的消息，顿时一口气没提得上来，红着脖子用力踹向一旁的石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他脖子朝左右转动，喘着粗气两侧鼻翼微微撑起：“我要回去找丽娘。”说完便不顾身后人的呐喊往回跑去。
    云丽儿被人群冲散后，躲在了一个小山丘后面。她眼睛瞪得溜圆，每一次张望都像惊弓之鸟。
    此时情况紧急，以其等着被救不如想如何自救。
    她佝偻着背警惕地扫视四周，听到细微的声响，呼吸也随之屏住，待确认安全后，才又开始蹑手蹑脚地挪动。
    楚三徐一家也是拼了命才从那群土匪的手下逃脱，几人躲在另一块没人的山丘下喘息。
    二虎坐着地上哭出声：“呜呜......我要回家，我不在这里......”
    林二娘赶忙捂住二虎的嘴，颤抖着声音哄道：“等安全了我们便立马回家啊，乖不哭。”
    楚浅浅对着只会添乱的二人组翻了记白眼，她无意间看到前面的山丘上似乎一瘸一拐走着个人。
    “爹，那边有人！”
    “在哪！”楚三徐立马蹲下身朝手指的方向看去，仔细一瞧发现是云丽儿。
    看样子是和楚大勇他们一起走散了，此时还崴了脚，所以才跑不远。
    楚三徐“啧”了一声，不怀好意道：“也不知道土匪还会不会追上来，要是云丽儿落到他们手里，肯定没好果子吃。”
    想到这，他眉梢微微上挑，眼底翻涌着狡黠的暗光，连眼角的细纹里都藏着难以捉摸的诡谲。
    楚三徐对着二虎勾了勾手指，像一只躲在暗处的狐狸。
    云丽儿苍白的脸上沁出冷汗，撑着一只脚缓慢地挪步在荒无人烟的黄土上。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整个人瞬间绷成弓猛地回头，看到身后站着双眼泛红哭得鼻涕冒泡的二虎。
    她顿时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你爹娘呢？”
    “走、走散了。”二虎支支吾吾地说着，用害怕胆小的眼神看着她。
    出于心软，云丽儿朝他招招手喊到自己跟前：“你可以先跟着我走，等我们逃出去了再帮你找爹娘。”
    二虎呆愣地点点头：“好。”
    云丽儿牵着二虎的手，将后背交给一个四岁不到的孩子，自己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四周。
    没走出去多远，云丽儿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
    “丽娘——”
    是楚二勇！云丽儿激动地展开双臂正要应声，身体却突然感到一阵失重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拽着往下拖，眼前的一切仿佛在旋转，火辣辣的刺痛感在皮肤下炸开。
    翻转几周后，她仰着面躺在地上，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她额头沁出冷汗，嘴唇不受控地颤抖，看向二虎的眼中满是惊愕，喉咙只能发出沙哑的呜咽声，伴随着一阵阵楚二勇的呼喊声，眼前渐渐变暗，什么也看不见。

 第45章 丽娘醒来，指出凶手

    “丽娘——”
    楚二勇嘶哑的呼声在这吃人的黄沙中被迅速吞没，一阵风轩起，他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偏着头微眯起眼，隐隐约约看到远处躺着一个人。
    他不确定朝着那个方向仔细看去，瞳孔渐渐放大，随后爆出一声惊呼。
    “不......丽娘！”
    他的视线死死锁着前方躺在地上人的身影，跑过去膝盖重重跪在地上。他望着眼前的人，颤抖的手伸到对方鼻下探查呼吸，又将头轻轻贴到胸口处倾听心跳，随后才释如负重地松了一口气。
    “丽娘，丽娘？”楚二勇尝试呼喊两声，见云丽儿一直没有动静，抿紧唇将她驮到自己背上。
    自言自语地对着昏迷的云丽儿说：“我来带你回去，别怕......”
    楚大勇一群人守着原地等着，迟迟不见人回来，所有人脸色深沉一言不发。
    “都怪我，没能抓住她.....”林二娘红着眼断断续续说着自己的不该。
    楚天启突然指着某处叫唤起来：“他们来了！”
    几人赶忙站起身朝指着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个身影颠颠颤颤向他们奔来。
    “是二勇，他找到丽娘了！”
    楚二勇急促地喘着气，把背上的云丽儿轻轻放下，双眼惊慌地扫视周围寻求帮助：“丽娘她晕过去了，怎么喊也没反应。”
    楚天岳蹲到地上检查，神色越来越近紧张，良久哆嗦地说道：“我、我看不出是哪的问题。”
    这下楚二勇慌了，双手交替在身前无措地拧着，看着脸色惨白的云丽儿不知该如何是好。
    楚大勇看着一脸迷茫的楚二勇，对几人说道：“我回去看看那些土匪撤了没。”
    林二娘担心地看着他：“万事小心。”
    福宝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也有些恍惚。丽娘肚里的孩子有之前服下的茴暖果得以保住，可现在的身体经不起折腾。
    坐在一旁默默观察的楚天岳，不确定地说道：“丽娘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是受到惊吓。”
    “那会不会影响到腹中的孩子啊？”林二娘担忧地问。
    楚天岳摇摇头，小心翼翼看了眼愁眉苦脸的楚二勇，小声嘀咕了句：“可能吧。”
    众人陷入沉默，安静的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没一会儿楚大勇便回来了，兴奋地同大伙讲：“土匪走了，我们现在回去拿东西，赶快离开这里。”
    楚三徐正低着头收拾东西，抬眼便看到楚二勇背着云丽儿回来，顿时吓得手中的东西掉到地上，心里慌张得更是没边，心里一顿咒骂：这个女人真是命大，这都没死。
    楚大勇找到里正：“丽娘一直昏迷未醒，我们准备先行离开，带她去最近的镇上找郎中。”
    里正往他身后瞅了一瞅：“严重吗？”
    “哎。”楚大勇无奈地摇摇头，沉默说明一切。
    可在这个节骨，分开行动危险性极大。里正凑到楚大勇跟前劝说道：“眼下分开真是不明智的决定，要不这样，等过了今夜看看丽娘的情况会不会有好转，要实在不行到时候再说，现在急也没用。”
    楚大勇想了想，觉得里正的话也不是无道理，并回去同大伙讲。
    “嗯，就这么着吧。”楚老爷子对一旁面无表的楚二勇安慰道：“说不定丽娘睡一觉便醒了。”
    楚二勇默不作声的点了下头，随后背起云丽儿跟着众人上路。
    中途歇息时，福宝走到云丽儿身旁，释放出灵力小心查看。突然，神识传来一声暴躁的吆喝声。
    「楚福宝！你要做什么！」
    是茯苓的声音，福宝被吓得一哆嗦赶忙收回手：「没事，我就看看丽娘的情况。」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现在茴暖果已经没有了，如果你要是用自己的灵力救这个凡人，待灵力耗尽后便会陷入沉睡，要是在这途中遇险，你的历劫就彻底失败了！」
    她自然知道，可让心里还是犹豫万分，唯诺地回了句“知道了”。
    没想到一天过去了，云丽儿迟迟没有醒来，反而身体越来越凉，情况越发糟糕。
    “去最近的镇上找郎中吧。”楚大勇发话。
    “可现在我们路都找不着，唯一能判断的方向便是京城。”
    “找不到也得找！”楚二勇紧紧抱着云丽儿眼底布满红血丝，乍一看有种走火入魔的疯感。
    楚大勇与楚老爷子对视了一眼：“我去同里正说一声，我们朝另一个方向走。”
    此刻，福宝无法再坐视不管了，她松开林二娘的手走向云丽儿。
    “福宝？”
    在楚家人的注视下，福宝犹豫地抓起对方的手缓缓闭上眼，随着身体的发热将体内的灵力输送给云丽儿。
    不明所以的众人站在一旁观望着，待福宝体内最后一丝灵力耗尽时，她短腿一软趴在了云丽儿的身上。
    “福宝！”林二娘一步跨上前去查看福宝的状况，发现她却闭着眼缓慢呼吸着，看上去仿佛睡着了一般。
    再看向云丽儿，发现对方此时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胸口缓慢又轻微地起伏着，眼皮动了下。
    楚大勇回来后，看到一大一小躺在地上沉睡，嘴唇微微张开诧异道：“这、这是咋回事？”
    经过几人的判断，他们有了大概的猜测，即便感到不可思议，但也抱着期待的心情继续留在队伍中，等待着两人的醒来。
    一晃三天过去了，两人却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要不是云丽儿的状况看起来比之前好了许多，楚二勇是真没办法坐以待毙。
    傍晚落脚休息时，云丽儿的眼皮忽然跳了几下，似乎被噩梦缠身一般。
    楚勇平正在铺凉席，看到云丽儿的反应后，立即跳脚高呼：“爹！娘好像要醒了！”
    “我看看！”楚二勇立马扔下手里的东西跨坐的云丽儿身侧，发现对方手指在弯曲呼气声越来越来，惊喜万分。
    “丽娘！丽娘你快睁开眼看看！”
    听到耳边一惊一乍的声音，云丽儿终于被吵醒，翻动着眼睛缓缓睁开，眼珠转动了一圈视线才落到楚二勇的脸上。
    楚二勇激动地握住云丽儿的手：“丽娘，你现在感觉如何？”
    云丽儿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被楚二勇扶起身小口小口抿着水，干裂的嘴唇被水慢慢浸湿舒服许多。
    “我、我这是怎么了？”
    “前几日土匪来袭你与我们走散，找到你后便一直陷入昏迷，是不是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土匪？”云丽儿目光涣散地落在某处，透出难以言说的疲倦：“对，土匪来了，咳咳......”
    楚大勇心疼地把手伸到云丽儿身后帮她顺着气：“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只要你没事就行。”
    云丽儿却瞳孔猛地收缩，紧绷的脖颈青筋凸起，一副受到惊吓且愤怒的模样，吓得众人赶紧安慰道：“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云丽儿一把抓住楚二勇的衣领，颤抖着嘴唇吐出一句：“是二虎，二虎推得我！”

 第46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逐出逃荒队伍

    楚二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二虎？他推的你？”
    林二娘难以置信地捂住嘴，看了眼周围人的神色，小声囔囔道：“真不敢相信他一家都是这样的人。”
    “怎么回事二娘？”楚老爷子杵着拐杖走到最前面，身上泛出不可置疑的威严：“你还隐瞒了什么事，全部说出来。”
    “这......”林二娘试探性地看向楚大勇，见他脖颈僵硬地向前倾，迟缓地点了下头。
    “其实，那日浅浅落水是因为要推福宝，被福宝躲开后自己才栽进去的。”
    众人一愣，还没从这个消息里缓出，就看到楚勇平跳到地上大声嚷嚷道：“还有之前采到灵芝那天，我和二哥亲眼看到楚浅浅去踹福宝。”
    楚大勇冷着脸问：“老二，可有此事？”
    楚天岳慌乱的连点三下头：“但还好福宝没事。”
    “这是主要原因吗？”楚大勇厉声道：“是他们欺人太甚！大人那般小孩也如此，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烦躁地揉搓了一把脸，琢磨着这事要怎么处理，却见楚二勇猛地站起身。
    “非得教训他们一顿！”
    言罢，楚二勇身形一闪带起一阵风，阔步走了过去。
    楚大勇上前阻拦却被楚二勇一把推开：“他们要是不给一个交代，我铁定让他们一家吃不了兜着走！”
    瞧他这副样子，楚大勇不在劝阻，呼出一口气：“行，我同你一起去，有的事是该一起了解了。”
    周围人看到楚家两兄弟气势汹汹地走来，脸上都浮出看戏的神情。唯有楚三徐一家浑然不觉，坐在地上用衣摆扇着风歇息。
    楚二勇猛地上前扣住对方的衣领布料，腕部发力的瞬间将整个人提离地面。
    “啊，干什么干什么！”楚三徐惊呼地叫唤着，看清对方是楚二勇后，浑身一僵，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颤声道：“怎、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楚二勇的怒吼声惊得旁人站在远处都不敢靠近，他双眼死死盯着楚三徐：“今天我不把你骨头拆了，我就不姓楚！”
    话音刚落，他的一个拳头结结实实地落到楚三徐的脸上。
    “嗬——”
    楚三徐的头被拳头砸得倾向一侧，闷哼声被卡在喉咙间发不出，眼瞳四周晃动惊慌惶恐地看向楚二勇，双手在胸前晃动：“有话好说，别动手......”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腹部又挨了一脚，他蜷缩着护住要害，剧痛让他弓起身子干呕，连求饶声都发不出。
    站在一旁的李氏吓坏了，干愣片刻急忙跑上前拦住楚二勇，呼喊道：“你这是做什么，凭什么无缘无故打人！”
    “我无缘无故打人？”楚二勇气极反笑，仰头发出一声短暂的嗤笑：“好啊，那你告诉我，二虎为何推丽娘滚下山丘，难道不知道她有身孕吗！”
    楚二勇眼眶泛红手指向躲在后面的二虎，随后又指向楚浅浅：“还有，楚浅浅又为何要推福宝下水！”
    “你、你说什么我不知道，我家孩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你这是污蔑！”李氏心虚的神色一闪而过，嘴角立即扯出一抹嘲讽的笑，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你们自己没看好人，别妄想把屎盆子扣我们头上，而且落水的人明明是浅浅，说指不定就是福宝那小傻子推的浅浅，你们还想倒打一耙！”
    楚大勇重重冷哼一声：“既然你们非得这样，那我们只能带两孩子回去对峙。”他绕过李氏往躲在身后的二虎和楚浅浅走去。
    二虎被吓得愣在原地，一个劲地哭喊着“爹”，楚浅浅看情况不妙早就溜到人群里躲着，看到里正往他们这边姗姗赶来。
    李氏看到里正仿佛看到了救世主一般，大声嚷嚷着：“里正！他们要挟持我的孩子，你要替我们做主啊！”
    “怎么回事？”里正板着脸走上前，瞟了眼趴在地上楚三徐。
    楚大勇：“二虎和楚浅浅，一个推人下山丘、一个推人下水，要不是他们自己这么做，那就是受人指使。”
    “污蔑！这是污蔑！”楚三徐从地上爬起来冲着里正叫嚷着。
    里正只感到一阵头疼，烦躁嫌弃地怼了句：“你先住嘴吧！”
    楚二勇单手叉腰，竖起拇指指向他们来时的方向：“丽娘已经醒来，你们要是还不肯承认，就去当面对峙，别怪我们不给你们留情面。”
    闻言，楚三徐被吓得愣在原地，他眼神慌乱地瞟向李氏，李氏抱着二虎还在躲在后面头也不敢抬。
    “说！到底是不是你们做的！”里正怒喝道：“否则就把你们交给楚家处理！”
    “我......”楚三徐哭丧着脸，最后硬着头皮垂着头轻轻点了下。
    “你个畜生！”楚二勇越过几人要去揍楚三徐，被里正赶忙拦下。
    “二勇！大伙都在看着呢，你这么上前打人不是办法啊，这事儿我定会给你们家一个交代！”
    楚二勇眼里喷涌的怒火像随时会爆发的火山，他松开握紧的拳头将头转朝一边。
    楚大勇黑着脸浑身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气息，声音低沉：“怎么处理？”
    里正扫了眼扫过众人，眉骨吓得极低，他缓缓抬起头喉咙滚动：“将楚三徐一家逐出队伍，永远剔除我们村不得再入。”
    “什么！”
    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把他们一家四口踢出，给盼死刑有什么区别？
    楚三徐“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眼睛瞪得滚圆，惊慌失措道：“别、别这样！我们错了，求你们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他双手疯狂摆动，指甲缝里还沾着方才在地上挣扎的土。
    里正摆摆手不理会，转头问楚家两兄弟：“这样可行？”
    两人许久没反应，片刻后，楚大勇撂下一句“麻溜的”就先行离去，楚二勇站在原地环抱起双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楚三徐。
    李氏松开二虎跪在楚二勇面前求饶：“求你们格外开恩，我们再也不敢了！”
    “哼。”楚二勇冷笑一声，将楚三徐抓着的手踹开。
    求饶无果，楚三徐和李氏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
    一直躲在人群里的楚浅浅突然走了出来，来到楚三徐和李氏跟前小声道：“我们走。”
    “可是......”
    “信我，我有办法，走。”楚浅浅板着脸话不多说直勾勾看着李氏。
    “好。”李氏擦了擦眼泪，扶起楚三徐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楚二勇意外地挑起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楚浅浅，随后便转身大步离去。
    周围村人纷纷议论楚三徐一家，“活该”、“自作孽”、“恶种”等等诸多的话。
    楚三徐推着推车，回头望了眼人群带着妻儿夹着尾巴离开。
    李氏不安地问道：“浅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第47章 经历总是惊人的相似

    楚浅浅半张脸潜在童发下，嘴角露出嘲讽的弧度：“我们去找另一个村的人。”
    “另一个村？”楚三徐皱起眉思考了一会儿，疑惑道：“莫非是隔壁常村？”
    “嗯。”楚浅浅微微颔首：“那个村大概离我们十里不到，我们朝这个方向走，不出一日便能找到他们。”
    “行！”如此一来，楚三徐顿时有了干劲。
    不就是一个破村么，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谁还稀罕不成。
    李氏没有徐三许那么乐观，她总有一种被婆家赶走的感觉，下意识认为被赶出后无论去哪，都不会有“婆家”好。
    “常村的人，能接纳我们么.....”
    楚浅浅嘴角的笑意抹开在脸上，宛如一把沾满淬毒的刀刃：“放心吧，他们会喜欢我们的。”
    至于她为何会这般有信心，因为这段时间以来，她不断和旁人接触吸取了不少气运，让他们接纳自己轻轻松松。
    果不其然，顺着楚浅浅指的路前行，夜晚降临时便碰到那个所谓的常村。
    逃荒的村民看到他们先是一脸诧异，怀疑地打量他们。
    “你们从哪来的？”
    楚三徐搓着手走上前赔笑道：“我们是湾乡村的人，遭到异鬼兵的袭击侥幸逃生，还好在这碰上了你们。”
    领头人看到楚三徐这副模样，嫌弃地皱起眉：“现在情况复杂，我们不会无缘无故收留其他人，你们.....”
    “大伯。”
    楚浅浅抓着领头人的衣摆，用纯洁无害的眼神看着他，抿着唇小心翼翼开口：“我们真的很不容易，您就可怜可怜我们，收留我们吧。”
    说话的语气软糯带着丝哀求，领头人瞬间感到自己的良心受到了谴责，周围的人看到这样的楚浅浅，态度也跟着软下几分。
    “咳咳，既然如此，你们就跟随我们一起吧。”
    “谢谢大伯！”楚浅浅高兴地欢跃起来，纯真的模样跟一个普通的孩童毫无差别。
    虽然这一切有些莫名其妙，但楚三徐一家还是感到意外和惊喜。
    楚三徐凑到李氏跟前得意道：“没想到咱丫头还真有一手。”
    “我闺女就是跟别人家的不一样！”
    感受到区别对待的楚浅浅心情顿时愉悦不少，她勾起唇角暗自筹划着报复的计划。
    此时的经历不过是对她的历练罢了，区区天选之人罢了，她可是女主！
    总有一天，她会将福宝踩到泥潭里，拿回属于她的气运！
    ......
    楚老爷子得知楚三徐一家被踢出村的事，沉默许久摆摆手：“没什么好提的。”
    在他心里，那个小儿子早就死在了分家的那一天，他楚隆盛拿得起放得下。
    云丽儿将福宝揽在自己怀中，低垂着眉看着她，仔细看着这张小巧的脸蛋。
    她刚得知是福宝救了自己时，心中除了感激再无其他想法。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两日之后，他们村的逃荒队伍竟同另一群人相遇，正是楚三徐他们现在所待的常村。
    两支逃荒的人群一前一后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楚三徐一家人垂着头降存在感，生怕他们曾经做过的事被抖出。
    里正在赶路的过程中，时不时会与常村的村民打交道，在得知常村的里正没能逃出来时感到惋惜，同时又无比庆幸当初听信楚大勇的话，这才得意逃生。
    但同时里正感到好奇的是，楚三徐一家跟随常村村民后，竟混得十分融洽，不似当初那副模样。
    他对楚大勇感谢道：“多久了你家，我们才能侥幸逃生，楚家可是我们村的大恩人呐！”
    “言重了，没有事的。”楚大勇撇开目光看着别处，心里清楚这全是福宝的功劳。
    而让楚家担忧的事，此刻无疑只有福宝。
    一日未醒，楚家人心中的担忧又多了一分。
    之前虽然发生过类似的事，但往日福宝都是睡两三日便能醒来，此时已经过了七日却迟迟不见苏醒，万一要是真病了，岂不是耽误治疗时间？
    林二娘整日背着福宝忧愁满面，偶尔还会自己躲着掉眼泪，对此云丽儿是既自责又无措。
    楚老爷子佝偻的脊背，如枯木般的双手死死攥着那根破旧不堪的拐杖，严肃开口道：“到附近寻求郎中给福宝看看。”
    云丽儿和楚二勇不假思索地同意了，毕竟福宝是因为救云丽儿才陷入昏迷。
    林二娘红着眼眶点点头，背过身立即开始收拾东西。
    “好，我去跟里正知会一声。”
    楚大勇找到里正时，对方正在同老徐一起研究地图，看到他来打趣道：“瞧你整日板着个脸。”
    楚大勇重重吸了口气，仿佛要把叹息都咽进胸腔最深处，一脸严肃地看着里正，缓缓开口道：“我们打算去附近的镇上落脚，过来给你说一声。”
    闻言，里正的嘴角微微往下瘪，双手背在身后看着他：“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福宝病了，已经拖了许多日不能再拖了。”楚大勇也没想隐藏，直接把实情告知。
    “这样啊。”
    里正知道福宝是他们家捡来的，即便对待不是亲生的孩子，他家还是一如既往地仁慈负责。
    “行，我知道了，可你们这样漫无目的地找铁定是找不到的。”里正拿过老徐手中的地图只给他看：“喏，我们现在在这，你们从这里出发，大概两日便能到这个镇上。”
    楚大勇默默将地图上的路线记下，微微颔首：“多谢，那我们便先行一步。”他刚转身便被里正再次喊住。
    “路上小心，待你们治好病，便来京城寻我们。”声音轻得如同秋末最后一片枯叶，夹杂着苍老和不舍。
    看着楚大勇离开的背影，里正叹气一声自言自语道：“希望这女娃别像楚三徐那般白眼狼。”
    “阿秋——”
    福宝的神识在凤翎空间中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她揉着鼻子：“娘他们想我啦？”
    茯苓翻了记白眼，把今天发生的事说出：“他们准备带你到附近的镇上找郎中，给你看病。”
    “啥？”福宝瞪大眼睛哀嚎道：“我没病！”

 第48章 偶遇贵人

    她只不过是灵力耗尽，神识只需回到凤翎空间修养几日即可。
    茯苓斜着眼幸灾乐祸道：“哼，你就等着挨针灸吧！”
    福宝的撒泼打滚也没能换到茯苓的帮助，对方就是要让她长记性。
    “谁让你乱用茴暖果，用完了还去透支自己的灵力，你活该。”
    但这些事楚家人并不知晓，只担心福宝是否真的病了，一心想着给她找人看病。
    脱离村里的队伍后，九个人的身影在这荒凉的土地上显得孤零零的。要是遇到野狼或者土匪，一村人还能抱团搏一搏，可此时他们只有老弱病残九人，只能在心中不断祈求上天保佑他们一路平安。
    好消息，他们平安地到达了镇上，还找到了郎中。
    坏消息，他们都诊断不出福宝的病因。
    大夫们对福宝的病状束手无策，换了三个大夫依旧如此。
    “这......女娃的脉象跳得稳当，像小鼓似的咚咚有力，不像是生病的人呐，老夫学识短浅看不出是何症状。”
    待大夫走后，楚天岳嘟囔着嘴小声道：“莫不都是庸医，怎么会瞧不出来？”
    楚大勇一巴掌打到他的后脑勺上，训斥道：“信口雌黄，你这么有能耐怎么没替福宝看？”
    头上挨了一下，楚天岳委屈地抱着头，眼里晃着泪水：“师父还没教我嘛，如果我能继续学，我一定能给福宝看好！”
    楚老爷子颤巍巍站起身，沙哑着嗓音道：“先找个地方住下吧，这段时日奔波下来大家伙也累了，福宝也需要好好休息。后面几日好好打听打听还有没有别的大夫，若实在不行......”停顿片刻，他继续说道：“那就到寺里找大师给她看看。”
    楚大勇一愣，但没想到人在走投无路时，真会病急乱投医。
    “知道了。”
    好在他们离村时不忘带上银子，现在身上带的钱足够他们住店和请大夫。
    多亏云丽儿嘴巴得力能说会道，将客栈最后三间房给定下了，不然几人都得睡大街。顺便炒了几个小菜，终于可以正常美美地吃上一顿饭了。
    “你们吃完了便早点回去休息，明日还有要忙的事，我们先到附近去打听打听。”楚大勇交代着几个小孩，一转眼便发现楚天岳不见了。
    “人呢？”
    楚天岳在客栈门前看镇上的几个小孩抓石头，看得入迷站在原地没动，同迎面走来的一人撞上，人还没看清就听到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哪来的臭乞丐，没长眼睛是吧？”
    转身看去，是一个穿着棕色衣服的小厮，他扯动嘴角，露出半截泛黄犬齿：“撞到老子还不赶快道歉！”
    楚天岳不悦地皱起眉，辩解道：“我站在原地没动，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嘿，小乞丐还顶嘴，那你不会让开吗？晓得我是谁不？”
    楚天岳并不想惹是生非，他认怂地转头走向客栈，被身后的人拽着衣领一把拽回。
    “想跑？”
    “狗蛋，怎么回事？”
    另一道声音响起，只见一个穿戴整齐的富家公子晃着折扇走了过来，三角眼吊起霜刃般的寒光，不怀好意地瞥了楚天岳一眼。
    “公子，这家伙撞了我没道歉就想跑。”
    “你恶人先告状！”楚天岳不满道，摇晃着身子去挣脱那人的束缚。
    “啪”的一声，那名富家公子的折扇打到楚天岳的脸上，鄙夷的眼神看着他：“哪里来的乡巴佬，懂不懂我们这儿的规矩，不道歉就别想走！”
    “对，快道歉！”
    楚天岳四处张望着没看到自己熟悉人的面孔，委屈劲涌上心头，他嘴角往下瘪吸了下鼻子，用蚊虫般大小的声音道：“对不起。”
    “什么？没吃饭吗大点声！”
    “对不起！”
    富家公子脸上露出毒蛇窥探猎物般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楚天岳：“你以为这就行了？”
    他折扇挑起楚天岳的下巴，声音像裹着寒冰般的恶意：“瞧你这副模样，倒让我想起案板上待宰的羊羔。”
    楚天岳强忍着眼泪，微微扬起下巴道：“那你想如何？”
    “如何？”
    富家公子猛地收起折扇，岔开双腿指了指自己的胯下：“你从胯下钻过去，本公子就放过你。”他眼底满是戏谑，等待着楚天岳的动作。
    楚天岳的脖子到脸瞬间涨红，大声嚷嚷着：“放开我！又不是我的错，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
    他的呼喊声把楚老爷子和掌柜唤来，楚老爷子杵着拐杖着急忙慌地走来，看到楚天岳被几个人按在地上立马出声制止。
    “你们这是在作甚！放开我孙子！”
    富家公子看到有人来阻拦，兴致乏乏地嗤笑一声：“你家孙子撞了我的小厮不道歉。”
    “不是的！”楚天岳眼中含泪摇晃着头解释：“我站在那没动是他自己撞上来了，硬逼着我道歉，还要我......钻到他们的胯下才肯放过我。”
    楚老爷子当然知道自己孙子是什么品性的人，他心疼地将楚天岳拉到身后：“这其实定是有什么误会。”
    “你们的意思是不道歉是吗？啧，尚掌柜，你看这事要怎么办啊？”
    富家公子直勾勾地望着掌柜，脸上写满了威胁。
    掌柜两撇八字胡随着粗重喘息微微发颤，谄笑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随后他收起那副谄媚的笑，转向楚老爷子冷漠开口：“我们客栈满了，还劳烦你们搬出去吧。”
    楚老爷子哪会不知什么原因呢，但这明摆着要折辱他家孩子。
    “劳烦掌柜你行行好，已经这么晚了，带着孩子也不方便另找客栈，还请各位放过我爷孙啊！”
    楚天启背着福宝跟着两个弟弟站在也有身后，脸上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
    楚老爷子凹陷的脸颊深深陷进阴影，一看就是劳命奔波的逃荒百姓，就这般将人赶出去良心实在过意不去，但这节骨眼上又被他人威逼。
    掌柜哭丧着脸：“我、我也没辙啊。”
    “这是怎么了？”清亮温婉的女声打破着僵局。
    众人纷纷扭头看去，只见一名穿着精美刺绣常服的女子，眉间露出慈善和善，从马车上下来缓缓向他们走来。
    “柳夫人。”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富家公子，立马收起自己丑陋的嘴角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样。
    其实柳夫人刚才在马车上目睹了这一切，只是找个理由打圆场。
    她轻轻扫过楚家几人，轻声细语对着掌柜说道：“尚掌柜，莫要为难老人孩子，他们也是不容易。”
    “是，您说得对。”掌柜赶忙点头应下。
    柳夫人又看向富家公子，眯了眯眼笑着说：“前些日子听闻王员外身体不适，近来可好？”
    富家公子紧张地扯了扯嘴角弓腰应道：“一切安好，劳烦您怪挂念了。”
    “如此便好。”
    柳夫人微微颔首，正欲转身离开抬眼便同楚天启背后的福宝对视上。
    顺着柳夫人的目光，楚天启才发现福宝醒来，惊喜地唤道：“福宝！爷爷你看，福宝醒了！”

 第49章 巧遇贵人命里有缘

    “哎哟，小乖你可算是醒了！”
    楚老爷子颤抖着手去触碰福宝的脸，福宝睡眼朦胧地偏头蹭了下楚老爷子，嘟囔着小嘴：“爷爷。”
    宛如一只刚睡醒的小猫。
    几人围着福宝问东问西，捏着她的小手问饿不饿，睡了这么多天滴水未进能不饿吗？
    福宝呆头呆脑地晃了下头：“饿，福宝不想吃干粮了，想吃饭饭。”
    站在前面的柳夫人看着福宝这可爱的小模样，那稀疏而俏皮的眉毛下是一双如露珠般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她时眯起眼露出小巧的牙齿。
    她的身体忍不住一颤，不受控制般走到楚老爷子跟前，微微俯下身柔声问道：“你叫福宝？”
    福宝仰起有些干裂圆嘟嘟的脸颊，抿着嘴唇又晃了下脑袋。
    这副懵懂单纯的模样，看得柳夫人心都快化了，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可以抱抱你吗？”
    此话一出，站在她身后的丫鬟一愣，凑到她耳边小声提醒道：“夫人，这孩子身上衣服......”话没说完被她抬手制止。
    却见福宝突然张开双手，望着柳夫人眼里满是期待。
    柳夫人按住心中的激动脸上却浮出雀跃的神色，稍稍抖了下自己的袖口，从楚天启手中接过福宝。
    一个软乎乎的女娃钻到自己怀里，福宝很自然地就将双手还上柳夫人的脖子上，仿佛她们早就认识一般的亲昵。
    没有想象中汗水的味道，只能闻到女娃身上干净皂荚的清香，一看便知晓，她的母亲有用心好好待她。
    对上福宝那如小鹿般纯真的眼睛，不知不觉将自己的苦心事说出。
    “我很喜欢孩子，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有一个像你这般可爱的女娃。”说着她眼底的光渐渐淡下，脸上浮出遗憾和难过的神色。
    福宝眼睛眨了眨歪着头看向她：“会有呀，您肯定会有哒。”
    虽然这种安慰早已听过无数次，但不知为何，从福宝嘴里说出竟会让人莫名感到一丝安心。
    “介系神摸？”福宝懵懂地去扯柳夫人颈间的一根细绳。
    柳夫人疑惑地低头，随即伸手掏出衣服下的东西。
    是一枚做工雕刻精细的玉佩，即便不识货的人也看得出是一块上等的料子。
    “这是我婆母赠与的，我一直很珍惜好好带在身边。”柳夫人温声解释着，却不想突然引起福宝的不满。
    “介个，不能要。”福宝突然出声道，小脸绷得严肃嘟起嘴唇。
    柳夫人身体僵在原地，脸上除了困惑还有不可置信。
    一旁的丫鬟闻言脸色一变，喊，赶忙上前厉声呵斥道：“你这小丫头瞎说什么呢，这块玉是我们当家主母花了不少心思才得到的，将她赠与夫人说明是对夫人的器重！”
    没想到福宝依旧绷着脸毫不退让，指着玉佩一字一句说：“坏东西，会害人。”
    丫鬟一听不乐意的，伸手要从福宝手里抢回玉佩，被柳夫人一巴掌拍开。
    “嘶哈——”
    “翠儿！”柳夫人出声呵斥：“谁允许你这般做，府里的规矩忘了是吗？”
    “小的不敢。”丫鬟立马缩起头退到身后，不敢再多言。
    柳夫人瞥了丫鬟一眼，冷漠道：“以后你不必再跟着我了。”
    “夫人！”丫鬟难以置信地看向她，颤抖着声音好似在警告与提醒：“奴婢是主母亲自挑选送来伺候您的，怎可因为一介小事就这般处置！”
    “住口！”柳夫人厉声警告，丫鬟才不甘地闭上嘴。
    最后柳夫人意味深长地看着福宝一眼，捏了下她的脸蛋柔声道谢：“可爱的小家伙。”便离去。
    当林二娘得知福宝醒来后，火急火燎地回到客栈，推开门便看到福宝嘴里塞得满当当鼓着小脸，看到她喊了声“凉”。
    她喜极而泣，跑过去上下检查一番心急地追问：“孩子，有没有哪不舒服？”
    福宝嘴里塞满了吃得说不出话，只能摇着脑袋示意自己没事，云丽儿不经失笑：“你瞧她吃得这般开心，不用担心。”
    “诶诶好。”林二娘手忙脚乱地拿出自己刚买的烧饼和糕点，放到桌上递到福宝面前。
    福宝眼前一亮，立马拿起来就是一口：“好次，谢谢凉！”
    福宝醒来后，众人开始商议何去何从的问题。
    楚老爷子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浑浊的眼睛慢慢抬起：“你们觉得该如何？”
    众人眼神对视一会儿，楚大勇斟酌许久开口道：“我与二勇商量过，觉得眼下丽娘刚有身孕，最好还是在镇上再待一段时日，待身体调养好之后再做打算。”
    楚老爷子微微抬起眼皮：“听你的意思，你们不想去京城了？”
    两个儿子看着地面没有回应，楚老爷子有些不满。毕竟在他看来，和村里人相处那么久，称不上是家人但多数也有感情，人老了总想着要找到自己的归属地才能安心。
    “哼。”楚老爷子冷哼一声佝偻的脊背缓慢站起身，声音低哑：“现如今也轮不到我这个老头子说话了。”
    两兄弟看着楚老爷子赌气离开的背影，相互对望有些无措。
    “果然，爹还是想回去。”楚二勇靠在身后的木椅上疲惫地伸腰。
    楚大勇垂着眼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久久才抬起头抹了把脸往身后靠，语气中是无奈和疲惫。
    “这里离京城要走七天，包马车离开会快一些，但爹那身子骨能不能受得住又是另一码事。”
    “那就再等等看呗，说不定在这里过一段时日后，他觉得这里不错愿意留下来也说不定。”
    楚大勇：“但愿吧。”
    于是以照顾云丽儿身子为由，众人打算在这城镇再待上一段时日。
    期间楚大勇几人，还四处到处到处打听异鬼兵患的事，希望能从中得到一些楚勇安的消息，但却始终没有结果。
    楚大勇安慰道：“别担心，勇安有老天爷保着，我们一定能找到他的。”
    楚二勇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摆弄着腰间的匕首，声音有些泄气：“我是担心丽娘放不下，毕竟她现在还有身孕，难免会多想。”
    两人回去时，发现客栈里外无比清净，往日的嚷闹声都不见了，带着困惑走进客栈，看到里头站着两名身着华丽的女子，全身上下散发着贵气，正缓缓地走上楼。
    楚家两兄弟相互对视一眼，放轻脚步往楼上走，却被掌柜着急地拦下。
    “诶两位请留下！”
    掌柜露出谄媚的笑双手互搓着：“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柳夫人找你们。”
    “柳夫人？”楚大勇疑惑出声，皱着眉开始回想：“我们不认识什么柳夫人。”
    “嗐，柳夫人是来找你家女娃的！”
    一听是来找福宝的，楚大勇立马警惕起来：“找我家孩子作甚？”
    掌柜还没来得及解释，楼上便传来一道欣喜的女声：“你就是福宝的父母吗？”

 第50章 当她是送子观音?

    楚大勇抬头往楼上望去，只见说话的人正是其中一名贵妇人。
    他微眯着眼，余光却如细针般精准地扫过对方周身，看到对方身穿不菲看起来温婉淑女的模样，渐渐放下防备。
    “对，您有何事？”
    柳夫人眼底迸出的光亮几乎要溢出眼眶：“这样站着不合礼数，若是不建议的话，请随我到隔间详谈。”
    楚大勇回头看向楚二勇，见对方抿着唇点了下头，便应下。
    走进隔间，只见另一名女子正垂着眸抿茶，听到声响缓缓起身盈盈一笑。
    这一笑把楚大勇和楚二勇两人看呆了。
    楚大勇嘴巴微微张开，他僵硬地转动着脖子朝身后的楚二勇看去，发现楚二勇此时和他表情一模一样，估计心里也想到一块去了。
    那名女子有些难为情地抚上自己的脸，疑惑道：“莫不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没有没有。”楚大勇赶忙摆手：“是我们的举动冒犯了您，请您原谅。”
    女子微微弯起眉眼嘴角提起，抬手示意他们坐下。
    楚大勇干笑两声立马进入正题：“不知两位夫人找福宝有何事？”
    柳夫人垂首绞着帕角，张了几次嘴，最终只憋出句蚊蚋般的低语：“事情的缘由是这样......”
    楚家两兄弟听完之后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习以为常的模样中带着一丝为难。
    “听夫人这般说，我倒认为这可能只是一个巧合。”楚大勇眉头深锁目光如炬，表情严肃：“福宝只是一个普通孩子，您怕是将事情想复杂了。”
    楚二勇瞟了眼一旁沉着冷静的楚大勇，却看到对方的后颈不知何时已经布满汗水。
    柳夫人听到楚大勇说的话，脸上浮现难过的神色，绣着并蒂莲的罗帕绞成皱巴巴的一团。
    就当楚大勇以为她放弃的时候，柳夫人喉间溢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我知晓你们担心什么，但请你们相信，我对福宝没有恶意！”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欢悦的女娃笑声，像一串清脆的铃铛声打破了僵局。
    柳夫人先做出动作，她轻扶着檀木椅背缓缓起身，走到走廊处对楼下轻唤道：“福宝。”
    福宝吃糖葫芦的动作一顿，抬头仰着脸看着她。
    柳夫人看到她这么呆愣的模样，不由笑出声，朝她招了招手：“来福宝，你爹爹他们在这儿呢。”
    福宝二话不说，迈开小碎步踩着新买的绣花修“哒哒哒”的就往楼上跑。
    看着福宝仰头晃脑的模样，柳夫人先走上前将她抱起，身后的丫鬟小声提醒道：“夫人，您的身体。”
    “无碍。”
    柳夫人抱着福宝走进隔间，看到楚大勇便笑着身子往前倾张开手：“爹爹抱！”
    “诶。”楚大勇赶忙站起身接过福宝，看到她脸上沾着糖葫芦的糖浆，忍不住打趣道：“怎么吃得跟小花猫似的？”
    福宝抿着唇伸长了脖子，环视着屋内的环境，转头才发现屋内还坐着另外一名女子。
    那名女子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己，她隔着桌子同那名女子对望，柳夫人突然笑出声。
    “若莲，我就说这个孩子同你有三分相像，我说得没错吧。”
    名叫若莲的女子弯起嘴角：“是很像。”
    柳夫人忽然说道：“今日来这，其实有一件喜事想告诉福宝。”她低头垂眸着眼，脸上洋溢出幸福的微笑：“我有身孕了。”
    抱着福宝的楚大勇身上一僵，有些不自在地勾起唇角：“真是可喜可贺。”
    “这得多亏了福宝，是福宝说那枚玉佩有问题，回去之后我便将它偷偷藏了起来，谁料前两日大夫把脉说，我已有身孕了！”
    柳夫人激动地走上前拉起福宝的小手，眼眶里晃悠着泪水感激道：“多亏了你，福宝，你是我的福星呐！”
    福宝脸上没有表情，她一早就看出了那枚玉佩有问题，为了感谢柳夫人的出手相助，便随意提了一嘴，至于信与不信就全凭对方的选择。
    柳夫人：“说来惭愧，我们还有一事相求，希望能得到你的提点。”
    若莲的女子站起身，抬手捋了下耳边的碎发难为情道：“其实我也想要一个孩子却迟迟没有，不知是否能看出我身上的问题所在？”
    楚二勇惊讶地看着女子，随即又将视线转移到福宝身上。
    这是把福宝当送子观音了不成？
    “若是能助我怀上孩子，你们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满足！”女子迫切道。
    楚大勇皱眉婉拒：“夫人，这种事情实属有些为难人，不如找大夫有用。”
    女子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苍白的唇瓣轻颤：“我曾今也有过一个孩子，但在我辛苦诞下后却得知，那孩子生下来便是死胎，为了不让我伤心，下人早早便将孩子给埋了，我连她一眼都不曾见过。”
    “就当是帮帮我这个可怜人，赐我一个孩子吧！”女子恳求的模样与刚才截然不同，她只是一个心碎的母亲。
    而福宝只是安静地坐在楚大勇怀里，歪着脑袋开始打量对方，良久在众人的期待下说出结果。
    “您的身子已经受损，若是再生孩子会有生命危险，福宝不能这么做。”
    软糯的声音回荡在屋内，那名女子没想到结果会是这般，一时陷入两难的境地。
    要孩子，还是保自己？
    柳夫人见她这般伤心，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既然这般，你还是先以自己为重，来日方长。”
    女子无精打采地点头应下：“来日方长。”然后对福宝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多谢指点。”
    两名夫人准备离开时，柳夫人突然掀开马车的帘子，递给了楚大勇一块令牌。
    楚大勇疑惑道：“这是？”
    “这是我府上的令牌，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尽可带着这块令牌来寻我。”
    楚大勇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接过令牌郑重道谢。
    望着渐渐离去的马车，楚二勇走过来用肩膀撞了下他，用下巴指了指那辆马车：“你说有没有可能......”
    “没可能。”
    楚大勇知道他要说什么，立即打断他的措辞，声音冷漠道：“这件事别让二娘知道，她会多想的。”
    楚二勇：“那福宝呢？”
    看着手上的令牌楚大勇沉入沉思，望着天边的云彩无奈地说道：“若是福宝有一天想要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那便告诉她。”

 第51章 他们想重新找块地安个家

    林二娘隐约察觉到福宝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问一旁的楚大勇：“是不是今天福宝要什么你没给她买，惹她不高兴了？”
    楚大勇面色一顿，右边嘴角勾起露出无奈的笑：“哪能的事，我在家里的地位多低啊，哪敢不买？”
    楚大勇拉开椅子坐在福宝身旁，他笑着问道：“福宝不喜欢这？”
    福宝玩弄着自己的手，慢吞吞地说：“这里没有家的味道，福宝想家里的田了，还想阿花。”
    两个大人一愣，没想到福宝不喜欢这的原因是没有家的“味道”。
    “你跟爹说说，家是什么味道？”
    “嗯......”福宝吹起鼓着脸蛋，鼻头上被挤地堆起三道横线，非常认真地思考：“有泥土味，柴火味，还有树林的味道。”
    林二娘站在一旁听着，眼角细密的皱纹随着笑意舒展，她和楚大勇对视一眼，随后温柔地揉着福宝的脑袋。
    “等丽娘好了咱们就走。”
    把福宝哄睡着之后，楚大勇轻轻关上房门去问云丽儿的情况。
    他轻轻叩响房门，没一会儿楚二勇就从里面露出挨了一巴掌的脸，惊得楚大勇后退一步。
    “我这是......打扰到你俩了？”
    “没。”楚二勇哭丧着一张脸关上房门。
    两个人走到走廊的尽头，商量着什么时候离开的事。楚二勇原以为是老爷子待不住了，却怎么也没想到是福宝。
    “住不惯？”楚二勇一愣，转过脸碎碎念：“我看出来了，咱小女儿没有被人伺候的命。”
    楚大勇不满地啧了声：“瞎说什么呢，我就觉得咱女儿有富贵命。”
    “呵。”楚二勇看破不说破：“那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去京城？”
    “京城相对于战乱的处境来说，自然是最安全的，但听说那儿的人都瞧不起外乡人，而且也不清楚现在城门把关严不严。”
    楚大勇说得没错，战争引起的霍乱受苦的无疑是百姓，大量的逃荒人群都往京城挤，运气不好的在半路便丧了命，好不容易挺到京城的，又不让进城只能活活饿死在城外。
    若是不让进城，这一来二去又耽误事也折腾人。
    “要不这样着。”楚二勇提议道：“依我看，这个州县就蛮好的，咱们可以到这附近的乡下定居，找个凑合的院子住下种种田过日子，是吧？”
    楚大勇摸着下巴眯起眼，思索着楚二勇的提议，最后露出一个赞同的神色。
    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去找老爷子商量此事。
    楚老爷子听完后无动于衷地抽着旱烟，良久才说道：“行吧，你们说了算。”
    楚家两兄弟一愣，原以为会是一番口舌战，没想到老爷子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了，赶忙应下生怕对方反悔。
    隔日，一家人便兴致冲冲地去乡下看地儿。
    找人打听了几次转了一趟马车，没一会儿便看到金灿灿的稻田，小麦随着微风仿佛在向他们招手。
    “嗬，比咱们那近多了，走路大概也就八里路吧。”楚二勇兴奋道。
    云丽儿点点头应道：“看起来是不错，到时候上集市也方面。”
    一家人兜兜转转看了几处都不满意，一会儿嫌弃没院子，一会儿又嫌弃后厨小。
    最后想了想，家不就是靠大家一点一滴慢慢构建出来的吗，这也不是该挑剔的点，
    众人来到一处满是杂草的空地，陈旧的木门轻轻一推便立马崩塌。
    院内野蒿与狗尾草肆意生长，几株蒲公英在石缝里安了家，爬满爬山虎的木窗半开半掩，这破旧荒芜，却自有一番宁静悠远的意趣。
    林二娘不放心道：“看起来是有些年久了，要不咱们换别处看看？”
    楚大勇倒是觉得还行：“这里够大，就是前期打理起来有些费劲，房子的话我和二勇翻修一下就行。”
    云丽儿用脚把半人高的杂草踩踏，走进里面看了一圈，也是颇为满意。
    “不错，就像大哥说的那样，倒是个好地方，厨房也很宽敞，前院这么大，够那几个小孩折腾了。”
    林二娘扶着楚老爷子走进去，看到院子里有一个四丈高的树，看清什么样后立即乐开花。
    “这里还有一棵臭橙树！”
    云丽儿见她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疑惑道：“二娘是喜欢吃臭橙吗？”
    楚大勇笑着解释身后：“以其说是喜欢吃，倒不如说她家以前也有这么一棵臭橙树，但是后来被她爹砍了。”
    “哦，难怪。”云丽儿恍然大悟。
    众人商议完确定是这块儿的，便去找这个村的里正。
    找了个村名带路拐进一家小院，只见一个葡萄架下放着一张逍遥椅，一个看起来六十有旬的老人正躺在上面小憩。
    “咳咳，潘老有人找。”
    老头慢悠悠睁开眼淡淡扫了他们一眼，最后视线落在楚老爷子身上，身子微微一颤露出惊讶的神色微微张开口，颤抖的手指着他：“老楚？”
    众人一愣，纷纷看向楚老爷子。
    楚老爷子倒吸一口气，也是颤巍巍伸出手指着对方，不确定地问：“你是......小老头？”
    “哈哈哈哈哈......”潘老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的洪亮程度可以看出、此人身体很健朗。
    “还真是你！”楚老爷子惊讶道，松开林二娘扶着的手，拐杖也不杵了大步走过去。
    楚家人愣在原地看着两个老头相谈甚欢地走进屋，把他们遗忘在院内大眼瞪小眼。
    聊了一会儿才想起院中的几人。
    原来潘老与楚老爷子之前是在战场上有过生死之交的兄弟，当年战乱结束之后却都失去了联系，如今能再次碰到也算是命运里的巧合。
    “哎哟真是不好意思，碰到以前的老朋友把你们给忘了。”
    潘老让儿子给众人倒茶招待，并说出他同楚老爷子曾一起打过战的事。
    “那会儿真是九死一生啊，战役结束后我寻了你许久也未找到消息，还以为你......”
    “诶，我活得好好的快闭上你的嘴吧。”楚老爷子不满道。
    潘老也没生气，笑道：“你还是那个臭脾气。”
    言罢，潘老转向楚大勇问道：“听说，你们是打算在这儿落脚对吧？”
    “诶是的，您看下能不能通融一下，钱不是问题。”楚大勇诚恳地说。
    潘老手指敲击着桌子，下巴上的胡须翘起一撮被他用手指按下：“钱倒是不必，现在因为战乱的事能用的地方倒是紧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朝廷要求每户每家派人去服劳役。”

 第52章 路见不平四个小英雄

    楚大勇一惊，急忙问：“进京吗？”
    潘老点点头：“过去都是去做苦力活，起码五年。”
    这就难办了，楚家人面面相窥一时半会儿不知该如何抉择。
    家里正是需要人出力的时候，能去京城的只有楚大勇和楚二勇，苦力活总不能让女人去干吧。
    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需要楚大勇来做决定，而云丽儿又刚怀上不久，进京一去便是五年，作为父亲肯定不愿这个时候离开。
    楚老爷子嘬了口烟，淡淡问道：“什么时候过去？”
    “朝廷每隔一个月便会派人下来巡查。”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除了屋外的扫地声就只有楚老爷子吐烟的声音。
    “明白了，我们先回去商议一下，做好决定再来拜访您，今日有多叨扰。”楚大勇站起身同潘老道别，其余人也跟这样一起站起身。
    “诶。”潘老摆摆手示意几人坐下：“急什么，吃个饭再走。”
    于是几人又留在村里吃了顿饭。
    被留在客栈的四个小孩，在屋内折腾得天都快翻了，一个个跟猴似的上蹦下串。
    楚天启觉得两个弟弟吵得不行，转头问边上的福宝：“饿不饿，要不要先吃些糕点，爹他们晚点便回来了。”
    福宝杵着下巴嘟着嘴无聊地望着窗外，摇摇头。
    楚勇平突然从床上跳下来，跑到桌前一屁股把他哥挤开，硬要跟楚天启坐同一张板凳。
    “你干什么！”被挤开的楚天启不满道：“你就不能消停会儿吗？”
    楚勇平却兴奋地说道：“哥，我们去街上吧！”
    “不行，爹娘交代了不许乱跑。”楚天启想也不想立马拒绝。
    “哎哟，我们就在附近逛逛嘛，保证不乱跑都听你的！”楚勇平还给楚天岳使了个眼色。
    心领神会的楚天岳附和道：“对，我们就在周围逛逛，福宝肯定也闷坏了对吧！”
    突然被点的福宝一脸懵的转过头：“啊？”看到楚天岳对着她挤眉弄眼，立即说：“对。”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先应下再说。
    “你们真的是......”楚天启无奈地扶着头，用余光去瞄福宝，小声问道：“真想出去？”
    福宝干眨着眼睛，又瞅了眼在后面双手合十做“求求”动作的两个哥哥，认真点头：“想。”
    楚天启一副“真拿你们没办法”的模样，摇摇头叮嘱道：“先说好了，一定要跟着我不许乱跑，听到了吗？”
    “听到了！”三个孩子齐刷刷地说道。
    楚天启翻出林二娘留给他的荷包，从里面拿出几枚铜钱，随后牵着福宝带着两个弟弟出了客栈。
    走到一半，一人买了串糖葫芦，三个小孩齐刷刷地咬着糖葫芦，乖巧地跟在楚天启身后。
    福宝眼睛瞪得圆溜张咕噜地望着四周，她的耳朵突然动了下，在这嘈杂喧闹的街道上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呼救声。
    她立马止住脚步站在原地仔细倾听，确定是呼救声后不假思索拉起楚天启便往声音的方向跑。
    “福宝，怎么了福宝？”
    楚天启猝不及防备福宝这么一拉，就跟着她一起跑，还不忘朝身后的两个弟弟喊：“这边跟上！”
    跑到一个安静的小巷前停住脚步，楚天启张望着四周疑惑道：“来着做啥？”
    话音刚落，他便听到小巷中断断续续传来谩骂声，伴随的还有被打后的闷哼。
    楚天启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福宝牵着手走进小巷。
    四个小脑袋晕乎乎地绕在小巷，最后在一个转角处露出四双眼睛悄悄观察。
    只见地上趴着一个小孩，正遭遇着几个十几岁孩子的围攻，一脚一脚踹在他的身上摇起地上的灰尘，而他只能抱着头趴在地上忍受这一切。
    楚勇安抬头小声道：“这些人怎么这样啊，那人看起来好可怜。”
    “大哥，我们要不要帮忙吗？”楚天岳抬头问楚天启。
    楚天启摇摇头：“我们先静观其变，鲁莽地冲上去不明智......怎么跑过去个人？”
    三颗脑袋“唰”的一声低头看去，福宝不见了！
    再一抬头，福宝已经捏着小拳头冲了出去。
    “你们住手！”
    一道软乎乎的女娃声止住了那几人的拳脚，转过身便看到一个穿着黄栌色马褂的女娃，鼓着红扑扑的脸蛋正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哟，哪来的野丫头，竟然敢串出来管我们的闲事？”
    面对几人的不友善福宝没有退缩，而是义正言辞地教训道：“欺负弱小是不对的。”
    几人一听乐了：“你这女娃看起来倒是可爱，就是嘴巴惹人嫌，要不把它堵起来吧。”
    一只指甲缝带泥的手伸向福宝，被赶来的楚天启一巴掌拍开。
    “你们要对我妹妹做什么！”
    被打的人脾气炸了，不乐意道：“你小子竟然敢打我？揍他！”
    一转眼的功夫，几个人便扭打成一团，躲在后面的老二老三见情况不妙，咬咬牙也冲了上来。
    楚天启为了福宝将她护在怀里硬生生挨了几脚，被护在怀里的福宝怒了，眼里泛起一圈金光叫嚷：“不要打我哥哥！”
    下一刻，天空飞来一群麻雀像一片乌云般来势冲冲，对着那几个人就是一顿鸟嘴攻击。
    “怎么回事？啊，这些鸟是不是疯了！”
    慌乱间，几人顾不上连忙抱着头狼狈地逃跑，连滚带爬鞋也不知是谁的跑丢了一只。
    楚天启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只小手扶在自己脸上，回头看对上福宝愧疚的眼神。
    “哥哥疼不疼？”
    楚天启随意拍了拍身上的灰：“哥哥不疼，别担心。”
    随即又看向趴在地上的人，出声询问：“喂，你还好吗？他们已经走了。”
    那人像是反应迟钝，过了半晌才悠悠抬起头。
    他脸颊此刻红肿一片凌乱的头发黏在额头，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衣襟处沾着不知是泥土还是泪水的污渍，看起来就像一只被丢到水沟里的小猫。
    楚勇平不合时宜地问了句：“你是乞丐吗？”被楚天启呵斥。
    那人微微一颤，往身后蜷缩，露出手腕被攥过的地方红得发紫，吃力地撑着身子，在众人的注视下摇摇晃晃地站起，朝巷口外走去。
    楚天岳目瞪口呆，不满道：“这人怎么一句道谢的话都不说就走了？”
    话音刚落，“碰”的一声那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没了意识。
    几人又紧张地跑过去，发现只是晕了后楚天岳说道：“哼，反正没死也不关我们的事，别管他。”
    楚天启冷冷地瞥了楚天岳一眼，斥责道：“枉你还是学医的。”
    楚天岳被这么一教训，脸顿时红了生气地将头扭向一边。
    “这可如何是好，把他送到医馆吗？可是我们没钱啊。”楚勇平蹲在一旁观察片刻说道：“他好像是一个小乞丐，他也没钱吧！”
    福宝蹲在那人面前用手指搓了搓他的脸，恍然大悟地说：“但爹娘有钱啊！”

 第53章 突如其来的小乞丐

    楚大勇他们回去时，看到屋内突然多出来一个人，吓一跳。
    揪着楚天启的耳朵追问今天去哪了。
    “呜呜......带弟弟福宝他们出去逛了一圈。”楚天启委屈地解释着。
    楚大勇责骂道：“然后呢？这人哪蹦出来的，可别告诉我是你们捡的。”
    “可、可就是我们捡的啊。”楚天启看向两个弟弟发出求救，老二老三却将头转向一边脸上写着“与我无关”。
    福宝拽了拽楚大勇的裤脚，可怜巴巴地为楚天启辩解：“是我提出来的，爹爹你不要骂哥哥。”
    楚大勇眉头一挑，立马换了个温柔的声音蹲下身亲切地问：“你为什么想把这个人带回来呢？”
    “因为我们身上没有钱，没办法送他去医馆。”
    看到福宝脸上要哭不哭的委屈样，楚大勇恨不得甩自己一耳光，怎么当的父亲，为什么一点钱也不给孩子留！
    “不怪福宝，是爹爹考虑不周到。”
    楚天启：......
    林二娘一进屋便看到床上躺着一个脏兮兮的孩子：“天啊，这是怎么回事？”
    “二娘，先去找个大夫给这孩子看一看吧。”楚大勇说。
    得知事情缘由的大人们，纷纷表扬几个小孩：“行侠仗义是好事，但下次莫要这般鲁莽行事。”
    小乞丐从床上渐渐转醒，迷迷糊糊看到一个脑袋在他眼前晃，随后听到一声清脆的“娘”，陆陆续续从外面走进来几个人围着自己。
    小乞丐猛地睁开眼睛蜷缩成一团躲在角落，牙齿咯咯打架眼睛瞪得圆滚，害怕地看向众人。
    林二娘走上前轻声安慰：“孩子，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说着她缓缓坐在边上身子向前倾询问：“你爹娘在哪？”
    可眼前的这个孩子还是宛如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猫，躲在角落露出恐慌的眼神，反应了一会儿确定他们不会加害自己时，才缓缓摇了下头。
    无论林二娘怎么追问只是摇头。
    楚二勇出声：“莫不是个小傻子？”
    听到别人说自己是“小傻子”，小乞丐抬起眼睛哀怨地看了对方一眼。
    “哟，看来不是。”楚二勇乐出声。
    大夫来看之后摸着胡须说道：“身上有旧伤，是长期挨打留下的，也不是哑疾，并无大碍。”
    楚家人听完心中已有了大概，送走大夫后让店小二烧了桶水送上来。
    大人们站在门外忙碌，楚勇平调皮地跳到床上坐下，床震动惊得小乞丐直瞪着他。
    楚勇平天真无邪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你真的是乞丐吗？”
    见对方不理会自己楚勇平有些恼火，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两个馒头，说话也没轻没重。
    “你是小乞丐，那你爹娘是不是也是乞丐？”
    “老三！不得无礼！”楚天启训斥道：“你要是再这般就出去。”
    “出去就出去，我还嫌这里臭呢！”楚勇平对小乞丐做了个鬼脸，跳下床便走出了屋。
    楚天启同情地看向小乞丐带着歉意道：“你别放在心上，勇平就是年纪太小没什么坏心思。”
    小乞丐明摆着谁也不搭理，只是抱着膝盖坐在床上。
    眼前突然出现一块桃酥，小乞丐神色一愣迟缓地看向递给他桃酥的人。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此时她的嘴里也塞得满满的，圆溜乌黑的眼眸看着自己。
    “给你。”
    简单的两个词没有质问和嫌弃，只是单纯地关心他。肚子正巧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呆愣地看着福宝，小心翼翼伸过手又瞬间抓过快速往嘴里塞，生怕对方反悔似的。
    这个动作看上去跟抢似的，吓得楚天启把福宝抱到自己身后，随后瞟了小乞丐一眼牵起她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传来福宝稚嫩的声音。
    “桃酥在桌上。”
    小乞丐确认两人离开后，又赶忙爬到桌前抓起桃酥狼吃虎咽起来。
    当云丽儿回来时便看到一地的残渣，桃酥一块不剩。
    以为自己要被挨打的小乞丐，双手抱着脑袋缩在墙角，却迟迟没听到对方的暴怒，不安地睁开眼小心翼翼偷看却被云丽儿逮了个正着。
    “吃好了就过来洗洗身子。”
    云丽儿没有责怪他，只是坐在浴桶边调试着水温，像无事发生般喊他过去。
    见他一直没有动作，云丽儿轻笑一声：“你是要一直臭臭的坐在那吗？”
    被别人嫌弃他臭原本是一件早已习惯的事，但此刻在别人床上多少有些心有内疚，小乞丐墨迹了许久才慢吞吞地走到云丽儿面前。
    云丽儿也墨迹，三下五除二便把小乞丐扒得精光，扔到木桶里。
    从未同人有过这般的亲密接触，让小乞丐感到不安，他在水里挣扎着靠在边上不让云丽儿去碰。
    云丽儿咬着牙面色一红，突然把小乞丐拽起来一巴掌呼在对方的屁股上。
    “啪”的一声，小乞丐的耳垂通红仿佛要滴出血一般，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放在两侧，脑袋几乎要埋进胸口。
    “老实点洗个身子而已，我给自己家儿子洗也没见他们像你这般闹腾。”
    小乞丐这才老实下来，乖巧地坐在浴桶里任由云丽儿搓泥。
    云丽儿将他的头发捋上去，把脸洗干净后停下手上的动作惊叹道：“想不到啊，你这小孩长得倒是挺清秀的。”
    清秀？
    小乞丐不明白清秀是什么意思，他低垂着头猜测莫非是骂人的话？
    “这衣服是我儿子的，还大了些你先凑合着穿。”云丽儿拿出一身衣服给小乞丐换上。
    小乞丐站在原地摸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然不是什么好的料子，但至少比自己那身好得多。
    他凑到衣领前轻轻嗅了嗅，一股淡淡皂角香。
    云丽儿见状打趣道：“衣服洗过了，你要是嫌弃要不换回你自己的？”
    小乞丐着急的摇摇头退到一旁。
    “今晚你先同老大他们几个睡。”云丽儿捏了把小乞丐的脸：“你得感谢福宝，要不是她执意带你回来，你现在还在睡大街上呢。”
    没想到一直没有表示的小乞丐竟听了进去，点了点头。
    林二娘看到洗干净后的小乞丐惊讶道：“这孩子，洗干净之后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是吧，我也被吓了一跳。”云丽娘打趣道。
    林二娘打量起小乞丐：“不过，这孩子有多大了，看起来比勇平小一些。”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吃得不好才像个小豆丁。”
    云丽儿将小乞丐推到床边指了指边上的位置：“你睡那。”并叮嘱楚天启几人不许打闹。
    小乞丐不安地站在边上迟迟不敢上床，搓弄这双手小心翼翼抬眼观察几人。
    楚勇平冷哼一声翻了个面不去看他，楚天岳淡淡扫了他一眼也不理他，楚天启挠了挠头开口：“你睡我这边，福宝睡觉不老实我得看着她。”

 第54章 大儿子替父服役

    提到福宝，小乞丐才发现床上鼓着一个小包，平稳的起伏着看起来已经睡着许久了。
    他慢吞吞地爬上床小心翼翼地躺在边上，连被子也不敢去拉就这样晾在外面。
    油灯被吹灭，房屋内没一会儿便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在黑夜中，小乞丐莫名地感到一阵安心，缓缓闭上眼睡去。
    楚天启半夜是被惊醒的，“碰”的一声起身一看，发现边上少了个人，着急地低头去看，发现小乞丐摔到了地上正一脸无辜地揉着脑袋。
    原来这家伙睡觉也不踏实啊。
    楚天启无奈，只能让他睡到里面自己睡外头堵着。
    他抹黑起身顺便去如厕，看到楚大勇他们那间的屋里还亮着灯火，便下意识走上前去偷听。
    楚大勇重重的一声叹息。
    “哎，要不还是我去吧。”
    隔了一会儿，便听到屋内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
    “二娘你哭什么，你男人又不是不回来了。”楚大勇无奈道。
    林二娘：“你一走便是五年，我和孩子，还有爹怎么办？这个家谁来主持！”
    楚天启的身体将在原地睫毛剧烈震颤两下：爹要走哪去？
    楚大勇：“哎没辙啊，丽娘有了身孕正是需要二勇的时候，要不，你也怀一个，我就不走了？”
    一道拍打后背的声音，紧跟着是林二娘哭笑不得的声音：“什么时候了还这般不正经！”
    闷笑过后，是楚大勇严肃的声音：“我也舍不得你们，但这个机会难得，只需我上京城服役五年便能换得你们的安居，值当。你别难过，往后孩子们的事儿就得辛苦你多上点心了，我会给你们寄信的。”
    林二娘：“你又不识字。”
    楚大勇：“我会找人帮我写，一定给你们寄信，别哭了。”
    躲在门外的楚天启算是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因，他漆黑的瞳孔里燃起簇簇小火苗，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背伸手去推房门，却被门闩卡住......
    “谁？”楚大勇警惕地问道。
    “我......”
    楚大勇打开门，瞧见自己的儿子攥紧衣角红着脸看向自己，他不禁没好气地责问：“你大晚上的不睡在这偷鸡摸狗呢？”
    “我......”楚天启发出干涩的吞咽声，换了两次气才说道：“我替爹去京城服役！”声音带着破音的颤抖，眼神却无比坚定。
    “什么？”楚大勇一愣神的功夫，楚天启便越过他走到林二娘跟前跪下。
    “娘，我愿意去京城服役！”
    窗外吹进来一阵风将油灯吹得晃悠，林二娘突然别过脸去，压抑住哽咽嘴角抿成一条线：“你一个小孩，跟着瞎掺和什么。”
    “我已经十三不小了，我也能为这个家撑起半边天，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楚天启激动地抓住林二娘的手恳求着。
    “爹娘，你们就让我去吧，这个家不能没有爹，就当、就当我是出去历练！”
    楚天启的过分懂事只会让林二娘感动更加内疚与痛苦，林二娘将头埋在手心里呜咽着哭出声。
    楚大勇背对着他们仰着头看着门外，胸膛一直在大大起伏呼着气。
    隔日一早，吃早饭前云丽儿嘴里咬着馒头，抬眼便看到林二娘肿成两条线的眼睛，惊得馒头碎从嘴里掉出来。
    “这、这是咋了？你昨晚和大哥吵架啦？”
    林二娘摇摇头，缓慢地吐出一句话：“天启要去京城。”
    刚坐下的楚二勇也被吓了跳：“他去京城做什么？嘶，莫不是......”
    林二娘强忍着泪憋着嘴角：“他说要替楚大勇去服役。”
    “这不是闹吗？”云丽儿将手中的筷放下：“家里两个男丁要去也是二勇去，他一个小孩就该回头找个私塾好好念书。”
    “是啊，难道你们同意了？”楚二勇皱着眉问。
    林二娘：“现在大勇已经去跟爹说这事儿了，看爹的意思。”
    所有人都以为楚老爷子心疼孙子不会同意，但结果却恰恰相反。
    众人纷纷反对却被楚老爷子一句话给堵住。
    “这是天启自己决定的，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经历和考验未尝不是好事。”
    福宝得知楚天启要走的消息，还一脸天真地问：“哥哥，京城好玩吗？”
    楚天启帮福宝梳着辫子似有似无地勾起唇角：“不知道，若是到时候好玩，哥哥接你过去。”
    “好！一言为定！”
    看着福宝欢雀一眼亮晶晶的模样，楚天启满心都是不舍，这时他的心中才升起一丝后悔。
    云丽儿强颜欢笑道：“昨天那小孩呢，问问他住哪把他送回去吧。”
    正在低头喝粥的小乞丐闻言，抬碗的动作一顿脸上流露出难过。
    “喂小孩，你家在哪？”
    小乞丐摇摇头。
    楚二勇接着问：“那你爹娘呢？”
    云丽儿打断楚大勇的疑惑，小声道：“我昨晚问了半天，这孩子估摸是个孤儿，孤苦伶仃一直靠乞讨为生。”
    “这样啊。”楚二勇脸上难得露出心疼的神色。
    福宝晃着脑袋看着两人，捕捉到了“孤儿”和“乞讨”的字眼，似乎懂了什么意思。
    她拿起自己的豆沙包递给小乞丐：“给你吃，福宝饱了。”
    小乞丐小心打量着周围人的神色，迟缓地接过豆沙包咬了一口，细腻的红豆带着清甜蔓延在口中。
    好吃。
    云丽儿笑着对刚到的楚大勇打趣道：“哟大哥，瞧瞧你女儿都会关心旁人了。”
    楚大勇得意地轻哼一声，看着小乞丐问：“那这小子要怎么办，丢回去？”
    许是这个“丢”字有些伤人，小乞丐原本佝偻的背更加弯曲，活脱脱像个小老头。
    林二娘得知要把小乞丐送回到原来的位置，心里有些不忍：“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好？”
    楚大勇拍了拍林二娘的肩：“这孩子来路不明，说是孤儿但看着长相，爹娘不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那便是勾栏院里的噗......”
    话还没说完，便被林二娘一个手肘攻击顶着肚子，闷哼一声把剩余的话咽了下去。
    “别乱说话，那孩子又不傻听了心里不好受。”
    “是是是娘子教训的对。”
    于是福宝带着几人来到那日捡到小乞丐的地方。
    楚大勇给小乞丐塞了几个铜板挥挥手：“走吧。”
    小乞丐手里捧着几个铜板，看看铜板又抬头看看他们，面无表情的脸上眼中的眸光暗淡了几分。
    他捏着那几个铜板，垂着头转身慢慢走去，佝偻着后背稍长的裤脚托在地上沾满了灰尘，没一会儿便在小巷的拐角处消失了。

 第55章 建屋造家，大伙齐心把活干

    虽然楚大勇看着也感到心有不忍，但还是狠下心抱起福宝离去。
    而小乞丐躲在拐角处，悄悄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谢谢......”
    他嘴唇翕动幅度极小，仿佛说出这句话的人不是他，可他还有些懊恼的垂下头。
    应该早点道谢的。
    回到客栈后，楚大勇几人商量好何时动身搬往乡下。
    “明天开始吧，今天我先带天启去街上买些需要的工具，看那院子，不捣鼓个把月看样子不行。”楚大勇哀愁道。
    “成。”
    之后的那段时间，四个孩子和楚老爷子在客栈，其余人每天都来回折腾一两个时辰的路，为经后落地的家忙前忙后。
    楚天启原本打算跟着一块去帮忙，但林二娘舍不得。
    “剩余的时间就多陪陪爷爷和弟弟们吧，这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哦，好吧。”楚天启只能勉强应下。
    云丽儿自从有了身孕后便开始变得有些嗜睡，强撑着精力干活的状态很差。
    楚二勇心疼道：“要不你就留在客栈休息好了。”
    “不打紧。”云丽儿不在意地说道：“早点动工完便能早一日搬进来，天天住客栈花费的银子跟流水似的，咱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
    “话是这么说......”
    楚二勇晓得云丽儿心疼钱，再劝说也是无用功，便只能更加勤勉地干活，早日能让云丽儿好好休息。
    某日楚大勇几人正在干活时，潘老带着几个人赶来。
    楚大勇看到来人擦了把汗打招呼：“哟潘老，您这是？”他瞅了瞅潘老身后的几个壮丁。
    潘老笑着打招呼：“我看就你们几个人这捣鼓得也太慢了，刚好这段时日麦子也都收得差不多了，便喊了几个人来给你们帮帮忙。”
    “这、这怎么使得啊。”嘴上这么说但几人心里已经乐开花了。
    楚大勇假装推脱道：“还没搬来住就得麻烦各位，真是惭愧。”
    “嗐哪有，以后都是一村人，别说这些见怪的话。”
    村民们倒是爽快，客套的话没说两句便立马拿起锄头和镰刀办起正事。
    院子是林二娘几人在处理，至于宅院翻修便是楚家兄弟两人和几个壮丁，身上每天都弄得灰尘肆意。
    翻修到厨房时，楚大勇还特意问了林二娘还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看不出来啊楚哥，原来你对嫂子这般上心啊。”
    一旁的村民接话：“那是你眼力不行，我一早就看出来了楚哥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切，你就拍马屁吧。”
    面对村里人的调侃，林二娘久违地红了脸：“你自己看着办呗，厨房不都一个样嘛！”
    楚大勇得逞地笑着：“那不成。”
    “大勇。”从屋里走出来一个年纪稍大的男子，是这个村里唯一的木匠，他指了指东厢房：“这屋悬梁上的木头不行咯，我看了圈都被虫给糟坏了，得重新换一根。”
    楚大勇急问：“那这木头上哪找去？我去集市找找？”
    “诶不值当。”那人摆摆手劝道：“你去集市买，那玩意贵不说，你还得花钱找马车拉过来，你听我的，明儿我们一起去山上跟你找一棵壮的，保准没问题！”
    “成，那就麻烦大哥了。”
    回去的路上，楚二勇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疲惫中带着丝悠闲：“这回还多亏了这些村民，要不然当我们几个，一个月都算快了。”
    林二娘提议道：“回头请他们到家里吃顿饭吧。”
    楚大勇：“自然。”
    几人脚刚踏进客栈就被掌柜嫌弃地拦在门外：“等等！”
    接着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他拿过店小二肩上挂着的抹布，对着几人的身上就是一顿猛拍。楚家两兄弟闭上眼睛摊开双手，坦然地接受这“鞭刑”，唯有路过的路人一脸嫌弃地快速走过。
    回屋后刚推开房门楚大勇就见一道身影扑向自己，刚伸出手准备喊停福宝已经抱在了他的腿上。
    “哎。”楚大勇无奈轻叹一声。
    福宝仰起粉嘟嘟的小脸笑嘻嘻道：“爹爹，你们回来啦，累不累呀？”
    楚大勇一把将福宝抱起无病呻吟道：“累啊，可把爹娘累坏了。”
    “别累，福宝给你们买了烧饼，看！”福宝指着桌上已经放凉了的烧饼，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一句“别累”把楚大勇逗乐了，一天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
    他坐到桌前拿起烧饼就啃起来，完全不在意硬邦邦的口感，边嚼还边夸赞：“嗯，福宝买的烧饼就是香。”
    林二娘进屋看到这一步，冷着脸责怪楚大勇：“你身上这么脏，抱她作甚？”
    楚大勇毫不在意道：“换身衣服不就得了，快来尝尝，这是咱女儿专门给咱们买的烧饼。”
    “哦福宝哪来的钱？”林二娘眉头轻蹙诧异地看向楚大勇。
    “咳咳。”楚大勇尴尬地轻咳两声，做了亏心事一般的眼神看了两眼林二娘，咬字不清快速说了句：“窝给得。”
    “你真的是！”林二娘责骂的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又咽了下去：“罢了，只要别乱花就行。”
    这话要是被楚天岳听到那得闹翻天，大哥福宝都有钱拿，唯独夹在中间的自己没有。
    “娘，福宝也想你。”
    福宝伸手向林二娘要抱讨亲思，软糯的声音摊开的小手让林二娘刚才的不满瞬间没了。
    林二娘接过福宝抱在怀中，轻轻捏了下她的小鼻子：“娘也想你，你那几个哥哥去哪了？”
    福宝歪着脑袋想了会儿：“好像在隔壁屋玩。”
    话音刚落，就听到隔壁传来云丽儿骂骂咧咧的声音。
    “小兔崽子你哪来的钱买蛐蛐？快说是不是偷的！”
    紧接着是“咚咚咚”一阵逃跑的声音，楚勇平扯着嗓子解释：“是福宝的！”
    云丽儿听到更气了：“你连妹妹的钱也用！”
    楚大勇听完，张口结舌地看下福宝：“你兜里现在还剩几个钱？”
    福宝靠在林二娘怀里眨着眼睛：“都给哥哥了。”
    楚大勇：......
    隔日，楚家两兄弟跟着村里的几人去往后山砍树，看了许久特意挑了一棵柏树，就是为了防虫。
    决定好后几人便开始开工，几人还顺便聊起了前几日发生的事。
    “你们听说了吗，异鬼的兵退了。”
    闻言，楚二勇的身体一僵，生硬地问：“那有没有什么俘虏老百姓被解救的传闻？”
    “这咋可能！”那人咋呼一声：“他们都是直接手起刀落不留活命的！”
    楚二勇的脸色灰败，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颤抖，将头垂得更深没有再说话。

 第56章 讨价还价还得丽娘

    这无疑是个致命的坏消息，意味着被异鬼掳走的楚勇安凶多吉少。
    楚大勇不动声色地走到楚二勇身旁，用力握住他的手臂低声道：“别多想，吉人自有天相，我看勇安是这几个小孩里脸最圆的，这么好的福气他定不会有事儿的。”
    此刻的楚二勇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再一次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不甘，他哑声道：“这事儿不要让丽娘知道，我怕她会难过。”
    楚大勇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我晓得，放心吧。”
    林二娘大老远就听到几人的动静，接着是“叮叮哐哐”的撞门声，抬头就看到几人吃力地扛着有宅子那么高的树进屋，两眼一瞪。
    “要这么大的树吗？需不需要我们帮忙啊？”
    “行了你俩别挡道去一边坐着去。”被楚二勇无情地赶开。
    云丽儿耸耸肩拉着林二娘坐到门口的石阶上休息，屁股刚落地靠在门上没一会儿便开始犯困了。
    “这人一旦闲下来就犯困。”
    林二娘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困了就睡会儿，反正院子已经打理好了，剩下的房屋交给楚大勇他们就行。”
    云丽儿靠在林二娘肩上哼唧一声，嘟囔道：“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消停。”
    “快了。”林二娘帮云丽儿将头发捋到耳后，见她疲惫的模样提议道：“要不你明天就留在客栈休息吧，反正院子的事已经解决了，你顺带帮忙看着那几个小孩。”
    “再说吧。”云丽儿打了个哈欠闭上眼开始小憩。
    当楚二勇他们忙完出来时，便看到两人坐在门前一个脑袋叠着另一个脑袋的背影。
    楚二勇怀抱着双臂站在她们身后看着，回头又对楚大勇吹了个口哨又使了个眼色。
    “咋了？”楚大勇疑惑地探出身子一看：“哟，累坏了吧。”
    阳光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仿佛一层金色的薄纱给她们盖上被子，门前的树叶挡住部分光，随着微风的而摆动着枝叶发出沙沙声。
    楚大勇忍不住向身后的木匠轻声询问：“大哥，房子修好大概还需要多久？”
    木匠看了圈屋里扶着下巴思考，片刻后说：“用灰浆补一下房子，再把门窗给换了就差不多了，最快也得五日吧。”
    楚大勇：“成，谢谢哥。”
    第二日，楚大勇直接让两个女的别跟来了，并重新给两人分配了新任务。
    “你俩今天去木匠作坊走走，挑几个相中的门窗，后天我跟二勇去取。喏，这个是李大哥给的门窗大小，拿给他们看就行了。”
    林二娘一怔，随后紧张地问：“是不是快完成？”
    “嗯，也就五天左右的事吧。”楚大勇得意地擦了下鼻尖：“比之前预估的时间快了一半，厉害不？”
    瞧这副模样，一点都不像是有孩子的爹。
    林二娘拧着眉一副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模样，嫌弃道：“这得多亏村里人帮忙，你怎么还给自己夸上了？”
    楚大勇笑了两声，等楚二勇下楼后两人便背上东西出发了。
    几个孩子一听要到挑门窗，顿时来的兴趣嚷嚷着要一块去，毕竟几人还没见过新院子是什么样，总想有点参与感。
    于是两人就领着四个小尾巴来到木匠作坊。
    木匠作坊里全是木屑，在店里待久了里头的味道竟还有些好闻，有股大自然的清香。
    小孩子们不懂木材，见一个爱一个样样都喊好，唯独在选木窗时愣是挑花了眼。
    福宝好奇地转动的眼珠打量着四周，看到一扇雕刻着喜鹊的木窗时，兴奋地嚷嚷起来。
    “娘，那个好看！”
    林二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扇“喜鹊登梅”的图案，发出一声惊叹：“确实好看。”
    “我瞧瞧。”云丽儿将头凑过来一看，闷哼着点点头：“就这个吧。”
    听到动静的伙计搓着手走过来：“几位，选好了吗？”
    云丽儿将纸递给伙计，指了指那扇窗户：“这个多少？”
    伙计大概算了下，笑嘻嘻说道：“这个十两银子。”
    “什么！”云丽儿原地听到跳了起来，吓得那个伙计后退一步。
    “呵，你别以为咱们是外乡就想着忽悠，你硬是要开这个价我就跟你好好算算，这木头的材质......”
    几人站在一旁瞠目结舌地看着云丽儿在那算账，只有楚勇平站在云丽儿身侧一脸认真地听着，时不时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
    楚天岳惊讶地张开嘴，露出嘴里缺了的几颗牙：“丽娘这般厉害吗？”
    “怎么，你也要跟着丽娘去学经商吗？”林二娘好笑地问。
    “不不不，那还是学医有意思。”楚天岳立马板着脸拒绝。
    最后这扇木窗被云丽儿三两银子买下。
    几人兴高采烈地来到集市走进一家面馆，云丽儿大手一挥：“小二，来五碗面。”
    她一脸春风得意地转起袖子，打了漂亮的一战此时心情舒畅，花钱也大手大脚。
    福宝伸着五根短短的手指嘟着嘴巴数了数去，数了半天疑惑道：“六个人为啥才五碗？”
    林二娘按下她的手柔声道：“因为你胃口小吃不下，跟娘吃一碗好吗？”
    “啊？”福宝脸上露出委屈的神色，黑溜溜的眼睛看了看店里又看向云丽儿。
    云丽儿此时心情正好，唇角肆意扬起的弧度赶忙安慰道：“诶没事，今天就给福宝单独来一碗。”扭头侧身对店里喊：“小二再加一碗！”
    林二娘无奈地笑笑，抓着福宝的两只小手放在胸前：“还不快谢谢丽娘？”
    “谢谢丽娘！”福宝眼睛亮汪汪的，说着撅起小嘴就去亲云丽儿，云丽儿“哎哟”一声赶紧把脸凑过去。
    香喷喷的阳春面陆陆续续端上桌，雪白细面承于清汤中，碗里浅浅滴上几滴猪油化开涟漪，面上撒了点葱花，光闻着就流口水。
    林二娘担心福宝吃不完，还特意拿了个碗从里面挑出来给她吃。
    福宝坐在长板凳上，努力够着桌子一口一口气吸碗的面，吃上一口感到开心满足又对着林二娘傻乎乎地笑。
    就在几人吃得正香时，对面卖包子的人突然高声骂咧起来。
    “你个小乞丐没钱在我面前晃悠什么，别挡着我做生意！”
    许是声音过于尖锐吸引了不少路人，福宝坐在椅子上好奇地转过身望去，只见一个瘦弱的小孩被推倒在地慢悠悠爬起来。
    小孩佝偻着背站在原地，一遍又一遍地去掏自己的衣兜，最后脸上露出意思恍惚和无措的神情。
    “还不赶紧滚！”
    卖包子的人咒骂一声做出要打人的动作，小孩立马抱着头退后一步，盯着冒着白烟的包子吸了下鼻子微微抬起头。

 第57章 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福宝微微一怔，直勾勾地朝那个小孩的方向看去。
    “看啥呢？”云丽儿转身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不确定地眯起眼睛重新打量一遍，诧异道：“诶？那小子不是之前那小乞丐嘛？”
    林二娘和几个小孩疑惑地看去，发出惊讶的声音：“哎还真是，他怎么自己一个人在那？”
    “那还用问，肯定是饿了到处乞讨呗。”一旁的小二插话道：“那小子之前经常在这附近晃悠，我记得去年的时候还有个老女人带着他。”
    闻言，林二娘心头一震，难受与心疼的情绪爬满心口，追问道：“那现在怎么只有他自己了？”
    小二将抹布往肩上一甩，习以为常地摆摆手：“那肯定是人没了啊，去年的冬季不知死了多少人。”
    在冬季即便是普通的百姓也会有难熬的时候，更何况是流落街头的乞丐。
    福宝看着那个小乞丐之前还比较整洁的衣服，如今已经灰尘朴朴裤脚沾满泥土，此时正可怜巴巴地盯着那热腾腾的宝子。
    她转过头扯了扯林二娘的衣服：“娘，他是不是饿了？”
    “也许吧。”林二娘寻思要不把小乞丐喊过来吃碗面，一碗面也要不了多少。
    正打算开口，福宝已经跑了过去。
    小乞丐忽然感觉到手心一阵暖意，扭头看发现一只手拉着自己的手，顺着手往上看，一张可爱的女娃脸，他愣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想起对方是谁。
    福宝一句话没说拉着小乞丐就往她们吃面的方向走，小乞丐没有犹豫任由福宝拉着去。
    “哟，好久不见小孩。”云丽儿嘴里含着筷子同他打招呼。
    小乞丐这才发现这一桌全是她们的人，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感到一丝踏实。
    “你坐这里。”福宝拍了拍自己位置的旁边，随后垫着脚自己坐了上去。
    见他一直没有动静，林二娘嘴边挂着浅浅的笑：“坐下吧。”
    得到大人的认可，小乞丐才磨磨唧唧地坐到福宝身侧。看到楚勇平看向自己的神色，立即想起之前说自己臭的事，小意思往旁边的位置挪了挪坐到边上。
    福宝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只是将属于自己的那碗面推到他的面前。
    “你吃，福宝饱了。”
    又是同样的话同样的动作，仿佛这个女娃一直在施舍自己。他犹豫半响，小心翼翼扫了一圈其他人的脸色，发现并没有人在意他，他才用手握住筷子挑起面往嘴里扒。
    面此时还很烫，直接这样扒到嘴里肯定会被烫伤，林二娘出声到：“等下。”
    小乞丐身体僵着看着碗里的面，以为是对方不给吃了，自己既想吃但有怕被骂，面无表情但眼里满是难过。
    林二娘找小二另拿了碗，将面条挑出来才递到小乞丐面前：“现在应该不怎么烫了，吃吧。”
    小乞丐抬头看了林二娘一会儿，才抓起筷子重新吃起面。
    看着他这副狼吞虎咽的模样，福宝莫名地觉得很像之前家里的阿花。
    云丽儿杵着下巴看着小乞丐，见他吃得差不多了，才问道：“你的钱用完了？”
    过了许久，小乞丐才后知后觉是在同自己说话，他放下筷子去摸自己的衣兜，一伸手才发现自己的衣兜破了个洞。
    “呵，这一看就是被小偷划开口子被偷了。”云丽儿笑道。
    原来是被偷了，小乞丐脸上流露出迷茫的神色，又把划破的衣兜塞回衣服里。
    这个小乞丐无论从哪个方面，反应都会比旁人慢许多，但可能是看上去清秀的原因并不会让人有讨厌的感觉，相反会觉得有些可爱和可怜。
    特别是配上那一直呆呆的样子，偶尔流露出难过的申请，真是惹人怜爱。
    “喂，小孩，你叫什么名字？”楚勇平不客气地问。
    云丽儿朝楚勇平头上来了一掌：“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别这样同别人讲话？”
    小乞丐乌黑的眼眸闪了闪，低垂着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云丽儿惊讶地挑起眉：“原来你会说话啊，叫什么紧？没听清。”
    “谢景澜。”
    “谢景澜？这名字听起来不错，是谁给你取得，你娘？你爹？”
    小乞丐迟缓地摇摇头没再说话。
    林二娘给云丽儿使了个眼色，云丽儿这才想起之前店小二的话，默默住了口。
    “谢景澜，你现在住哪，我们送你回去。”林二娘说。
    谢景澜有些纠结地拧着手，放开手心发现里面是黑漆漆的汗灰，他将手抹在衣服后面，点点头。
    林二娘笑着对云丽儿说：“我们顺便去买点东西一同带过去吧。”
    “这......”云丽儿刚想拒绝，但想到这小乞丐可怜兮兮的模样，买一些吃食也花不了几个钱，就无奈应下。
    “成。”
    于是林二娘他们买了一些水果跟在谢景澜身后，左拐右拐走了许久，终于在一座破旧的庙前停下脚步。
    庙周围的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仿佛是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
    众人皱着眉屏住呼吸跟着踏进庙里，发现四周躺着无数乞丐，老的小的都有，穿得单薄破旧身上更是被泥糊了几层。
    云丽儿紧缩眉头指着里面问：“你就睡着？”
    看谢景澜点点头后，她同林二娘对视一眼，试探地问：“你自己吗？你大人呢？”
    谢景澜衣领拉链歪歪斜斜卡到脖颈，碎发遮住眼睛看不清神情，只能通过攥紧泛出青白的手指看出他的犹豫。
    “不在了......”像是许久不曾说话的人，从喉咙里勉强挤出一丝微弱的声音。
    虽然早已料到，但从本人嘴里听到心里还是不禁产生同情。
    林二娘心疼地揉了揉谢景澜的头，不知能说些什么只能用这种方式安慰。
    云丽儿轻叹一声下颌微收，目光仔细打量庙里的环境，发现这破旧的庙里不止环境差，里面的乞丐在他们刚踏进门口时，便纷纷投来不善的目光。
    她心底冷哼一声，难怪小乞丐的钱会被偷，在这种地方不被活活生吃都算他运气好。
    几人默契地退出破庙走到外面，林二娘轻唤一声：“丽娘。”
    “要不，我们带他走吧？”林二娘眉头拧成个浅浅的\"川\"字，嘴角向下弯成悲悯的弧度，眼底翻涌着疼惜与自责。
    云丽儿眼睛瞪得狰大惊呼道：“二娘，知道你心软，但你也要看看现在是什么节骨眼上啊。”
    她一把拽过林二娘走到一旁小声道：“虽然说咱们不缺这一口饭，但生活才刚定下，你突然带个小孩回去，这生活不就得乱套了嘛！”
    “我知道。”林二娘声音软下，下意识地又去抬手擦眼泪，把云丽儿给惊到了。
    “你又哭？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小孩至于吗？”
    “丽娘，那小孩这么可怜就帮帮他吧，我来带他，不会给大家伙添麻烦的！”
    云丽儿无奈地揉着头解释道：“这又不是麻不麻烦的事儿！”
    “丽娘......”
    福宝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跟前，她一把抱住云丽儿的大腿，仰起小脸眼睛水汪汪地望着她，哀求道：“就带他走吧，福宝愿意把自己的那份粮分一半给他。”
    云丽儿被这母女俩逼得实在没辙只能妥协。
    “哎呀我不管啦，到时候他们问起来你们自己去说！”
    “嗯嗯嗯！”福宝屁颠屁颠地跑到谢景澜身边，抓起他的手问：“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第58章 多出个弟弟

    谢景澜顶着灰蒙蒙的脸，小声问：“去哪？”
    福宝裂开着嘴笑：“跟我们回家！”
    站在一旁的楚勇平冷哼一声：“要不是看你可怜，我们才不会带你走呢！”
    “三弟。”楚天启轻唤一声，无奈地将楚勇平拉到自己身后，一脸歉意地看着谢景澜：“别在意，三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谢景澜小嘴半张着不知要说什么，又紧紧抿上，眼神里满是懵懂与惊惶，眼睛快速扫过几人，犹豫许久才认真地闷哼一声。
    “嗯。”
    回去的路上福宝乐的嘴巴都合不拢，拉着谢景澜走了一路也不放手。
    楚天启在她身后笑道：“福宝这么高兴吗？”
    “嗯嗯，福宝现在是姐姐了，很高兴！”福宝转过头看向谢景澜：“姐姐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
    “噗嗤——”
    云丽儿没忍住笑出声：“他怎么看都比你大，怎么你就成他姐姐了？”
    福宝疑惑地指着自己下巴侧歪着头：“因为，这个家他是在我后面来的呀，难道不对吗？”
    “哈哈哈哈哈！”云丽儿捂着肚子放肆地笑着，一手搭在林二娘的肩上：“哎哟二娘，你快给她说说。”
    林二娘捂着嘴忍笑道：“这个要按年龄算起，福宝今年多大啦？”
    福宝伸出四个短短软嘟嘟的小手指：“四岁啦！”
    “那你呢？”林二娘问谢景澜。
    谢景澜又垂着头思索了一会，才慢悠悠说道：“九岁。”
    “什么！”楚勇平直接跳了起来，跑到他的面前上下打量着不可思议地摇摇头，小声嘀咕道：“还以为才六七岁呢。”
    云丽儿也有些惊讶：“看来是吃得太差了，看起来还没有勇安......”
    话戛然而止，刚才还比较热闹的气氛顿时冷静下来。
    林二娘担心地看向云丽儿，手轻轻放到对方的肩上：“丽娘.....”
    没想到云丽儿跟没事人一样爽朗地干笑两声：“瞧你们的那样，我才没那么脆弱，醒来赶快回去吧，我又困了。”说着，她打着哈欠走在前面。
    可能今天耽误的事有点多，回去之后楚老爷子不放心正坐在楼下等着，看到她们领着之前的小乞丐，皱纹密布的额头瞬间堆起层叠的褶皱。
    “这是？”
    林二娘将谢景澜拉到跟前，将今天的事细细讲来，最后小心翼翼开口询问：“爹，您看可以吗？”
    楚老爷子深褐色的瞳孔如古井般沉静，温和却不容置疑一言不发地直直盯着谢景澜。
    谢景澜对上楚老爷子庄严的目光，下意识感到不安想多到林二娘身后，却被林二娘死死摁着。
    良久，楚老爷子带着沙哑的震颤开口：“罢了，可能是命吧。”
    林二娘顿时松了一口气，既然楚老爷子已经同意，想必楚大勇他们也没理由不同意。
    似乎是察觉到了林二娘的情绪，谢景澜也潜意识地跟着放下心，跟着林二娘上楼换衣服。
    上衣刚换下，林二娘便谢景澜身上那新增的鞭痕，像一道道紫色的藤条贪婪地把在这瘦弱的身上。
    林二娘抿着唇走出屋，让店小二烧桶水送上来，便拿出上次用剩下的药膏重新给他涂上。
    给谢景澜重新换上一身衣服后，还是一如既往地松垮垮。
    楚勇平悲愤的抗议：“为什么总是拿我的衣服给他？”
    “得了别嚷嚷了，回头再买便是了。”云丽儿打着哈欠躺下身朝他们挥挥手：“去隔壁玩，别在这吵我。”
    一听要买新衣服，楚勇平的嘴巴从瘪着变成翘起。
    几个小孩坐在屋里打闹，只有福宝和谢景澜乖巧地坐在床上看着他们。
    可能是头一次和童年的小孩相处，谢景澜感到既新奇又不适应，毕竟之前的小乞丐们根本就没时间玩耍打闹，只能争着抢着乞讨抢吃的。
    如今这样的状态倒是安逸不少，他只有搂着阿娘睡觉时才会有短暂的放松。
    福宝见他一直盯着三个男孩发呆，便以为他想加入其中，一把拉起他就冲过去。
    “福宝和弟弟也想玩！”
    楚天岳乐了，往日都是福宝看着他们玩，今日终于想同他们一起，顿时兴奋起来。
    拿出前几日捡来的小石头教福宝玩抓石子。
    这可苦了小手掌的福宝，准头不行连五颗石子也握不住。
    倒是谢景澜一眼就懂一学便会，别看的身子瘦弱，手掌的骨骼却比几人都长，才玩了一会儿就超越了楚家“三小少”。
    福宝则蹲在几人面前鼓掌。
    “哇，嘴里说自己不会玩，其实你就是来看我们笑话的吧！”
    “什么笑话？”楚大勇一推开门，便看到几个小不点蹲在地上仰着头看他，其中竟有一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他眯起眼盯着谢景澜的脸陷入回忆：“哦，是你小子啊，怎么又回来了？”
    谢景澜挨着福宝用那透黑的眼珠看着楚大勇，松垮的衣领拽到胸口，露出骨头凸起的身板。
    林二娘刚才隔壁房出来，楚大勇指着谢景澜问：“他怎么回事？”
    “奥，你说小谢啊。”林二娘按下楚大勇指着的手，将他拖到隔壁屋解释起今天的事。
    楚大勇上挑眉峰双眼圆睁，脖子不自觉地往前一伸双手摊开：“这事怎么不提前跟我商量？”
    “怎么提前跟你商量，还让那孩子再睡一夜破庙？噢哟，你都不知道那环境多差，使不得。”林二娘拍开楚大勇的手瞪了他一眼。
    “可是......爹同意了？”
    “对啊。”
    “怪不得呢。”楚大勇灰着脸按着眼睛，在原地转了一圈释怀道：“算了就这样吧，刚好天启要上京，看他的没比福宝打多少说不定能玩到一块儿，也算是有个照应吧。”
    林二娘牵强地扯着嘴角，慢吞吞说出：“那孩子大概九岁了。”
    “九岁？”楚大勇猛地回头一脸震惊，随后若有所思地说：“看不出来啊，都没勇安高。”
    今天第二次提到楚勇安，林二娘带着询问的意思看向楚大勇：“话说，勇安的事儿有消息了不？”

 第59章 买布却被嫌弃

    楚大勇神色僵住，沉默良久才抬眼看向林二娘：“听说，异鬼已经败退了。”
    “这是好事啊！”林二娘露出笑颜。
    “但他们阴狠恶毒，落在他们手上的人基本不会有活口。”
    说到这，林二娘瞬间明白了楚大勇的意思，她震惊地捂着嘴眼睛里看不清是泪水还是恐惧幻出的波澜，声音颤抖道：“你是说，勇安可能......”
    楚大勇缓慢而沉重地摇了摇头，抱着最后一丝道：“不一定，但我和二勇还会继续找下去，这件事千万别和丽娘说。”
    “好好我明白。”林二娘朝云丽儿屋方向偷看一眼，见楚二勇似乎拿着什么东西走了进去。
    她微眯起眼疑惑道：“二勇手里拿着什么？”
    楚大勇表情淡淡地说：“秋海棠，今天路过一家院子瞧见里头有，就兴冲冲地问人家要了一朵。”
    “这样啊。”林二娘脸上浮现一丝羡慕的神色，嘴角不自觉勾起。
    殊不知这一幕在楚大勇看来是吃醋和羡慕的表现。
    “这么喜欢啊，那我下次也摘一支来给你？”楚大勇将手轻轻搭在林二娘的肩上。
    “啥？”林二娘的脸变得滚烫起来，含糊地说：“你一天天的就不能正经点？”
    楚大勇露出一口白牙眼里尽是得意：“逗你的呢，喏这个给你。”他从衣兜里拿出一个东西递到林二娘面前。
    林二娘狐疑看了瞄了他一眼，接过手拆开看：“什么啊这是？”
    拆开外面那层布露出里面的一根木簪，棕褐色纹理老桃木，没有繁复雕花简单朴素却有温润的光泽。
    “这......”林二娘指尖刚触到锦盒，眼尾便像被春风拂过的柳梢般弯起来，她惊喜地看向楚大勇，高兴得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喜欢吧？”楚大勇看着她惊喜欢喜的神色也打心里高兴。男人在外面辛苦拼搏，回到家还能让自己的内人开心，无疑是成功的。
    林二娘眼里泛着喜爱的光点，嘴上说着“干嘛浪费钱”，事实上却爱不释手。
    楚大勇柔和地弯下眉眼，用嘴角碰了碰林二娘的额头：“喜欢就好。”
    到夜晚睡前，楚天启还是按上次的分配自己睡到边上，防止两个小鬼掉下床。
    福宝紧紧挨着谢景澜一个劲拉着他讲悄悄话，楚天启无奈道：“福宝，夜深该睡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好。”福宝倒是听话，立马便转回身子闭上眼睛，一副“我已经睡着”了的模样。
    吹灭油灯之后，谢景澜望着黑漆漆的木板发呆。
    一切变化来得突如其来，昨夜他还躲在破庙歇息，一转眼今天便同其他人睡在温暖安逸的床上。
    只希望这一切不是梦境，明日醒来后还是这般温暖。
    清晨的阳光透过木窗的镂空打在几个小孩的脸上，楚天启率先醒来，悄悄下了床去洗漱，随后抬着木盆和毛巾走了进来，把其余的几人统统喊醒。
    “老二老三起床了。”
    楚天启走到床边一把掀开两人盖着的被子，引起两人不满的嘟囔声。
    唯独到福宝的时候，揉着福宝的小脸蛋轻声唤道：“福宝起床啦，赖床就没有早饭吃咯。”
    福宝哼唧一声扭着身子四肢伸了个舒服的懒觉，才慢悠悠睁开眼睛，视线扫了圈周围才到楚天启脸上。
    “哥哥早呀。”会心一笑。
    楚天启心里暖暖的，将脖子伸到福宝面前：“荡秋千起床啦。”
    福宝咯咯笑着伸手揽着楚天启的脖子吊着起床，随后展开双手让楚天启帮自己穿衣服。
    楚天启看着福宝圆鼓鼓的肚子没忍住拍了两下：“大西瓜。”抬眼便对上谢景澜探究的视线。
    他神色微微一怔，随便说了句：“起床下去吃饭。”
    谢景澜点点头坐在床上没有动弹，直到楚天启带着福宝走到门口时他依旧坐在床上。
    直到屋里只剩下他自己时，他才缓缓摸下床穿好鞋，心想：原来“荡秋千”起床只有福宝能享有。
    福宝刚下楼便看到林二娘同往日不一样，她仔细观察着不同的地方在哪，最后目光落在林二娘头上的那根木簪上。
    “娘，你今天真好看！”
    听到福宝的夸赞，林二娘有些不自在地红了脸，下意识地抬手服了下木簪：“真的吗？”
    “嗯嗯！”福宝用力的点头带着整个身子晃动。
    林二娘给坐在一旁的谢景澜递了一个肉包，关切地问道：“昨晚睡得可还好？”
    谢景澜咬下一口点了下头，不知怎地，明明很香的包子却没有那天福宝给他的那个好吃。
    林二娘见他咬下一口后迟迟没有动静，以为他不爱吃，并重新递给了他一个烧饼。
    谢景澜看着烧饼，又看向福宝吃得香喷喷的模样，咽了下口水。
    林二娘顿时明白了什么情况，掰开一个豆沙包递给谢景澜：“要这个？”
    “哦！”谢景澜眼睛亮晶晶的，迫不及待地接过豆沙包心满意足地吃了起来。
    看着两个小花猫脸林二娘无奈道：“真是的，还特意给他买了两个肉包，结果不爱吃。”
    “那给我。”楚大勇拿过包子一口塞到嘴里，三下五除二便吃完了。
    楚大勇今天临走前，特意交代林二娘她们去买锅碗瓢盆和床单被褥。
    “明日我叫好马车便能搬过去了。”
    楚家人都很兴奋与期待，特别是一次新家都没见过的几个小孩，围着云丽儿问东问西。
    云丽儿被问烦了：“明儿去看了就知道，我凭嘴说能说出一幅画来啊？”
    林二娘和云丽儿两人分头行动到集市上买东西，不会讲价的林二娘买一些简单的东西，贵重的就由云丽儿去买。
    林二娘见买得差不多了，路过一家纺织店，寻思买点布重新给谢景澜做一身衣服，不然一直穿着楚勇平的衣服也不是个事儿。
    进店一问，一匹很普通的棉布，二两银子。
    “什么！”林二娘看着手中那匹布有些遗憾，果然讲价这种事应该让云丽儿来。
    店铺的小二见她们穿着平庸，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大娘，你看了又不买别耽误我们做生意啊。”
    林二娘露出难堪的神色，谄笑道：“我看看就走。”
    “我一早就看出来了你买不起，还有你那手，没把我家这料子摸脏了吧？”说着，小二一脸嫌弃地用手拍了拍那块布。
    林二娘赶忙举起自己的手以证清白：“没！我的手不脏！”
    店里的人却嘲笑道：“但你看起来哪都脏哈哈哈。”
    被当众污蔑的难堪化作滚烫的热浪，从耳根一路烧到脖颈，林二娘攥紧拳头垂着头便往店外走。
    回到客栈后便一直闷闷不乐，寻思要不把自己不穿的衣服改小给孩子，但转念一想，自己受苦也就罢了，为什么孩子也要这般。
    特别是想到楚天启马上就要上京了，穿的那身衣服早就已经缩了一截，心里就忍不住地一顿刺痛。
    当云丽儿买完东西回来时，便看到林二娘独自躲在屋里哭泣。

 第60章 上门理论倒打一耙

    “咋了这是？”
    云丽儿赶忙放下手上的东西凑上跟前问：“是买东西不顺还是被欺负了？”
    林二娘擦着眼角的泪半天才支支吾吾道：“想给孩子做身新衣裳，但布太贵了......”
    “布能有多贵啊，买呗。”云丽儿一脸着急地看着林二娘，思索着事情绝对不会这般简单，想了半天试探地问：“是不是那人说什么话了？”
    见林二娘这副样子，铁定是受人欺负了才这般，追问下来后气得脸红心跳。
    云丽儿双手叉腰站定胸脯剧烈起伏着：“哪家店，我倒是要看看多大的架势敢这般欺负百姓！”
    林二娘劝说无果，最后被云丽儿架着来到之前的纺织店前。
    来到纺织店前，云丽儿步并作两步冲过来，粗布裙摆扫得地上的枯叶簌簌作响。
    “就这家是吧？”云丽儿指着店铺问。
    “丽娘算了吧。”林二娘后怕地打着退堂鼓，她只是自己受了委屈，并不想把事情闹那么大。
    云丽儿可不管这么多，走进店里两道细眉倒竖起杏眼瞪的浑圆：“你们掌柜在哪，喊他出来！”她扯开嗓子，声音像破锣般响亮，震得周围的人耳膜生疼。
    店里的小二一看她不是善茬，便耐着性子扯着笑脸：“我们掌柜忙，你有事同我说即可。”
    云丽儿双手叉腰侧目不屑地看向小二：“是不是就你这家伙出言不逊？”
    “啊？”小二额上皱纹挤成三道，似乎在回忆没有招惹这姑奶奶吧，直到看到她身后变扭的林二娘才想起这事。
    原来搞半天是来找茬的啊。
    “哟，您看小二我记性不得行，实在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若是我的过错，先给您赔个不是。”
    这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伸手不打笑脸人，倘若换成常人这事儿可能就不了了之了。
    但不巧，他偏偏就碰上了云丽儿这不肯吃亏的主。
    云丽儿撇了他一眼：“少罗里吧嗦，你说你不记得了是吧，那就把你们掌柜喊出来，姑奶奶今天好好跟他理论理论。”
    眼见云丽儿不吃这一套，小二也懒得再装，冷下脸道：“如果两位是来惹事的我劝你们赶紧走，别不知好歹。”
    “我们惹事？”云丽儿气极反笑，一只手指着对方鼻尖嗓门提高半分：“是你们狗嘴吐不出象牙污蔑人在先，倒还成我们的不是了，今日你要是不跟我们个说法，这生意你们就别想做！”
    云丽儿骂骂咧咧的声音吸引了整条街的人，一个二个探头往店里瞧。
    小二见云丽儿这般泼辣，朝一旁的人偏了下头冷言道：“闹事的，把人丢出去。”
    几个打下手的卷起袖子往云丽儿步步紧逼，林二娘吓得惊呼：“你们不要碰她！”
    只见云丽儿完全不带怕地，她挺着胸膛肚子往前一挺，脸挣得通红脖子上青筋凸起厉声叫嚷：“我怀孕两月有余，你们敢碰我一下试试，我到衙门把你们告得黄条封门！”
    此话一出，正准备动手的两个下人立马被吓得缩回手，往她干扁的肚子看去，一时分不清真假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二见状，咬紧后牙槽警告道：“不管你如何，再在这里闹事，我铁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让堵在门外看戏的百姓听到，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交头接耳。
    云丽儿看机会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假抹眼泪哭喊道：“打人啦，店里的小二仗着人多欺负怀有身孕的妇人，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啊！”
    眼看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小二此时慌张的冷汗直冒，不知所措时听到声音从后门进来的掌柜厉声问道：“怎么了这是！”
    小二立马缩着头向掌柜问号。
    掌柜看到门外围着这么多百姓，店里还有两个妇人转头去问边上的小二：“你怎么搞的？”
    “我......”小二锁着头不敢说话，正要狡辩便听到云丽儿的说话。
    “你就是掌柜？你们家小二好大的威风，污蔑百姓将人赶出去不说，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威胁妇人。”云丽儿站起身眼里透出一股狠劲：“莫不是你上头有关系才这么嚣张？”
    掌柜一听汗毛竖起，百姓都是乱传话的，要是今日的事情被添油加醋传出去，他的纺织店不用开了。
    “嗐这位娘子话不能乱说啊，谁不知道咱们这地上的知县是出了名的好人清官啊。”
    云丽儿冷哼一声：“哼，你们店脾气那么大，看都不让看买不起就让人滚，要是上头没有点关系说出去谁信啊？”
    站在门口的路人参合道：“难怪他们店一直用鼻孔怼人嚣张得不行，原来有这层关系啊。”
    眼看苗头越来越不对，掌柜一把抓过小二推上前：“还不快道歉！”
    小二全然没了刚才的嚣张的架势，此时唯唯诺诺地低头道歉：“对不起两位客观......”
    “诶等等。”云丽儿抬手打断他的话，板着脸道：“道歉的事儿先放放，据我所知，你们店里一匹普通的棉布就卖二两银子，这不是抢劫吗？”
    “二两？”掌柜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转头看向瑟瑟发抖的小二瞬间明了什么情况，咬着牙道：“误会，都是误会，您边上的那批料子是一两。”
    “哦。”云丽儿淡漠地扫了眼那块布料，随即又在环顾了圈其他的面料，指了指其中几样。
    “这五批料子我要了，这个数。”云丽儿背对着众人竖起两根手指。
    掌柜嘴角抽搐着笑笑：“您还真会开玩笑。”
    “我像在同你开玩笑吗？”云丽儿死死盯着掌柜，将今天的事添油加醋地一一道出。
    掌柜听得太阳穴突突跳，最后恶狠狠地瞪着小二一眼，立即换上笑脸对着云丽儿：“是我们的不对，作为补偿这是应该的，只希望这件事过后......”
    云丽儿摆了个“明白”的手势，最后喜笑颜开地用二两银子买了五批棉布，真是赚翻了。
    林二娘再一次对云丽儿的实力佩服的五体投地。
    云丽儿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我一开始听到你说一批棉布二两银子便察觉到了猫腻，他们黑的钱太多，逮到个机会让他们吐出来些是应该的。”
    说着她拍了拍林二娘的后背，柔声安慰道：“之后抓紧时间给天启做几身合适的衣服，别耽误了时候。”
    林二娘摸着手中的布料，点头应下。

 第61章 全家打包上新房

    隔日叫马车时，楚大勇看到莫名多出来的五匹布，一头雾水。
    林二娘解释打算给家里人重做几套衣裳，再说了楚天启再过不久便要独自上京，作为娘亲自然想着多做几套合身的衣服。
    楚大勇看着那几匹布料认同地点点头：“你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都怪我最近只顾着新家，把孩子们的事都给忘了，还好有你在二娘。”
    将东西全部搬上马车后，几人便乘坐马车去往乡下。
    谢景澜看着渐渐远去的城镇，有些不知所措。他打从有记忆开始便一直待在这个地方生活，即便这里没有亲人但还是感到不舍。
    云丽儿见谢景澜出神地看着离去的路，宠溺地揉了把他的脑袋：“别多想，我们只是到这附近的乡下定居，你若想回去看看，也不过是一个时辰的路途罢了。”
    原来不是离开啊，谢景澜乖巧地点点头缩在角落坐着。
    而福宝则在林二娘的怀里坐着，可能是家人都在身边而感到安逸，没一会儿便昏昏欲睡。
    一路上马车摇摇晃晃，时不时传来楚大勇和车夫聊天哄笑的声音，伴随的是车轮碾压石子发出的声音，像普通寻常人家赶往回家的路。
    “多谢啊大哥。”
    楚大勇付清费用之后，便挥手送别车夫，带着一家人来到他们这些时日精心准备的新家。
    推开崭新的木门，“嘎吱”的声音宛如欢迎声恭请这个家的主人。石板间的野草已经除尽，只有那浅浅的草坪和新冒头的小白花。院子中间有一个臭橙树，此时树上零零碎碎挂着几个成熟的橙子，其余的都还未成熟。屋内新换上他们挑选好的木窗，所有的一切都充斥的新鲜感与期待。
    “哇！”
    楚勇平惊叹一声，立即撒开腿冲进院子推开房屋的门，回头兴高采烈地朝身后的人喊道：“快来快来！”
    几个孩子早已迫不及待陆陆续续跑进屋，林二娘松开福宝的手，福宝跑得头上的两个辫子颠起，跟在几个哥哥身后屁颠屁颠进了屋。
    云丽儿无奈道：“瞧这几个孩子欢腾的。”
    “小孩儿们高兴，正常。”楚老爷子站在院中张望一圈，颇为满意地点点头：“终于落脚了。”
    长达两个月的逃亡，从另一个地方抛弃一切跑到这，人的一生可真是经历坎坷。
    “得了爹，您先在院里坐会儿，我们进去先把房间里的床给收拾了。”
    几人忙出忙进开始收拾家里，除了楚天启以外几个孩子没心没肺的只顾着玩，还有一个谢景澜。
    谢景澜看着围在院子里跑的几人，最后还是一声不吭地跟在楚天启身后帮忙。
    楚天启先是感到有些意外，毕竟谢景澜这个人一直闷闷的不说话，看起来还呆头呆脑的，以为会是什么笨人但没想到还是挺机灵的。
    楚二勇看到谢景澜跟着楚天启屁股后面帮忙时，有些刮目相看。
    他对着谢景澜吹了声口哨，挑起眉道：“小子，过来半个忙。”
    谢景澜放下手里的木盆，抿着嘴走到他的跟前抬起眼看他。这副样子让楚二勇克制不住想打趣他。
    “你去把树上的橙子摘了。”楚二勇指了指那棵四丈高的臭橙树，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谢景澜点点头转身跑道树下，干脆利落地脱下鞋子就往身上怕。
    他如猴一般利索手脚并用，没一会儿便爬到的顶端，将成熟了的果子摘下放到衣兜里。
    林二娘出来便看见爬到最高处的谢景澜，处于担心提醒一嘴：“小心呐。”
    万幸谢景澜没事，顺利摘下所有成熟的橙子爬下树，递到楚二勇面前邀功。
    “嗯，干得不错。”楚二勇揉了下谢景澜的脑袋给与肯定，谢景澜缩着脖子嘴角抿着一条线，不起眼地弯起弧度。
    两个时辰忙完之后，楚大勇刚擦着额头上的走出屋，便看到几个小孩蹲在树前扭曲着脸。
    “咋了这是？”他失笑地问道。
    福宝脖子伸出二里地将口中的东西咽下，小跑到楚大勇面前递给他两瓣橙子。
    楚大勇咧开嘴一笑，蹲下身用嘴结果福宝递给他的橙子，含在嘴里得意出声：“还是福宝懂得心疼爹。”
    话刚说完便察觉到不对，酸涩的味道充斥在口中，宛如一根根针攻击着他的舌根，他五官拧在一块仿佛缩成了一团。
    林二娘直接笑出声：“该。”
    傍晚时候，连厨房也收拾好了，楚大勇准备把之前帮过忙的村民放到家里一起吃顿饭，毕竟上新房还是要多来点人增蹭人气。
    林二娘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好在有云丽儿和楚天启帮忙。楚二勇到后山捡了些柴火来应急，几个孩子在门口进进出出的挡道，被他吼了之后在屋里老实待着。
    云丽儿洗着手里的菜念叨着：“今天来吃饭的人可能有点多，也不晓得菜够不够。”
    “要不我现在到山里去挖点野菜？打着山鸡？”楚二勇问。
    云丽儿喉间溢出闷笑挤着眉看他：“后山是你家啊，你要啥就给啥？”
    “嗐万一呢，我去碰碰运气。”
    说完楚二勇拿上打猎的家伙便出门钻进的后山，云丽儿的声音远远传来：“别走远咯——”
    楚二勇心里自然有底，之前跟着几人来过一趟，他的方向感还算不错知道什么路能走，跟着被踩平的泥路没一会儿便到了河边。
    澄澈的河面缓缓流淌，水底圆润的鹅卵石和银鳞小鱼三五成群，看得清楚真切。
    楚二勇兴奋地惊呼一声，放下手中的弓箭拿起身后的猎叉，打算抓几条鱼回去。
    可惜他高估的自己的实力，可能平日里在山中待久了擅长捕猎，但捕鱼的技术可能稍有欠缺，一来二去插了几次都落空，不禁有些恼火。
    “这鱼怎么回事，莫非换了个地儿好运体质不灵了？”
    楚二勇不服气道：“再试最后一次！”
    这一次不知是他手中的插灌了力量还是河底的鱼睡着了，猎叉用力插入底部，当浑浊的泥散去后定睛一看，两条肥硕的鱼被他的猎叉死死插住，此时正拼命底摆动鱼尾挣扎。
    他脸上露出喜色，打捞起鱼丢进箩筐里，扛着猎叉心情愉悦地往回走。
    当两条鱼丢到木盆里时，云丽儿先是惊讶随后是赞扬：“可以啊二勇，刚换了新地方就有收获，真厉害！”
    简单几句话把楚二勇哄得晕头转向，得意地走到楚大勇身旁吹了声口哨。
    楚大勇：
    “丽娘刚才夸我了。”楚二勇一脸嘚瑟地看着自己大哥。
    楚大勇：......

 第62章 鸟雀也热情喜迎

    “哟，这就是你家那几个孩子啊，这女娃真可爱。”
    楚大勇脸上露出欣然地接受着众人的夸赞：“我家女娃确实可爱，也很懂事，是我们家修来的福分。”
    不知情的村民仔细观察过后有些疑惑：“这女娃长得真俏呐，要不跟我家孩子定娃娃亲吧，咱们成亲家如何？”
    正当楚大勇不知道怎么答复时，刚好进门的潘老插嘴道：“哼，瞧你这样不像是来说亲的，倒像是偷孩子！”
    此事被打断之后就不了了之，楚大勇感激地请潘老坐到楚老爷子身旁，恭敬地倒了杯酒，小声道：“这是我爹特意叮嘱我买的，说是您俩当年爱喝的。”
    潘老满意地嗯一声：“有心了。”
    今天的大部分菜是他们从集市上买来的，唯有最后端上来的鱼汤。
    众人一听这鱼是楚二勇从后山的河里捕来的就一阵唏嘘：“那的鱼跟成精似的，别说用猎叉了，咱们上次用渔网去捞一条也没捞着，你小子技术了得啊。”
    楚二勇面无表情强撑着谦虚道：“各位谬赞了。”
    几杯酒下肚，大家伙吃得越来越乐呵，村民就好奇他们一路上来的经历。楚大勇轻叹一声轻描淡写地几句带过，但还是听得众人一阵感叹。
    “没想到啊，你们这一路也是不易，在这好好住下，以后有事就找我们，甭客气啊。”
    楚大勇赶忙起身敬了杯酒：“往后还望各位多担待。”
    其余人在喝酒聊天，楚老爷子几杯下肚后脑子却很清醒，对着身旁的潘老问道：“多余的话咱也不啰嗦了，问一嘴这有没有多余的田地，咱农民还是得靠种地为生。”
    “田地？”潘老小酌一杯放下杯子抿了抿嘴回忆道：“多余的没有，吃饭的家伙哪能有空着的，但好像有卖的，回头我给你去问问。”
    “嗯，还有我们家天启的事儿，也麻烦你了。”
    “咱俩谁跟谁呢。”潘老跟楚老爷子碰了个杯一饮而尽。
    这顿饭散场后也算是和村里的大部分人打了个照面，即便没留下来吃饭但也打了个招呼问好。
    几个孩子吃饱后早早便犯困，硬是撑着没睡觉等着村民散去。
    林二娘从井里打出水先给几个孩子洗脸洗脚，让楚天启带着几个孩子先睡，他们还要收拾碗筷。
    楚天启本想帮林二娘一起，但看到福宝昏昏欲睡地坐在床上晃着脑袋，有些不放心，看向一旁两个早已呼呼大睡的弟弟，无奈地摇摇头。
    他帮福宝盖好被子后，发现谢景澜还等着圆溜的眼睛看着他，他微微一怔小声道：“你帮我照看下福宝可以吗？”
    谢景澜木楞着点点头，往福宝身旁靠了靠。
    楚天启这才出去帮林二娘他们一块收拾洗碗洗锅，这一折腾便是半个时辰，当他回到屋里时，看到谢景澜强撑着身子坐在福宝身旁，闭着眼睛点着脑袋，偏偏不肯躺下。
    他拍拍谢景澜的后背，小声道：“你要是困了可以睡下，没必要强撑着。”
    谢景澜迷迷糊糊地摇了摇头，慢吞吞地说：“要看福宝。”
    所有人都睡下后，楚天启竟突然觉得，这个捡来的小乞丐竟然比自己的弟弟们可靠得多。
    隔日一早太阳才微微升起，福宝便醒来了，因为院外的鸟雀叽叽喳喳嚷嚷个不停，似乎是在欢迎她的到来。
    她慢斯条理的摸下床走到门外，看到院子的围墙上沾满了无数鸟类，甚至还有的鸟叼着果实来给她送见面礼。
    福宝咧着嘴乐呵地过去同它们打招呼：“嘿嘿，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还麻烦你们多照顾我的家人。”
    林二娘醒来后发现院子围墙上有一堆野果，惊讶地回屋把楚大勇摇醒。
    楚大勇打着哈欠走到墙边，随便拿起一颗果子便能看到上面那熟悉的印子，睡意顿时行了一半有些感慨。
    “这世间奇妙之处太多了，没想到咱们家竟这般受它们喜爱。”
    林二娘随声附和道：“是啊，这一切都是好兆头。”
    两人站在院中享受着短暂的祥和，暖和的阳光撒在两个依偎在一起的人，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接下的这几日，楚家两兄弟跟着村里人进附近的山中探寻认路，了解大概的狩猎地区免得误入不该去的地方。
    云丽儿则和林二娘在家中缝补衣服，可惜云丽儿正处于嗜睡的阶段，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林二娘在做。
    楚老爷子就不用提了，不是在家中闲着就是到潘老家串门，拐杖也用不着了走路飞健。
    而楚天启的任务便是带着几个孩子到处串串，熟悉附近的路，以免他不在的时候几个弟弟出岔子。
    不过比起自己的亲弟弟，楚天启更加信任谢景澜多一点。
    不仅楚天启这么觉得，连云丽儿他们也这般认为。
    “别看那孩子总是不说话一副闷闷的样子，你交代他的事情他都听着，比咱家的那几个小兔崽子省事多了。”
    林二娘微笑着点点头：“谢景澜这孩子唯一的缺点就是太闷了，其他都还好。”
    谢景澜本人完全不知自己在楚家人心中的评价如此之高，毕竟寄人篱下的孩子谨慎一些总归是好事。
    他可不愿再回到那寂寞的街头流浪了。
    几天后的一天午后，楚大勇突然兴高采烈地赶回家，激动不已地告诉众人一个好消息。
    “田地的事有着落了，潘老说有人家愿意卖地。”
    云丽儿一听，睡意顿时去了一半瞪圆了眼睛急问：“人家咋说的？”
    “这个数。”楚大勇做了个手势，脸上露出藏不住的笑容。
    “怎么可能？”云丽儿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总觉得有猫腻：“虽然这个数咱们现在也拿不出来，但这未免也太便宜了。”
    楚大勇一拍大腿呦呵道：“我也是这般同潘老讲的，你猜潘老怎么说，人家愿意欠着等咱慢慢还。”
    这连不懂管钱的林二娘都感到惊讶：“有这好事？得有多大？”
    楚大勇站起身朝门口示意：“潘老正等着咱们去看的呢。”
    等几人到了之后看到才明白，什么叫“天上不会掉馅饼”。

 第63章 楚家人的口才值得放心

    几人看着眼前这一片荒废已久裂成沟壑的田地，陷入沉思。
    楚大勇抽搐着唇角开口：“这还能用吗？”其实这已经是众人看到的事实，这么问只是给双方搭个话。
    那人笑着强撑着面子说：“其实还好，只不过我家一直未用就荒废在这儿，你们回头自己除草施肥打理下定能恢复如初。”
    话说简单，谈何容易？
    眼前的这片地早已干旱成沟壑，而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土壤看上去较为贫瘠，很大几率会导致庄稼生长不良。
    若是如此，这田地买了还有何用？
    潘老处于尴尬境地，当时只听说有人愿意卖田地，就着急把人喊来，但没想到会是这般模样，这不是把人当猴耍吗？
    他轻咳一声慌忙用拳头抵住嘴唇：“今儿要不就先看的吧，也不是小钱，待你们回去商量过再决定买与否吧。”
    也算是给两头一个台阶下，买卖不成情意在。
    卖地的村民也猜到会是这般，有些沮丧地点点头。
    “等一下。”
    没想到云丽儿突然出声喊住他，村民纳闷地看向她：“娘子还有何事？”
    云丽儿双手叉着腰快速地扫了眼那片田，用一种商量的语气问：“这田的价格再低点行不行？”
    在场的人眼睛顿时亮了。
    楚大勇侧头低声劝道：“丽娘，冷静。”
    云丽儿给了他一个“放心吧”的眼神，随后认真笃定地看向那人。
    那村民闻言直接乐坏了，连声道：“自然自然，不知你们觉得多少价可行？”
    此时太阳正是最毒辣的时候，云丽儿懒得讲弯弯绕绕的话，抬手挡住额前的阳光利落砍价。
    “再低四层。”
    村民眼睛都瞪直了，脸色瞬间变绿：“娘子莫是在开玩笑，这田价钱已是最低，即便我家这田是差了些，但也不至于次！”
    说完，那人一扫袖恼羞离去。
    楚大勇将手掌放到脸上从上往下摸了一把，绷紧了脸庞连连点头：“还是丽娘会讲价，这搁谁能受得了？”
    楚二勇拧着眉不赞同道：“丽娘这般自是有她的道理。”
    潘老干笑两声：“既然如此，那我再给你们看看别的。”
    “有劳了。”
    回家后，云丽儿向几人解释道：“刚才那人，听闻他家已经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而且那田就摆那儿，明眼人都不会去买，要么就烂那儿，要么就低价卖我们。”
    几人琢磨着云丽儿的话，不知该不该应。
    “丽娘，那人当真会卖？”林二娘不确信地问。
    云丽剥了瓣橘子往碗里蘸了些辣椒碎塞进嘴里：“一半吧。”
    几人注意力却都被云丽儿吃东西的方法吸引，楚大勇咽下口中的口水：“丽娘吃东西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奇特？”
    “还好吧，又酸又辣的，你们要不也尝尝？”本人浑不在意，甚至想邀请别人同自己一起享受美食。
    “听闻车里宣慰司那边的人，吃啥都蘸辣椒，特别是吃芒果的时候！”楚二勇好奇地提起：“不知是否真那般神奇。”
    楚大勇和林二娘两人打了个寒战，谢绝了美食的邀请出了屋。
    深夜的时候，林二娘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坐起身，激动道：“诶你说，丽娘这一胎不会是龙凤胎吧？酸儿辣女！”
    楚大勇无奈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老天自有定数，你瞎琢磨也没用，赶紧睡吧。”
    但不知是不是真被林二娘说重了，打第三个月云丽儿小腹微微隆起之后，饭量变得异常的大。前两次怀孕虽然吃得也多，但跟这次一比那属实是大巫见小巫，吓得楚二勇一个劲地劝说。
    “丽娘啊，不是不给你吃，你这都吃了五碗饭了，再吃撑坏了身子可咋办？”
    云丽儿打了个嗝短暂地认同了楚二勇的说法，喝下一碗米汤后便回屋小憩了会儿。可刚睡醒没一会儿又开始喊饿，着实吓人。
    几人商量着要不带云丽儿到镇上去看个大夫，楚天岳听闻撒泼打滚地要跟着一块儿去，楚二勇看他这般有兴趣便同意了。
    林二娘也动了心思，提道：“要不把天岳送到镇上的医馆去当医徒？”
    楚大勇想想了认同林二娘的提议：“可人家医馆不会白收，咱们银子还有多少？”
    “诶担心这干嘛呢。”
    云丽儿拍了下林二娘的手背，安慰道：“钱可以再挣，我前夜理过了，排除咱们平日里正常用的，还有天启的那份，剩下的绰绰有余。”
    林二娘诧异道：“天启的那份？”
    “自然是他离家后的钱呐，人生地不熟的在那边，很多关系都是需要钱去打理的，让他过得也舒坦些。”
    林二娘指节死死抠着垂下眼，哽咽道：“天启的事我和大勇会处理，不能再用家里钱了。”
    云丽儿拧着眉拍了一掌旁边的楚二勇：“这话我们就不乐意听了，都是一家人哪还分得那么细呢，对吧二勇？”
    “是没错。”楚二勇搓了被云丽儿拍红的大腿赶忙应道，随即恢复严肃的神色。
    “再说了，天启上京这件事也是为家里牺牲，是我们欠他的，不是用钱就能衡量的，所以大哥大嫂，你们别再拧巴了。”
    楚大勇将最后一口茶咽下，揽过林二娘的肩安慰道：“就这么着吧。”
    隔日一早，楚二勇就把云丽儿从床上拽了起来，带着楚天岳到镇上医馆大夫。
    “舌苔黄腻，是体热导致的贪吃。”大夫放开把脉的手说道：“并无大碍，但还是需适当控制饮食，吃一些降火的食物，忌辛辣。”
    楚二勇剜了一眼云丽儿，眼神似乎在提醒她最近一直吃辣的事。
    “大夫，我娘子身体如何，需不需要多开几服药养养身子？”
    大夫厉眼扫来：“你娘子身体壮如牛好得很，若是有什么病老夫会不同你讲吗？还多开几服药，你是把药当补汤啊？”
    气的大夫白胡须抖三抖。
    云丽儿扯了下楚二勇的衣服，对大夫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两人临走前问了嘴大夫是否收徒的事，没想到那大夫摆摆手没说话。
    楚天岳顿时感到失落，低垂着头一直盯着地面跟在楚二勇两人身后出了医馆。
    云丽儿回头望了眼医馆视线又落到楚天岳身上，看向身旁的楚二勇，两人无声交流对视片刻，随后看到街上一家饭铺。
    “走，咱们先去填饱肚子，晚点再去问问那大夫，说不定人家现在正忙着呢。”
    “不必灰心，这家不行，我们再问问其他医馆，总有愿意收的。”
    得到安慰的楚天岳才抬起头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嗯！”
    这一坐就是一天，直到医馆准备打烊几人才姗姗跑过去。
    “诶你好小兄弟，我早上刚带娘子来过，忘了大夫叮嘱的啥，麻烦你通融下，让我们见见大夫成吗？”
    扫地的医徒看楚二勇人一副老实人面孔，便挥挥手放两人进去了。
    三人轻手蹑脚地埋进医馆，看到里头坐着的老大夫正翻看着什么书，专心致志的模样让人不敢打扰。
    于是三人站在原地不敢吱声，直到大夫合上书抬头才看到他们。
    “你们......”
    云丽儿直接一个健步跨过去，完全不像一个有身孕的妇人。
    “大夫，我们之前就听闻您医术了得，人送外号‘妙手回春’，百姓们都在传您是在跟阎王手里抢人，我们此次跋山涉水远程来访，就是想请您收我们的儿子为徒啊！”

 第64章 喜事刚过悲事来袭

    这一气呵成的赞美，直接把老大夫夸得晕头转向找不到东南西北。
    “我家孩子很有天赋，吃苦耐劳还勤恳，之前跟乡里的郎中学过一段时日，无论什么药材拿到手中一闻便能马上知晓，定不会砸您医馆的招牌！”
    楚天岳听着云丽儿这一顿天花乱坠的吹捧，谁听了都得心虚，关键他也没这个实力，到时候要是真被问起，他该如何作答？
    而楚二勇则是一脸欣赏地望着自家娘子，完全忘了谁才是中心人物。
    直到楚天岳羞愧地低着头：“娘......”
    “这就是我家孩子，您看看。”云丽儿一把拽过身后的楚天岳推上前，还顺带给他整理了下衣领。
    老大夫摸着胡须上下打量起楚天岳，语气沉稳道：“你就是那什么都会的小儿？”
    对上老大夫审视的目光，楚天岳脚尖碾着地面，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嗫嚅半天只挤出气音摇摇头。
    老大夫接着问道：“那你都会什么？”
    楚天岳支支吾吾半天：“知、知道药材和针灸......”
    “你会针灸？”老大夫惊讶地挑起白眉：“你才多大，怎会知道针灸？”
    “是我之前的师父教我的。”楚天岳一五一十地将之前自己学过的东西全托盘而出，说完之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
    老大夫缓缓起身去后面翻找东西，没一会儿便拿出一捆白色的布放到桌前，抖着手打开里面是银针。
    “你试试。”
    “啊？我扎谁？”楚天岳诧异道。
    “哼，随你要扎谁，我就看你是不是在吹牛。”
    楚天岳沉思片刻，拔起一根银针放到油灯上转了一圈，便咬着牙往自己的手掌上扎。
    几针下去无事发生，老大夫又将手伸到楚天岳面前，示意他对自己下针。
    一番之后，老大夫倒是对他有几分刮目相看。
    “你小子，倒是有几分气魄，医者的第一课就是敢对自己下手，你通过了。”
    听到这话，楚天岳呆呆地看着老大夫，直到被身后的云丽儿搓了一下：“还不快谢过老师！”
    他才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裂开嘴巴露出两排牙：“多谢师父！哦不对，拜见师父！”
    老大夫得意地嗯了一声，望向他身后的两个大人：“你们千里迢迢而来，是打算将孩子留我这还是有何打算？”
    楚二勇一激动直接将话说漏嘴：“我们就在乡下，今晚带他收拾下东西，明儿就给他送来。”刚说完便被云丽儿在他胳膊上用力拧了圈。
    好在老大夫没在意这些，这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两，随后慢悠悠说道：“老夫可不白白收徒。”
    “那是，只要孩子有出息，别的都无所谓！”
    云丽儿赶忙从衣兜里掏出这次带的所有银两放到桌上，还不忘补充一句：“若是不够，明日我们再送来！”
    老大夫塌拉着眼皮看着桌上放着的二两银子，胡须动了下开口道：“罢了，这些足以，老夫我也是惜才之人。”
    几人立即欢喜地应和：“多谢大夫多谢！那我家孩子已经就拜托您了！”
    告别医馆之后，楚天岳完全不在意此时天色已晚，宛如一只欢雀的大鹅走路带风。
    几人到家后孩子们早已睡下，唯有楚大勇二人不放心一直等着他们。
    听到院子里传来声音，见来人是他们赶忙出去迎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还以为你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没有，是好事儿！”
    云丽儿眉梢弯成高兴的弧度：“那最好的医馆愿意收天岳做医徒了！”
    “当真！”林二娘嘴角不受控地向上勾起，激动地捂住嘴笑出声，朝身后的大勇喊道：“大勇，你听到了没？”
    “听到了。”楚大勇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他将颤抖的双臂环抱在胸前，对冲到他身边的楚天岳挑了下眉：“不亏是我儿子。”
    楚天岳激动地抱住楚大勇，激动不已地一声声呼唤着“爹娘”。
    林二娘红着眼眶抬手轻拍了下自己的脸颊，对云丽儿他们道：“一整天都在外头辛苦了吧，我去烧水你们先进屋歇息会儿。”
    “我去跟爷爷说这个好消息！”楚天岳一溜烟跑进楚老爷子的屋前推门而入。
    楚大勇轻笑一声：“真是人来疯。”他走进屋靠在门前问楚二勇：“丽娘她没事吧？”
    提到这个楚二勇就来气，板着脸冷哼道：“大夫说她体热，让她少吃辛辣。”
    “奥！”楚大勇若有所以地应了声，眉头一挑：“诶，不会就是前些日子吃辣吃的吧？”
    “这谁晓得呢。”声音里满是哀怨。
    “行，你们洗完早些休息。”楚大勇憋着笑退出房屋。
    “爹。”一声软糯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楚大勇抬眼便看到挤在门口露出一颗小脑袋的福宝。
    “嘿嘿，二哥他们回来了吗？”
    “回来了，你们怎么还没睡，等天岳呢？”楚大勇走过去把福宝抱到床上，双手挤着她的脸来回揉搓，惹得福宝一阵嬉笑。
    当楚大勇告知他们楚天岳要到镇上学医时，无不例外都是在欢呼庆祝的。
    “福宝不难过吗，以后二哥就不能陪你了。”
    福宝先是一怔不满地嘟起小嘴，随后一把抱住坐在身旁的谢景澜：“福宝以后有弟弟要照顾，有人陪！”
    “哦？你照顾他啊？”楚大勇乐了，看着被福宝勒得脸红的谢景澜：“他不是比你大吗，怎么成你弟弟了？”
    “不管！”福宝小嘴一撅脑袋一转，摆出一副“我不听”的模样。
    于是明明比福宝大五岁的谢景澜，硬是在福宝的百般耍赖成为了她的弟弟。
    而弟弟本人并不在意这些，年纪辈分不重要，有饭吃不被抛弃就行。
    楚天启闻言，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只要家人平安快乐就行。
    “行了快点睡吧你们，一群调皮蛋！”楚大勇捏了下福宝的鼻子，随后吹灭油灯退出房屋，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要是能一直这般就好了。”
    而这次林二娘第一套做出来的衣服，是给楚天启的。可能是出于愧疚或者其他的心思，料子拿到后马不停蹄不分昼夜地做出了三套，就生怕赶不上。
    楚大勇劝她时间紧够不必着急，但林二娘心里就是打着结不踏实。
    刚缝好的第二天，潘老便慌慌张张地上门来了。

 第65章 送别

    “潘老，什么事让您这般急急忙忙？”楚大勇还在院内建着鸡圈，抬头打了个招呼。
    潘老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楚大勇面前，粗粝的手掌重重按在对方肩头表情严肃：“上头的人来了。”
    “上头？”楚大勇顿了顿，不确定地低声问：“您是说京城的人来了？”
    脸上的老年斑随着点头而颤抖。
    楚大勇的心顿时重重往下沉，深吸两口气才缓缓开口：“不是一个月吗？这次怎会这么快？”
    “嗐，听说是上面缺人缺得紧，朝廷便早早派他们下来各处领人。”
    宁静的午后，屋内还穿着几个孩子的打闹声，院中的橙子早已熟透撑着果汁对站在地上的人静静观察着，突然掉下一个砸在地上打碎了这面上的美好。
    “这......他们什么时候走？”
    潘老回头扫了眼半掩着的门，几个追逐的身影在门缝里一闪而过，他扭回头道：“好吃好喝地招待着，指不定能多待几日。”
    “嗯，我明白了。”
    林二娘刚从屋内走出来，敲好看到潘老离开时的一抹背影，诧异道：“诶，为何不请潘老到屋里坐会儿，爹今天还念叨着他呢。”
    “他还有事。”楚大勇淡淡道，撇头看向身旁的林二娘。
    “潘老身体真好，还能满村溜达。”林二娘感叹地对上楚大勇的视线。
    楚大勇心里琢磨许久才开口：“潘老说，京城的人来了。”
    林二娘刚才还上扬的嘴边渐渐拉平，带动着整个人的情绪开始低落，眼神中无不流露出遗憾。
    “这样啊，还好前些日子把衣服做好了，不然可咋办。”她语气轻柔眼皮下拉，望着院子大门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就这样站在门口不知多久，直到楚天启喊他们才回过神。
    “福宝她的头磕破了......”
    “还好没事，只是磕破地点皮，娘给你拿药酒擦一擦就好。”林二娘检察一番后到另外一间屋去拿药。
    楚天启心疼地看着福宝：“还疼吗？”
    福宝撅着嘴小脸拉着，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还摇摇头：“不疼，哥哥帮我吹吹。”
    “好吧。”楚天启将福宝抱到自己腿上，轻轻吐气吹着她额头上的包，谢景澜则是静静地站在一侧看着。
    擦药的时候，林二娘的视线似有似无地落在楚天启身上，整个人透着股犹豫与纠结，连手上的力道重了都没察觉。
    “疼......”
    听到福宝的吃痛声林二娘才赶忙提起手，楚天启出声道：“娘，让我来吧。”
    楚天启接过药动作轻柔地给福宝擦药，还时不时吹两下，伴随着药酒凉凉的，福宝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这祥和的一幕却让林二娘难免心痛起来。
    “真好，你比娘心细，回头你要是走了，谁还能像这般照顾福宝。”
    楚天启手上的动作一顿，收好药后询问道：“娘，我什么时候去京城啊？”
    林二娘驼着的后背顿时绷紧，她眉头轻蹙嘴唇微微翕动，良久声音才从嘴中吐出。
    “这几天吧。”
    楚天启全身一怔，震惊道：“这么快？”
    晚饭时候，一家人坐在桌前楚大勇将此事说出，楚老爷子放下手中的筷嚼着东西抿了抿嘴，交代道：“既然如此，就好好收拾下吧。”
    饭后，林二娘将楚天启喊到屋内，拿出缝好的三套衣服放到床上。
    “试试合不合身。”
    楚天启默默换上娘给他缝的衣服，还不合身的地方当场便拿起针线改了起来。
    他放空地看着某一处地方，忽然颈肩有一股湿润的感觉，他回头看去，只见林二娘早已没声没响地泪流满面。
    “娘，你别哭，不然孩儿不知道该怎么办......”
    楚天启手足无措地用手心去帮林二娘擦眼泪，看到林二娘落泪他竟也有几分想哭的情绪。他用力吸着鼻子将头埋在林二娘的腰间，双手紧紧环着对方。
    林二娘的泪水从鼻尖滑落到楚天启的头顶，手轻轻抚在对方的头顶上。
    隔壁传来几个不闻世事孩子的笑声，而这间屋内唯有一对即将分开的母子。
    “我儿才十三，便要背上替家分忧的包袱远去他乡。”林二娘颤抖的声音带着整个胸腔震鸣。
    楚天启在林二娘腰间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时红着鼻子和眼眶，脸部的肌肉控制不住地抽搐：“娘，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等来年带着钱回来见你们！”
    “傻孩子，娘只要你平安无事即可。”
    待睡觉的时候，楚天启低垂着头抱着一个包袱慢吞吞地坐在床边，背后突然被一道力撞得弯了腰。
    福宝趴在他的后背上露出一排小牙对着他笑：“哥哥，福宝以后可以去京城找你玩吗？”
    楚天启微微一怔，随后有些哭笑不得的捏了下她的鼻尖。原以为自己离开这小丫头会变成小哭包，竟没想到搞半天，是以为他上京城是去玩了吗？
    “你个小没良心的，白白我平日里那般疼你。”
    “嗯！”福宝被他捏着鼻子哼唧着：“听爹爹说京城是个非常繁华的地方，哥哥去那是去长见识的，一定很好玩。”
    “是是是，等你长大了就带你去玩。”楚天启无奈地笑道。
    这样也好，分别若是有太多不舍只会痛苦，分别也可以成为一件好事。
    抱着这样的心情，楚天启后面的几日渡过的异常平淡，仿佛那日在屋内抱着林二娘大哭的人不是他。
    第五日时离别事，楚大勇单独带着楚天启来到村口，大老远便看到潘老和几个气质不凡的人站在门口，他们的身后还零零散散跟着几个村民，看起来似乎也是上京城服役的。
    “哟，最后一个来。”老潘脸上挂着套近乎的笑容，往两人的身后看了看：“只有你爹送你来啊？”
    楚大勇苦笑地扯了扯嘴角：“二娘见不得这种分别的场面。”拍了下楚天启的脑袋示意他过去。
    楚天启抱紧手里的包袱，揣测不安地走向那几人。
    为首的人看到是个小孩眉头一挑，打趣道：“这么小的孩子就送去京城吃苦。”
    “这也没辙啊，所以这一路还麻烦爷多关照下。”楚大勇低声说着，悄悄掏出一两银子递过去。
    那人眼皮抬也不抬接过银子，随后咧嘴一笑：“放心吧。”
    楚天启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村子。
    “哥！天启哥哥！”
    走出不远突然听到一道清脆的女声喊自己，楚天启猛地回头，便看到福宝跑得跌跌撞撞，身上的衣服沾了灰尘，急匆匆地跑向自己。
    “福宝！”楚天启大步迎上去抱住她：“你怎么在这，自己来了？”
    福宝额前挂着几颗汗珠气喘吁吁，咧着嘴道：“我来给哥哥送行。”
    “村子大你还不熟，不要乱跑。”楚天启看到福宝衣服上的灰，顺手帮她拍了拍。
    “摔了？”
    “这个给哥哥，是我跟娘一块儿做的，护身符。”
    福宝松开自己的掌心，只见里面躺着一个黄色的荷包，因为手里的汗渍被浸湿了一些。
    楚天启颤抖的手接过护身符，用力抱住福宝，在她耳边轻说道：“等我回来。”
    说完便转身快步追上了众人的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福宝见自己的哥哥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迟来的哀伤瞬间涌上心头，大声哭了出来。
    “别走......”
    迈开小碎步追上去，跑了几步被赶来的楚大勇一把抱起。

 第66章 哭闹的孩子和心碎的娘

    留在家干活的云丽儿和林二娘，隔老远便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哭啼声，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
    云丽儿还开玩笑道：“说来也巧，你看别人家的孩子哭得这么凶，但我却从未见福宝这般哭过。”
    林二娘勉强地弯了弯嘴角：“福宝一向很乖。”
    但事实就是，往往乖巧懂事的孩子在爆发的那一刻，更难哄。
    楚大勇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福宝回来时，把家里的两个女人给吓傻了。
    “咋了这是，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呀？”
    楚大勇两手捏着自己的衣领扇风晃着，慌乱地看向林二娘，像是在无声求救。
    “这孩子眼泪发大水似的，把我衣服都给哭湿了。”
    林二娘心疼地接过福宝，抱着她一直在院子中绕圈走，无论怎么哄也哭个不停。最后拿出许久不用的背褡将她背在身后，颠着晃着。
    过了许久，大概是哭累的才缓缓睡去。
    云丽儿轻手轻脚地从背褡里放下福宝，将她抱到床上，无声地叹息一声。
    出屋之后才对着站在门外的两人道：“嘴里一直念着天启的名字，许是许不得才这般哭闹。”
    “可能是看到天启跟着那群人走后，一时接受不了吧，毕竟她还小，不懂什么是分别。”楚大勇靠在门口沙哑的声音里裹着疲惫。
    听闻林二娘的眼眶又渐渐泛红起来：“毕竟是天启一直带着她，往后她要是再哭闹着要天启该怎么办？”
    面对林二娘的问题，两人只能沉默以对。
    楚大勇用力抓了抓头克制住心里的烦躁转移话题：“话说二勇和天岳那边怎么说？”
    “二勇在医馆附近的客栈住了两日，若是天岳能适应医馆里的生活，明日便回来。”
    这就意味着林二娘的两个孩子都会不在自己身边。
    楚大勇暗骂自己问的什么蠢问题，目光悄悄瞄向林二娘。
    林二娘擦了把眼泪露出一抹笑：“好事，我这个做娘得为他高兴。”
    两人不会看不出她的勉强，只能让她先进屋休息会儿再忙活接下来的事。
    “话说勇平和景澜呢？”
    云丽儿指了指山后头：“跟村里头的人去捉鱼了，应该差不多快回来了。”
    俩小孩回来时，手里竟抓着只兔子。
    云丽儿：“你们不是去捕鱼了吗，怎么拿着兔子回来了？”
    楚勇平嘿嘿一笑：“那些鱼都太鸡贼了根本捞不到，好在回来的路上我们碰到一个兔窝，顺手一网打尽，柴伯伯分了我两一只。”
    两个小孩一人抓着一只耳朵，一个肤色较黑咧着嘴，另一个皮肤白净却一直抿着嘴。
    云丽儿扬起嘴角夸赞道：“你两小子可以啊，快拿去给你大伯看。”
    楚勇平屁颠屁颠地拿着兔子去向楚大勇邀功，而谢景澜则洗好手之后摸到房间里乘凉。
    看到屋里的床铺上有个小鼓包，走近才发现原来是福宝在睡午觉。
    可今日的福宝看起来似乎哭过，眼睛和鼻头都微微泛红，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团枕在床上。
    谢景澜轻手轻脚地脱下鞋子，静静躺在福宝的身侧，眨巴着眼睛看着她的侧脸，没一会儿睡意来袭便沉沉睡去。
    再一睁眼，便看到福宝不知何时缩到自己身旁贴着自己，单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仿佛怕他会消失一般，嘴里模糊地嘀咕着“哥哥”。
    这种宛如雏鸟般需要保护的状态，使谢景澜不禁心头一震。
    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拍着福宝的后背，学着楚天启往常的样子去安慰她。
    果然没一会儿，福宝便安静下来。
    谢景澜想，哄孩子还是楚天启厉害。
    当他走出屋时，便看到坐在臭橙树下的楚大勇朝他笑着招招手，他扭捏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的脸色。
    楚大勇被他这副模样给逗笑了，拉着他坐到自己边上打趣道：“我有不会把你给吃了，在我们家待的这段时日，可熟悉些？”
    谢景澜点点头。
    楚大勇：“啧，说话。”
    谢景澜：“......嗯。”
    见他还是这副模样，楚大勇认命地苦笑一声，算了，来日方长再慢慢改吧。
    “今天楚天启跟着其他人一块儿去了京城，得五年后才能回来。”
    难怪福宝会哭，谢景澜心里想。
    楚大勇望向头顶的臭橙树重重呼出一口气：“福宝哭得很伤心，毕竟她是天启从小带大的。”
    他拿起一个橙子递到谢景澜面前开玩笑道：“所以能麻烦你最近多陪陪福宝吗？”
    谢景澜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看着橙子又看向楚大勇，只见对方的脸上透露出一丝疲惫却强撑起笑看向自己。
    “天启去京城了，连天岳也要长期落定在镇上不会来，往后家中最大的两个哥哥都不在了，以后在这群小孩里你就是最大的了。”
    听闻自己是“最大的”，谢景澜体内的某种血脉被激起，他郑重地接过楚大勇手中的橙子，随后认真严肃地点了下头。
    “好。”
    本来平日里就没什么表情的人，此时小脸紧张的绷紧显得眼珠瞪得很大，抿着嘴一副“不辱使命”的模样。
    搞得楚大勇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两把膝盖。
    “成，今儿我教你怎么剥兔皮，走！”
    剥兔皮这种血腥的事情，对于一个年仅九岁的孩子还是过于残忍。
    “等它死透后，用刀从它后腿着切开......”
    “头的部分要小心，用力过猛会把皮毛扯断......”
    “看，这样一张完整的兔皮就剥下来了！”楚大勇举着兔皮放到谢景澜身前，这才发现谢景澜已经两眼无神地呆愣在原地，许久没有反应。
    “二娘！景澜吓着了你快来看看！”
    直到晚上吃饭时，谢景澜一次兔肉都没夹，凡是夹到他碗里的兔肉，他反手就夹到福宝的碗里。
    林二娘满脸欣慰：“景澜心疼福宝，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即便是夜晚睡觉时，谢景澜的眼睛也是瞪得圆溜迟迟无法闭上。
    他的第一次杀生就从九岁那年，一只可爱的野兔开始。
    好在有他的陪伴，没过两日福宝又恢复成之前整日笑嘻嘻的模样，只是从以前的一口一个“哥哥”变成“弟弟”。
    这日，楚二勇正在臭橙树下给福宝做秋千，见潘老笑盈盈地走了进来，他立即站起身：“潘老，来找我爹喝茶？”
    潘老摆摆手脸上略带嫌弃：“你家那茶还没我家的好，我来是跟你家说一个好消息，那得，人家愿意卖咯！”

 第67章 买地碰到旗鼓相当的对手

    楚二勇将手中的工具一扔，兴奋地站起身：“当真？”
    潘老连说：“那还能骗你家不成？”
    “我去喊大哥他们！”
    楚大勇得知此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随后听到院里潘老的笑声，立即拍大腿跳起来：“还能这般！”
    云丽儿顿时松了口气，笑道：“我就猜到了他们等不及了。”其实她心里也没底，但好在这次有惊无险。
    “这次一定要小心谨慎，以防对方给咱们下什么圈套。”楚大勇便交代着，便走出院子。
    “二勇，带上东西我们跟潘老走一趟。”
    几人跟随潘老一同来到对方的家门口，只见原本还算宽敞的庭院，推门进去竟是杂草丛生，一看便是无人打理，打出都是挤满了灰尘。
    潘老解释道：“这户人家之前并不是这般，可惜老人去世了，田地和院子就这般被荒废下来。”一副很惋惜的模样。
    云丽儿环顾一圈小声嘀咕道：“难怪，白白可惜了这么好的庭院。”
    卖田的那人见他们来了，便邀请人到屋中坐下。
    那人假笑着眼角挤出细密的褶皱，像是刻意讨好的纹路，双手局促地在身前搓动。
    “有劳各位跑一趟，上次我也是气头上才这般失礼地离去，还望各位见谅。”
    这人表面看上去倒是文质彬彬，许是上过几年私塾，可为何却这般懒惰？
    楚大勇收起好奇信摆摆手直奔主题：“听潘老说，你这会儿是愿意将那田地卖给咱家，是与家人商讨好了还是别的原因？”
    那人往房屋的方向快速瞥了一眼，露出一个为难的神色。
    “相信你们也看到了，我与我娘子并不会打理这些家常事儿，寻思搁那儿也是浪费，不如能换一点钱是一点。”
    “那是以上次最后谈成的价格交易，毕竟我家的情况你肯定也听潘老说过了，一路逃荒而来也不剩多少积蓄了。”楚大勇一脸真诚地说，
    “诶是，大家都不容易，但是......”那人突然变扭起来。
    云丽儿脸色一变，立即出声道：“干嘛，把我们喊来了又要坐地涨价？”
    “没有没有。”那人赶忙摆手，为难地解释道：“我娘子说，那个价能卖，但既然是如此低的价，还望你们能一次性付清。”
    楚二勇青筋随着呼吸微微跳动，强行按捺情绪反问：“之前不是说可以写欠契一点点换吗？我家都这样了，哪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
    “二勇。”楚大勇出声制止了他，把视线重新落到那人身上。
    那人满脸的无奈，支支吾吾正要说话，便被从屋里走出的一名女子打断。
    “你们声音这么大作甚，这里是我家要吵到外面去！”
    只见那名女子穿着一身艳丽的桃粉色走进来，看到他们时眼里闪过一丝不善。
    “娘子，你怎么过来了？”那人赶忙跑过去牵起女子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她带到中间的木椅上坐下。
    女子嫌弃地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让你说几句话办点事都办不成，真是个没用的家伙。”
    接着便看向楚大勇，理直气壮道：“之前你们开的那价钱我家已经做出退让，如果连那点钱都拿不出来就别买了，总不能便宜都是你们占，我家全吃亏，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楚二勇刚才的怒气更上涨一分，想这女的说话真是不客气，刚想说话便被云丽儿一记眼神警告，又默默合上嘴。
    云丽儿调整了下座椅姿势，面朝那女子开口道：“这位娘子，买卖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价钱虽然是我们提的，但你们也同意了啊，怎么就说得像是我们逼你们卖一样？”
    那女子微眯起眼开始打量起云丽儿，两人眼神对视片刻，都察觉到了对方不是好对方的人，同时冷笑一声。
    “呵——”
    女子率先发话：“田是你们找人询问要买的，到头来又开这般低的价，无理的要求我们都应了，怎么到我家提个条件时，你们便跳脚了？”
    “瞧你说的话，你家要是对价格不满意大可拒绝，怎么答应了又说是我们的不对，而且我家的情况就这样，要我们一次性拿出来确实做不到。”
    两人你来我往的较量，平淡的语气中却夹杂着伤人的刀子，宛如打太极一般愣是说得在场的人，没一个能插上嘴。
    楚大勇微微倾斜身子靠朝楚二勇那边，嘴皮不动裂开一条缝吐气道：“丽娘这次是碰到对手了。”
    “嗯。”楚二勇认同地点点头。
    不知两人这“太极”打了多久，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欣赏，但是又关乎自己利益不肯退让。
    最后是那名女子问：“那依你们看，这事儿该怎么解决？”
    “这样吧，我们钱分两次付清，一次是签地契的时候付一半，剩下了，半年后我们一次性全付。”
    女子思索良久，指腹轻轻敲打着一旁的木桌，她缓缓抬起下颌与云丽儿对视，勾唇一笑。
    “成交！”
    云丽儿垂头喝了口茶，唇角终于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放下茶杯缓缓站起身。
    “多谢！”
    楚家两兄弟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好笑的意味。
    搞半天根本不需要他两。
    “哎哟二勇，没想到你娘子口舌这般厉害，要知道王良她娘子之前就是商人，定没料到今日能碰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潘老呵呵笑出声，仿佛见识了一场有意思的大戏般。
    云丽儿疑惑道：“那娘子之前是商人，为何不继续从商？”
    “嗐，这不是嫁人为妻了么。”潘老脸上露出一丝可惜的神情，缓缓道：“听闻当初她一意孤行要嫁与王良，家里人不同意，便断绝来往了。”
    楚二勇轻蹙起眉，声音透着不满：“既然如此，王良更是要好好待她娘子，为何会流落到卖田的地步？”
    “说来话长，原先刚嫁过来的那几年一家人过得还挺好，后来老人病了，花了很多银子也没救回，王良原本小有学识偶尔去镇上买卖字画，从那之后一蹶不振，而他娘子也因为意外流产......”
    点到这大家都懂了对方的不易。
    楚大勇仰起头直视抬眼，重重吐出口气：“病恶专找苦命人啊！”
    “潘老，这事儿能成多亏了你，要不今晚到咱家去小酌几杯？”云丽儿热情邀请着。
    “成啊。”潘老也果断接受。
    林二娘得知事情成了之后，高兴得嘴都合不拢。
    “真好，可算是有咱们自己的地了。”
    “嗯，我们晚点再讨论下要种啥，这地儿跟我们原先的村不一样，得好好考察一下。”楚大勇边说着，一屁股往臭橙树下的秋千上坐。
    “啪嗒——”
    林二娘两眼一瞪：“大勇！这是二勇专门给福宝做的秋千！”
    楚二勇：......

 第68章 全村借粪养地

    福宝被谢景澜牵着回来之后，看到断在一旁的秋千，一万个不高兴。
    楚勇平见她嘴边厥得老高，调皮捣蛋地拿着根黄瓜挂她嘴上。
    被看到的云丽儿制止：“勇平！皮痒了是不是！”
    做做样子地打了他两下屁股，便转头去哄福宝：“福宝乖啊，这个臭橙树不解释，等回头让二爹爹给你重新做一个秋千好不好？”
    福宝环抱起双手一副生气的模样，慢吞吞问道：“什么时候做？”
    云丽儿：“呃，我等会儿就去跟二爹爹说，让他尽快！”
    “好。”福宝这才爽快地答应。
    云丽儿刚蹲下身便感觉挤到了肚子，又立马站起身，问一旁的谢景澜。
    “你们三今天都跑哪玩去了？”
    谢景澜呆呆地愣了半晌，认真回复道：“福宝说要去后山采花，我们去了后山。”
    看到福宝手中白色长条的花，云丽儿好奇道：“这是金银花吧，淡淡的香味还挺好闻的。”
    福宝用力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摘下白下的花白放到盆中，云丽儿不解：“这是做什么？”
    “因为......因为......”福宝认真做的手里的活，心思全在花上，半天转不过来要说什么。
    谢景澜也是面无表情地帮福宝捡着花，没人回答她的问题。
    这时楚勇平兴冲冲地跑过来，拿着一个有缺口的碗放到地上，开心道：“福宝听村里人说后山有降火的花，特意给娘你采的，说是泡水喝或者干吃都行！”
    云丽儿脸上的表情一怔，瞳孔骤然睁大，眼尾还凝着惊讶时泛起的水光，唇角不受控地扬起，声音变得娇羞切轻柔：“这样啊，那还真要谢谢福宝，福宝真贴心！”
    福宝笑得脸上的肉被挤到两边堆起，露出两排小牙对着她咯咯直笑。
    “丽娘也是福宝的娘亲，福宝会对你好的。”
    这种毫不遮掩不图回报的爱意，只有小孩嘴里才能听到，丽娘顿时感到得有些热泪盈眶。
    可能是有身孕的原因，云丽儿近来都会感到大悲大喜，这次因为福宝简单的一句话和花就泣不成声。
    楚勇平抬头一看见他娘哭了，着急地跑到仓库前去找他那劈柴的爹。
    “爹！娘哭了你快去看看！”
    楚二勇闻言，这还了得！直接把斧头一扔汗都来不及擦撒腿往院子跑去。
    结果搞半天才知道是被福宝感动的，弄得楚二勇哭笑不得，只能将人轻声哄着到屋里休息。
    出来后看到福宝蹲在地上手袖撸起，小心翼翼地洗着金银花瓣，半个身子都湿透了。
    楚二勇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将她抱到一边：“小丫头，你先去屋里换衣服，免得到时候着凉风寒了。”
    福宝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衣服，挺着小肚子欢快地朝林二娘的屋里跑去。
    “娘，衣服湿了。”
    吃饭时，林二娘做了道金银花瓣炖蛋，特意给她和云丽儿舀了半碗。
    楚老爷子看着那碗蛋羹，疑惑道：“鸡蛋哪来的？”
    潘老抿了口酒放下杯子：“哈！我带来的，谁让你家这么大的院子连鸡鸭鹅都没养。”
    “哼，大勇才刚把鸡圈围好，这不是还没来得及买么。”楚老爷子不服气地说。
    见大家吃得都差不多了，楚大勇放下筷假装不经意地问起：“诶潘老，您们这边都种些啥呀，我们寻思的不是有了么，但还不晓得要种啥，得意来问问您。”
    “那肯定的是冬麦和萝卜啊，那玩意好打理，萝卜长得快，可以说是每家每户的必种的。”潘老直言道。
    “还有吗？”楚大勇给潘老倒满酒。
    “嗐其余的看着种呗，要我说，一步一步慢慢来，这儿边的天气可不比你们原先那地儿，别到时候亏损咯。”
    楚大勇连连点头：“是，您说得对。”
    于是楚家人决定这几天先把田地给翻耕了，准备一些肥料好好养一养那片田，赶着最后一个阶段把冬麦和萝卜种上。
    即便再来看一次这片田地，楚大勇还是觉得两眼一黑。
    “试试吧，可能有些费力，总比没有强。”
    楚大勇向同村的人借了耒耜、犁等农具对荒废田地进行深翻，使长期干裂坚硬的土层变得疏松，再从远处的河里打一桶一桶的水将土浸湿，光这两件事就足足耗费了他们三天的时间。
    楚二勇坐在田埂上嚼着林二娘送来的米饼，发出感慨：“还好这会儿的气候不是最热的时候，不然咱们得被晒成灰碳。”
    楚大勇挑起眉好笑地扫了他一眼，他们两人的肤色早已黑到一个地步，已经没有再黑的可能性了。
    “现在也没差。”
    到了施肥的阶段，他们不仅买了草木灰，甚至满村挑着粪桶借粪，并信誓旦旦地声称来日一定奉还。
    两人挑了一天的粪疲惫不堪地往家走，路过的村民都笑着打趣他两。
    刚跨进院子，便听到福宝嬉闹的声音。
    “呀爹爹们回来啦！”迎面向两人跑来。
    看到福宝的小脸，楚大勇心头一软，一天的疲惫瞬间被一扫而空。他微笑地蹲下身打算迎接一个香香软软的怀抱。
    距离两人还有六尺远的时候，福宝察觉到情况的不对劲立即刹住脚步，耸着肩煽动着鼻头观察两人，随后面露难色往后退去。
    毫不夸张，两个爹爹的心当场就碎了。
    看着楚家两兄弟蹲在水井旁边打水往身上浇，福宝天真地问林二娘：“两个爹爹是不是掉粪坑里去了？”语气中满是心疼与不解。
    林二娘噗嗤笑出声，点了下她的鼻尖：“没有哦，爹爹他们是去挑粪给田施肥去啦，把田养好以后才能种出好的粮食。”
    “什么！”震惊的福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她还不明白为何用粪可以养好田地和蔬菜，此时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那她吃进去的岂不是......
    林二娘看着她这副模样笑弯了腰，而福宝任由林二娘亲亲脸蛋也没有反应，眼神空洞。
    不行，她是时候主动出击了！
    福宝学着谢景澜的样子，一脸严肃地说：“明天我要跟着爹爹他们去地里帮忙！”
    这话碰巧被来拿皂角的楚大勇听到，他喉间溢出的笑声，眼底狡黠的笑意：“你要跟着我们去挑粪吗？”
    说着还用脚扒了扒放在一旁的小水桶：“你明天带这个一起去。”

 第69章 招云落雨润田地

    福宝当然不是去挑粪，即便她愿意其他人也舍不得。
    于是楚大勇就把她当做来玩耍的小孩儿带到田地里，还特意找邻居借了个草帽给她，但因为她的头太小只能再那根绳子绑牢。
    楚大勇他们还在施肥，福宝就自己坐在田埂的边上，看着他们把挑来的粪水浇到地里。
    现在的福宝虽然不太懂农作物，但拿自家的别人家的作对比，一目了然。
    她双手撑着下巴开始思索该如何处理，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最后还是决定发挥自己擅长的点。
    散福童子！
    所以福宝打算找茯苓帮忙，她按着头顶上的草帽跌跌撞撞跑出田埂，身后传来楚大勇的声音。
    “别走太远！”
    看着福宝的身影消失在林间，楚二勇杵着锄头道：“可能是太热，到树林里避暑去了。”
    福宝冲到树林里之后，环顾四周确定没人便小声呼唤茯苓。
    “茯苓——”
    迟迟不见鸟出现便掐了个手诀，下一刻，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有完没完，还让不让鸟好好休息！”茯苓从上空慢悠悠飘下落到福宝肩上，紧接着就是一翅膀糊她脸上。
    福宝傻乎乎地挠挠脸蛋：“痒，茯苓你去哪了，找你半天呢。”
    她的视线突然定在茯苓身上的某个地方，上面有一根灰色的羽毛，这不是茯苓的羽毛，那是谁的！
    “茯苓，你不会跑去跟别的鸟私会了吧？”
    茯苓鸟身一顿，气急败坏道：“你胡说什么呢！”接着就眼睁睁地看着福宝从她身上摘下一根不属于自己的羽毛。
    她假装无事发生般理了下自己的羽毛，强壮淡定道：“你找我干嘛？”
    福宝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茯苓：“你帮我找下雨神，麻烦她到这边下场雨。”
    “什么！”“你知不知道他们这类的神仙也是有指标的，哪能说下就下，而且还要找帝君批准才行。”
    “哎呀我当然知道呀，你就帮我传达一下嘛，等我回头回天庭了一定好好答谢！”福宝双手合十请求茯苓帮忙。
    茯苓嫌弃地“啧”了声，一副不搭理的模样：“上一次帮你的事害我挨了上头一顿骂，别怪姐妹不肯帮你，实在没......”
    话还没说完，便看到那根灰色的羽毛在眼前晃动，转头便对上福宝意味深长的笑。
    茯苓最后还是答应了，临走前还不忘叼走那根灰色的羽毛。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后，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顿时乌云密布，来势汹汹表示自己的不满。
    “真快呀！”
    福宝高兴地站起身，抬手挡在额前眯着眼看向那群乌云，里面一瞬间闪过一道雷点，仿佛在提醒她没有下次。
    她笑嘻嘻地朝那片云作揖：“多谢雨神姐姐！”
    只是下雨当然不够，她要将自己的灵力注入自家的田里，随着雨水的倾入才能和土地融合。
    福宝闭上双眼，周围的气流顿时变得不一般，环绕在她的身侧吹起她额前的童发。她的额前出现一个金色的印记，伸出软润的手指隔空画起符文。
    她猛地一睁眼，围绕在周围的风仿佛被什么指引一般，转起地上的残叶包裹着那金色的符文，卷向楚大勇两人的方向。
    那阵风扑了楚大勇满脸，他顿时感到一阵神清气爽，深深呼了一口气对身后的楚二勇道：“这天看起来是要下雨了，我们收拾收拾回去吧。”
    楚二勇不知为何心情竟莫名地变好，大笑道：“好啊，下雨好。”
    两人收拾好东西朝田埂边一看，福宝还没回来。
    “孩子去哪了？我去树林找找。”楚大勇放下肩上的担子朝树林走去。
    走进树林便感到这里的气味比之前清爽好闻得多，深吸了一口发出满意的叹息。
    “福宝——”
    他双手放在嘴前做成一个喇叭的样子。
    “爹爹，我在这里！”
    楚大勇朝声音的方向走去，剥开遮挡的树枝发现福宝正蹲在一棵奇怪的草前。
    “爹爹，这里有好东西！”福宝笑嘻嘻点指了指面前的这棵草。
    只见那棵草的叶子像人的巴掌一样，扁大又翠绿的四五片叶子撑起。
    听福宝这么一说，楚大勇才发觉这叶子跟周围的草不太一样，但想着快要下雨了，便出声哄道：“福宝乖，我们晚点再来看，现在先回家。”
    一向听话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嘛，现在就带走它！”
    开玩笑这可是千年人参，现在不带走回头就长腿跑了！
    楚大勇无奈，只能蹲到地上就地徒手挖了起来，越挖越感到不对劲，拧着的眉越来越近，直到草根全部露出，才豁然发现。
    这居然是颗足足有孩童手臂大小的人参啊！
    “天呐......”楚大勇双手放在膝上直接愣在原地，用手背擦了下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随后发出惊喜的笑声。
    “哈哈好家伙，这下发了！”
    楚大勇随着人参的根小心翼翼将整根人参刨出，甚至检查了三次，连一根须须都不放过。
    眼看已经有细微的毛毛雨落到脸上，楚二勇疑惑地看着树林的方向：“怎么去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
    刚想到这，见进楚大勇从树林里除了出来，右手夹着福宝，另一只手里似乎拎着什么东西，快速朝他跑来。
    楚二勇：“咋回事去这么久？”
    “来不及说多了，先回去，大雨要来了！”
    楚大勇把手里的东西“啪”一下丢到桶里，立即挑起担子夹着福宝就往家的方向狂奔。
    没想到这雨不仅来得气势汹汹，下起来的时候也很凶。
    三人像落汤鸡一般冲进院子，林二娘听到声响走出来看，便听到楚大勇的抱怨声。
    “这雨下得跟打人似的。”
    林二娘把福宝拉到自己面前，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轻叹道：“娘去给你烧水洗澡，莫要着凉生病咯。”
    福宝指着那个桶嚷嚷道：“娘，爹爹带来了好东西！”
    楚大勇嘿嘿一笑，从木桶里拿出来一支人参：“看！”
    原以为会听到惊呼声，却不想几人都是捏着鼻子纷纷退开几步。
    人参至死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药材居然会被丢进粪桶。
    待洗净之后众人才认出这是人参，林二娘惊讶地问：“人参有这么大的吗？”
    “有吧......”楚二勇若有所思地盯着人参看：“听说人参也是有岁数的，年纪越大的越有营养越大个，不晓得是不是真的。”
    楚老爷子经过厨房时，看到几人都蹲在井边看盆里的东西，好奇地凑过去一看，惊喜道：“这不是那人参嘛！”
    他掐断人参的一根须须，当着众人面就往嘴里嚼，林二娘还一脸担忧地看着他，试探地开口问：“爹，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楚老爷子晃了晃脑袋，感觉全身暖洋洋的：“好极了！”说完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第70章 去镇上卖药风波

    吓得众人赶忙上前查看，发现楚老爷子流着鼻血昏了过去。
    “这......看来这人参着实太补了！”
    几人围坐在桌前看着人参，商量着人生是该卖了还是留着备用，毕竟家里有老人有孕妇，谁也不知道哪日会发生意外。
    云丽儿诧异道：“人参即便再厉害，不是也分功效吗？又不是神仙水喝了包治百病，还是卖了吧！”
    几人觉得云丽儿说得有道理，于是决定隔日让云丽儿和林二娘到镇上去卖人参。
    云丽儿去是为了防止被人骗，而林二娘是想去探望下自己的二儿子过得还好否。
    楚二勇不放心：“你现在都怀胎三月多了，这么长的路来来回回不方便，就让我大哥和二娘去吧，他俩刚好看看天岳过得怎么样。”
    云丽儿睨了他一眼，大大咧咧地坐在床边：“瞧你这话说的，我能动能走的，干嘛天天待家里养着。再说了，往后要是还要到集市上卖东西，这不也得靠我来回跑？”
    眼见劝说无果，楚二勇默默叹了声气。
    隔日福宝嚷嚷着要一起去，想到之前她走的脚被磨破也没出声，想着多带一个孩子也无妨，结果楚勇平不乐意了也要跟着去。
    “我就要跟着娘一起去，不然我咋知道这东西以后咋卖啊。”
    考虑到楚勇平以后要跟着云丽儿学经商，便也咬牙同意了。
    家里三个小孩走了两个，独留谢景澜一个在家可怜巴巴的望着也不合适，所以最终从两人出发变成五人。
    而楚家两兄弟必须照看田地，所以只能留在村里。
    如果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那现在林二娘两人就是带着“小诸葛亮”进城了。
    谢景澜再次回来镇上并没有太多的感触，对于他来说，那个能吃饱衣暖的地方更有意义。
    他牵着东张西望的福宝，林二娘交代给他的任务，便是看好这个小不点。
    楚勇平比起另外两个孩子活跃得多，一到镇上就嚷嚷着要吃糖葫芦，云丽儿无奈，每个小孩各买了一串塞到手里，瞬间老实多了。
    几人先去医馆看望了楚天岳，楚天岳听到有人喊他猛地回头，发现是林二娘带着弟弟妹妹来看自己，顿时激动不已，小跑上前。
    “娘，你们怎么来了？”
    林二娘慈祥地抚过着楚天岳的头，眼底满是欢喜：“娘想你，便来看看你。”
    “那爹他们来了没？”楚天岳往林二娘身后瞧。
    林二娘解释道：“家里的地刚开荒，你爹和二伯他们有的是忙的，下次再来看你。”
    听到自家终于有地了，楚天岳打心底感到高兴。
    云丽儿把三个小孩推到楚天岳面前问：“这三小子可以留在你们这儿待着吗，我和你娘还有别的事。”
    楚天岳想了想点点头，带着三个孩子到他们睡觉的屋内待着。
    云丽儿回头警告道：“你们在好好待着，不要动别人的东西，听到没！”
    三朵“向日葵”点点头，两人才离开医馆去往集市。
    云丽儿像几个收药的店家展示了她们的人参，要么有的人不信觉得是假的，要么有的人开哄骗人的低价，把云丽儿气得够呛。
    “什么玩意，眼睛长里面去了吧，简直睁眼说瞎话我这么好的灵芝居然给十两银子，我呸！”
    云丽儿一路骂骂咧咧的，还是林二娘在身旁一直劝着：“生气伤身，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在不远处，一直有个人跟在她两的身后，而两人毫无察觉。
    直到云丽儿走累了，两人找了一家小摊坐下要了两碗糖水，云丽儿拿过一旁放着的菩提扇，扇起风才觉得自己气消了。
    林二娘打趣道：“之前也没见你这般怕热，是不是换了地方待得不适应？”
    云丽儿眯着眼偏着头懒散道：“诶，就太闷了这地儿，要不咱俩去黑市转一圈？”
    “不可不可，那地方太快危险了，要实在不成，二十两便二十两吧！”林二娘害怕地说道。
    这时，刚才尾随她两一路的男子突然坐在两人身边，右手搭在膝盖上看着两人客气地打招呼：“二位是来卖药的吧。”
    云丽儿坐着身子打量起他，见他身穿一身棕色的衣服头发梳得整齐，看起来虽不是什么大富人家，但肯定身份也不一般。
    “有何贵干？”
    那人轻笑道：“这位娘子不必对我如此防备，在你俩从第一家药铺出来的时候，我便注意到你俩了，听闻，是想卖一支人参对吧？”
    一听已经被人跟踪许久，云丽儿更加谨慎了，板着脸直勾勾盯着男子。
    男子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直奔主题：“我是关府的管家，我家姥爷前些日子受惊之后一蹶不振，吃了很多药都无济于事，大夫说需要上等的人参才行，刚才不巧听到两位娘子提到卖人参，所以叨扰两位碰碰运气。”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云丽儿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便拿出人参给那人看了一眼。虽然仅仅是一眼，那人眼睛直瞪出惊讶道：“这一看就是上等货啊！”
    “你买不买？”云丽儿直接甩出一句话。
    “是这样的，在下并不是大夫，要判定这人参是否能用、值多少钱也不是我一个下人说了算，得劳烦两位姑娘随我走一趟关府可方便？”
    男子彬彬有礼地起身作揖，语气诚恳面露真诚。
    云丽儿寻思好歹是关府，总不能光天化日之下抢人钱财吧，便点头同意。
    “丽娘......”林二娘还是有些不放心，却被云丽儿制止了。
    “你去医馆等我，我去去就回，若是我一直没能回来，便报关。”
    男子听到云丽儿的话眉头一挑，对林二娘道：“这位娘子放心，在下可不是什么江湖骗子。”
    林二娘就眼睁睁看着云丽儿跟着那名陌生男子离去，急得直跳脚，但最终无奈还是回到医馆候着。
    回到医馆后，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楚天岳，便问了一旁扫地的医徒。
    “请问一下，有没有看到我家天岳？”
    医徒指了指医馆后的院子：“听人说他好像偷了东西，现在不知道什么情况，你快去看看吧。”
    “啊？”林二娘闻言急忙朝后边的院子跑去。
    到时只看到楚天岳护着勇平被一圈人拳打脚踢，而谢景澜和福宝不知所踪，扯着嗓子喊道：“住手！”
    林二娘跑上去推开那些人，将楚天岳护到身后：“你们在做什么，为何打我家孩子！”
    为首肥头大耳的学徒冷笑道：“你就是他娘是吧，你家孩子偷了我的玉佩，要想事情解决就赔钱，要不然，咱们衙门见！”
    楚天岳扯着嗓子喊道：“我没有偷！勇平也没有，明明是你自己搞丢的！”
    林二娘颤巍巍地直起腰，扯着笑解释道：“我们家孩子从不会拿没人的东西，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那小子每天睡觉都盯着我放东西的盒子看，不是他偷的，那就是他带进去的小孩偷的！”
    林二娘深知站在这理论谈不出结果，便转移话题问：“我另外两个孩子在何处？”
    那人冷笑一声：“关狗屋里去了。”

 第71章 小孩儿的苦衷

    “狗屋？”林二娘两眼一黑差点没站稳。
    “娘！”楚天岳担心地呼唤一声，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林二娘。
    怎么才半天不到的功夫就会发生这样的事？玩意福宝和谢景澜出了任何岔子，她都不会原谅自己！
    “快！把我家孩子放了，至于你东西遗失的事我家定会给你个交代！”
    只见那人一直无动于衷，仿佛在看戏一般看着她们，林二娘怒火从体内燃烧，咬牙道：“若是你不理会，我定会将此事告知大夫，他若是不管，我就去找衙门，以其孩子下落不明我家宁可听衙门的安排！”
    眼见林二娘如此决绝，胖医徒不耐烦道：“知道了，这就把你两孩子放出来。”
    ......
    在狭小的拆房内，福宝静静地看着浑身发抖的谢景澜，摸了摸一旁的大黄狗安慰道：“弟弟莫怕，它不咬人。”
    大黄狗像是在迎合福宝的说辞，特意“汪”了声。
    吓得谢景澜一哆嗦，将头埋得更深了。
    也不怪谢景澜会怕狗，他还是乞丐那会儿，每日的吃食都成问题，跟狗抢东西吃的时候也不少，但唯独他不敢。
    一次跟狗抢肉包，被那黑狗足足追了两条街，最后爬到树上一待便是整天，直到晚上那只恶犬气冲冲地走了他才跛着脚回破庙。
    福宝拍了拍黄狗，用商量的语气道：“你可以到那边待着吗？我弟弟怕你。”
    黄狗委屈地呜咽一声，乖巧地到柴房的角落趴下。
    “别怕，它已经走了。”福宝靠近谢景澜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
    谢景澜迟缓地抬起头，见黄狗用哀怨的眼神看着自己，心里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两人就这样无声地待在柴房里，福宝抬头看向窗外透进来的光，又往谢景澜身旁缩了缩。
    “娘什么时候来找我们呀？”
    女娃温热的身体靠在谢景澜的手臂上，让他紧绷着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他转头看向靠在自己身上的福宝，薄唇轻启，声音低沉得近乎喑哑。
    “快了。”
    福宝见他终于肯说话了，赶忙转过身双膝坐在身下对着他：“你为什么拿人家的玉佩啊？”
    闻言谢景澜的身子一僵，头再次埋进身体里，懊悔自己动作太慢还是被发现了。
    他偷偷露出一双眼睛看着福宝，声音闷闷道：“你看到了？”
    福宝抿着唇点点头：“娘说过不能拿别人的东西，你犯错了。”
    谢景澜想问，是不是他做错了是便会不要他。他嘴巴张了张想要为自己解释：“可是......玉佩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福宝疑惑地歪着头，正要追问到底便听到门口传来声响。
    一顿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林二娘担忧的催促声：“麻烦你快点儿。”
    “是娘来了，她来接我们啦！”福宝激动地站起身往门口跑去。
    木屋“嘎吱”一声被推开，光刚照进去便看到福宝甩着胳膊羊角辫一颠一晃地跑来。
    “娘——”
    林二娘赶忙蹲下身将福宝揽进怀中，亲了亲她的额头急忙检查她有没有受伤的地方。
    “有没有被伤到？快跟娘说！”
    福宝摇摇头，指了指一直趴在角落的大黄狗：“它很乖，没有咬人。”
    站在林二娘身后的胖医徒嘴角抽搐了下，心里纳闷这狗怎么突然间就变得如此温顺，往常可不是这样的啊！
    林二娘这才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景澜呢？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谢景澜双手交替握在身前，默默站在福宝身后，一副随时都会被人遗弃的模样，看得林二娘心疼，朝他招招手。
    “你呢？有没有哪伤着了？”
    被问的人还没回答，福宝就抢先回答：“弟弟他怕狗。”
    林二娘脸色一变，语气有些冲瞥了胖医徒一眼：“那肯定吓着了，我们去找大夫瞧瞧。”
    “诶！”胖医徒急了赶忙拦下几人，鼻孔朝天声音尖锐道：“不是说了先解决头玉佩的事吗？你们不会是想找机会开溜吧！”
    “我家孩子不会偷东西！”林二娘笃定道。
    而站在身后的谢景澜更是心虚，拧着的手心止不住的冒冷汗，整个人仿佛被这无形的压力压弯了腰。
    胖医徒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环抱起双手仰着脖子斜睨着几人：“我看你们几个就是耍赖，若是不拿出来我就搜身了！”
    “搜身”两字把谢景澜吓得够呛，他发出一声轻微的咳气声让林二娘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
    林二娘诧异地看向他：“景澜？”
    自认为很精明看穿一切的胖医徒，立马抓住了谢景澜的不正常，厉声质问道：“是不是你偷了我的玉佩！”
    谢景澜被这一声吓得一哆嗦，赶忙摆着手摇着头：“不、不是的......”
    “你说不是就不是？我看就是你，快还我玉佩！”
    这人不讲理，说完话便上手来搜身，吓得林二娘放开福宝拦着：“你这人这是做什么！”
    众人见状纷纷用上来拉架，现场顿时变得一团糟，珊珊赶来的老大夫见到这一幕，直接气的胡须都翘了起来。
    “胡闹！”
    听到他的声音，已经学徒才纷纷住手看向他：“师父。”
    老大夫来得匆忙，右手还提着一支毛笔，走起路来的还是还在滴墨。
    “发生什么事了，至于你们在我的院子里大吵大闹！”
    胖医徒直接指着谢景澜告状：“这人是小偷，他偷我玉佩！”
    “是吗？”老大夫微米起眼看向林二娘几人，视线落到躲在后面瑟瑟发抖的谢景澜身上。
    林二娘上前一步解释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即便是怀疑也好好说，总不至于上手搜身呐，孩子虽然小但也懂事会难过的。”
    老大夫点点头，问谢景澜：“你有没有拿他的玉佩？”
    谢景澜被问，他垂眸盯着抓着林二娘衣服的指尖，字句像随意散落的石子：“那、那玉佩......是我的......”
    这等于间接承认了他偷盗东西，林二娘张开嘴巴惊讶地看着他，而他却只敢低垂着头不敢正眼对视。
    胖医徒闻言直接笑出声，做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双手叉腰：“我就说吧，一早就猜到是你偷的我东西，你家人还替你狡辩！”
    “狡辩什么？”
    众人的身后顿时传来一阵严厉的女声，几人齐刷刷回头看去，是云丽儿。
    云丽儿虽然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这阵势来看，八成是自家人受人欺负了。
    “大夫，您还记得我不？我家天岳给您添麻烦了。”云丽儿笑着同老大夫打问好。
    老大夫板得发青的脸渐渐有所缓和：“麻烦倒不至于，但今日确实发生了点儿事，需要你家自己解决。”
    云丽儿听完事情的经过后，顺直走到谢景澜面前，右手朝上摊平放在他的面前。
    “给我。”

 第72章 我们家要发啦?

    “丽娘。”林二娘开口唤道，语气里有几分劝说的意思。
    而云丽儿却还是目光不移直勾勾地看着谢景澜，不容置疑的态度说明一切。
    谢景澜站立不安地站在原地，膝盖上反复摩挲，双手松开又突然攥成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对上云丽儿的目光，他平日里没有表情的脸上竟透出一丝哀求。
    云丽儿见他这般模样于心不忍，只能轻叹一声蹲下身，看向他问：“你是不是拿了玉佩？”
    谢景澜迟疑片刻小幅度点了下头。
    “为什么？”
    闻言，谢景澜意外地看向云丽儿，云丽儿接着问道：“为什么拿人家的东西，你想要？”
    “不是的。”谢景澜急切地想要解释，但嘴里说出的话含糊不清半天也解释不清，紧张的额头渗出汗水，顺着眼尾流下。
    林二娘安慰地抚上他的肩，轻声道：“别急，慢慢说，我们听着。”
    对上林二娘温柔体谅的视线，谢景澜下巴控制不住地颤抖几下，嘴角往下瘪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的样子。
    旁人话音落下半晌，他才微微颔首，颤抖的声线藏在刻意放慢的语速里，但开始坚持将话全部说出。
    “这枚玉佩，是我的，我从小便带到身边，之前不小心，丢了。”
    话刚说完拿胖学徒却嗤笑出声，眼底尽是不屑与轻蔑：“你的意思是，我花钱买来的玉佩是你丢了的？这不是笑话吗，你一个这样家里出生的小孩哪来的玉佩？”
    周围的几个医徒忍着笑看着谢景澜，好似在看一个满嘴谎言的小孩。
    谢景澜嘴笨，张了几次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支支吾吾吐出：“真的，这玉佩是婉娘捡到我的时候就有了，一直戴在我身上。”
    “那你把婉娘喊过来对峙啊。”一旁的医徒说。
    提到婉娘，谢景澜眼中的神色暗淡几分，语气委屈且低迷道：“婉娘不在了。”
    胖医徒一听，直接否决道：“一听就是扯谎。”便嬉笑地看着他。
    谢景澜下唇被咬得发白微微发颤，大眼睛里迅速泛起水雾，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呼吸变得急促又紊乱。
    “我没有说谎！玉佩上，还写我的名字！”
    几人一听愣住了，胖医徒思考了一会儿否认道：“不可能，那玉佩我看了许多遍，上面没有刻字。”
    一直沉默的老大夫开口道：“孩子，可否让老夫看看那枚玉佩是什么样？”
    谢景澜小小的肩膀不停地轻轻抽搐，紧张地看看他又看向林二娘，看到林二娘冲他点点头，他才垂下头从怀中取下玉佩，小心翼翼地递给老大夫。
    老大夫拿过玉佩，只见玉佩上刻着一只麒麟，对着天空转了几圈反复查看也没看到什么字。
    “孩子，你是不是看错了？这上面没有什么字。”
    谢景澜小步走到老大夫面前，指了指玉佩最底端麒麟的右侧，他眯着眼对着光晃动一下，才隐隐约约看到上面写着的字。
    老大夫小声嘀咕道：“眼力不好还真看不到啊，咳咳，孩子你叫什么？”
    “谢景澜。”
    “谢景澜，对，是没错。”老大夫点点头，接着问道：“你这玉佩何时丢的？”
    谢景澜立即认真地回答：“是去年冬天的时候，我一觉睡醒之后它便不在了。”
    那会儿是婉娘刚去世不久，他缩在破庙的角落裹紧身上的衣服入睡，睡醒之后坐起身，便看到挂在脖子上的绳子被切断掉到地上，而玉佩早已不翼而飞。
    一时间，从小带他的人走了，而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不见了，那会儿的他并没有意识到是被人偷了，只以为是自己的粗心大意丢失了。
    他顶着风雪里里外外找了很多遍，在雪地里一遍一遍来回寻找，直到腿脚没了知觉才回了破庙，认命般地闭上眼。
    老大夫应了声，回头问身后的胖医徒：“这玉佩你从哪买的？”
    “啊......这，是我在街摊上买的。”
    老大夫：“多少钱？”
    胖医徒：“呃......二两？”
    “哼。”老大夫冷哼一声将玉佩递还给谢景澜，随后冷着脸看向胖医徒，浑身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严厉。
    “这玉佩我一老头都能看出它价值不菲，怎可能只是一两银子，你要是不从实招来，我这就写信给你父亲让他带你回去。”
    胖医徒瞬间冷汗直冒，圆滚滚的脸颊涨得通红，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顺着双下巴汇成溪流，只差跪倒地上求饶。
    “我说我说，我说还不成吗......”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在颤抖中变得断断续续，连肥嘟嘟的嘴唇撇成委屈的弧度。
    “去年我去赌场.....赌钱的时候，碰到一个乞丐，他看起来似乎着急用钱的样子，便着急地把一两银子卖给了我。”
    他双手合十递在圆润的额头，声音闷在肉里瓮声瓮气：“师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不要告诉我爹！”
    老大夫嘴角微微下垂抿成一条直线，两道白眉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最后无力地摆摆手道：“你走吧，我这里不收嗜赌的医徒。”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胖医徒在原地哭天喊地。
    谢景澜看着手中的玉佩有些回不过神，感到肩膀被拍了拍，抬头对上林二娘的视线。
    “我们回家吧。”
    几人来到一家小吃摊上，要了几碗面和糖水。
    林二娘帮楚天岳拍干净身上的灰，脸上挂着沉重的表情：“你师父他真的不会怪罪于你吗？万一他不教你的咋办？”
    楚天岳不在意道：“没事的娘，这件事与我无关，师父他老人家明见是非，不会为难我的。”
    林二娘抿着唇点点头，随后想起人参的事，着急地问云丽儿：“你这趟去的情况可还好？”
    云丽儿咧嘴笑着，手上摆弄着筷子来回刷，睨了林二娘一眼。
    “现在才想起来问我？”
    “哪能的事呀，刚才这不是急嘛？”林二娘不好意思地解释。
    “嗐逗你的。”云丽儿挪了挪凳子凑到林二娘面前，小心翼翼地扫了眼四周，拉开自己胸前的衣兜朝她勾了勾食指。
    林二娘一脸懵地凑过去看，只见那灰暗的衣服里有几张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什么，随后激动地捂住嘴差点喊出声。
    她涨红着脸对云丽儿做了个“银票”的口型，云丽儿得意地点点头，然后给她比了“五”的手势。
    “五十？天呐居然这么多！”
    云丽儿“啧”了一声，用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她，打趣道：“瞧你那傻乎乎的模样，五十两就把你给打发了？”
    她凑到林二娘耳边轻飘飘吐出两个字：“五百。”
    直到开始吃面也没见林二娘有任何反应，她疑惑地看向林二娘，只见人眼神一直空荡荡地望着前方。
    “二娘？”云丽儿担心地晃了下林二娘。
    林二娘突然一哆嗦才回过神，眨了眨眼睛才看向她，不确定地问：“那我们，是不是发了？”
    云丽儿笑得眼牙不见眼：“还差远呢，如果你是想在乡下种点田养老，那足以，但是咱们孩子多呀，指不定以后还有什么用钱的地方。”
    闻言，林二娘认同地点点头，拿起筷子往桌上怼了两下，认真道：“我们还得努力，多赚钱！”

 第73章 有钱之后买东西都不讲价了

    于是觉醒努力赚钱的二人，把楚天岳送回医馆后，又给老大夫送了些茶叶。
    老大夫假装推脱后欣然收下。
    林二娘有些笑的有些拘谨，向老大夫再三道谢：“我家天岳就麻烦大夫您了。”
    老大夫哼笑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只要这小子认真学肯吃苦，老夫绝不会亏待他。”
    “是是！”林二娘感激地应道。
    道别楚天岳之后，林二娘两人带着三个孩子买了些补贴家用的东西，可能是现在身上钱多，云丽儿买东西的时候手脚也放开许多。
    换平日里还得讨价还价，今日只要不过分的都一口拿下。
    看着大堆小堆的东西，云丽儿买东西的手还是停不下，林二娘担忧制止道：“行了丽娘，再这么买下去，咱们就带不回去咯。”
    “带得回，实在不行找辆马车拖回去。”云丽儿说到这，突然想到什么，脸上变得沉重起来。
    “诶二娘，你说，要不咱们买头牛回去吧？”
    “啊？”林二娘惊讶地看向她：“这么突然吗？”
    “我刚才想了想，最近大哥和二勇他们在田地里都是靠蛮力耕地，挑粪一天就得跑七八趟，长期这样下去可使不得，腰老了会疼。”
    云丽儿细细打算着一切，手不停地比画着说给林二娘听。
    “买头牛回去以后也方便，咱们再买辆牛车板，以后无论是做农务还是到镇上买卖东西也方便。”
    林二娘越听越觉得云丽儿说的话有道理，认同地连忙点头：“行，你说得对，只是回头得让大勇他们再盖一间牛棚了。”
    被林二娘这么提醒，云丽儿倒是想了一件事。
    她一拍手语气欣喜道：“顺便把鸡鸭也买了吧，家里不是把鸡圈都盖好了么？”
    “你怎么不今儿一同把猪也给买回去呢？”林二娘难得打趣着，脸被阳光长期暴晒而微微起皱，把脸上隐隐的梨涡挤得快看不见了。
    此时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大半，她们得抓紧时间才行。
    几个孩子一听说要买牛，高兴得不得了，去往牲口集的路上一直嚷嚷。
    打定主意的几人先去买鸡鸭。
    鸡鸭倒是好买，没有什么好挑的，只要是不生病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林二娘挑了三只肥硕的母鸡，两只鸭和一只公鸡，剩下的讲价就交给云丽儿。
    云丽儿短短几句话就顺利把鸡鸭拿下，还顺手朝老板要了两颗白菜，老板没说什么笑着应下了。
    “老板，鸡鸭我们稍会儿过来拿，现在急着去看牛。”
    老板也是好心肠，听闻他们还要买牛，就顺便给她们介绍了一户靠谱的人家。
    “多谢啊。”
    几人又顺着方向来到牛马区，不得不说这地儿的味道确实不一般，随处可见的牛遗。
    福宝被林二娘抱着怀里，就怕这小家伙东张西望地一不留神给采着了。
    来到介绍的地儿，只见还剩下几头小牛仔和一头老牛，卖牛的是一名老农户，见有人来就呲着牙上去打招呼，可见非常热情。
    “看牛呢，只剩这几头了，看看有没有瞧上的。”
    林二娘扫了一眼摇摇头：“不行，这几头都太小了，还得养好些时日。”
    老农户指了指趴在地上的慢悠悠吃草的老牛：“你瞅那头行不？”
    “这牛的有十五以上了吧？”林二娘我呢。
    “哎哟，娘子好眼力。”老农夫走过去拍了拍老牛的后背，老牛嘴里还嚼着草缓慢地站起身。
    “这头牛有十七了，但还是能继续下田干活，要是好生对待起码还能再活个十年也不一定，娘子要是不建议可以便宜些卖给你们。”
    云丽儿轻蹙起眉迟疑片刻婉拒道：“我们也不缺便宜的那点儿钱，只想找一头年轻壮实的。”
    听到这话林二娘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平日里云丽儿是最会精打细算的人，此时能说出“不缺钱”这样的话，有些让人意外。
    老农夫见状赶忙道：“十两银子成不？这样的牛在别家至少也得十五两，别看它老，它从小便跟着俺家下田干活，吃得了苦啥都能干！”
    “既然是这般，为何你要着急把它卖掉？”云丽儿疑惑道。
    老农难为情地挠挠头，干笑两声解释道：“俺儿子要娶妻了，亲家要五十两银子上门提亲才肯答应。”
    “五十两？”林二娘瞪着眼睛惊讶道：“你儿子娶的哪家姑娘，要求竟这般高？”
    “嗐，我儿喜欢，俺能有什么办法？”老农夫黝黑的额头挤出几条皱纹，眼中有些说不清的苦恼，他单手扶在牛的头上拍了两下。
    “若是在这之前没筹够钱，俺只能把它卖给屠宰场了。”语气里尽是忧伤和无奈。
    “这......”
    林二娘有些心软，她本是一个非常感性的人，一头从小跟在身边忠心耿耿的牛，累死累活替主人卖命干了这么多年的活，老来还要被卖到屠宰场，真是可悲。
    云丽儿听着心里也不是滋味。
    几人大眼瞪小眼地站着，也分不清老农户说的是真是假，倘若是真的也不是不能买下，可若是假的也会在人心中留下成见。
    往往与人相处久了的家畜都是通灵性的，老牛仿佛听得懂老农夫的话，也明白自己的宿命。
    它的耳朵煽动两下，牛眼宛如两汪浸在晨雾里的深潭，带着种悲悯而沉静的光泽，抬起头来看向林二娘她们，竟突然前膝弯曲跪下。
    仿佛在无声地寻求帮助，眼睫如蒲扇轻颤，眼中竟泛起了泪花。
    这般通人性的牛，连林二娘几人看了都无法忍下心，真不知道老农夫这般打算究竟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老农夫摩擦了把脸，黝黑的皮肤下仍能看出眼下的泛红，哀声道：“两位娘子，就当是行行好，把牛给买了吧！”
    这属实是一个为难人的请求，十两银子按云丽儿的口才，去买一头壮实的牛不是问题，如今要买一头老牛，那就是意气用事。
    几个孩子看在眼里也是于心不忍，纷纷用哀求的眼光看着林二娘。
    福宝静静打量着老牛，她透过老牛的皮肉看到它体内生命的火苗，非常旺盛。
    如此可见，虽然年纪大了，但应是一头健康强壮的牛。
    她拉了拉李二娘的衣袖，清脆的声音中夹杂着笃定：“娘，咱们就买它。”
    林二娘一怔，她误以为是小孩子的心软，苦笑着点点头看向云丽儿。
    “丽娘，你觉得呢？”
    云丽儿认命般地仰起头朝天空吐了口气，点点头：“就买它吧。”

 第74章 单独训话

    老农户瞬间喜上眉梢，感激地连连作揖：“多谢！多谢两位娘子！”
    他急切地将牵着老牛的绳子交到林二娘手中，云丽儿从怀中拿出一张十两的银票递给老农夫。
    老农夫颤抖的手接过，小心翼翼地将银票折好，放到红布里包好塞进怀中。
    他看向林二娘几人再次出声感谢。
    云丽儿无奈地耸耸肩，打趣道：“可能是我们冥冥之中与这头牛有缘分。”说完还问老农夫有没有牛车板卖。
    老农夫急忙道：“有。”
    所有东西都买全之后，几人坐在牛车上慢悠悠往乡下的路驶去。
    福宝坐在牛车的边上晃动着脑袋，哼着听不出调的童谣，被谢景澜拉着坐回自己的身旁。
    “那儿危险，坐着。”
    “哦。”福宝乖巧地坐在谢景澜身边，眼睛却时不时偷瞄他，凑到他的耳边说悄悄话。
    “你的玉佩可以给我看看吗？”
    谢景澜的手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服，抿着唇一言不发，随着牛车的晃动摇晃着身体，仿佛在替他的欲言又止拒绝。
    福宝有些失落地转回脑袋，嘟着嘴唇表示自己的不开心。
    怀里突然被塞了什么东西，耳边传来谢景澜温热的呼吸声。
    “悄悄看。”
    声音宛如蚊子哼叫般细小，但还是透露出他对福宝的信任。
    小孩子好哄，福宝刚才的郁闷瞬间一扫而空，她张咕噜着眼睛观察了眼周围，垂着脑袋看向怀中的玉佩。
    白色的玉佩质地温润细腻光泽柔和，上面刻着的麒麟福宝认识，是一名脾气暴躁的老好人。
    她尝试在找刻着谢景澜名字的地方，找了一圈没看到，又不敢举起来细细观看，只能又悄悄且快速地塞回给谢景澜。
    福宝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殊不知这一切被对方的林二娘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几人到家时天色已经压了下来，楚家两兄弟难得下厨，做了一桌子菜，势必要让辛苦归来的她们好好品尝品尝。
    听到咕噜的车轮声碾过自家门前时，两人还没啥反应。
    直到听到楚勇平兴奋的呼喊声。
    “爹！我们回来啦！”
    楚二勇从椅子上坐起来往外走去，嘴里还嚷嚷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一出院子，便看到林二娘和云丽儿正搬运着牛车上的东西，他呆愣片刻，走上去很自然地接过云丽儿手上的东西。
    “你怀有身孕不方便，到一边休息去。”
    楚大勇出来后，表情和行为同楚二勇如出一致，谁也没往牛身上想。
    搬完东西之后，楚大勇从木桶里舀出水洗手，头也不回地问道：“今儿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连鸡鸭都买了，看来人参卖得不错啊。”
    闻言，林二娘笑意止不住拉着嘴角往上扬：“那多亏丽娘的功劳。”
    楚大勇笑笑终究是没问卖了多少钱，他心里估摸有个价，觉得不会相差太多。
    “得了，先洗手吃饭，话说外头的牛车车夫也喊进来一块儿吃个饭吧，都这么晚了人家待会儿还要回去。”
    林二娘身体一怔，呆呆地看向他，随后豁然一笑。
    她这一笑把楚大勇整懵了。
    楚大勇诧异地看着她，凑到她面前问：“你笑啥，咋了这是？”
    这时，从屋里走出来的云丽儿朝楚二勇使唤道：“二勇，去把外面的牛牵回到院子里来。”
    楚二勇疑惑地伸出头，看了看外面的牛：“咋说？这车夫今日要在咱家过夜？”
    云丽儿没好气地白了楚二勇一样，一字一句说道：“那头牛是咱家的！”
    楚家两兄弟很明显愣了一会儿，才恍然回过神。
    “这......这么多东西，还买了牛，钱还有吗？”楚二勇问。
    但楚大勇从两个女人的脸上看出高兴且得意的模样，觉得这事铁定不简单。
    他喉结重重滚动两下，表情严肃中带有丝好奇：“人参卖了多少钱？”
    “咳咳——”
    云丽儿假装轻咳两声，从怀中掏出一把银票放到院子中间的木墩上。
    众人的眼光紧紧盯着上面的银票，楚大勇冷静地拿起银票细细看了起来。
    安静的院子里只能听到窸窸窣窣数银票的声音，楚二勇看着那银票一张叠着一张，足足有一沓，眼皮止不住地跳。
    数完之后，楚大勇深深呼了一口气。
    他单手捂着眼睛，见楚二勇要说话抬手制止：“让我缓缓。”
    楚二勇先把门外的牛牵到院内，从牛车上拿出上面捆着的稻草喂它，随后洗了手来到饭桌前。
    桌前只有楚老爷子不明所以地夹着菜，其余几个孩子不出声低头吃着碗里的饭。
    “再不吃菜凉了。”楚老爷子突然开口。
    楚大勇重新调整了下坐姿，才将银票缓缓放到桌上。
    “爹，这是丽娘她们卖人参换来的钱。”
    “嗯。”楚老爷子轻嗯一声，抬起褶皱层层的眼皮瞟了一眼，夹菜的动作一顿。
    云丽儿往桌前挪了下，轻声解释道：“人参卖给了关府的姥爷，似乎是病情严重，给他治病的大夫看了我们的人参，对方很满意直接给了这个价。”
    楚老爷子：“多少？”
    楚大勇：“五百两。”
    连楚老爷子都倒吸一口气感到不可思议。
    “我活了这么多年，打国战也伺候过军爷，除了见识过别人的宝库，自己从没有过这么多钱。”
    楚老爷子说话的声音颤抖起来，似乎在感叹又在自嘲。
    “爹，咱们日子好起来了。”林二娘安慰着，顺手给他加了块肉：“您养好身子等着享福，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
    院中的气氛有些微妙，刚到家的老黄牛在柴房前吃草发出声音，月光和门前挂的灯笼照亮院中，一切都如此祥和。
    楚勇平突然吸了下鼻涕：“牛吃得比我们还香。”
    这句搞怪的话让淡下的氛围再次升起。
    云丽儿给楚勇平碗里夹了一筷子菜，打趣道：“那你去跟牛那一起吃？”
    嘻哈的笑声将这顿晚饭快速揭过，收拾厨房的时候，林二娘对楚大勇说道：“你们抽空搭个牛棚，回头带着下田或者上镇都方便。”
    楚大勇点头应下。
    林二娘洗碗洗到一半，突然想起谢景澜的事，手中的动作顿了顿，迟疑片刻，还是将今天的事告知了楚大勇。
    “哦？那玉佩后面要回来了不？”楚大勇两道眉峰拧在一块儿，表情有些阴沉。
    “给了。”
    楚大勇往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水，嘴里说着“我去找他谈谈”便往院中的几个小孩喊去。
    “谢景澜，你跟我过来。”

 第75章 自我劝说，以玉佩报恩

    谢景澜听到楚大勇喊他，对上那严肃的神色，心里顿时没了底。
    “哇，你完了你完了，我大伯这个表情通常后果都很严重！”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个不嫌事大的楚勇平。
    被喊去训话的人更紧张了。
    向前走出几步，又回头看向站在身后的福宝和楚勇平。
    福宝圆溜着眼睛望着她，露出一个惬意的笑：“莫怕，我们在外面等你。”
    稚嫩的声音犹如一支温柔的手，按下谢景澜心底上下起伏的不安。
    谢景澜点点头跟着楚大勇进了屋。
    楚大勇坐在桌前看向他，指了指门：“关上。”
    紧密的空间里现在只有两人，楚大勇朝他招招手：“过来，站这儿。”
    看到谢景澜望向自己，担心害怕又小心翼翼的神色时，楚大勇心中不禁有些好笑。
    “现在知道怕了？知道为什么找你谈话吗？”
    谢景澜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两只脚有些局促地相互摩擦，他眼眸抬起快速扫过楚大勇，抿着唇点点头。
    “玉佩，给我看看。”楚大勇将手放到谢景澜面前，直勾勾地看着他。
    谢景澜身体一僵，虽然有几分不情愿，但还是磨蹭地从怀中掏出玉佩递到对方手上。
    接过玉佩颠了颠，对着桌上的烛火细看一番，又在手里来回擦拭，楚大勇的脸色渐渐凝固起来。
    这枚玉佩一看便是价值不菲，之前开玩笑说谢景澜可能是哪家大户人家丢弃的孩子，毕竟这种事当初在他们那一代很常见。
    可倘若这枚玉佩要真当是谢景澜的，那事情似乎就没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说不定，谢景澜的身份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听二娘说，这枚玉佩是打你出生起便一直待在身边的？”楚大勇问。
    “嗯。”
    谢景澜怕他不信，又舌头绊牙齿地将大概的实情讲了一遍。
    听完后，楚大勇大拇指摩擦着玉佩，将视线落到谢景澜的身上，突然轻笑出声。
    谢景澜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无意识地在原地挪动，往楚大勇身边靠了些解释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瞧你急的，没说不信你。”
    楚大勇似笑非笑地看着头，莫名巧妙地说了一句：“把你带回家这么久，你是头一次说这么多话，我很欣慰。”
    这番说辞让原本还紧张的谢景澜愣住了，思绪竟被他带跑几分。
    “我们相信你，莫担心。”楚大勇语重心长道：“相处了一段时间下来，我知你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
    谢景澜紧绷的后背逐渐放松，脸上露出一丝安心，漆黑的眸子带着敬意地看向楚大勇。
    “但是，发生这种事，你应该同我们讲，而不是自己想办法伸手去拿。万一今天不是我们在，你这个行为会被直接送到衙门知道吗？”
    楚大勇冷着脸，浑身上下散发出不可置否的威严，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冰冷。
    训的谢景澜低下头，紧攥的双手像是在诉说自己的委屈。
    “听明白了没？”楚大勇厉声问。
    良久，谢景澜认真地点点头，态度诚恳：“明白了。”
    楚大勇哼出一声“嗯”，抬了下下巴：“行，你去休息吧。”
    “可是......”谢景澜欲言又止地看向他，视线在他手上的玉佩上来回扫动。
    楚大勇看出来他了他在纠结什么，气极反笑道：“怎么，我还能私吞你的玉佩不成？”
    吓得谢景澜连忙摇头，不再多言退出房。
    他站在门口轻叹一声，迟疑片刻转身的瞬间，肩膀撞到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福宝。
    福宝的脑袋刚到谢景澜肩膀的下方，被这么突如其来的袭击，没站稳直直朝身后倒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吓得谢景澜急忙将她扶起，去拍她身后的灰。
    “有没有伤到哪？”
    福宝噘着嘴摇摇头，小声嘀咕一句：“屁股疼。”
    如果是这样谢景澜也没有办法，因为玉佩被没收的事让他心情有些郁闷，没忍住对福宝说道：“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地，站我后面？”
    “因为福宝说了要等你呀。”说着，福宝脸上露出几分委屈的模样。
    谢景澜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有多无理，他竟然将自己的不满发泄到别人身上。
    想到这一点，他郁闷的脸快速涨红。他拧巴了许久，才支支吾吾说出道歉的话。
    “对、对不起。”
    福宝瞪着无辜的眼睛望着他，见他脖子到耳根已经红透，以为他不舒服赶忙摇摇头。
    “福宝没事，我们进屋休息。”她拉起谢景澜就往屋内走。
    躺在床上，谢景澜听着身旁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却迟迟没有睡意。
    他明白自己不爱说话的性格不讨喜，但既然楚家的人没有嫌弃自己还收留他，那就是最大的恩赐，他不应该这般斤斤计较。
    整个晚上直到睡前，谢景澜都在试图说服自己，玉佩当做是救命之恩的谢礼罢。
    可能昨夜睡得晚的缘故，他今日醒来的时候福宝和楚勇平早已不在床上。
    而院内传来福宝喋喋不休的声音，听不清在嚷嚷什么。
    他穿好鞋下床，揉弄着眼睛走到门前，看到柴房前的福宝手中抓着几根稻草在喂牛。
    云丽儿在一旁打趣道：“你喂三次不抵它自己吃一口。”
    谢景澜站在门前醒了醒睡意，往厨房走去，见林二娘在里面忙着做早饭，他下意识撸起袖子进去帮忙。
    林二娘见他醒了，笑道：“你醒啦？”对他招了招手，从自己的腰间拉出一根红色的绳子。
    谢景澜抬脚走到林二娘身前，只见林二娘将红绳扯出来之后，下面挂着他的那枚玉佩。
    “听老人说，玉要用红绳系着才能保平安，这是我昨晚连夜编出来的，不怎么好看，但绳子很结实。”
    林二娘将系着红绳的玉佩挂在谢景澜脖子上，亲切地揉了下他的脑袋，叮嘱道：“小心收好，别弄丢咯。”
    谢景澜站在原地看着胸前的玉佩，宛如一根木头一般没有动作。
    当他脑袋转好之后，小心翼翼地拿起玉佩，看着上面系着的红绳，心底仿佛升起一个小太阳，将他一晚的阴郁瞬间驱散。
    谢景澜吸了下有些痒的鼻尖，小声说出一句：“谢谢娘。”
    林二娘身体一怔，没有回头继续忙着手中的活，脸上却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出完早饭后，楚家两兄弟打算去地里看看情况如何。
    “放牛的事咋办，让二娘去？”
    林二娘刚想应下，便听到几个孩子喊道：“我去我去我去！”

 第76章 惊喜后的惊吓

    放牛的任务还当真交给了三个小孩。
    福宝想骑在牛身上，无奈腿太短了，没有大人的照看实在危险，于是只能作罢。
    三人甩着枝条跟在牛的身侧，来到后山处放牛吃草。
    楚勇平说是来放牛，但没一忽儿便没了耐心，满山跑去玩了，连人影也找不着。
    留下福宝和谢景澜看牛，好在这头老牛性格温和，老老实实地埋头吃草。当吃到嫩草时便担心地抬头看向福宝二人，以为自己吃到了庄家。
    福宝好笑地拍拍牛肚子：“这片没有庄稼，牛爷爷随便吃！”
    谢景澜看着福宝与老牛自言自语地说着话，眼神逐渐成清明变得有些错愕。
    因为福宝看起来似乎真的在同老牛聊天一般，他止不住心中的好奇出声问：“你们在聊什么？”
    “牛爷爷在跟我讲它之前待过的那座山。”
    福宝的表情单纯却真诚，让谢景澜不经怀疑自己的认知，最后他只能沉默地点点头。
    “那边的草嫩，我们去那边！”福宝拉起谢景澜的手往另一边跑去，老牛哼出一声气慢悠悠地跟在两人的身后。
    而田地那头的情况让所有人感到震惊。
    自从那日下过一场雨之后，田地里的土壤就变得松软许多，泥土成黑褐色，田埂边上还有已经晒干了的蚯蚓。
    今日再来看，地里竟长出了许多嫩芽，说明此时泥土的状况和营养非常好。
    “没想到一场雨就有这么大的变化。”楚二勇发出感慨。
    楚大勇打趣道：“说不定是我两浇的粪水起了作用呢？”
    楚二勇：“那咱村的人，吃得也太有营养了吧。”
    两人相视对看，突然默契地笑出声。
    “照这样看，咱俩今儿把新长的杂草除了，明日便可以撒种了。”
    楚大勇点点头：“就是不知道到时候种植出来的菜会如何，希望一切正常吧！”
    忙碌完一天，两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时，路过之前的树林，楚大勇下意识地朝里头望了两眼，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回去时，见几个小孩还没有回来，心中不禁有些担心。
    楚大勇放下锄头，再次出门到后山逮人去。
    原以为是几个小孩头一次放牛，玩脱了忘记回家的时间，但当楚大勇到后山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勇平——”
    “福宝——”
    “景澜——”
    他扯着嗓门在后山呼喊几人的名字，却迟迟没有回应。
    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头留下，楚大勇一边告诉自己要冷静，一边往后山更里面的树林走去。
    这片林子一般只有打猎的人，或者家里有什么需要时人们才会进入，小孩往往是不允许往里走的。
    想到这，楚大勇心中开始有些懊悔，恨自己当时没把事情交代清楚，应该叮嘱几个孩子别往深处走。
    他走进树林朝里头大声呼喊福宝几人的名字，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正当他准备往回走，到村里寻求帮助时，隐隐约约听到一声的牛叫。
    楚大勇心顿时提到嗓子哑，嘴里的吐沫快速被吸入的空气吹干，直到嗓子眼有些发疼，他撒开脚步快速朝声音的方向跑去。
    远远便看到老牛的身影，待他跑进后却没发现其他人的声音。
    此时的他来不及仔细思考，对着牛脱口而出问道：“他们几个人呢？”
    刚问完就意识到自己的这个举动有多好笑。
    而老牛却对着天空哼一声，朝一个方向走去，刚才哼的那一声仿佛是在同楚大勇说跟它一起走。
    楚大勇见这头老牛行为诡异，但也顾不得多想立马提脚跟上。
    一人一牛在这树林中走了会儿，便听到水流声。
    他的心中顿时有了一个猜测，他加快步伐往河的方向小跑去，离河越发近时便听到的小孩的呼救声。
    呼救声验证了楚大勇的猜测，他慌忙地冲出树林，看到五米外的河堤边，谢景澜三人正以人链的姿势吊在河的斜坡上。
    最前端的谢景澜半个身子已浸入浑浊的河面，他死死揪住福宝后颈的衣领，因用力过度涨红的脸上，河水顺着下巴往下淌。而福宝则死死抓着楚勇平的手不松手，吃力地往回拉却无济于事，裂着嘴巴两排牙齿咬得直响。
    楚大勇激动地吼道：“楚勇平！”他百米冲刺般冲上去，脚底与地上的石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扬起一阵灰尘。
    落水的楚勇平在激流的河水中时隐时现，他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微弱，只剩湿漉漉的脑袋在水面上拼命地顶起。
    而拉着楚勇平的福宝，水一次接一次地拍在她的脸上，让她眼睛都无法睁开，却仍咬着牙不肯松开分毫。
    当楚大勇扑到河堤边时，冰凉的河水瞬间漫过膝盖，他吃力地朝福宝和楚勇平的方向划去。
    他抓住福宝的后领往上拽的刹那，连带着楚勇平也拉回到河面一瞬，楚勇平惊慌失措地张口嘴大口大口吸气。
    “别怕，我来了！”
    楚大勇嘶吼着将两人整个提起来，往岸上拖，余光瞥见楚勇平青紫的嘴唇，咬碎牙加把劲急忙将几人拽了上去。
    楚大勇瘫坐在泥泞里大口喘气，三个小孩坐在他身旁瑟瑟发抖。
    特别是楚勇平的神情，瘦小的肩膀抖得像筛子，双手死死抠着地面指甲缝里全是泥土，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翻涌的河面。
    而刚才还浑浊的河面，因为几人离去后泥土渐渐往下沉，又恢复到了往常的清澈。
    “你们几个......”
    楚大勇胸腔满是怒火，刚想开口把几人骂一顿，但瞧楚勇平的状态不正常，便着急忙慌地将三个小孩驮到牛的背上，赶着牛快速往回走。
    老牛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之前还很缓慢的动作竟变得麻溜起来，踩着牛蹄跟着楚大勇快速往家里跑。
    等到家时，庭院的门“碰”的一声被楚大勇用力推开，吓得家里的几人探出头来看。
    见老牛身上驮着落汤鸡似的三个小孩，林二娘惊呼一声：“天老爷！”
    “他们三个落水了，楚勇平情况不对劲，快看看！”
    楚大勇的声音把愣在原地的云丽儿唤醒，她先缓走了两步，随后迅速跑到牛的身旁抱下楚勇平。
    楚勇平也在看到云丽儿的那一刻，终于回过神，呆愣的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神色，嘴巴大大地往下裂开哭丧着脸。
    “娘......”
    “诶娘在这，别怕别怕......”云丽儿颤抖的手轻轻抚在楚勇平的后脑勺上。
    楚二勇重重呼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冷静下来后问道：“这是咋了？”
    “我到后山找他们几个没找着，正打算回村里喊人时，是这头老牛把我带到河边......”
    楚大勇边说着一切，脱下上身的衣服光着膀子拧着水，听得林二娘脸色一变又一变。
    “咋这么吓人呐，你们三个跑河边干嘛去啊？”
    福宝吸了吸红通通的鼻子，夹着鼻音委屈道：“我和弟弟，是去河边寻勇平哥的，他那会儿已经落水了......”
    楚大勇看向谢景澜，见他微蹙着眉身体还有些发抖，点了点头。
    确认之后，还没来得及问楚勇平为何要去河边，就见云丽儿扬起手，一巴掌落到楚勇平的脸上。

 第77章 老大发现了翻身的商机

    “啪——”
    楚勇平的脸被云丽儿扇得歪到一边，片刻呆愣后回过神，他捂着被打红的脸诧异地看向云丽儿，下巴剧烈的颤抖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模样即狼狈又委屈。
    林二娘心疼地快步走上前拉开云丽儿斥责道：“你这是干啥啊，孩子都这样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
    楚勇平可怜巴巴地埋在林二娘腰间发出闷哭的声音，林二娘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
    “没事没事，回来就好。”
    云丽儿却通红着双眼，耳边不断回响着方才那令人心悸的声响，庆幸之后是清醒过来的后怕和恼怒。
    “你为什么要跑去河边？这次算你运气好碰到去寻你们的大伯，如果没有，说不定到时候连你的尸首都找不到，你让娘怎么办！”
    云丽儿嘶声力竭地吼着，脸上爬满青筋，胸口大幅度起伏喘着粗气，眼神却泛着悲哀。
    “勇安已经没了，要是你出事了，你让娘怎么办......”
    言罢，楚勇平才畏畏缩缩地将头从林二娘腰间抬起，鼻涕拉得老长也顾不着，他一头撞进云丽儿的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母子两抱在一起哭得老泪纵横，楚二勇走上前将俩人揽进自己怀里，沉默无言地陪伴。
    林二娘给楚大勇使了个眼色，楚大勇识趣地拉着福宝和谢景澜回到屋里，而林二娘则到厨房烧水，给几人留出相处的空间。
    经过这一次的教训，楚勇平学乖了不少。
    在楚二勇的追问之下，才说出自己去往河边的原因。
    他哆嗦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石头，是一块表面光滑的普通鹅卵石。
    “我觉得它很好看，也只在边上便想着拿回来送给娘，没想到河边太滑踩踏了.....”
    云丽儿看着他手上的鹅卵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这孩子笨吧，但又是为了送自己理应上是好事。她轻叹一声眼神里浮现出一丝自责，轻轻抚上楚勇平被打的脸庞：“疼不疼？”
    楚勇平摇摇头，低下头玩弄着鹅卵石声音闷闷道：“是我的不对，害娘担心了。”
    “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别这么粗心大意的，你娘现在怀有身孕，经不住你瞎折腾。”
    楚二勇拎起楚勇平的后领，像拎小鸡似的往井边走去，表情严色却用打趣的语气说：“你要是想玩水，回头爹在你身上系根，往井里一丢，有你玩的。”
    吓得楚勇平缩了缩脖子。
    因为楚勇平身上的泥土太多了，楚二勇先打出水简单地给他冲洗一下，随后才带到屋内泡澡。
    屋内的木桶里，已经坐下了福宝和谢景澜，林二娘在边上拿着瓢正往谢景澜很少浇水。
    福宝在一旁没心没肺地玩水，而谢景澜不知为何整个人涨得通红，许是水的温度太高了吧。
    楚二勇见到微微蹙起眉，试探性地开口道：“孩子都这么大了，是不是分开合适一些？”
    “往常都是分开的，今天是意外嘛，不然让另一个人湿着身子站旁边，回头生病的咋办？”
    楚二勇寻思着林二娘说的话也没错，就把楚勇平拎过去往盆里一扔。
    不大不小的木桶刚好能让三人坐下，溅起来的水花呼了福宝一脸，福宝喘了口气便立即反击往楚勇平身上泼水。
    原本情绪还低落的楚勇平被福宝这么一闹腾，倒是好了不少，两人玩着水这么一来二去，便将今天所发生的事全给抛之脑后。
    可怜的谢景澜什么也没做就夹在两人中间，成了这场比赛的“受害者”，最后不堪受辱的他也加入了这场战争。
    林二娘看着几个大脑的孩子莞尔一笑，叮嘱道：“别把屋里搞湿了。”
    但几个孩子并没有听进去，直到楚大勇冷着脸进来警告，才有了收敛。
    为了安抚几个小孩的情绪，林二娘今天特意做了冰糖炖橙子，没想到楚勇平今天格外懂事，主动将自己那份分给了福宝。
    “福宝谢谢你今天不顾一切跳下来拉我，如果不是你和景澜，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大家了。”
    想了想，他拿起勺调了块橙子到谢景澜的碗里，不情愿地嘟囔道：“谢谢你。”
    说话的速度很快且含糊，完全不像是在道谢。
    小孩子倒是没什么反应，却把几个大人吓得够呛。
    楚大勇立即放下筷子将正在吃东西的福宝抱到跟前，表情严肃语气却很轻柔：“福宝，爹知道你是出于好心想去救哥哥，但若是，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你定不要自己冲上去，明白吗？”
    福宝圆溜的眼睛不知所措与楚大勇对视，随后垂下头点了下：“明白了。”
    “还有你，知道不？”
    这话是对谢景澜说的，而事实上谢景澜第一时间是想回去寻求帮助，可一眨眼的功夫福宝已经冲了上去，而且事态紧急，他来不及多想也只能上去帮忙。
    但他并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点点头。
    晚上睡前，福宝闷闷不乐地躺在床上，她以为楚大勇这般说她，是自己做错了事，百思不得其解。
    可她已经下定决心，一定会好好守护家人，所以当楚勇平落水时，她才会不顾一切地去救人。
    好在孩子心性大，睡一觉后便将烦恼忘却。
    隔日一早，楚大勇几人就收拾好东西放到牛车上，准备到地里干活播散种子。
    云丽儿身体不方便，便留在家里看着老人和小孩。
    到地里后，林二娘先将牛拉到附近的池塘边，将老牛放到水里凉快凉快。
    楚家两兄弟则在地里分划，什么区域种植什么。
    最后打定主意，最大的一片种冬麦，剩下的种萝卜和白菜。
    毕竟在北方过冬，还是得靠这两种菜，量多了也不怕坏，能囤很久。
    于是他们开始在田地里挖洞，而每个洞的前后间距也是有把控的，担心回头长歪地压到周围的麦子。
    两个大男人弯着腰在田间，像两只巨型鼹鼠一样，样子着实好笑。
    弄好之后，几人便开始在田间均匀地开始播种，然后用耙子等工具将种子耙入土中，接着用石磙等工具对土壤进行镇压。
    这冬麦完成之后，几人便已累得满头大汗，他们坐在田埂上休息。
    楚二勇喝了口水说道：“看来萝卜和白菜只能明日再来了。”
    林二娘：“许久未干活，手艺生疏了不少，动作也慢了。”
    楚大勇微眯着眼享受着傍晚的清闲，夹杂着泥土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他感到无比的惬意。
    忽然，他猛地站起身激动地直拍大腿，吓了林二娘一跳。
    “我有件事昨日便想跟大伙说了。”
    两人脖子微微往前伸，疑惑地看向楚大勇：“啥事？”
    楚大勇大手一挥，下定决心的语气道：“咱们家种药吧！”

 第78章 不依赖福宝便是一种保护

    “种药？种啥药？”
    他们只是普通农户，耕了一辈子的地也种了一辈子的菜，突然说要种药？
    “对，我想了想，咱们家后边不会也有块地吗？那块地看着已经荒废了许久，也不知是谁家的，回头找潘老问问然后买下，种一些草药，一来是自家能用，二来也能卖钱。”
    楚大勇说的激情感慨吐沫横飞，手臂挥动带起一阵劲风，手指在空中划出遒劲的弧线，好似对以后身后的向往与自信。
    林二娘算是看出来了，这一出属实是之前人参的事，让这个魁梧奇伟的男人有了信心，才会草率地决定要种植草药。
    她偏头看向同样一脸恍惚的楚二勇，双方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无奈。
    说话间，楚大勇忽而转身，眼底翻涌的光热，骨节分明的手重重搭在楚二勇的肩上：“二勇，这是我们家翻身的机会！”
    掌心的温度隔着衣料都烫得人发颤，楚二勇勾起有些颤抖的唇角发问：“咱们家翻什么身？”
    这话听得楚大勇有些着急了：“咱们可以从农户转变成商人啊，以后要是中草药有了心得，便开阔土地越种越多，到时候在镇上开一家药铺，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面对两人的沉默以对，楚大勇泄气地摇摇头，一副“你们都不懂我”的悲伤模样。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转头他就将这想法告诉了云丽儿。
    云丽儿一听，两眼直放精光直接拍手叫好。
    “成啊大哥！”
    闻言，楚大勇嘴角不受控地疯狂上扬，两人立马搬来两颗木墩坐在院中，开始商讨起种植什么药材。
    “要不就人参吧？”楚大勇提议道。
    云丽儿眉头一挑，窃笑道：“不瞒大哥，其实我也正有此意。”
    “可我们家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而且听闻人参这玩意矫情得狠，不好种，回头去找人请教一二吧。”
    楚大勇心中打定主意后，便立即起身去找人帮忙。
    “什么！”潘老听闻楚二勇家准备种种药，直接从逍遥椅上跳了起来：“确定？”
    “是的潘老，所以这才来打扰您，想问问咱们村里有没有对此略知一二的人。”楚大勇态度诚恳地问，仔细地观察对方的神色。
    潘老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劝说道：“不是老头我打击你，药草这种东西，不是专门的人家很难得到结果，它不像咱们种菜那么简单。”
    “是，您说的这些我们都已经考虑在内了，也做好了打算，望您出手相助！”
    楚大勇对着潘老握拳表达自己的敬意，潘老按下他的拳头：“不至于，但咱们村确实没有这样的人，你们只能到镇上的药铺去打听打听。”
    “这样啊。”楚大勇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他又开口道：“还有一事想向您请教。”
    潘老抬起下巴示意他说。
    “我家后面那块荒废已久的地，您可晓得是哪户人家的？”
    潘老憋下嘴，挑起一边的眉毛看向他，浑浊的眼里是探究与猜测。
    楚大勇也没藏着掩着，呵呵笑着挠了挠头直言道：“我们打算买了种东西。”
    “你小子。”潘老指着他点了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那块地是空着的，没人要。”
    楚大勇心中一喜：“这般的话，那能不能让我家用？”
    “可是可以，不过......”潘老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难色，他压低声音说：“村里人若是看到了，心中自会有些不满。”
    闻言，楚大勇立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稍稍弯了弯腰请教道：“那您的意思，该如何处理才好呢？”
    “嗐，这事你若是在意便麻烦，但坦然接受也不过如此，只能说，到时候再看着整呗。”
    潘老捏着自己的胡须，对他呵呵笑着。
    得不到解决的办法，楚大勇便只能道谢离开。他垂头丧气回到家后，将事情告诉了家人。
    云丽儿对此毫不在意：“那就这样干呗，等事情发生了再说。”
    林二娘没说什么，毕竟她在家中的作用，就是照顾好每个人，关于钱怎么赚这种事，用她自己的话来讲就是“人笨就听着安排”。
    而楚二勇对此事也没有异议，只要大家一致决定好了，他便愿意去做。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谁到镇上药铺去问这关系呢？
    能说会道的云丽儿身孕已有四月，听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到处奔波实在不便，她本人不在意，但楚二勇却不答应。
    林二娘嘴笨就算了。
    那就只剩下楚家两兄弟了。
    但好歹有狗头军师，云丽儿连夜教两人要如何套话，两兄弟听得无比认真，听完之后踏出房门，感觉胸有成竹满满的自信。
    可这份自信没有持续多久，两人睡醒一觉准备出发时隐隐有些泄气。
    云丽儿见两人这副样子，苦笑道：“要不然还是我去吧。”被楚二勇果断拒绝。
    林二娘也觉得有些好笑，打趣道：“要不把福宝带上一起去吧？”
    本事无意的一句调侃，但当众人渐渐回想发生的一切经历时，忽然意识到，无论是什么事，只要跟福宝沾边都会朝好的方向走。
    楚家人心里清楚这是为何，但真要这般去做，难免心里会有矛盾。
    “不行，爹说过我们不能滥用福宝的能力，要是让歹人知道了，定会引来杀身之祸。”楚大勇严肃地说，仿佛也是在给自己警惕。
    众人听完后，自知是这个理，便打消了念头。
    “要不带上勇平一块去吧。”云丽儿提议道：“即便不成，也让他涨涨见识，当做失败的经验。”
    楚家两兄弟：......
    于是楚勇平在睡梦中被他爹摇醒，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之后，便一脸懵地搭上牛车，跟两个大人出发到镇上，
    三人乘着牛车出发后，福宝和谢景澜才渐渐接醒来，看到老牛和勇平都不见了，才得知他们背着自己悄悄去了镇上。
    “爹进城居然不带我，福宝生气了！”
    福宝难得表现出自己的不悦，小嘴厥得老高，一副谁也不理的模样。
    林二娘温声细语地解释道：“爹爹他们到镇上是有要事要办，等下次去玩的时候再带你。”
    见福宝还是不理会她，林二娘求助谢景澜：“景澜，你也哄哄福宝。”
    谢景澜：“......我们去后山采花吧。”

 第79章 楚家老大也有出糗的时候

    楚勇平还没睡醒的模样，一脸不知所云便被拉到了镇上。
    “你娘说了，只要把事情谈妥了便给你奖励。”楚二勇嘴里叼着一根稻草，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
    “那若是不成呢？”楚勇平小心翼翼地问。
    “那就多跑几家，就当是累积经验。”说完感觉良心不安又补了一句：“这是你娘的原话。”
    楚勇平还是头一次离开云丽儿单独谈生意，当他得知自己的任务时，内心便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虽然平常跟在娘身边可以学到不少东西，但却从未实践过。
    到镇上之后，三人先随便找了一家药铺，楚勇平站在门口紧张得额头直冒汗，腿抖得跟筛子似的。
    楚大勇见状，好笑又觉得他可怜，实在不忍才告知楚勇平真相。
    “你爹之前忽悠你的呢，没把谈话的任务交给你，带你来只是让你看看什么叫失败的例子。”楚大勇指了指自己和楚二勇，脸上露出松懈的笑。
    拍了下楚勇平的后背：“进去吧，莫慌。”
    三人踏进药铺时，正在里头忙得掌柜听到声响立马转过头，笑盈盈的迎上去：“几位，是买药还是卖药呢？”
    楚大勇快速扫视一圈药铺的环境，鼻头动了下，这满是药香的环境让人感到一丝安宁。
    “我们是来向您请教一件事儿的。”
    掌柜一听不是来光顾自己生意的，顿时没了兴趣。脸拉胯下来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转过身继续忙自己的事。
    这分明不拿楚大勇几人当回事啊。
    楚二勇脾性没他哥那么好，他上前一步微微侧过头看向里头，冷言道：“我们想问一下，你们收药的药商在何处。”
    见掌柜还是没反应，楚二勇深吸一口气，拿出一枚碎银放到桌上，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这掌柜是个见钱眼开的人，目光瞬间被那碎银所吸引，他立即换回刚才那副喜笑颜开的嘴脸，搓着手缓步上前，语气里满是谄媚。
    “两位爷这般问是有个打算呢？”
    “你不必多问，告诉我们想知道的就行了。”楚二勇没好气地打断。
    掌柜也没生气，眯着眼重新打量起他们，随后露出一副了然的嘴脸。
    他双手叠在衣袖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几人：“你们，莫不是想去拜师学艺吧？”
    小孩子不会隐藏情绪，表情的变化瞬间便被这个掌柜给捕捉到了。
    掌柜斜睨着眼，唇角挑起一个歪斜的弧度，鼻腔里溢出两声短促的“嗤”。
    “不是我打击几位，你们......”尾音拖着颤巍巍的长调，舌尖在齿间搅动，将每个字都裹上黏腻的轻蔑。
    “他们干这行的人都是只传内不传外，即便你们拎一箱真金白金上门，人家也不会待见你们，死心吧。”他肩膀微微耸动，胸腔发出压抑不住的闷笑。
    楚二勇正要发飙，便被楚大勇按住肩膀：“知道了，多谢。”
    楚大勇招招手示意两人一同离开，楚二勇狠狠瞪了那掌柜一眼，顺手把刚才放在桌上的碎银一并带走。
    两个大人走出药铺回头没见楚勇平跟上，正打算喊人，便听到里头传来楚勇平幼稚的嘲讽声。
    “我看你在别人面前也唯唯诺诺的样子，瞧你也是说不上话的料儿，切——”
    说话便立即一溜烟地跑了，只听后头掌柜气急败坏的叫声。
    楚二勇轻笑出声，揽过儿子的肩揉着他的后脑勺夸赞道：“行啊，跟你娘这么长时间没有白跟，还算是学了些口头上的本事。”
    “你可行了吧，别好得不教竟教这些。”楚大勇这话看似在指责，但嘴角的弧度却是弯起的。
    这家药铺无果，几人便兜兜转转又换了几家，但情况都大同小异。有的瞧不起他们不怎么爱搭理，也有的好言相劝。
    忙活了半天的三人，来到一个小摊边坐下要了三份面。
    楚大勇单手撑在椅子上叹息道：“真没想到这事儿竟这般难，会不会是因为咱俩不会说话啊。”
    “说不定丽娘来这事儿早成了。”楚二勇附和道。
    唯有楚勇平发出异议：“娘也不是啥都能对付，她也不容易，当时为了能把烟草卖个好价钱，她鞋底都跑破一只。”
    楚大勇眉头一挑有些惊讶：“哦还有这种事？”
    见小孩认真地点点头，楚大勇心中默默叹息一声，下意识地瞟了眼楚二勇，对方脸上浮出一抹难以言说的心疼感。
    “丽娘总是这般，啥也不跟我说，我晓得我笨，但是......”
    眼见楚二勇情绪快绷不住的时候，楚大勇赶忙将筷子递到他手中安慰道：“有啥事晚上回去跟她好好谈，搁着这么多人看着呢。”
    三人闷着头迅速将面吃完，赶紧寻找下一家要药铺询问，得到的回复还是同之前一样。
    “要不，到天岳去的医馆那儿问问？顺便还能看看孩子过得怎么样了。”楚二勇提议。
    心大的楚大勇这才想起镇上还有个儿子，于是几人去往医馆。
    还隔一条街，边看到在外头扫地的楚天岳。
    十一岁的他攥着竹扫帚弓着背，在医馆门口勤恳地扫地，粗麻短打的袖口被洗得发白。
    楚大勇看到这一幕，迟来的想念涌上心头，扯着嗓门高呼一声：“天岳。”
    呆愣地楚天岳听到有人喊自己，抬起头迷茫的看向四周，却在热闹的街道上瞧见自己父亲的身影。
    他瞪大乌溜溜的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即咧开嘴笑着朝楚大勇奔去。
    “爹——”
    楚大勇一把接住扑进怀里的楚天岳，闷声道：“小兔崽子，变沉了。”
    “嘿嘿！”楚天岳难为情地笑笑，替自己辩解道：“因为师母时不时会熬一些汤药送来给我们喝。”
    “那看来挺补的，什么汤药我回头也给丽娘整点。”楚二勇打趣道。
    几人聊了一会儿，楚天岳这才明白他们这一趟的来意。
    “药材商我也不清楚，都是我们师兄和师父在管。”
    于是几人又大摇大摆地走进医馆，老大夫听闻几人的来意后，皱起眉毛摇了摇头：“不是老夫不帮你们，确实是如其他人所言，传里不传外。”
    想来也是，赚钱的事怎会轻易传授给其他人。
    老大夫见几人面露遗憾，顺了顺胡子心生一计：“不过话说回来，我娘子她家原来也是种药草的农户，虽然现在她已经不再捣鼓药材了，但或多或少说不定能提点你们几句。”
    楚大勇听闻面露喜色，急忙追问：“敢问您的夫人何时有空，到时候我们再来访！”
    话音刚落，便有弟子从外头走进来传话：“师父，师母来送补汤了。”
    老大夫哼笑一声：“不用下次了。”
    几人跟着老大夫来到院后的屋中，那位师母端坐在梨木太师椅上，她微仰起头听老大夫说话，鬓边银簪随着说话时的颔首微微晃动，看向他们时，目光也是柔和与笑盈盈。
    楚大勇主动上前同这位师母问好：“您好，不知师母身体近来可安康？”
    “师母”这个称呼听得妇人一愣，楚天岳憋着脸小声提醒自己的父亲：“师母是我们这些弟子喊的.....”
    闻言，楚大勇一个皮肤黝黑的粗糙大汉，也感到有些尴尬涨红着脸。

 第80章 楚家种药材的第一大难关

    面对突如其来的尴尬，妇人从容化解。
    “称呼而已，不碍事。”她双手交叠搭在膝头，面带温柔的笑意：“听他说，你们打算学中药草是吗？”
    “对，跑了不少地方，但这似乎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儿。”楚大勇苦笑道。
    妇人垂下眸点了下头：“是不容易，虽然我家从前也是种药草的，但很可惜，这门技术在我这儿就断了。”
    她理了理思绪缓缓道来：“当时我上头还有个哥哥，我爹娘将毕身所学全心全意投入到哥哥身上，而我却只略学了些皮毛。在我爹娘去世后，我哥也因为意外逝世，从此我家便没了着落。”
    “哎，真是可惜，您请节哀顺变。”楚大勇叹息一声出声安慰，心里想着，可能又是白跑一趟。
    但这名妇人却扶着雕花扶手站起身，默不作声地钻进一旁的屋内，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在翻找什么。
    没一会儿妇人便拿着一本册子走了出来，她轻拍着册子上的灰，眼角堆叠的纹路加深，却掩不住眼角眉梢的从容。
    她将册子递到楚大勇面前，解释道：“这是我之前整理出的册子，里面有一些简单的介绍和方法，不一定能帮上你们的忙，毕竟纸上谈兵。”
    “能！能帮上！”
    楚大勇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手汗，满腔欢喜地接过册子，看向妇人激动地问：“这般贵重的东西，我该如何报答？”
    妇人却笑出声，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够传遍屋内，爽朗中又夹杂一丝温婉，她摆摆手道：“何必这般客气，你要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往后要是成了，便优先卖给我们医馆便是了。”
    “那是那是！”楚大勇赶忙接话，眼中满是感激向对方再次重重道谢：“真是感激不尽，不仅孩子让你们操心，连这事儿也麻烦您。”
    “客气了，不过”
    妇人再次表示无碍后，几人便出了房屋，买了些水果和茶送到医馆作为谢礼，才安心离去。
    几人又到集市，专门找了药农买了些种子，听闻他们没有经验且打算自行种植，便出于善心多给了他们一些。
    “小伙子，失败个十几次是正常的，记得下次再来找我买。”药农热情地拉拢自己的生意。
    楚大勇朴实的笑着露出一口白牙：“若是种子没问题，那自然。”
    老农不乐意地“诶”了一声，破旧的草帽歪扭地随意挂在他的头顶，他指着自己的种子道：“我的种子绝对没问题，我拿性命跟你担保！”
    吓得楚大勇赶忙说道：“开玩笑的。”
    回去的时候，楚二勇顺路又买了些糕点和糖葫芦，嘴里说着买个几个孩子吃，但油纸里包着的大部分是云丽儿爱吃的。
    楚大勇看破不说破，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感慨：好在是有了点钱，可以好好善待给家里的妻儿和老人。
    几人摇摇晃晃乘着牛车，踩着夕阳的余晖赶往回家的路。
    而福宝这边可就郁闷坏了，虽然听谢景澜的话两人到后山采花，将“到镇上不带自己”这件事短暂地抛之脑后，但没一会儿便回想起。
    云丽儿见她一边不高兴但还是撅着嘴洗盆中的金银花，真是个找人喜欢的小家伙。
    当楚大勇几人裂着张大嘴兴高采烈地踏进院子时，一进门便对上福宝那双哀怨的眼神。
    楚勇平察觉不到这份不满，欢悦地跑进云丽儿的屋中，迫切地想要讲诉今天的“光辉”。
    难得见到福宝不满的小表情，楚二勇倒是觉得有些好玩。
    “小嘴巴还撅着呢？再撅就拿鸡毛掸挂上面咯。”说着还伸手去捏福宝撅着的小嘴。
    福宝不高兴地将头撇开，推开楚二勇嚷嚷道：“二爹爹讨厌！”
    “哟，你确定要讨厌二爹爹吗？”楚大勇脸上露出捉弄的神情，蹲到福宝面前说：“二爹爹今日可是特意买了糖葫芦和糕点，还讨厌不？”
    “我......”福宝为难地抿着嘴，双手不停地揉搓着衣摆。
    一边是对食物的渴望，一边是尊严的争夺战。
    最后福宝哭嚷着跑去找林二娘告状了。
    说是哭，其实是雷声却大半天不见雨，林二娘装模作样地拧了楚大勇的胳膊一下，楚大勇也非常配合地露出疼痛的表情。
    “还不快把福宝的糖葫芦拿过来?”
    “得嘞！”楚大勇立马做出一副小弟的模样，小跑到牛车的包袱里拿出吃的，将糖葫芦拿出各分了一串给福宝和谢景澜。
    把剩余的糕点放到一旁，寻思先让云丽儿吃吧。
    云丽儿出来之后看到糕点，又听到楚勇平絮絮叨叨地说：“这是爹特别给娘买的。”
    云丽儿只是笑笑没说话，打开油纸先让几个小孩挑，随后摆放到一旁时不时自己再吃上一块。
    众人听闻今天楚大勇几人的成果，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我猜也是不容易，之前在集市卖兽皮的时候就略有耳闻。”云丽儿眉头微蹙，沉默地思索着是否还有别的办法。
    楚二勇手指顶在她的眉间，将拧在一起的眉毛揉开，安慰道：“别天天担心这担心那的，万事还有我们，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云丽儿将手轻轻抚在肚皮上，眼中透露出慈祥的爱意。
    楚大勇拍了拍手上的糕点渣，豁然地说道：“天无绝人之路，大不了我们自己学种，我就不信那玩意能有多难。”
    他从怀中拿出妇人给的册子，舔了下拇指翻开书页，却停在第一页迟迟没有动弹。
    “咋了？”林二娘不安地问道。
    楚二勇见他神色僵硬，心里有了最坏的猜测：“不会是里面什么都没有或是被毁了吧？”
    “这倒不是。”楚大勇难为情地挠了挠耳朵，小声道：“我们家还有谁识字吗？”
    云丽儿一愣，抬起手：“我会一点。”
    她接过册子翻开第一页的瞬间，便立即皱起眉头：“这、这字儿也太小了，而且，很多我也不认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是楚大勇家吗？有你家的家书。”

 第81章 意恐迟迟归

    “家书？”
    众人瞬间愣住，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楚大勇，他立即回应：“是。”三步并成两步快速往院外走去。
    出大门一转头便看到一个身穿灰色衣服的村民，对方上下打量了一眼楚大勇，便递过一封书信给他。
    “这是潘老让我送来你家的。”
    楚大勇盯着那封有些皱巴巴的褐色信件，接过手之后点头道谢：“有劳你跑一趟了。”
    信件上写着三个大字，和几行密密麻麻的小字，楚大勇猜应该是他的名字。
    他拿着信件走进院子，一时有些想不起会有什么人给他写信。但他们一家都是不识字，而且刚搬到新的地方落脚，究竟是谁？
    “谁写的？”楚二勇问。
    楚大勇“啧”了一声：“不知道，丽娘来你看看。”
    云丽儿接过信件，手指轻轻挑动几下把书信拆开，定眼一看眉头立即舒展开露出笑牙激动道：“这是天启寄来的！”
    “什么？”林二娘她忽而起身将信件拿到自己手中，仔细看了看又看不明白，颤抖着将信笺按在胸口，唇角不受控地扬起。
    意识到还没看楚天启信中写的是什么，又赶忙将书信递到云丽儿手中。
    “快，看看他信里的写了什么......”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
    云丽儿忍住笑意，仔细认真地看起书信，磕磕绊绊地将心里的内容念出来给大伙听。
    “自别以来，已有两月，不知家中人身体安康否？家中大小事务，想必父亲操劳颇多，儿甚为挂念......”
    之前还嚷嚷个不停的院中，此刻却安静的只有云丽儿的声音，略有僵硬的语气传达的却是远在他乡楚天启的思念。
    简单的慰问之后，开始向楚家人说明自己的情况。
    楚天启当初跟着京城大部队离开之后，赶往京城的路上还算顺利，路上一同前行的村民见他年纪小，也时分照顾他。到达热闹繁华的京城之后，来不及欣赏，便被带到一个港口落下脚。五十有余的人挤在一间简陋的屋中，匆匆歇息一夜后，隔日便被人领到地方开始搬运东西，还好近来天气转凉，不至于太辛苦。只是起初刚到这时常常会思念家人，屋内打呼的人太多，每夜如同下雨打雷般鸣响，渐渐习惯后便已不在意，最后还不忘叮嘱大家注意身体。
    “愿家人身体康健，福泽深厚，诸事顺遂，不孝男，楚天启。”
    云丽儿念完后缓缓放下信件，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感慨。
    “其中有些我看不懂的字，但我大体估摸着是这个意思。”
    扭头便看到一旁的林二娘早已泪流满面，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深吸一口气，还是无法克制心中的悲伤。
    感到狼狈的林二娘转身便躲进了屋内关上门，独自消化这份情绪。
    楚大勇重重叹出一口气，从云丽儿手中拿过书信，勉强地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好歹是平安落脚了，这件事得跟爹知会一声。”
    他下意识拿着书信在手信拍了两下，随后便又小心翼翼将其收好。
    楚二勇伸手用力捏了下楚大勇的手臂以作安慰，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楚大勇回了一个“放心”且疲惫的笑，对着几人说道：“我先去后边的那块地看看情况。”
    说完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谢景澜面上没什么表情，只知道大家都很悲伤，他不知自己该做出何种表情只能低垂着头。
    楚勇平挤到云丽儿怀里环住她的脖子，嘴巴往下瘪声音带着哭腔小声低囔道：“我想天启哥了......”
    云丽儿抱住他轻轻吻了下他的额头。
    楚二勇实在受不了这种氛围，他烦躁地挠了挠后脑勺，试图去说什么改变气氛：“天启没事就行，他的住址上面有留吧？我们回头给他寄点东西。”
    云丽儿点点头，刚想喊福宝过来吃糕点，看了一圈也没找到她的人影。
    “福宝呢？”
    在念家书那会儿，福宝见着林二娘哭的时候便也跟着悄悄落泪，心里憋的难受就独自跑了出去。
    刚好被一同出来散心的楚大勇撞了个正着。
    楚大勇来到院后那块地皮上，看到一个矮小的身影蹲在地上，耸动着肩膀。
    没看清是谁的他还有些纳闷，走进一看见是福宝，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你怎么跑来这儿了？”
    福宝听到声音身体一怔，慌忙地抬手在脸上胡乱擦了一番，随后转过脸软糯地喊了声：“爹爹。”
    楚大勇看她眼眶鼻尖泛红，嘴巴还不受控制往下瘪，知晓她在哭忍不住逗她：“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变小花猫了？”
    “小花猫”不服，又用力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和鼻涕，擦得满衣袖都是。
    “你这样擦不干净。”楚大勇闷笑着走过去将她抱起，用自己的硕大的手掌两下便帮她擦干净脸庞。
    福宝顺势将头靠在楚大勇宽硕的肩上，两只小手紧紧抓着楚大勇胸口的衣服。
    楚大勇静静垂眸看着她，轻轻拍了下她圆滚滚的屁股，哑声道：“想哥哥了？”
    良久，福宝在点了下脑袋，发出闷闷的声音：“嗯，想天启哥。”
    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呢？
    楚大勇闭了闭眼将眼底的无奈和思念藏好，柔声安慰怀里的胖墩儿：“爹知道。”
    “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天启哥？”福宝突然发问。
    简单的问题却堵得楚大勇不知该如何回答，其实大家心里都已默认楚天启会在五年后回来，主动到京城看他这种事，只是设想过而已。
    见楚大勇不回答，福宝直起身子鼓着脸不满地看着他，随后伸手去扯楚大勇脸皮。
    “诶哟，疼疼疼，福宝大人饶命啊。”楚大勇发出夸张的求饶声，逗得福宝一会儿便不气了。
    父女两在院后的地里待了会儿便回去了。
    回去后几人开始寻思，找村里识字的人问问册子上写的啥，准备着手开始折腾种药的事。
    村里的人倒是热情，不拘小节乐于助人。楚大勇几人快速大略掌握技巧后便开始动手。
    院后的那块地离他们家只有一堵墙的事儿，只需绕个弯便能到，而且地也不算大，简单打理完之后便又开始了挑粪水养地。
    楚家人的精力几乎全投入到种药草这件事上，每天抽个时间到田地里检查一番庄家便可。
    这个家可以说，除了林二娘较为心细以外，其余几个都是大大咧咧的性格。
    就在众人以为书信这件事儿马上便会过去时，林二娘便病倒了。
    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是福宝，她平日里相处时间最多的不是谢景澜就是林二娘。
    起先是发现林二娘情绪低落常常发呆，喊好几次都没反应，吃的东西一日比一日少。福宝觉得很奇怪，便将此事告知楚大勇，但楚大勇也忙得晕头转向，嘴上应下但实际福宝说了什么也没听清。
    直到某日，林二娘在院中喂鸡时忽然晕倒，听到动静的谢景澜打了个激灵，发现林二娘晕倒后急忙去找楚大勇。
    楚大勇一听林二娘在家中晕倒了，脸色一变丢下手里的锄头就往家里赶，最后请来村里的郎中。
    “嘶，这位娘子，生的病乃是相思病呐。”

 第82章 娘亲的良药

    “相思病？”
    楚大勇愣在原地，看向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林二娘，心里止不住一阵阵抽疼。
    郎中收回把脉的手缓缓解释道：“是因思念过度而导致的心结，这种病药物只能帮她简单地调理身子，主要还是得帮她解开心结才行。你们这些日子，难道没发现她的异常吗，这些反应往往都很明显的。”
    “我......”楚大勇这才想起前几日，福宝似乎同自己有提过这件事，当时自己一心都扑在其他事上。
    想到这，楚大勇心中是止不住内疚与自责。
    郎中似乎明白了什么，简单交代几句后便让谢景澜陪他去抓药。
    云丽儿朝楚二勇使了个眼色，牵起福宝和楚勇平离开了屋子，留下独处空间给两人。
    待几人都离开后，楚大勇突然跌坐在床边，布满老茧的手掌颤抖地去抚摸林二娘的脸，轻轻碰了碰对方有些干裂苍白的嘴唇。
    “是我不好，是我疏忽了......”沙哑的声音里满是破碎，充斥着无尽的懊悔。
    许是听到他的话，林二娘疲惫地睁开眼，睫毛吃力的忽闪两下，眼眸向下移落到楚大勇身上。
    此时的楚大勇双手紧紧握着她的双手，将头埋在手后好似在祈求上天的姿态。
    “大勇？”
    有气无力的声音如蚊虫般细微弱小，但还是被楚大勇立马捕获。
    楚大勇听到她的声音身体一怔，却不敢抬头看她，只有那双握着自己止不住颤抖的手叙述着对方的不安与内疚。
    林二娘胸口起伏咽下口中的唾沫，用接近气音的音量向他道歉。
    “这个时候还生病拖累大家，怪我不好。”
    “不是的！”许久没有动静的楚大勇立即出声反驳道，抬起头的他脸上是迷茫着痛苦不甘的神色，他咬紧牙根挤出几个字：“明明不是你的错......”
    明明是自己的粗心大意和过失，为何道歉的人确实你？
    因为林二娘病倒，种药草的事这件事不得不推后。
    眼看已经过去三日，林二娘整日躺在床上休息，汤药也一次不拉，楚大勇时常哄她开心，但林二娘的病情却迟迟没有好转。
    “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身体会被拖垮的。”云丽儿语重心长道：“要不把她送京城去见见天启？”
    楚二勇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先不是路途遥远，以二娘现在的身体状况，经不起这一路的折腾。”
    “也是。”
    两人小心翼翼看向楚大勇，只见对方面无表情的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疲惫与憔悴。
    一直坐在中间楚老爷子转动着手中的拐杖，苍老的皮下看不出神色，却全程透露出威严。
    “所谓心结，二娘是想念儿子，把儿子喊回来陪陪她吧。”
    楚老爷子苍老的声音慢悠悠从口中脱出，长出来的胡须伴随着说话微微颤动。
    “这......怕是不行吧，天启也见不得能这般折腾啊。”云丽儿为难地说。
    “我懂爹的意思。”
    沉默已久的楚大勇终于开口说话，他立即站起身随手拿了几样东西便往屋外走了。
    听到院外大门被拉开的声音，当楚二勇出屋去看时，只在慌忙中瞧见楚大勇离去的一抹衣角。
    人大概是未时离开的，直到黑夜将所有人包进漆黑的洞中，也未见人回来。
    楚二勇不禁有些担心，也不知道人去的哪只能这般束手无措地等着。
    等到了快亥时的时候，突然听到大门的响动，楚二勇着急地跑出去一看，只见是楚大勇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身后紧跟的是楚天岳。
    两人上半身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了一大半，楚大勇拿过楚天岳身上背的包袱推了下他的后背：“快去看看你娘。”
    “诶！”
    楚天岳连擦汗都顾不上，立即小跑进了林二娘的屋中。
    这时楚二勇才明白楚大勇是到镇上接楚天岳回来，看着两人刚进屋那会狼狈的模样，想必一定是着急忙慌一路走走赶来的。
    “瞧你们这般，去镇上干嘛不乘牛车去？”
    楚大勇拿起木桶里的瓢，大口灌了一瓢井水，擦了擦嘴边才有力气开口：“牛车太慢了，不如我跑得快。”
    屋内，楚天岳刚踏进门就嗅到空气中迷茫的药味，他看向躺在床上闭目休息的林二娘，仅仅是一月未见，人就消瘦成这般模样。
    当楚天岳看到他爹着急忙慌地来找自己，听闻后才得知林二娘病重许久，顾不得手中的事向老大夫请示后，便跟随楚大勇一路踩风追日火急赶路。
    当他亲眼受病痛折磨的林二娘时，眼中顿时打满泪，跌跌撞撞地跑到床边跪下，颤抖着声音喊：“娘！”
    连续喊了三声林二娘才悠悠转醒，她云里雾里地看向声音的方向，眼前的人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楚天岳。
    林二娘身体骤然来了劲，支棱着手撑起淡薄身子：“天岳，你怎么来了？”
    楚天岳赶忙让她躺下，努力憋着眼里的泪，吞下哭腔认真地回答：“是爹带我来的，听闻您病了，我不放心。”
    林二娘呆愣着眼睛微微扯起一抹苦笑：“娘真没用，净给你们添麻烦。”
    “才不是，娘是全天下最好的娘！”楚天岳拼命摇着头，没忍住的泪悄悄划过眼角被他眼疾手快地抹掉：“相信大哥也是这般认为的。”
    提到楚天启，林二娘无光的眼睛亮了亮。
    “大哥一人在那般远的地方，若是知道你病倒了又未能在你身边照顾，他会心痛得要死。”楚天岳颤抖的声音说道：“所以娘，您一定要快些好起来，你，还有我呢......”
    说到最后一句楚天岳直接哭出声，他拉着林二娘的手抵在自己额前，肩膀随着哭声略有起伏，说明自己此刻的无助与担忧。
    楚大勇站在门外听着里头的动静，攥紧的拳头豁然松开，轻手轻脚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几个孩子只听说楚天岳回来了，乖巧地坐在院中等待屋内的人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从里面被推开，只见楚天岳揉着泛红的眼睛从屋里走出，楚大勇站在他身后看向院中的三个小不小点，露出一个消解的笑容。
    “不早了，你们四个快去休息。”
    几人听话地跟在楚天岳身后去打水梳洗，唯有福宝走到楚大勇跟前扯了扯他的裤脚：“娘她还好吗？”软糯的声音中带着担忧，抿着唇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楚大勇。
    楚大勇宠溺地揉了下她的脑袋，将她额前的童发弄乱：“你娘明日便好了，不用担心。”
    福宝点点头，迈开脚丫跑到井边排队梳洗。
    许久未见到楚天岳，福宝十分想念他，一定要粘着他睡才行。
    直到半夜谢景澜起夜，转头便看到楚天岳一只脚压在福宝的肚子上，福宝在睡梦中一直皱着眉头睡不安稳的模样。
    谢景涛无奈地轻叹一声，将楚天岳的腿搬开，又将福宝拖到自己边上，盖好被子重新入睡。
    隔日清晨，福宝最后一个醒来，出门便看到林二娘正在给老牛喂草，她激动地跑上去抱住林二娘的腿一个劲地蹭，
    林二娘好笑地蹲下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道：“等会儿要不要跟天岳一块儿去放牛？”

 第1章 神识归为，福宝觉醒

    “老三！你今儿个给我说清楚，福宝被你儿二虎砸的伤，你治还是不治！”
    土屋内，一个身穿旧袄坐在炕上的老汉发出一声暴喝，怒瞪着站在他身前的一男一女。
    男人面色不改：“爹，福宝又不是咱家的孩子，咱家养了她三年，已经仁至义尽了！给她治病的钱，咱家留着自己花多好！再说，要不是大嫂啥都紧着福宝吃，二虎也不至于眼馋推了她一把。
    这雪灾年头，少一个人咱家就多了一口饭，趁着她没死透，卖给村头人牙子还能换点钱。”
    “你还有没有良心！”
    楚老爷子一掌拍在炕桌上，破口大骂：“两年前咱家逃荒过来，要不是半路捡到了福宝，用她襁褓里塞得银子买了粮食，咱家谁都没命活！
    啥都紧着她吃，那是咱家欠她的！
    当初你眼红剩下的三十两银子，抢着养福宝，可自从你婆娘生了双胞胎，你眼里就没了这个闺女，这些年，是你大嫂替你养的福宝！
    这次，二虎推伤了福宝，你却连半分银子都不愿意拿！你不怕遭报应！”
    楚三徐趾高气昂，不见半点心虚：“当初俺家那是没孩子，现在能一样吗？福宝她天生就是个傻子，都没叫过俺一声爹！大嫂愿意养，她就养去！
    俺家才不会给这赔钱货拿钱！游方老道说了，俺家俩孩子往后都是麒麟命，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站在一旁神情憔悴的妇人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哀求道：“三弟，你就行行好，给福宝一个活路吧！这钱算大嫂借的，行吗？
    大勇二勇他们进城卖皮子遭了大雪封路，现在还没回来，等他们回来了，立刻就还你钱。”
    楚三徐媳妇李氏冷哼一声，口气不善地道：“大嫂，冰天寒地的，大哥他们能不能活都不知道，借给你岂不是打了水漂！”
    林二娘听到这话，身子颤了颤，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更加苍白。
    李氏尖酸的脸上满是幸灾乐祸，还要在说，却被楚老爷子冷瞥一眼。
    她立刻噤了声。
    她这公公可是真刀真枪杀过人的。
    若不是在战场伤了一条腿，她和楚三徐也不敢如此造次。
    “二娘，这是咱家两块田的地契，你拿去先抵给柳大夫做药钱，让他用最好的药！”楚老爷子从怀中掏出包裹起来的纸，语气坚定。
    楚三徐脸色一变，立刻不淡定了：“爹，你要救这个赔钱货俺不管，但这地可是有俺家的一份，花的还不是俺家的银子？我可不同意，除非……”
    他眼珠子一转，终于说出酝酿了许久的话：“除非分家。”
    屋内的气温瞬间骤降。
    楚三徐小心翼翼的去看楚老爷子的反应，刚掀起眼皮，就见虎口粗的拐棍朝着他飞来，他避无可避，正中眉心，疼的他龇牙咧嘴。
    楚老爷子胸膛剧烈的起伏：“狼心狗肺的玩应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夫妻那点小心思！
    不过是看老大老二若是回不来，剩下我们几个老弱病残会拖累你家，既然如此，那就顺了你们的意，分家！
    但我告诉你，家里的田可没有你们的份！”
    楚三徐和李氏对视一眼。
    虽然不甘心分不到田，但转念一想，这几年不是涝就是旱，产的粮食还不够塞牙缝的。
    大房二房多半冻死在外面了，若是不分，他家可是要养活一堆累赘！
    更别说，楚老爷子打定主意要卖田给福宝治病！
    简直是一堆嗷嗷待哺的吸血鬼，都要吸他家的血！
    楚三徐当即说道：“爹，分家后俺们就不在这住了，俺们在西头买了一个房……”
    楚老爷子浑黄的眼里盛满了失望，不愿在听，从怀中掏出纸笔，干脆利落的写了两张分家书。
    楚三徐如获至宝的收了起来，带着李氏顶着风雪风风火火的搬了出去。
    大人孩子都走的绝情，头都没回。
    林二娘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酸涩，这人咋就突然变得这么快呢？
    “一家子白眼狼！在西头买房，就是想离咱们远远的，生怕被咱们拖累到”，楚老爷子气愤的骂了一句，又叹口气道：“二娘，先去给福宝买药吧。”
    林二娘敛眸，正要出门，堂屋突然传来惊喜的叫声。
    “爷爷，娘，福宝醒了，你们快来看啊！”
    “啥！”
    林二娘三步并作两步的就冲了进去，楚老爷子也赶紧拄着拐跟在后面。
    靠北窗的大炕上，五个小男孩围成了半圈，眼睛瞪的滴溜圆盯着坐在中间的女娃。
    那女娃两三岁的模样，生的粉雕玉琢，皮肤白嫩，婴儿肥的小脸红扑扑的。
    就是额头上顶着个青紫的大包，看着有些吓人。
    此刻，女娃眨着一双清澈透亮的大眼睛，打量着在场的众人。
    “醒了，醒了，我就知道福宝是个有福气的！”
    林氏眼泪滚落，心疼的道：“宝啊，还疼不疼？”
    “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妹妹不知道疼也不会说话。”
    大哥楚天启声音哽咽：“否则，也不会被二虎欺负了也不知道哭一声喊人，都怪我，我不应该让二虎单独和福宝在一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妹妹……”
    话到最后，已经是鼻涕眼泪横飞。
    剩下几个小子也都是愧疚自责，瞬间哭成了一团。
    就在这时，福宝突然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挪动着小脚到楚天启身边，伸出小手擦了擦他的泪水，“锅锅，不哭……”
    奶声奶气的一句，像是扔进湖面的石头，激起了千层浪。
    “福宝，你刚才说啥？你再说一遍！”
    “锅锅不哭……宝不怪！”
    福宝小脸上满是认真，努力将字咬清楚。
    “我是不是幻听了，妹妹会说话了？！”
    楚天启不敢相信，下一秒脑瓜子被结结实实的抽了一巴掌。
    “疼！”
    “疼就对了，疼就说明这不是幻觉，是福宝真的好了！”
    楚老爷子眼泛泪花，把臭小子都赶到一边，小心翼翼的将小孙女抱在怀里，“福宝，认得我是谁不？”
    福宝眨巴着大眼睛，脆生生地道：“爷！”
    “哎！爷爷的好孙女！”
    楚老爷子老泪纵横，心里的阴霾却一扫而空。
    福宝的病他们不是没请大夫看过，药方也吃了不少，却始终没有效果。
    村里人都说，这痴病是天生的，劝说他们把福宝扔了。
    这可是他们一家的恩人，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做如此狼心狗肺的事。
    只要福宝身体健康，全家人就会好好照顾她。
    谁都没想到，这次磕了一下，福宝竟然开窍了。
    林氏并未说话，但看向福宝含满泪的眼睛里却满是期盼。
    福宝仿佛知道她心思一般，奶萌奶萌的道：“凉！”
    林氏用力点头，眼底的泪水扑簌簌的落下，她像是得了天大的喜事一样：“福宝说的对，我就是你娘，往后你就是我家的闺女，福宝好了，好了，太好了！”
    当初她早就起了收养福宝的心思，但却拗不过妯娌的央求，只好心软让给了楚三徐一家，可谁能想到后面能发生这样的事？
    一旁的几个毛头小子同样激动的抱头痛哭，在炕上又跳又滚。
    “福宝，俺是二哥，往后二哥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一点欺负！”
    “呜呜，妹妹，我是三哥啊！叫三哥！”
    “妹妹好了，好了！呜呜呜……”
    家里原本低沉的气压，因为福宝的苏醒而变得活跃。
    福宝看着一张张激动的脸，兴奋地晃动着胖手胖脚。
    她早就在自己的小脑袋瓜里构想了千百次这样的画面了！
    她本是福运凝成的雏凤，还未满月被丢下凡间历劫，晋升福仙。
    却不知为何，灵识迟迟不能与人间的身体里融合。
    想到这，福宝气鼓鼓的嘟起脸颊，这两年，她只能飘荡在身体身边，看着自己失了五感痴痴傻傻的模样。
    人间险恶，处处是危机。
    若不是有着真心相待自己的家人，她怕是早就历劫失败了。
    福宝攥起小拳头，大眼睛里干劲满满，如今她神识归位，一定会好好护住全家人！
    不会让他们受一点的伤害！
    以后，她这个小凤崽，就是这个家的守护神！

 第2章 福宝小手一挥，天降货物

    楚老爷子看着福宝脸颊鼓鼓的小模样，心都要化成了一汪水，忍不住亲了一口。
    粗糙的胡茬戳在福宝脸上，把她逗得咯咯笑，漏出两个深深的小酒窝。
    楚天启探头探脑的：“福宝，我是大哥！叫声大哥听听！”
    福宝趴在爷爷的肩上，卷翘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大锅锅！”
    楚天启乐了，剩下的四个小子却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二哥楚天岳机灵一笑，突然像大鹏展翅一样伸直两条胳膊。
    他和楚天启是林二娘的第一胎，已经十三岁了，比楚二勇家的三个弟弟高了一整个头。
    虽然瘦得像一条麻杆，但仗着身高和力气优势，还是将他们全都堵在了身后，不让他们抢在自己前头，自己则美滋滋的道：“妹妹，我是二哥！”
    福宝漏出一排小白牙：“二锅锅。”
    “二哥，你欺负人！让我也看看妹妹！”
    楚勇平和楚勇安八九岁，因常年吃不饱，长得又瘦又矮，皮肤也黝黑黝黑的。
    好不容易挤出两个头，还被楚天岳用咯吱窝一左一右的夹着，看起来活脱脱像两个钻出洞的黑耗子，十分滑稽。
    众人都忍不住笑出声。
    福宝小脸上也笑着，心里却在想哥哥们实在是太瘦太瘦了。
    平日里家里的好吃的都先给她吃，可就算这样，哥哥们还是会把属于自己的那份藏起来，背地里偷偷的喂给她吃。
    福宝心里打定主意，她也要把哥哥们也喂得胖胖的，壮壮的！
    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丝内闪过一抹金光。
    这会儿大家都看着臭小子们胡闹，谁也没发现福宝的小动作。
    等悄悄做好一切，福宝的肚子也适时的响了起来。
    林二娘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福宝饿了呀，等着，娘这就去给你做好吃的！”
    话虽这样说，但她的眼底不经意的闪过一抹哀愁。
    家里仅剩些苞谷了，福宝大病初愈，正是需要补的时候，可不能和他们一样简单对付。
    楚天启和楚天岳一同下了炕：“娘，那你做饭，我俩去外头拾些柴火，正好溜溜山脚，说不定运气好能捡到野鸡蛋呢！正好能给妹妹补补。”
    说完，两兄弟裹紧身上的破袄一溜烟就跑出了门。
    “野鸡蛋，锅锅给捡野鸡蛋！”福宝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楚老爷子和林二娘看在眼里，心酸不已。
    这几年天灾不断，田里好不容易得来的粮食上缴了赋税后剩不下一点，家家户户只能进山打猎维持生计。
    但日子一久，山外围的活物也没了，有不少人饿的急闯进了深山，回来的却寥寥无几。
    这年头，可不止人饿，动物也饿啊！
    现在，别说野鸡了，就连天上的麻雀都不见影儿了。
    这俩小子，就是馋狠了，痴人说梦呢！
    楚老爷子无奈笑了笑：“二娘，你把我放在外屋的旱烟拿去和刘婆换个鸡蛋换点米给孩子们补补。”
    刘婆的丈夫是村里有名的猎户，进过不少次深山都安然无恙的出来了，是现在村里数一数二的富庶人家，平日里最好的就是抽两口，于是家里有旱烟的都能拿去他家换粮食。
    林二娘点头，她原本打算去借点米，现在去换说不定能多换点，就是苦了同样爱抽旱烟的楚老爷子了。
    她叹口气，不在多想。
    快步走到外屋，把旱烟装到盆里端着就走。
    眸光却似乎瞥到了什么东西，脚步重重一顿，随后蹭蹭两下跑到米缸面前，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她清楚的记得家里的米刚入冬就都吃完了，怎么这会却多了半缸？
    林二娘一脸懵，正准备问问楚老爷子咋回事，楚天启和楚天岳像是被鬼附体一样，冲进屋鬼叫个不停。
    “嗷嗷嗷！娘！爷爷！你猜我俩抓到啥了，野鸡！我俩抓到两只野鸡！”
    “娘！咱家能吃肉了，能给妹妹补身子了！”
    林二娘定睛一看也激动坏了：“爹，爹！你快出来看啊！”
    楚老爷子在屋里哄孙女哄得正开心，被一嗓子吓了一跳，但听清喊得是啥之后，连忙一手抱着福宝一手拄着拐冲出去看。
    这一看不得了，只见俩小子一人拎了一个活蹦乱跳的野鸡。
    楚天岳一脸得意的炫耀起来：“我和我哥刚出院门，就看见咱家墙角蹲着两只野鸡，我俩怕被别人抢了，赶紧就给抓回来了，还在它们身底下发现三个野鸡蛋，在大哥那呢！”
    林二娘这才发现楚天启用衣服兜着什么，忙不迭的拿了出来，这一拿，又吓她一跳，这三个野鸡蛋足足有土豆大小！
    “这野鸡蛋咋这么大呢！”
    “娘，大点还不好！”楚天启兴奋的手舞足蹈：“我还想它在大点呢，好能让妹妹一次吃个够！”
    “行了，把野鸡给我，你俩快点去捡柴，今天咱家吃肉！”
    林二娘笑的合不拢嘴，她接过两只野鸡，才发现这野鸡个头都不小，足够吃好几顿了。
    “爹，你说真是奇了怪了，这年头，猎户进山都未必能打来野鸡，竟然让这两个小子空手就给抓了，我刚才还在咱家发现了半缸剩米，这些加在一起足够咱家吃上半个月了！不用去刘婆家换了。”
    “可不是，福宝刚醒，咱家就有口福咯”，楚老爷子逗着怀里的孙女，笑出一脸褶。
    末了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看着正准备出门捡柴的楚天启和楚天岳道：“你们两个臭小子出去可别瞎说，否则，这肉保不住了，你妹妹就得跟你们一起饿肚子！”
    这年头，易子而食都很常见，更别提抢了。
    尤其是他们这种没有劳动力在的老弱病残一家，是最容易被人盯上的。
    两个小子肉眼可见的严肃了起来。
    他们可以饿肚子，但是妹妹绝对不可以，千万不能让坏人把妹妹的吃食抢去！
    “放心吧，爷爷，我们绝不多嘴，二弟咋俩赶紧去捡柴，别把妹妹饿坏了。”
    “走！”
    楚天岳临走前还握了握福宝的小手，笑道：“妹妹，等哥哥们回来，就吃肉！”
    “吃肉肉，咱家都吃肉肉！”
    福宝看着哥哥们离开的背影，骄傲的挺起小胸膛，这些东西都是她刚刚从凤翎空间搬出来的。
    她的凤翎空间被她经营的可是很厉害的，各种果树、各种活蹦乱跳的家禽……
    就是糙米实在是太少了，还要让小鸟们在山里好好找找。
    否则，娘亲就要起疑心了！
    天道爹爹说过，若是被人发现，她是要受雷刑的！
    福宝小身子吓得颤抖了一下。
    楚老爷子以为孙女是被冻着了，赶紧将她抱回了屋用薄被裹住。

 第3章 前养母没脸没皮

    楚天启和楚天岳很快就一前一后地抱了两大捆干柴回来：“娘，今天咱家真是走大运了，以前干柴可难寻了，今日我和大哥都没走多远就捡了这么多！”
    “是啊，福宝醒了，咱家就开始转运了！”林二娘眼角眉梢都是喜意，“别啰嗦了，快点烧水，还想不想吃肉了！”
    “肯定想！”
    楚天岳说完，就麻利地点火，刷锅。
    楚天启则在一旁帮林二娘拔鸡毛，边拔边咽口水，眼睛直冒红光。
    倒不能怪他嘴馋，实在是家里太久没有吃过荤腥了。
    林二娘看着心疼，迅速地收拾好野鸡，在灶台前忙碌了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野鸡的香味就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野鸡是实打实的肥，煮好的肉足足装满了一盆，家里老少，围着桌子坐下。
    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米饭，唯独福宝面前是一碗白米粥。
    林二娘把福宝抱在怀里，一小勺一小勺地喂她米粥：“福宝，乖，你大病刚好，先吃点清淡的垫垫胃，一会娘在喂你吃肉。”
    福宝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噜噜直叫，她乖顺地窝在娘亲怀里，喝一口粥就晃晃脑袋。
    那娇憨可爱的模样，惹得众人心里化成了一汪水。
    楚天启和楚天岳几个小伙子埋头苦吃，一碗饭很快就见了底。
    但却没有人在去盛，都眼巴巴地坐在桌子上闻味儿，不舍得下桌。
    这饭吃一顿就少一顿，他们多吃一口，妹妹就少吃一口，他们不舍得妹妹受饿。
    林二娘和楚老爷子也都吃了半碗，就开始逗福宝，给她喂肉。
    福宝眨巴着小眼睛，吃得腮帮子鼓鼓的。
    “要是大勇二勇和三娘知道福宝不傻了，不知道该有多高兴，也不知道……”
    林二娘眼含热泪，接下来的话欲言又止。
    她的目光望向窗外，一片白茫茫。
    又下雪了。
    寒冬腊月，五日未归，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随着她的一句话，饭桌上的氛围一下就冷了下来。
    楚老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孩子们却忍不住了。
    楚勇安平日里最是胆小，也最是依赖楚二勇，若是不提还好，可若是让他想起，那眼泪就跟断了闸的洪水一样哭个不停。
    眼瞧着泪就滚了下来，稚嫩的嗓音哽咽不断：“爷爷，婶子，我要我娘，我要我爹，呜呜……我娘和我爹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其他的小子虽然没哭，眼角却都红红的。
    楚老爷子伸手将楚勇安抱在怀里，轻轻拍打安慰：“别瞎想，你爹和你大伯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回来的！”
    话虽这样说，楚老爷子眼底却划过一抹深深的悲伤。
    就在这时，众人耳边突然传出清脆坚定的奶声。
    “爷爷说得对，爹爹和叔叔肯定会回来的！”
    福宝眯着眼睛，笑出两个深深的梨涡，小脸上满是笃定。
    也不知为何，听到福宝这样说，众人心里都没由来的踏实了下来。
    就连楚勇安都停下了哭声，像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盯着福宝：“妹妹，你说的是真的吗？”
    福宝点头，脸上的小奶膘都跟着颤，随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睡眼惺忪的：“福宝说的是真的，福宝也想见爹爹和叔叔。”
    “福宝困了，行了，都别瞎想了，回屋睡觉！”
    楚老爷子大手一挥吩咐道。
    他伸手探了探福宝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后，才任由二娘将福宝抱回里屋。
    楚勇安和楚勇平跟着楚老爷子睡一屋，其他孩子则跟着林二娘睡在里屋。
    夜色浓郁，寒风卷着雪粒毫不留情地刮在窗棂上，发出阵阵如野兽般的低鸣。
    福宝睡得香甜，但楚老爷子和林二娘却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这样的天，人在外面，半炷香的时间就能冻透了。
    也不知道他们三人能够找到避寒之所。
    次日。
    林二娘做好一大锅米粥，混着昨晚上煮好的肉，香味扑鼻。
    福宝被林二娘抱在怀里，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完了一碗鸡肉米粥，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她揉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认真地摇头：“凉，不要了，福宝吃不下了，凉，也吃。”
    软软糯糯的嗓音听得人心都要化了。
    林二娘忍不住宠溺地笑了：“那福宝喂娘吃好不好？”
    “好”，福宝点头，摇摇晃晃地站在凳子上，笨拙的用勺子盛粥递到了她嘴边，奶声奶气道：“吃。”
    楚天启几人顿时坐不住了，争先恐后的道：“我也要，我也要！”
    福宝歪头：“别急，都有。”
    楚老爷子看见这一幕，浑浊的眼中终于浮现出几抹笑意。
    林二娘一双肿成核桃的眼睛却又红了，她借口去添柴，匆匆去了厨房。
    楚老爷子叹了口气，背着手跟了上去。
    “二娘。”
    林二娘正坐在灶台前掉眼泪，听到声音，连忙抹了一把脸，强挤出笑来：“爹，你咋来了。”
    楚老爷子从怀中掏出昨日没抵出去的两张地契。
    没等他说话，林二娘就惊道：“爹，你这是干啥，福宝都好了，不用抵地去买药了。”
    “不是抵，是卖”，楚老爷子吧嗒着空烟管坐到了矮凳上，语气里满是忧愁：“昨日是咱们运气好才捡了吃食，可咱家这么多张嘴，用不上几天就吃没了，趁着现在还有粮食，卖了去刘婆家屯点粮回来，别断粮让孩子们饿了肚子。”
    林二娘更着急了，卖和抵可不同。
    抵是可以赎回来的，但卖那可就真是别人家的了。
    “地卖了，咱们开春咱们种啥”，林二娘声音都打颤。
    “现在不卖地，能不能活到开春都是未知数”，楚老爷子叹气：“去吧，听我的，趁着现在卖地的人少，还能多换点银子。”
    林二娘眼中含着热泪：“爹，咱家怎么走到了这地步……”
    大勇二勇和云丽儿在外面生死未卜，他们在家也要发愁生计。
    福宝不知何时走到门口，眨巴着大眼睛，听里面的动静。
    “福宝……”
    楚天启刚想抱起福宝，谁知眸光却瞥见一旁，便蹭蹭地跑过去，将还想要逃跑的人抓个正着：“婶子？你在这儿干啥？”
    楚天启的大嗓门登时惊动里面的林二娘和楚老爷子。
    两人赶紧把东西收好。
    林二娘抱起站在门口看热闹的福宝，果见李氏正回头。
    李氏见几人都眼神不善地看着自己，眼珠子一转：“昨天搬家的时候，落下了东西，我是特意过来取的，不过……”
    她语气尖锐了几分，不满地看向楚老爷子：“爹，你还真是偏心啊，我和三徐刚走，你们一家就吃上肉了！”
    林二娘忙摇头解释：“弟妹，你误会了，这肉是昨日孩子们抓的。”
    李氏冷哼一声：“这话你偏偏三岁孩子就够了，还想骗我！我不管！这肉你们必须分我们点，我和三徐倒是无所谓了，但虎头和浅浅可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都不知道多久没有吃过肉了！”
    林二娘心头微沉。
    昨日楚三徐夫妻俩还吵着闹着分了家，今天就来要吃的？

 第4章 白眼狼上门逼迫分家

    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
    可她性格向来绵软，说不出什么狠话。
    忽然，窝在她怀中的福宝咯咯笑起来，小手指指着李氏：“狗，狗鼻子！”
    林二娘闻言，顿时莞尔，心中的阴霾也被吹散了些许。
    李氏脸黑一瞬，不打算和这个傻子多计较，继续道：“嫂子，咱们毕竟是妯娌，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总不能眼睁睁看见孩子们饿着吧。”
    他们走的时候，拿了粗米，但可没有肉啊。
    林二娘为难：“这……”
    孩子们都是无辜的，而且肉也还有一部分，分给他们一点也应该还好。
    她正准备让楚天启去拿。
    楚老爷子却重重哼了声：“昨天晚上说分家的时候不是硬气吗？分家了就要单过，还来这里干什么？滚滚滚！”
    李氏就这样被楚老爷子赶出家门。
    出了院落，她满肚子怨气，冲着院门哼了声：“一家子穷酸鬼！”
    直到回家，李氏便重重地关上房门，惹得楚三徐一阵不痛快：“这又发什么脾气？”
    李氏再说起来还是满肚子气：“你还不知道吧，你爹不知道在哪抓了一直野鸡，我去的时候，吃得可正香呢！
    我说昨日怎么那么利落的就分了家，原来是在这算计咱们呢！
    之前没分家的时候，难道咱们家没出力吗？我就问他们要点肉给孩子们吃，愣是半点没给！
    而且我还听老爷子说，要把咱们家的地卖了换钱呢！”
    “什么？”
    楚三徐闻言登时坐不住了，也顾不得肉不肉的：“你说的都是真的？爹真的打算卖的？”
    “千真万确，我亲耳听到的。”
    楚三徐心神登时大乱。
    之前分家的时候不想要那些地，那是因为现在土地要了收成也不好。
    但如果是卖了换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种地和打猎，是现在唯二能靠劳动活下去的方式了，地还是能换一部分银子的。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把地给卖了！”
    “不想的话你在这说说有啥用？”李氏白了他一眼，给出主意：“咱们去找老爷子要，不就成了？”
    楚三徐为难：“但昨天分家时，已经说了不要田了。”
    李氏语气豪横：“说了还不能改咋的？咱家那老房子本就有你的一份，你没要，去找老爷子分这个，不就行了？”
    是啊，的确是这么个理。
    楚三徐一听，正和他心意。
    夫妻两个一拍即合，打算明天就去找楚老爷子分地。
    正说着，靠近床头那块却迸发出哇哇的哭声，是他们的儿子。
    二虎哭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爹，娘，我想吃肉，我也想吃肉……”
    李氏马上心疼地抱住儿子：“乖啊，咱过段时间就有肉吃了哈，咱不哭。”
    越哄，他却越哭。
    “老爷子也太心狠了，明明都是他的孙子，就不肯给我们的儿子肉吃！咋办啊你看这……”
    楚三徐也心烦意乱，大雪封山，啥也不能干，他们能去哪找肉吃？
    这是个新房子，家里虽然有粮食，但也不多。
    他和李氏为了让孩子们多吃，自己吃得少，这会肚子也饿着。
    他们已经很久没好好吃过一顿饱饭，荤腥更是有大半年从未见到过。
    楚三徐咽了口唾沫，拽了拽林二娘的胳膊：“你今天跟我说，爹那儿有肉吃，对不？”
    得到肯定后，楚三徐便趁着夜色，摸黑进了楚家厨房。
    一进到厨房，便闻到久违的肉香味，勾得他口水直往下流，直奔大锅而去。
    正在此时，楚勇安刚好起夜，要路过厨房，便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这冷天，耗子都被饿死了。
    那只能是……
    楚勇安顿时慌了，扯着嗓子便大喊起来：“爷爷，婶子，你们快起来！有贼啊，有小偷，来偷肉吃的！”
    楚勇安豪横的一嗓子，把刚进入梦乡的几个人都给吵醒了。
    一大家子人都起来了，除了福宝。
    林二娘顾念着福宝年纪小，需要的睡眠时间长，起床时轻手轻脚的，才到了门口。
    却被门口的景象吓一跳。
    煤油灯映照出了“小偷”的脸。
    楚老爷子冷哼一声，重重地把拐杖往地上一戳：“老三！大晚上的你不待在家里，跑到我们家厨房干什么？”
    楚勇安挠了挠头：“是三叔啊，我差点还以为是小偷呢！”
    被这么多人当场抓个正着，楚三徐面子上十分挂不住：“我，我……”
    要他怎么能说出口，他是被肉馋疯了，所以才来偷东西吃的？
    “说啊！”
    楚三徐被楚老爷子颇有气势的一句话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一扫在场所有人，都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他心一横，干脆说了出来：“爹，你咋这么狠心啊，肉你只给大哥二哥的儿子吃，我媳妇来要，你一点都不给。
    而且我听说，你们还要卖了家里的地？
    我也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家里的地也有我的一份！
    爹，如果您要卖，先把地分了！”
    理直气壮的一番话把大家伙儿都气得不轻。
    最大的楚天启站出来，义正言辞地指责：“三叔，爷爷教我们，做人不能出尔反尔的！昨天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小孩子家家懂什么！”楚三徐眼冒红光，只盯着楚老爷子，舔了舔嘴唇：“爹，昨天我是说过不要田，可家里的这个老房子我分毫没要呢！你们若是给我地，这房子我就不要了！”
    众人顿时被他这无耻的话气的不轻。
    林二娘一向好脾气，不与人争红脸，此刻也忍不住想站出来想说自己这个贪婪的小叔子两嘴。
    楚老爷子却挡在她身前，看着楚三徐的眼睛里满是失望：“我没你这个儿子，你要分地是吧，那就先断亲！”
    林二娘吓了一跳：“爹。”
    楚三徐也愣住了，他没想到楚老爷子竟然为了地，要和他断亲。
    楚老爷子拦住她，盯着楚三徐：“地你还要不要？”
    楚三徐犹豫片刻，攥紧拳头：“要！”
    就是同意断亲了。
    林二娘急得上前一步：“三弟，你说啥呢，你快点和爹道歉！”
    楚老爷子抬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冷道：“二娘，去请里正来，让他做个见证！”
    他面色铁青，语气更是不容拒绝。
    林二娘无奈，裹紧袄子，顶着风雪出了门。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察觉到氛围不对，纷纷躲进了里屋。
    没过多久，里正便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好几个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
    楚老爷子迎了上去：“深更半夜的，实在是叨扰大家了，明日我定当登门，一一叩谢。”
    里正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伙计说这些干啥，你的为人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想清楚了？”

 第5章 福宝祈福，家人平安归来

    “想清楚了”，楚老爷子叹气，眼神复杂地看了楚三徐一眼。
    楚三徐被他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大声叫嚷起来：“村长，张叔，宋叔，你们给我评评理，我和我媳妇昨天带着孩子刚分家，他们今日就吃了肉，我媳妇来要，他不但不给还将人赶出门去，不仅如此，还要背着我把地卖了，这是一个当爹该做的吗？”
    “闭嘴吧你”，里正从怀里掏出纸笔，坐在桌子前开始写断亲书：“你爹对不起谁，也没对不起你。”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都是一伙的”，楚三徐指着他们：“不就是断亲吗，断就断，往后若是楚家有事，可千万别求到我们家头上！”
    “放心，日后楚家是死是活，都和你们没关系”，楚老爷子敲了敲手里的拐杖，怒道。
    两人争执之际，里正已经写好了断亲书。
    “在这上面签下了你们的名字，从此你们父子亲缘便断了。”
    楚三徐心中犹豫，但一想到田地，咬了咬牙，接过笔，飞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楚老爷子冷笑一声，同样签下了名字。
    “亲我断了，该属于我的，我要拿走。”
    楚老爷子看了林二娘一眼，林二娘会意，从怀中取出两张地契，分了一张给了楚三徐。
    楚三徐确认无误后，满意地笑了笑，又道：“你们家的肉，也得分我们一点。”
    “别给脸不要脸！”
    楚老爷子拐杖重重地砸在地上。
    这一举动吓了周围人一跳，眼见楚老爷子脸色越来越差，里正立即出声呵斥道：“男子汉大丈夫有手有脚，自己不去捕猎反而找老子要。”
    “楚三啊，走吧，别气老爷子了。”
    楚三徐自知理亏，但又不甘心，只能摸摸鼻子灰溜溜的推开房门走了。
    门外的风呼呼往里刮，但对于楚老爷子来说，此刻身体的寒冷不及心底的一半。
    里正看向楚老爷子出声安慰几句：“老爷子，以后有什么事，让孩子们传句话，我们能帮的都尽量。”
    其余几个人也围上前连忙安慰两句，让这原本压抑的气氛显得更加喘不上气。
    楚老爷子摆摆手：“今晚有劳各位了。”
    几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便识趣的离开。
    林二娘送走几人后，捡起地上的拐杖放在楚老爷子身旁，观察着对方的神色小心翼翼开口道：“爹，您别多想，这个家还有我们呢。”
    见老爷子一直没反应，关心一句“早点休息”便默默退下。
    屋内楚老爷子坐在床边久久没有动作，最后重重叹了口气。
    一夜之间，全都“没了”。
    半夜，福宝在睡梦中抿了下嘴，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缓缓睁开眼睛，她推开放在自己身上的胳膊，看向躺在一旁睡姿张牙舞爪的楚勇平，扯了扯嘴角。
    这么小的床，也是为难这四个哥哥守着她睡了。
    寂静的黑夜中，隔壁断断续续传来的咳嗽声显得无比突兀。
    福宝默默坐起身挪到床边，抓着床单滑落到地上，悄悄推开发房门探出脑袋。“嘎吱”一声，冷风争先恐后地钻进屋内。
    福宝打了个冷颤，关上门之后迈开小短腿快速跑向楚老爷子的房屋。
    楚老爷子盘着脚坐在床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焊烟。
    屋内的油灯为了节省早已熄灭，只能透过那月光看到一个苍老的身影，还有那一点红光。
    房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随即被推开，从外面探进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楚老爷子看来人竟是福宝，顿时愣住，哑着声音小声问道：“乖乖怎么来了？”
    福宝走到楚老爷子跟前，仰起那张被冻得干裂通红的小脸看着他：“爷爷。”
    “哎。”楚老爷子立即灭掉手中的焊烟放到一旁，将福宝抱到自己腿上，扯过一旁的衣服盖在身上：“福宝这么晚怎么还没睡？”
    福宝反问：“爷爷呢？”
    楚老爷子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手轻轻拍着福宝的后背。
    看着楚老爷子忧伤的模样，福宝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胸膛，奶声奶气道：“爷爷莫担心，明日之内，爹爹他们就会回来。”
    楚老爷子手上的动作一顿，诧异道：“你说什么？”
    没有得到回应，福宝说完就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楚老爷子没想到福宝会大半夜跑来安慰自己，想起楚三徐，他又重重叹了口气。
    对于刚才福宝说的话，他半信半疑中，也带着些期许。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就听到楚天启一惊一乍的嚷嚷声。
    “福宝！福宝不见了！”
    林二娘赶忙从屋中出来，头发还没来得及梳披上打满补丁的外衣就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
    楚天启带着哭腔道：“昨晚睡前还好好的，我刚才起来一看，福宝不见了。”
    “什么？”林二娘大惊失色，满脸焦急：“那还不赶紧去找！”
    这么冷的天，福宝头上还带着伤，在外面得多危险啊！
    “别找了，福宝在我屋里呢。”
    楚老爷子缓缓推开门背着手走出来：“昨晚她跑来我屋里睡着了，我见太晚了，便没把她抱回去。”
    几人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林二娘脸上满是疲惫，揉了把脸开口：“我去给大家准备早饭。”
    “娘，我来帮你。”楚天启立马跟着林二娘进了厨房。
    楚天启哈着白气，清洗着盆中仅剩的野菜，倒掉盆中的水后看向正在生火的林二娘，张了张口又闭上，默默去切菜。
    福宝是被窗户前的麻雀叫醒的，她揉着眼睛坐起身：“他们到哪了？”
    麻雀歪着头叽叽喳喳叫了一顿，福宝点点头便翻下床。
    刚走出房门爬上门槛，就看到林二娘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到她咧嘴一笑：“福宝醒了，来，娘抱你去吃早饭。”
    林二娘甩了甩手上的水，往自己衣服上擦了两下，抱起福宝往厨房走去。
    一迈进屋子，暖意便扑面而来。抬眼看去，只见四位哥哥正笑呵呵地围坐在桌旁，热热闹闹地等着她呢。
    楚老爷子见人齐了，便拿起筷子：“吃吧。”
    林二娘习惯先喂福宝吃饭，待她吃完之后自己才肯动筷子。
    福宝看着四个哥哥捧着那一小碗粥，夹着那盘野菜和昨天剩下的肉，一个个瘦得皮包骨头，心里琢磨着，等会儿让鸟儿们到树林中采些野果回来。
    最小的楚勇平抿着嘴里的粥，圆溜溜的眼睛看向楚老爷子，小心翼翼开口道：“爷爷，我爹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他们了......”
    林二娘给福宝喂饭的动作猛地一滞，下意识地紧紧抿住嘴唇，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
    楚老爷子低垂着眼，夹了块肉放到楚勇平的碗里：“快了。”
    “哦。”
    厨房内弥漫着悲凉的气息，只能听见筷子触碰碗碟发出的声响。
    福宝看着双眼泛红的林二娘，开口道：“凉，你吃饭，福宝寄几吃。”
    说着，她便右手抓起筷子，将脸凑到碗边巴拉着喝粥，发出“咻咻”的声音。
    林二娘不由一愣，随即脸上浮出一抹温柔笑，拿起自己的碗，时不时给福宝夹一筷子菜。
    天渐渐变暗，到傍晚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吆喝声。
    “我们回来了——”
    楚天启反应快，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跑出屋，便看到站在门口的一脸胡子的男人。
    他重重喘了两口气激动地冲了上去。
    “爹！”

 第6章 众人相信福宝是天选之女

    男人笑着一把接住楚天启，洪亮的笑声传进院内。
    林二娘听到声响，走出来一看，便看到门口站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丈夫。
    “大勇！”
    楚大勇一抬头，便撞进林二娘那双满含泪水的眼眸中。他心急如焚，忙不迭放下怀中的楚天启，大步流星地奔向林二娘，紧接着，有力的臂膀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害你担心了。”
    林二娘将下巴枕在楚大勇的肩上，红着鼻头口中冒着白气：“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听到动静的人陆陆续续走出屋，看到楚大勇后兴奋不已。
    “爷爷！爹回来啦！”
    楚老爷子激动地杵着拐杖走出来，只看到楚大勇一人，焦急地问道：“二勇他们呢？”
    楚大勇松开手转过身，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爹，他们在后面。”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道有劲的女声在门外响起：“来了来了。”
    陈旧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身形单薄却穿得臃肿的女人，而她的身后紧跟着一个男人，面无表情背着一麻袋东西进了家门。
    “爹！娘！”楚勇平一阵风似的冲上前扑到女人怀里。
    楚勇安看到爹娘回来了，高兴地跑过去却被门槛绊倒摔了个狗吃屎，也顾不得喊疼，立马龇着牙爬起来。
    云丽儿走上前拍着楚勇平身上的灰，顺带帮他擦了擦鼻涕，念叨着：“怎么这么大了也不看路，摔疼没？”
    “嘿嘿不疼，娘，我好想你和爹。”
    云丽儿宠溺的笑道：“那你快去看看你爹，他受伤了。”
    “什么！”两个儿子立马跑到楚二勇的身前。
    楚二勇正靠在门上休息，被飞过来的楚勇安猛地一撞，左臂传来一阵疼痛，闷哼一声：“啧，你这兔崽子。”
    福宝抓着楚老爷子的裤脚站在一旁扬着头笑嘻嘻道：“爷爷，不担心了吧。”
    楚老爷子红着眼看着归来的三人，搓了把脸又揉了揉福宝的脑袋。
    一家人坐在屋内听着楚大勇说起近几日发生的事。
    原来，他们出去卖兽皮回来的路上，见情况不妙便一直躲在一间破旧的庙里，连续几日也没见突发情况，于是便出发回村，却不料偏偏好死不死发生了雪崩，就在几人以为必死无疑，在绝望之际，雪崩却奇迹般的避开他们，仿佛有什么在冥冥之中保护他们一般，而楚二勇的伤也是在这个时候救云丽儿留下的。
    楚二勇活动了下手腕表情冷冷的：“没事，只是扭了下而已。”
    云丽儿伸手用力摁了下楚二勇发紫的地方，听到对方“嘶”的一声，冷哼道：“让你逞强，等会儿回屋我用药给你按一会儿。”
    “嗯。”
    林二娘扯着衣角感到有些后怕：“没想到会碰到雪崩。”
    楚大勇点点头感叹道：“嗯，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是啊，而且我当时听到鸟叫，还以为是幻觉，嘶你们听到没？”
    楚二勇听闻云丽儿的话皱起眉：“雪崩时没注意，但是捡到野果的时候，确实有鸟叫。”
    “野果？”
    几个孩子听到果子，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哪呢哪呢？”
    楚二勇轻笑一声，拿起身后的麻袋摊开给众人看，只见里面有一堆大大小小的野果，红的绿的眼花缭乱。
    林二娘拿过麻袋往里看了看，疑惑道：“这么冷的天，上哪找到的这么多野果？”
    三人眼神交流了一番，楚大勇挠着头解释道：“说来也是奇怪，这全是我们捡的。”
    “捡的？”林二娘惊讶地看向麻袋中的野果。
    “是啊，我们赶回来的路上，果子就莫名其妙砸到我们头上，这都是我们一路捡的。”
    楚二勇点点头补上：“而且一路上都能听到鸟叫，我寻思，可能是......”
    林二娘瞪圆了眼睛，颠了颠麻袋里的野果又看向楚老爷子。
    “这......”
    这听上去，像是他们一家被天上飞的禽兽施舍的一样，但这种事情真的存在吗？
    楚老爷子双手杵着拐杖坐在中间，因为年老塌下的眼皮盖住眼睛的一半，看不清情绪，良久才开口道：“我有件事情要跟大家伙说。”
    众人闻言立马坐直身子，拘谨地看向楚老爷子。
    只见楚老爷子放下手中的拐杖，将一旁的福宝到怀中，顺手整理了下福宝的穿着，严肃地说道：“你们能回来，全靠福宝保佑。”
    屋内短暂的安静后，几人眨巴着眼，后知后觉地发出疑问：“诶？这是为何？”
    楚老爷子将昨晚福宝的事说了出来，几人沉默地听完，半信半疑。
    “这么说来，自从福宝开口叫人后，确实发生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林二娘慢悠悠抬起头解释道：“我明明记得家里的米缸已经见底了，昨日去看的时候竟多出了半缸，我伸手捞了下，上面那一层还是新的。”
    楚天启闻言连忙点头：“还有，昨日我本与二弟要到山脚拾柴火，刚出门，便捡到两只蹲在门口的野鸡。”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众人思考着事情的可信性，但是桩桩事情摆在眼前，无论是雪崩绕过他们，或是鸟儿追着他们丢果子，还是家里多出来的半杠米和守株待兔的野鸡，怎么看都像是被上天眷顾着。
    福宝看着大人们怀疑人生的脸，还有小孩们围着野果掉口水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几人如大梦初醒般看向福宝，只见她露出一排小牙齿，头顶两个小揪揪，透亮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们。
    “果子。”
    楚天启先反应过来，拿起一个野果在身上擦了又擦，刚递到福宝面前，就被林二娘拉回来训斥道：“把野果拿出去洗了再给福宝，算了天太冷，还是我去洗吧。”
    说着，林二娘拎起地上的麻袋就往外走去，楚天启嚷嚷着“娘我去洗”，一同出了屋。
    一番思索后，楚大勇率先打破沉默。
    他搓了搓手掌挺直腰杆，率先表态：“既然如此，我们全家都承了福宝的恩泽，往后定会悉心照料她，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其余几人没有意见，赞同地点点头，毕竟发生这种事，要不是老天保佑还能是什么？
    楚老爷子看向怀中单纯懵懂的福宝，拧紧眉头叮嘱道：“关于福宝是福星这件事要对所有人保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也不能依赖福宝，消耗她的福运，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
    众人纷纷应下。
    这时，楚大勇才疑惑地问道：“话说回来，为何半天没见老三一家人？他们人呢？”
    洗好野果刚走到门口的林二娘听到这话，脚步一顿，深吸一口气走进去：“果子洗好了。”她挑了个最大最红的递给福宝，让孩子们挑完果子后又分给其余人，最后才坐回楚大勇的身旁。
    林二娘洗净野果，正迈步朝门口走来，恰好听见这话，她脚步一顿，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后才跨进门内，扬声说道：“果子洗好了。”
    说着，她挑出一颗最大最红的递给福宝，待孩子们纷纷挑完果子，她又将剩余的果子一一分给其他人，这才回到楚大勇身旁，安稳落座。
    楚老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且满是疲惫，有气无力地说道：“分家了，他们拿了地契，就这么走了。”

 第7章 白眼狼老三是捡来的

    “什么！”
    楚大勇满脸震惊地望向楚老爷子，旋即又将目光转向林二娘。瞧见林二娘紧抿着唇，微微点头示意，他才不得不接受这一事实。
    云丽儿也有些难以置信的张了张嘴巴，看向楚二勇两人眼神对视了会儿，出声问道：“爹，这几天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眼见楚老爷子许久都未吭声，气氛有些凝重。林二娘朝自己的儿子使了个眼色，楚天启心领神会，随即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从楚老爷子怀里抱过福宝朝着门外走去。其他几个小孩儿见状，也纷纷跟在他身后，鱼贯而出离开了屋子，只留下屋内的大人。
    楚老爷子缓缓伸出手拿起那杆旱烟，就着烛火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他面前袅袅升腾。好一会儿，他才微微眯起眼，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楚大勇听罢，怒不可遏，“啪”地狠狠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双目圆睁，满脸涨红。
    “这楚三徐这个混账！”他咬牙切齿地骂道：“先暂且不说我们安然无恙，倘若我们真的遭遇不测，这个家必然得靠他来支撑。没想到他不仅不肯出一份力，居然还提出分家这种绝情的事！我现在就去找他好好理论理论，看他到底安得什么心！”说罢，他便作势要迈步冲出去。
    被林二娘赶紧拉住：“大勇，你这是作甚！”
    “把楚三徐找回来！”
    楚二勇赶紧上前拦住，语气中透出一丝无奈：“大哥，你冷静一些。”
    楚大勇正在气头上，谈何而来的冷静，他掰开林二娘的手刚跨出一步再次被楚二勇紧紧拉住。
    “二勇放手！”
    楚二勇手上的力没有减弱，他盯着楚大勇的眼睛，嘴唇紧紧抿着，半响才开口道：“大哥，你别管楚三徐了行不。”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楚大勇没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楚三徐是他弟弟，放任不管他做不到。
    林二娘看这阵势像是要去打架，手忙脚乱着急地看向楚老爷子：“爹，你说句话劝劝啊。”
    楚二勇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开口道：“楚三徐，他不姓楚。”
    楚大勇手上的力气瞬间一松，差点没站稳，他诧异地转回头问：“这话什么意思？他不行楚难道姓徐？”
    “楚三徐是爹捡来的，与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话音刚落，林二娘和云丽儿倒吸一口凉气，惊讶地偏头看向楚老爷子，只见老爷子垂着眼一口一口继续抽着烟，不做任何表达。
    楚大勇震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难以置信地问：“爹，二勇说的可当真？”
    屋内静谧得仿佛连一根针掉落地也能清晰听见，令人压抑的寂静持续了许久，楚老爷子才从喉间挤出一声轻轻的“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楚大勇顿时泄气般站在原地，红着眼不知作何。
    如果说楚三徐是他亲弟弟，他还能作为亲哥哥有理将人领回来揍一顿。但若是这般，如今对方选择分家，连老爷子也同意了，自己还有什么立场去找人。
    几个孩子原本就在庭院里打闹，听到屋内的动静也不敢进去看。
    福宝猜是因为楚三徐的事，但这件事她也帮不上忙，只能当一个旁观者。
    看到几个哥哥脸上浮出担忧的神色，她伸出圆乎乎的小手，摸向楚天启的脸。
    楚天启愣了愣转回头，随即笑嘻嘻地问道：“福宝乖，哥哥们带你去山脚玩。”
    没想到福宝却用稚嫩的声音安慰道：“福宝不怕，福宝会，保付你们哒。”
    楚天启听到这话，心里暖暖的，几个弟弟可能还不懂事，但他听明白了今日爷爷说的那些话，福宝是他们的福星。
    楚天启听到这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心中的忧郁瞬间一扫而空。几个弟弟或许还年幼懵懂，尚不谙世事，但他却敏锐地领会了今日爷爷话语中的深意。
    福宝绝非平凡之人，而是他们一家的福星。
    几个哥哥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福宝你还小着呢，要说保护，那也是我们保护你。”
    “就是就是，你只需要长大就行。”
    福宝眉眼弯弯，满是欢喜地瞧着眼前这几个哥哥，眼神中透着纯真与亲昵，打心底觉得幸福。
    三人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村子。
    平日里关系好的村民纷纷上门关心，听闻他们回来晚，恰好避开了那场雪崩，还出言感叹他们运气好，隔壁村有几人就在那场雪崩没能回来，至今尸首也没能找到。
    楚大勇口头上应着“是啊是啊”，实则心底也在感叹，还好有福宝的庇护。
    楚三徐自然也听到了楚大勇他们回来的消息，吓得一整日没敢出门，就怕楚大勇和楚二勇来揍他。
    李氏撇了眼躲在家里不争气的楚三徐，没好气道：“没出息的家伙，谣传而已，还能把你吓成这样。”
    听到自己的妻子骂他，楚三徐也没敢发火，只能替自己辩解：“你不知道我那两个哥哥力气有多大，之前我被大哥打过一次，脑袋隔了三日还是晕乎的，万一他们真回来了，知道我逼着爹分家，还拿走了地契，我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二虎子不懂他爹为何今日不敢出门，一个劲嚷嚷着要吃野果。
    李氏轻声哄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二虎乖，这几天天气太冷，等过些时日暖和一点，就让你爹出去给你采。”
    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天气暖和也不一定能找到野果，但楚三徐敢怒不敢言。他躲在家里整整一天，也没见两个大哥找上门，许真的只是谣传，不由庆幸松了口气。
    李氏见他这副模样越发来气，走上前一耳光打在楚三徐的后脑勺上：“闲得没事做就去把晚饭做了。”
    “哦。”
    楚三徐摸了摸被打的后脑勺走出了屋。
    李氏生气的坐在桌前，狠狠拍了下桌面：“真是的，我怎么就嫁给了这么一个窝囊废。”
    “娘，别生气，喝口水压压火。”
    楚浅浅将水杯放到桌上，李氏看她笑了笑，抬手轻轻捋了下楚浅浅额前的碎发，柔声道：“娘以后一定给你找个好丈夫，必不会让你过这种苦日子。”
    楚浅浅笑着抱在李氏怀里撒娇道：“娘，浅浅还小，只要能跟你们在一起，日子就不苦。”
    二虎没在意两人说了些什么，自顾自地玩着李氏给他买的桃木剑。
    “娘，厨房里的柴火快没了，女儿现在去山脚拾些柴火来。”
    李氏欣慰的揉了揉楚浅浅的头：“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楚浅浅点点头，穿上厚厚的棉衣，背起箩筐便了出门。
    但她并未往山脚方向走。
    她要到楚家亲眼看看，楚大勇二人是否真的回来了。

 第8章 这个小孩有问题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庭院里的一阵清脆的欢声笑语，还有云丽儿的训斥声。
    楚浅浅脚步一顿。
    没想到云丽儿回来了，真是福大命大。
    楚浅浅推开木门发出“嘎吱”的声响，之间院内的人纷纷回头，看到是她，几个孩子脸上有些惊讶。
    云丽儿微微挑起眉：“浅浅怎么来了？”
    楚浅浅拘谨着走上前打招呼：“二伯母，我听村里的人说你们回来了，特意过来看看，你们还好吗？”
    楚勇平挺着胸脯不满地嚷嚷道：“这跟你家有什么关系？”
    云丽儿轻轻拍了下楚勇平的后脑勺：“啧，谁教你这样说话的。”
    这时，楚二勇挠着头从屋里走了出来：“丽儿，昨日带回来的那把镰刀你看到放哪了吗？”他抬头便看到站在庭院里的楚浅浅。
    楚浅浅扬起笑脸甜甜喊了声：“二伯。”
    楚二勇点点头，走向云丽儿指的角落。
    云丽儿看向身体单薄的楚浅浅，才三岁的女孩就已经帮家里做事了，从小便安分懂事，大人之间的恩怨没必要放到一个小孩身上。
    “我们都相安无事回来了，你......你家不用担心。”
    楚浅浅有些拘谨的点点头，刚要开口说话，就看到楚大勇抱着福宝从厨房走了出来。
    福宝咯咯地笑着，嘴里吐字不清地嚷嚷着：“爹爹好，爹爹壮。”
    看到楚大勇的一瞬间，楚浅浅下意识地握紧了肩上背篓的绳子。
    楚浅浅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楚大勇，乖巧地喊了声：“大伯。”
    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楚大勇还在逗福宝的喜悦心情。
    他看向院中背着背篓的楚浅浅，淡淡“嗯”了声。
    不是他故意冷淡，是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楚三徐一家。
    福宝转过头，那张粉雕细琢的小脸上，除了额头处还有块青紫色的瘀血以外，全身上下看不出任何问题。特别是那双眼睛，宛如小鹿一般灵动。
    楚浅浅这才相信楚大勇三人真的回来了，而福宝非但没死，并且现在还能开口讲话，真是医学奇迹。
    感觉到自己在这不受欢迎，楚浅浅尴尬地笑了笑，便告别离开。
    临走前还被云丽儿塞了一个果子在手里。
    福宝看着楚浅浅离开的背影，视线从她身上收回，伸出双手朝云丽儿撒娇道：“丽凉，要抱。”
    ......
    楚浅浅走到山脚，见四处没人，立即掏出云丽儿给的野果，狠狠扔到远处，脸上满是憎恶。
    “可恶，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楚浅浅听着自己充满不甘的回音，心中越发烦躁。
    为什么小说剧情突然变了？
    原文中，明明写了楚大勇三人会死在雪崩中，还有福宝，明明应该是楚老爷子会倾家荡产找人替福宝看病，最后没治好不说，在这贫困的情况下更是分文不剩，最后落到一个全家饿死的下场。
    所以她才拼了命地劝楚三徐分家，莫非她看的是盗版文？
    可前几年都如书中写的剧情那般照常进行，偏偏在这段剧情上发生转变。
    楚浅浅咬着大拇指焦急地来回走动，一阵寒风从树木从中吹来，楚浅浅回头望向林中深处，打了一个寒战。
    她按下心中的疑惑，手脚匆忙地去捡地上的枯枝往背篓里丢，嘴中碎碎骂着：“什么破地方。”
    冷不丁，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阵“滋滋滋”的声响。
    楚浅浅手上的动作一顿，似乎猜到了什么激动的瞳孔放大，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滋——夺运系统33号为您服务。」
    她难以置信地颤抖的手抚上脸颊，脸上呈现出兴奋和激动的红晕。
    终于！
    自从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在等这一刻，穿书女的金手指，既然有穿书，那就一定有系统！
    楚浅浅语气中透露着得意，装作很淡定的模样道：“说吧，你这个系统的作用是什么？”
    「可以帮宿主夺走他人的气运，提升自己的运势，从而变得强大。」
    “什么意思？”楚浅浅双手环抱在胸前想了会儿，表情变得有些嫌弃：“难道你的作用，就是让我的运气能变得好一些？”
    「是的。」
    楚浅浅脸上写满失望：“在这个破地方，运气好有什么用？”
    思索片刻后，又觉得有总比没有好，起码证明了她这个穿越女肯定是小说里的女主。
    之前她提前预知书中的剧情，提醒初三徐和李氏囤好粮食，顺利避过了几次饥荒。
    再加上她是胎穿，从小就聪明过人，说自己有预知梦的能力，李氏对此深信不疑，认定了自己的女儿是天选之女。
    如今再金手指在手，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迟早会让所有人拜服在自己脚下。
    想到这，楚浅浅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回去前还特意把自己衣角弄脏一块，弄出一副狼狈辛苦的模样。
    毕竟要扮演落魄人家吃苦上进的女主，这种人设她熟。
    ……
    而楚家那边，在楚浅浅刚出门的时候，云丽儿就揪着楚勇平的耳朵训了一顿。
    “平日里娘是怎么跟你说的，对着来客大呼小叫是跟鹅学的吗？那你以后喊它娘的了。”
    楚勇平捂着揪红了的耳朵，可怜巴巴地看向云丽儿：“娘，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云丽儿冷哼一声甩手离开，楚勇平紧跟在屁股后面。
    “娘，下次去集市卖东西时带上我呗。”
    “不带你，因为你不乖，惹娘生气了。”
    楚勇平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云丽儿身后喋喋不休：“我晓得错了，我一定改！”
    福宝觉得好玩，便有模有样地学着楚勇平跟在他后面，云丽儿像甩着条长长的尾巴。
    楚大勇见状乐呵道：“哟，丽娘带着两个孩子玩老鹰抓小鸡呢？”
    “哪有。”楚二勇磨着手中的镰刀嘴角勾起：“老三在追着他娘下次带他去集市。”
    “为何，他觉得集市有意思好玩？”
    “也不是，可能是觉得丽娘卖货跟别人谈价有意思吧。”
    楚大勇乐了：“他想学做生意啊？可以啊二勇，你儿子真有出息。”
    云丽儿实在被两个小孩烦得不行，只能认命：“行知道了，你现在带着福宝到一边玩去，别来这烦我。”
    于是楚勇平开心地拽着福宝跑去烦他爹。
    “爹你听到没？娘说下次去集市要带我去。”
    楚二勇侧头看了眼一脸得意的楚勇平，轻笑一声：“你娘每次都带我去，不用求。”
    楚勇平：……
    原以为能灭一灭楚勇平的嘚瑟劲，不料他突然开口道：“爹，是不是你打我娘了，娘害怕才带你。”
    这话把楚二勇问懵了：“你什么时候见我打过你娘了？”
    明明只有他挨打的份！
    楚勇平一脸认真：“就前天晚上，我起夜上茅房，听到你们屋里娘在叫……”
    话还没说话，便被楚二勇扑上去一把捂住。
    “兔崽子，你瞎说什么呢！以后这些话对谁也不准说！”
    “啧啧啧。”
    楚大勇一手抱起福宝嫌弃地看了眼会“打”妻子的人，骂了句“不害臊”便逃离现场。
    走到门口，楚二勇还能听到福宝问，“二爹爹会打丽凉吗”。

 第9章 福运接而来三来

    楚三徐在得知楚大勇他们确实回来后，却没找自己麻烦，松了一口气。
    但不知为何，心里竟感到一丝莫名的失落。
    分家这件事，造成的伤感也没有持续多久。
    毕竟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福宝就宛如一个行走的“幸运磁场”，她身上自带的好运能够悄然影响身旁之人。
    林二娘隔三差五去捞米缸时，总是会被吓一跳。
    “诶？这米怎么比昨天又多出一截。”她伸手捞了捞底部没有发现问题。
    “这莫不是，大米成精了？大米生小米？”
    林二娘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好歹是个好事，就装作没发现让好事一直延续下去吧！
    这日，老大老二跑去山脚捡柴火的工夫，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大哥，你有没有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跟着我们啊？”楚天岳不安地一直往身后看。
    楚天启握着背篓的手不禁紧了几分，强装镇定道：“你别自己吓自己，大白天的能有什么东西？”
    “可是......”
    林中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个孩子拾柴的动作一顿纷纷看向林中，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一丝恐慌。
    楚天启慢慢直起身，正准备喊弟弟离开。
    忽然，几个黑影从他们头顶快速飞过，紧接着被什么东西砸到头上，两个孩子吓得抱着头蹲下。
    “哥！这是什么啊！”楚天岳害怕地嚷嚷着。
    楚天启睁开眼一看，只见他们的脚边掉了几个野果，他捡起来一看，发现果子上有个小孔，似乎是被鸟啄的。
    于是两人被鸟追着扔野果，一路捡着回来。
    更叫人匪夷所思的是，楚大勇和楚二勇进山狩猎。
    山路才走了没多远，便听到附近似乎埋伏着什么动物，两人背靠着背拿着猎叉警惕地环顾四周。
    “二勇，听出来是什么动物没？”
    “体积很大，但才这么点山路，这附近应该只有山鸡野兔。”
    在两人交流之际，一头野猪竟毫无征兆地从林中窜出。
    楚大勇惊呼一声：“小心！”
    下一刻，野猪慌不择路间，径直一头撞上树桩，当场气绝。那场面实在太过突然，兄弟俩被惊得呆立原地，面面相觑。
    “大哥，这......”楚二勇指着断气的野猪不知如何是好。
    楚大勇挠了挠头：“......先带回去吧，送到嘴边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回到家中，兄弟俩一说起这事儿，众人听了皆是哭笑不得，直叹世事奇妙。
    相反，楚三徐一家人过得就并没有这么舒坦了。
    分来的几只母鸡不怎么争气，隔一天才下一个蛋，家里四张嘴要吃饭，唯一的“腥”只能靠这几只母鸡。
    之前二虎嚷嚷着要吃野果，楚三徐到山里去转了两圈，别说野果了，野菜根的影都没见着，空手回去之后还挨了李氏一顿骂。
    楚三徐感到十分诧异，他几次无意间看到楚家几个孩子，背篓里满是红红绿绿的野果，自己去了那么几次却什么也没捞到，莫不是被他们家全薅走了吧！
    不服气的楚三徐决定亲自前往一探究竟。
    他刚到走到门口时，便听到院内几个孩子的嬉闹声。
    “哇，这次小红和小绿一晚上就下了七个蛋诶，老四你那边怎么样？”
    “哥，如花下了五个蛋。”
    “天呐，不愧是如花，今天咱们的鸡蛋羹敲六个蛋吧，六六大顺！”
    楚三徐听到这些话冷笑一声，小孩子玩过家家还是在做梦呢，怎么可能有母鸡一天能下那么多蛋？
    他推开门走进去，便看到楚天岳手里拿着的篮筐里估摸着有十几个鸡蛋。
    什么情况，他家每天能一个蛋都求天拜地，楚家的母鸡是开过光吗这么能下？
    这么一对比，嫉妒顺着他的心口爬到了脸上。
    原本还热热闹闹的院中，在楚三徐出现之后顿时陷入冷场。
    福宝的小胖手紧紧抓着楚天启的衣服，其余的几个孩手足无措地站在哥哥的身后。
    楚三徐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走到箩筐前，很自然地拿起一个果子往身上随便擦两下，就吃了起来。
    “你......”
    楚三徐嘴里“咔哧咔哧”地吃着，还不忘往自己臃肿的衣服兜里揣，将“连吃带拿”表现得淋漓尽致。
    楚勇安用力吸了下挂在嘴边的鼻涕，立马转身冲进屋大喊：“娘！”
    “又怎么了？”
    屋内传来云丽儿的声音，她被小儿子拖拉着往门口拽，抬眼便看到站在院中许久不见的楚三徐，她微皱起眉声音冷若冰霜：“你来做什么？”
    “二嫂......”楚三徐皮笑肉不笑地走上前出生讨好：“我这不是挂念你们，特意来探望探望。”
    “赶紧走。”云丽儿的性子不像楚大勇那般老好人，直来直往，不吃讨好这一套。
    这态度让楚三徐有些恼怒，但一想到自己有求于人，又耐着性子笑嘻嘻。
    “我却是还有事找爹，听闻大哥他们加入了村里的猎户，想必往后定是吃肉不愁。”
    到这，楚三徐突然微眯起倒三角的眼，一副小人得逞的模样：“我寻思既然如此，希望你们能定期分我家一部分肉，毕竟多了你们也吃不完是吧！”
    福宝却咯咯笑了起来，伸出圆乎乎的小胖手指向楚三徐：“表脸，强盗。”
    楚三徐闻言脸色一变：“奥？你这个小傻子居然没死啊？”
    一句话瞬间点燃众人的怒火。
    云丽儿立即严声警告道：“楚三徐，别狗嘴里一句人话不说。”
    “三叔，福宝不傻，她能说话也听得懂，你这样说她会伤心的。”说着，楚天启生怕福宝听到会难过，晃动身体颠了两下。
    “是么？”楚三徐这才开始打量起福宝。
    只见福宝红扑扑圆润的脸上，那双透彻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他似乎还能从中看出一丝鄙夷。
    这么一看，小娃娃确实与之前大为不同。
    楚三徐不知怎么想地咧嘴一笑：“福宝也算是因祸得福了，那你还得谢谢二虎，要不是被我儿子这么一推，一碰，指定还好不了。”
    云丽儿向来脾气急躁，这番话瞬间点燃了她的怒火，双眼圆睁，死死瞪着说话之人。
    “这福给你要不要？之前李氏用粪瓢打你，倒也没见你变聪明啊，是不是打坏一个粪瓢不够的两个才管用？”
    “你！”
    楚三徐反击的话在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出，突然感到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掉进嘴里，连忙吐口水呸出来。
    “呸呸呸，什么东西掉老子嘴里......”
    楚勇安一眼看清吐到地上的东西后，立即笑出声：“哈哈哈哈哈三叔嘴里多了坨鸟屎。”
    其余几个孩子也跟着笑出声，声音宛如海浪一道比一道大。
    楚三徐当即觉得口中火辣辣的，连带着整个人也暴躁起来，恼羞成怒地吼道：“什么破地方净是一些畜生玩意。”
    云丽儿也不给他面子，直言道：“那你就赶紧滚啊，我们家不欢迎你这种连畜生都讨厌的家伙。”

 第10章 亲情牌打到自己脸上

    两人的对话渐渐变得尖锐起来。
    楚三徐求人的心态也一点点被磨灭，他收起讨好的笑容不耐烦道：“爹呢，我找他有事，我要见他。”
    云丽儿倒是笑了：“哟，不装了？当初不是你提的要分家吗，这才分出去没多久就混不下去了？”
    楚三徐皱着眉，鼻子里冷哼一声，嘲讽道：“嘿，这家里什么时候成你一个娘们儿说了算的地儿了？”
    好巧不巧，这番恶言刚好让狩猎回来的楚二勇听到。
    楚二勇两道粗眉一竖，将手中抓着的野兔和野鸡往地上一扔，厉声道：“我们楚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管。”
    楚三徐猛地回头，看到楚二勇正怒气冲冲地看向自己，立马像一只泄了气的狗，没了之前的嚣张劲，诺诺地喊了声“二哥”。
    而楚大勇慢了一步，并没有听到刚才的那些对话。才迈进院子，目光一扫，便察觉到几人之间那剑拔弩张的诡异氛围。
    “这是怎么了？”
    几个孩子像是看到救星一般，顿时有了底气，纷纷开始控诉起来，将楚三徐刚才的恶言与举动通通说了一遍。
    福宝在楚天启的背上，挥动着肉嘟嘟的小拳头嘟囔着小嘴，宣誓着自己的不满，激动得小脸通红。
    楚大勇这才注意到楚三徐的存在，他微微眯起眼，视线冷冷扫过去，恰好对上楚三徐因心虚而飘忽不定的目光，一时间气氛陡然凝固。
    “......大哥。”
    楚大勇声音淡淡道：“我不是你大哥，无论你今天是出于什么原因来这，我们都不欢迎你，你走吧。”
    两个哥哥一来，楚三徐心中便没底了，但是他今天来这是有目的的，如果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铁定要被李氏骂个狗血淋头。
    楚三徐耷拉着脑袋，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姿态，语气满含愧疚。
    “二嫂，刚才的那番话不是有意的，你不要生气往心里去，我在这给你道个歉。”
    “呵。”
    云丽儿不屑的冷哼一声将头转向一边，双手环抱在胸前：“别整这有的没的，赶紧滚出我们家。”
    见楚三徐站在原地没有动，楚二勇二话不说拽起他的衣服就往外走。
    楚三徐急了，伸着脖子嚷嚷着：“大哥，分家这事儿，我也是万般无奈才提的！那时家中危如累卵，你们一行外出生死未卜，我满心忧虑，实在无法不为我的妻儿做打算，一家人的生计、往后的日子，都沉甸甸地压在我心头，我也是非不得已呐！”
    这话不提还不要紧，一想到在他们不在的时候，这个蠢蛋是怎么逼上家门，嚷嚷着分家时，楚大勇心中压抑的怒火立即被点燃。
    “懦夫！二勇把人扔出去！”
    正当二勇使劲将人拖到门口时，楚老爷子的声音赫然响起。
    “吵什吵，还让不让人安生？”
    众人纷纷回转目光，看到楚老爷子站在房屋门口。他一手拄着拐杖，支撑着他略显佝偻的身躯，另一只手则背在身后，脸微微垮下，目光沉沉，眼神里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楚大勇忐忑不安地看向楚老爷子：“爹，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冷赶快进屋吧。”说着，朝楚三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在这里搞事情。
    可楚三徐哪管这么多，他只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甩开楚二勇的拽着的手，三步并两步走上前：“爹，我来看你了。”
    楚老爷子缓缓抬起眼皮，一双灰色的眼眸看向许久未见的楚三徐，见他满脸堆着刻意讨好的笑，神情中透着几分谄媚。
    “你来做什么？”
    楚三徐搓着手走上前，伸手就去扶楚老爷子。
    “儿子来看您，那还需要什么理由呐，就是挂念您身体最近好点没。”说着，就拉着老爷子往屋里走。
    没想到楚老爷子虽已年迈，实际力气惊人，楚三徐双手拽着老爷子的手臂，反复用力拖拽，老爷子却稳如泰山，身上那股子劲儿，让楚三徐的拉扯全然落了空。
    “进屋就不必了，只要你别来我眼前晃悠，说不定老头子我还能混个长命百岁，哼。”
    楚老爷子语气平淡，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抽回。
    “呵呵......”楚三徐背对着众人感到有些汗流浃背，心里暗骂：这老东西没点眼力见。
    他此番前来，确实有事，至少要讨点好处不能空手而归。
    “爹，我这不是关心你嘛，这么生疏多伤人心呐。”
    “伤人心？”
    楚老爷子提高音量斜了他一眼，握紧手中的拐杖用力点了点地：“要论伤人心，谁能比你有能耐？”
    楚大勇担心老爷子又想到分家那档伤心事，连忙插话：“楚三徐，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别在爹面前晃悠。”
    “啧。”
    楚三徐见状也不装了，眼里闪过一抹精光撇撇嘴：“既然大哥开了口，那我也就不兜圈子直说了。上次分家的时候，分肉没我家的份儿，这事儿我琢磨着过去了，也没跟你们多计较。可眼下实在是没办法，近来日子艰难，二虎昨天夜里突然发起高烧，小脸烧得通红。听村里人讲，这几日你们出去捕猎，收获颇丰，拿回了不少肉。我也是走投无路，才特意上门，想讨要本就该属于我家的那份肉，好歹救救孩子。”
    此话一出，气得众人牙痒痒。
    楚大勇捏紧拳头，额头上因为怒气而暴起青筋，咬牙说道：“楚三徐，你别给脸不要脸，当初分家是你提的，既然分家，就有分家的样子，没道理分家的时候你拿一份，没了再回来拿，你把我们楚家当成什么了！”
    “要不是当时我们几个不在，你以为分家能拿走地契？”
    “在家里最艰难的时候，你不但不出力，还逼着爹拿走仅剩的钱，真是白眼狼！”
    楚三徐面对众人的怒气，紧张得小腿像是筛糠一般。他强撑着面子，慌张地翻找着那些站不住脚的理由。
    “我是楚家人，那地契就得有我的一份，是爹愧对于我才给的，你们只不过是想独吞所有钱罢了！”
    楚三徐的话刚说完，耳边只听到一阵细微的风声，随之而来的是后背一阵剧痛。
    “啊——”
    突如其来的疼痛击中楚三徐，他条件反射般地惊呼出声，声音尖锐且带着几分颤抖。
    几乎在同一时刻，他猛地扭过头，入目的便是老爷子举着拐杖，那因盛怒而涨得通红的脸，
    “逆子！”

 第11章 福宝救人

    楚老爷子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指着楚三徐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你......真是大逆不道，才说出这种畜生话！我楚隆盛这辈子坦坦荡荡，没有愧对于任何人，就当......就当我老头子瞎了眼，居然......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楚老爷子便红着脖子咳得停不下来，原本营养不良且消瘦的身子，在陈旧臃肿的大衣下显得如此不禁。
    “爹！”
    楚大勇几人大惊失色，立马跑上前扶住楚老爷子，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爹你怎么样了？”
    “爷爷！”
    场面顿时陷入慌乱，大人小孩忙成一团。
    可能是楚老爷子往日里抽的旱烟太多，加上今年气温过于寒冷，一下子吸入的冷气太多，常年积压的病顿时压垮了身子。
    眼看着楚老爷子咳得满脸涨红，咯痰的声音伴随着一口鲜血咳了出来，吓得众人惊慌失措乱了阵脚。
    楚大勇颤抖的手扶着楚老爷子，转头对身后的儿子喊道：“老大！快！快去请郎中，找刘爷爷！”
    “是！”
    楚天启赶忙放下福宝，转身就往门外冲去，踩到门口的积水时还被绊了一跤。
    罪魁祸首楚三徐看到眼前的情况，吓得大气不敢出，愣是站在原地看着被围在中间的人脸色渐渐发紫。
    楚二勇咬着牙根，转头恶狠狠瞪向楚三徐，捏紧拳头走向他，一把薅住楚三徐的衣领将人领起来。
    “嗬！”
    楚三徐慌张地抓住楚二勇的手，悬空的脚拼命蹬着去触碰地面。
    “楚三徐，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定不会放过你！”
    说完，楚二勇便松开手用力一推，楚三徐被推得踉了个跟跄差点摔倒。
    他赶忙稳住脚，对上楚二勇气势汹汹的眼神，最后看了眼楚老爷子便撒腿往外跑去，深怕楚大勇也冲上来给他两拳。
    跑出楚家后，听到院子里逐渐变小的呼喊声，他狂跳的心才慢慢缓下。
    楚三徐朝楚家的门口看了看，随后脸色一黑，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呸，晦气。”
    楚老爷子情况不太乐观，本就年迈的身体早已积压着不少病状，加上楚三徐上门这么一闹，之前落下的心病连着旧病一同爆发。
    全家人围在楚老爷子的身边，将原本就不宽敞的屋子堵得更加水泄不通。
    楚大勇颤抖地握紧楚老爷子的手，手心里全是汗：“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郎中怎么还没来啊？急死人了！”
    “呜呜呜爷爷......”
    所有人的重心都放在楚老爷子身上，没人注意到被挤到最外面的小团子。
    福宝努力地往屋里挤，口齿不清地喊着“让我进去”。
    但她的声音轻柔又微弱，稍不留意，便消散在空气中，根本没人听见。
    福宝退后两步，瞪大圆溜溜眼睛看向屋内，透过众人的身体，她看到里面有七枚跳动的火焰，其中有一枚火焰越来越弱，有即将灭掉的趋势，那是楚老爷子的命火。
    再这样耽误下去，恐怕等不到郎中来，楚老爷子就得归西了。
    福宝深吸一口气，小短腿微微分开做出一个扎马步的姿势，握紧拳头气沉丹田用尽全力喊出一声。
    “哇——”
    云丽儿听到福宝的声音，担心她是不是摔跤了，赶忙回头看。只见福宝正朝她挥动的胳膊，满脸着急的神色嘴里念叨着“爷爷”。
    她干愣片刻，立马想起之前楚老爷子说过的话。
    福宝是天选之女。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管是不是真的都必须试一试！
    云丽儿回神后，立马抱起福宝跨进门，挤到楚老爷子跟前焦急说道：“快！让福宝看看！”
    福宝凑近一看，此时的楚老爷子嘴唇发白，两只眼睛颤抖地向上翻。
    这还得了！
    她赶紧够着胳膊爬到楚老爷子身旁，从衣摆下掏出一颗不知从哪变出来的金黄色野果，一掌拍到对方嘴边塞了进去，随后举起双手，一下接着一下，用力拍打着楚老爷子的胸膛。
    “嘿！嘿！”
    几人看着福宝的这一举动，感到诧异，不知道她为何这么做。
    楚二勇凑到楚大勇耳边，小声问道：“大哥，福宝真的有办法吗？”
    楚大勇摇摇头轻叹一声。
    他也不知道福宝到底能不能救楚老爷子，但心底还是期盼着天降好运有奇迹发生。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福宝拍打的每一次，手心下都会闪过一抹光，那是她在给楚老爷子体内的命火蓄力，只要火再旺起来，老爷子就安全了。
    不知拍打了多久，福宝早已累得气喘吁吁，额前冒出细密的汗珠，可她手上的动作却一直从未停歇。
    “咳咳！”
    直到楚老爷子突然咳出声，紧接着是大口大口的喘气发出“嗬”的声音，福宝这才停手。
    没过多久，老爷子颤抖着眼皮缓缓睁开，露出那双灰蒙蒙的眼睛，眼中似乎还含着泪水在打转。
    众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楚老爷子的一举一动，深怕这是回光返照。
    楚大勇轻轻唤了声：“爹，您还好吗？”唯恐吓到他。
    良久，楚老爷子转了转眼珠，抬手放到自己胸口处，似乎在确认什么，随即才缓过神一般，轻声答了声“哎”。
    这一刻，得到回应后众人悬着的心才得以放下。
    “呜......”
    楚大勇终究是没绷住哭出了声。
    身为楚家未来的一家之主，在刚才的情况下，他根本不敢表露出一丝慌乱和无措，如果在这个时候连他也乱了阵脚，那其他人只会更糟。
    “诶哟。”楚老爷子嫌弃地撇过头，嘴里教训道：“这么大的一个男人哭什么哭，老头子我这不是没死吗？”
    楚二勇红着眼眶哽咽道：“爹，这话您可不能乱说，我们哥弟俩还要孝敬您呢。”
    “就是，在您老人家还没享受够清福之前，不许说这些不中听的话！”云丽儿扯着袖口擦了擦眼泪，声音中还夹杂着一丝颤抖。
    楚大勇将头埋在手心中狠狠搓了一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口大白牙。
    “爹教训的是，只要您没事就好。”
    “是啊爷爷，您一定要好好的，我们还等着来年入夏后跟您斗蛐蛐儿呢。”
    几个孩子在楚老爷子昏迷之前，就已经哭得鼻涕纵流了，现在脸上全是亮晶晶的鼻涕，时不时还吸溜一下。
    “话说回来，这还多亏了福宝呢！”
    “对！”楚大勇一拍膝盖，感激的心情止不住地溢出，对着福宝的小脑袋瓜就是一顿感谢：“多亏小福宝，以后在我们楚家，即便我们饿死，也少不了你一口饭......”
    说着说着，楚大勇的音量越来越小，他发现福宝好像趴在楚老爷子身上睡着了。
    小手弯曲放在脸旁，嘴巴因为侧睡被挤得嘟起，额前的小绒毛已经被汗水打湿，就连鼻尖上也有几颗汗珠。
    楚老爷子如同枯木般的手，轻轻揉了两下福宝的头，眼底满是怜爱与感激。
    “福宝，是我们楚家的大恩人。”

 第12章 没有什么比一家亲更重要

    当郎中赶到的时候，楚老爷子已经跟没事人一样，盘着脚坐在塌边又抽起了旱烟。
    老郎中这一路被楚天启连拖带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听楚天启的描述还以为多严重。
    “这......这不是没事吗！”
    楚天启惊讶地看向屋中老人：“爷爷您还好吗？”
    “健朗着呢，别担心。”楚老爷子慈祥地揉了把楚天启满是汗水的小脸。
    待林二娘挎着篮子回来的时候，碰巧遇到离开老郎中，一番询问后才得知今天发生的事情。
    送走老郎中后，林二娘才从楚大勇口中得知福宝今天的事。
    她吃惊地捂着嘴巴，担心道：“那福宝现在如何了？”
    “哎。”楚大勇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丝心疼：“可能是累了，爹醒来之后她便睡着了，等会儿把今天打猎来的野鸡给杀了，做顿丰盛的饭给福宝补补。”
    林二娘点头应下，刚准备离开却想去什么事，又坐下同楚大勇开口道：“今日，我碰到里正了，他们刚从常乡回来。”
    “嗯，听说了，怎么了？”
    “我……问了下他常乡的情况，他说那边新建了所私塾。”
    闻言，楚大勇才抬眼看向林二娘，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林二娘顿了顿接着说道：“听说那先生是位心地善良的人，认真且负责，我寻思，常乡比我们这条件好得多，要不……”
    “你想把老大送去那念书？”楚大勇打断她的话，吸了口气认真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楚天启独自到那边后该如何？他住那又吃什么？”
    “我想过。”林二娘急切地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我在常乡认识一个李娘子，可以写信托她帮忙照顾下天启，我与李娘子关系很好，她一定会答应！”
    楚大勇静静地看着林二娘，良久才开口：“你舍得天启吗？”
    林二娘眼睛亮了下，绷紧的后背逐渐放松下来，面带苦笑声音闷闷的：“大勇，我们俩没什么文化，天启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能将他锁在这个落寞的乡村里。”
    一个母亲怎么会舍得孩子离自己远去，不过是不想让他留遗憾罢了。
    “你不知道，他每次看到隔壁家的田宁上京赶考时，那眼神，看得我内疚又心疼……”林二娘擦了擦眼尾，又朝门口看去。
    楚大勇绷着脸望着房梁叹出一口气：“我怎么会不懂，天启也是我的孩子，既然如此，那我们回头问问他愿不愿意，要是他不愿意……”
    “不愿意就打断他的腿！”林二娘气汹汹地说着，声音却还有些颤抖。
    她昂起头像是赌气说气话般：“咱们现在条件比之前好多了，他要再不去，以后就没机会了。”
    过了半晌，楚大勇打趣地才应道：“嗯，回头他还是不去，就把他赶出家门，不要他了！”换来林二娘一记厉眼。
    楚大勇闷笑的胸膛抖动，耸耸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林二娘抹了把脸没理他，走出屋去看福宝。
    房内四个哥哥便围在床前守着，见进来的人是林二娘后，立马做出一个“嘘”的手势。
    林二娘无奈只能配合，她踮起脚慢慢走到床边。
    只见榻上有一个小小的鼓包，走近便能看到熟睡的女娃。
    林二娘眼中满是怜爱，伸手轻轻撩开福宝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滑饱满的额头，她俯下身小心翼翼地亲了下福宝的额头，无声地说了句“谢谢”。
    随后轻声交代着几个孩子看好妹妹，便去厨房准备晚饭了。
    几个孩子趴在床边眨巴着眼睛看着福宝，楚勇安身体动了下，他垫着脚凑到福宝面前，学着林二娘的样子也亲了下福宝的脸颊，便傻兮兮地笑出声。
    楚天岳和楚勇平感到新奇，也学着楚勇安的样子去亲福宝。
    小孩子对力气没掌控，亲得一个比一个响亮。
    楚天启赶忙拦下，一人后脑勺挨了一下打，警告他们不许胡作非为，用自己的手背擦拭着福宝脸颊上的口水印。
    而这一切都被福宝看在眼里。
    此时她的神识正待在凤翎空间里修养，听到声响回来一看，便瞧见这一幕。
    福宝哭笑不得地飘在上空，看着几个哥哥交头接耳地说着悄悄话围在自己身旁，就感到一阵暖心。
    她今天刚被茯苓训了一顿，因为她动用了茴香果。
    茯苓是一只浑身白皙羽毛的灵鸟，是她同一时期的好友，但不知道这丫头触犯了什么罪行，被剥夺的灵力重新修行，这不巧了，刚好她也下凡历劫，这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但有的时候茯苓就太婆婆妈妈了，它就动用了一枚茴暖果救爷爷而已，被她骂了一个时辰啄了七十五下，现在神识都还有些疼。
    不过也能理解，茴暖果一年才结一颗，现在她的凤翎空间里也才三颗，除去救楚老爷子的那颗后，现在只剩两颗了。
    这要是万一她的肉身出了岔子，茴暖果没有了，那她的历劫就失败了。
    不过她不后悔，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也不信天道会偏偏这个时候找她的茬。
    自这次救楚老爷子的事情之后，福宝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除了站着到哪都能睡，所以那几天楚天启只要一背她，就得换衣服。
    “这女娃娃怎么一睡觉就流口水，口水流得像小河一样哈哈哈……”
    隔壁家的大娘看到笑呵呵地打趣着，楚天启陪着干笑两声，一脸无奈地放下福宝掏出帕子给她擦口水。
    福宝睫毛抖动了两下渐渐醒来，看到是楚天启又奶呼呼地粘了上去，蹭了蹭楚天启的脖颈：“锅，困。”
    楚天启宠溺地轻笑一声：“又不是不让你睡，咱们擦擦口水回房睡好不好？哥哥在外面，醒了就喊哥哥。”
    福宝睡迷糊了，愣了一会儿短短的眉毛一皱小嘴一撇：“我不嘛，我要锅背。”
    眼看这小珍珠就要被迫挤出来了，楚天启赶忙柔声细语哄着：“哦好的哥哥背，不哭不哭。”
    于是又任命地拿起黑布背带，非常有经验地将福宝甩后身后背上，轻轻拍打着福宝的小屁股哄着奶团睡觉。
    “哎。”
    林二娘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切，对身旁的楚大勇小声嘀咕道：“你说咱们天启这么温柔体贴照顾人，以后他媳妇不知得多幸福。”
    楚大勇瞟了眼正在窃喜的林二娘，用更小的声音说道：“我以为你要说咱们儿子更像人家媳妇呢。”
    林二娘一愣：“你瞎说什么呢！”随后一巴掌打到楚大勇宽硕的后背上。
    “嘶，二娘，这次手劲大了。”
    林二娘：……
    没一会儿主动上前帮楚大勇按摩起了后背。

 第13章 楚家过得越好，就显得他越蠢

    楚三徐提心吊胆地跑回家，还没进屋便被李氏拦下。
    李氏上下打量了楚三徐一番，见他两手空空回来，垮着脸追问道：“东西呢？”
    楚三徐借着心中的不悦，烦躁地推开李氏就往屋里走。
    这态度让李氏微微一愣，她越想越气扯着尖锐的嗓门喊道：“楚三徐，你是不是压根就没去楚家，随便做个样子糊弄我？”
    刚回家屁股还没捂热乎便被揪着不放，楚三徐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嗐，你可住口吧，就因为你让我上门去要东西，把我爹都给气倒了。”
    李氏面上惊，急忙走到楚三徐身侧问道：“老爷子怎么了？”
    楚三徐往嘴里灌了一壶茶水，坐在桌前缓了缓，才将今日发生的事告诉李氏。
    “严重吗？”
    “我哪知道，被我二哥给赶出来了，不过看爹的样子......”
    说到这，楚三徐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他颤抖的手揉了把脸，心里默默祈祷楚老爷子千万别出事，不然那两个哥哥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这......”
    李氏语塞，她只是听村里人讲楚家最近进山总能打到野味，寻思着找个借口让楚三徐上门讨点好处，根本没想这么多。
    这万一楚老爷子真出了什么岔子，别说楚家那两个儿子，村里的人也容不下他们一家四口。
    人越是心急的时候就越会往坏处想。
    楚三徐猛地站起身往门外走：“我去村里探探口风。”
    他将兜里的野果掏出来放到桌上，沮丧道：“只拿回来几个果子，你跟孩子们分着吃吧。”说完便离开。
    李氏看了看桌上放着的几个野果，又看向楚三徐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轻轻叹出一口气。
    直到傍晚，楚三徐打听到楚老爷子没事后，悬着的心才得已放下。
    虽然他对此事多少有点愧疚，但让他登门道歉是不可能的。
    天气渐渐暖和了许多，但清晨出门的时候还是会将脸打得生疼。
    今日，云丽儿一出房屋，便看到福宝骑在楚二勇的脖子上玩耍。福宝开心的手舞足蹈，完全靠楚二勇双手紧紧扣着她。
    “二爹爹，举高高，福宝要摸到屋顶啦！”
    楚二勇在一声声“二爹爹”中逐渐迷失自我，平日里对待儿子的冰山脸荡然无存，铁血男儿的眉间浅浅缠上一丝柔情，生怕这个女儿捧在手心里碎了。
    与之相比的是此时抱着楚二勇大腿不放的楚勇安。
    “爹，我也要抱，我也想摸屋顶。”
    小儿子的呼声无法唤醒这杯替代的父爱，只能在下面眼巴巴的看着。
    楚勇安吃醋般的瞪着福宝，随后看到站在门前的云丽儿，便撒娇似的跑上前去抱怨。
    “娘，你看看爹，他都不理我，只顾着陪福宝。”
    云丽儿好笑地看着楚勇安，只觉得小孩子的心思太好猜了，便蹲下身捏了捏他的脸蛋安慰道：“行，娘决定让你爹补偿你，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真的？”楚勇安眼睛亮晶晶的：“我先要一顶狼皮帽子可以吗？”
    云丽儿冲着楚二勇问道：“喂，你儿子想要一顶狼皮帽子，成不？”
    “啊？”初二勇看向红着脸的楚勇安：“成啊。”
    楚勇安兴奋地围着院子跑了一圈，冲上去抱住楚二勇的腰：“谢谢爹！”
    楚二勇用力揉了揉楚勇安的脑袋，寻思要不给每个孩子都做一顶？
    他将此事告诉楚大勇后，楚大勇一拍手掌。
    “成。”
    于是兄弟二人开始平安出入深山中狩猎。
    进山许多次也没碰到过狼群，它们是群居动物，一旦碰到没有七八个人是应付不来的，刚好这个时候村里的猎户找到他们，两人便加入了猎户们的队伍中。
    这个消息传到楚三徐一家的耳中，差点没把楚三徐气得吐血。
    原来，楚家两兄弟每次进山狩猎时，不是鸡就是兔，运气好的时候还有鹿或是野猪。相反村里的猎户，不是空手而归，那就只能顺路抓一把野菜。
    猎户们实在没辙了，便主动提出与楚大勇他们一起进山狩猎的请求。
    同是一个村里的人，楚大勇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
    两兄弟跟着猎户进入了更深的山中，如愿以偿地碰到了狼群，满载而归。一来二去众人关系好了，便把楚家两兄弟当做吉祥物带在队伍里，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合作关系。
    楚三徐一家人嫉妒的眼睛都红了，流言蜚语越传越厉害，村里人都笑话楚三徐一家是蠢货，好好的分什么家？
    更是有流言传，说楚三徐一家人是扫把星，坑害了原本的楚家，他们一走楚家的气运立马便好了起来。
    “胡说八道！”
    李氏气得一掌拍在桌上，怒气冲冲道：“一群肚里没几两墨的人，闲着没事做才整天恶意揣测别人！”
    “就是，他们算什么东西也敢传老子的流言！”
    嘴上这么说着，但楚三徐心里也怀疑过，难道真是自己错了？
    李氏最近到河边洗衣服，总是能感受到其他人异样的眼光，时不时看她一眼又同旁边的人交头接耳，搞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瞥了眼自己的窝囊丈夫，越发生气，拧着楚三徐的耳朵就往上提。
    “都怪你！就因为你没本事，害我也得跟着你受苦！”
    “哎哟！娘子，娘子你快松手，疼！耳朵要掉了！”
    “经商不如别人，捕猎也不如别人，就连采两个果子也做不到，我跟着你苦也就算了，但孩子们可怎么办啊？”
    李氏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她松开手坐到离楚三徐最远的木椅上，垂着头抽泣着用手帕擦眼泪。
    楚三徐见李氏哭了，慌张地跑到人跟前一个劲地道歉：“娘子，怪我没用，我是废物，我对不起你，你别哭了好不好？”
    “哼，你走开。”
    李氏转了个方向继续哭，转动着身子就是不肯对着楚三徐。
    楚三徐挠着头皮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想到李氏哭是因为跟着他没过上好日子，心中的不平衡使他对楚家的恨又加一分。
    如果楚大勇肯分一点点肉和食物给自己，他的妻儿就不会遭旁人白眼。
    楚浅浅躲在门外偷听着一切，小小的眉毛拧成一团，眼底闪过一丝不甘。
    心中暗道：真是见鬼了，楚家原本该死的人不仅活着归来，痴傻的人也恢复了正常，这家人运气也太好了吧？
    等等，运气？
    楚浅浅灵光一闪，想到自己之前绑定的那个什么「夺运系统」，坏笑着心中有了主意。
    二虎同她站在屋外，不解地看向她：“姐姐，为什么不进屋？”
    “啊？”楚浅浅回过神缓缓蹲下身，看着二虎眯起眼，温柔地问道：“二虎想不想吃好吃的？”

 第14章 不怀好意找上门

    楚浅浅带着二虎来到楚家门口，站在门外悄悄听着里面的动静。
    听到里面有人声传出来后，便打定主意看向二虎小声叮嘱道：“还记不记得姐姐刚才教你的？”
    二虎懵懂地仰起头，点了两下：“记得。”
    “真乖。”楚浅浅满意地勾起唇角，便带人走上前敲了三下门。
    里面很快传来林二娘的声音：“谁啊？”
    “二娘，是我，浅浅和二虎。”
    木门传来陈旧的“嘎吱”声被打开，林二娘看到门外的两个小不点，疑惑道：“只有你们俩吗？你们爹娘呢？”
    楚浅浅小嘴撇了撇，一副欲言又止又委屈的模样，断断续续开口道：“二虎他......身体好像不舒服，我找不到爹娘他们在哪，所以只能......”
    演到这，楚浅浅用力掐了下二虎的手，二虎立马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疼，肚子好疼。”
    林二娘一听，脸上露出明白的神色，随即变成不忍和怜悯，让开身位招呼道：“赶紧进来坐，别站在门外。”
    一进院子，楚浅浅脑海中沉睡已久的系统立马苏醒。
    「宿主，这里的气运值都很高。」
    楚浅浅勾起唇角，心中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来对地方了。
    她转头观察着院子里的环境，发现比上次来的时候好了许多，厨房离这还很远便能闻到此时正在烹煮的肉香，两个小孩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林二娘一回头，便看到两个孩子直勾勾地看着厨房的方向，目光中流露心疼。
    “你们先进屋坐一会儿，想必你们现在还没吃东西，二娘去给你们准备些吃的。”
    二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大声应道：“好！”
    楚浅浅见林二娘进厨房后，便站起身交代坐在一旁的二虎：“你在这乖乖坐着，姐姐去外看看有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吃。”
    “嗯嗯。”
    走出屋后，楚浅浅快速走到没人的角落，小声唤起系统：“系统，我要怎么做才能夺取他们的气运？”
    「宿主只需与对方有肢体接触，便能吸取对方身上的气运。」
    “一次性能吸走多少吗？”
    「不一定，需要根据接触的时间长短，和对方对你的信任程度再判断，但这边建议不要吸取太多，不然会给对方带来厄运。」
    “到多少？”
    「百分之四十。」
    楚浅浅有些不耐烦，嘀咕道：“真麻烦。”
    “你在嘀咕什么？”
    一道声音冷不丁地在背后响起，吓得楚浅浅打了个哆嗦，她心虚地回头看，发现说话的人是楚天启。
    楚天启正背着个背篓，逆着光站在她身后，只是一段时间不见，对方似乎比之前高了许多。
    “天启哥，你回来啦？是去山脚拾柴火了吗？”楚浅浅答非所问，巧妙地躲过这个话题。
    “嗯。”楚天启淡淡应了声，放下背后的背篓轻声道：“去捡了些野果。”
    “捡？”
    楚浅诧异地看向背篓，只见里面不仅有野果还有一些野菜，这些东西即便到山里花精力去找也未必能找到，“捡”这个字眼确实让人感到瞠目结舌。
    “呵呵。”楚浅浅干笑两声，假装无意地提了嘴：“天启哥，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运气这么好呀？你的好运也借我一点呗？”
    “不是我。”
    “什么？”楚浅浅一愣，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她没听明白。
    只见楚天启将野果倒进木盆里准备清洗，撸起手袖蹲下身又重复了一遍：“不是我，我运气不好。”
    楚浅浅“噢”了声之后，便背着手站在楚天启身后看他洗果子。
    她看着楚天启的手在水中来回晃动，立马咧开嘴笑嘻嘻地凑上前：“天启哥我帮你一起洗。”
    “不用，水冷。”
    “没关系没关系，我很乐意帮哥哥干活。”说完便不顾楚天启的阻拦，将手迅速伸到水中，洗野果的同时有意无意地去触碰对方的手。
    楚天启感到有些不自在但也没多想，随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二虎他身体不舒服，我便带他来找你们。”
    “三叔和三婶不在吗？”
    “嗯，他们不在家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万不得已才来麻烦你们，天启哥，你是不是嫌我们烦啊？”
    楚浅浅说话中带着哭腔，眼眶红红地看向楚天启。
    楚天启洗果子的动作一顿，楚浅浅立马抓住他的手哀声道：“是不是爹娘分家后你就不认我这个妹妹了？”
    楚天启摇摇头。
    “那你讨厌我吗？”
    楚天启再次摇摇头：“你永远是我妹妹，我不会讨厌你的。”
    “哦。”楚浅浅闷闷地应了声，然后撇过头小声嘀咕道：“爹娘要分家我也没有办法，我明明也很想和你们在一起。”
    手泡在冰凉的水中，没一会儿就变得有些发涨发红，在波纹的晃荡中显得有些滑稽。
    楚天启看到楚浅浅的手上，比之前多出不少细小的伤口，有些心疼她。毕竟长辈做出的决定，身为孩子的楚浅浅也没办法。还住在一起时，他尽责任地当好这个哥哥，有什么活都是抢着做，舍不得弟弟妹妹吃苦，更别提那时只有楚浅浅这么一个妹妹。
    “哎，我们都没有怪你，浅浅你别多想。”
    “嗯。”楚浅浅垂着头，眼底浮现出不屑。
    “好了。”楚天启随意拿起一个野果递到她面前：“吃吧，挺甜的。”
    “谢谢天启哥。”楚浅浅伸手去接果子，但刚接到手就惊呼一声，立马将手缩了回去。
    她看着滚落到地上的野果，有些歉意地看向楚天启，小声解释道：“对不起，刚才手突然有些疼，我不是故意的。”
    楚天启看着她那宛如红薯僵硬发红的手，轻叹一声：“没事，你跟我来屋里擦点药吧。”
    “好。”
    楚浅浅看着楚天启的背影露出得逞的笑容。
    来到屋内，楚天启将药递到楚浅浅面前：“自己擦。”
    楚浅浅面露失望地“哦”了声，嘟着嘴不情愿地接过药，眼睛一下没一下看向楚天启，最后用撒娇的语气说道：“天启哥你帮我擦吧，我手疼拿不稳。”
    “这么疼吗？要不去刘爷爷那让他给你看看？”
    “不用不用。”楚浅浅有些着急了，她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我只是希望天启哥能多关心我一点......”
    闻言，楚天启立马拿过药小心翼翼涂到楚浅浅的伤口上。
    楚浅浅一动不动地盯着楚天启看，脑海中传来系统播报的声音。
    「已吸取5%......10%......15%......」
    她按下心中的激动，无声地喊着“再多一点再多一点”。
    「30%......35%......」
    再多一点只要再一点点！
    就在楚浅浅沉迷在这罪恶的掠夺中时，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吆喝声打断了。

 第15章 目标锁定:气运之子

    “你放手二虎！”
    楚浅浅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朝门口瞥了一眼，就见一旁的楚天启立马“噌”地站起身，二话不说往屋外跑去。
    “诶？天启哥......”
    看着楚天启离开的背影，楚浅浅咬紧唇暗骂一声“蠢货”，便紧接着起身追了出去。
    只见楚勇平和二虎两人在院中扭打成一团，两个个子只到腰的小屁孩，打起来却没轻没重。
    二虎揪着楚勇平的衣服，伸手就往对方脸上挠，而楚勇平则拽着二虎的裤腰，冲着对方的小腿就是一顿猛踹。
    一旁还有个劝架的楚勇安，喊了几声见两人没有停手的意思，便咬牙硬着头皮冲上去加入了这场混战。
    楚天启看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大声喝道：“你们都给我住手！”
    他大步跨上前拦在三人中间，按着二虎的头将人推开。
    这一推多少带着点私人恩怨，一是在他家的地盘上光明正大打人，二是为之前砸破福宝额头的事出气。
    二虎极其不满地看向楚天启，冲着他吼道：“你凭什么推我！”
    “凭什么？凭我是你哥！”
    “你才不是我哥，我们分家了！”
    听到这话，楚天启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他眉头微微挤在一起，深深看了眼二虎才转头看向楚勇平，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他这才发现，楚勇平脸上有几处地方被二虎抓破了，不禁有些心疼。
    楚勇平怒目圆睁地瞪着二虎，指着二虎控诉道：“他抢大嫂给福宝缝的貉皮衣，还把、还把衣服给扯坏了！”
    “我没有抢，我就看看！”二虎死鸭子嘴硬的狡辩，就是不肯承认。
    “你个撒谎精，明明就是你想要，我哥不给你就故意把衣服扯坏！”
    “我没有！”
    小孩们的争吵声把在厨房烧饭的林二娘给惊动了。
    林二娘在围裙上随意擦干手走出来一看，只见楚勇安手上拿着貉皮衣，正愤愤不平地对二虎嚷嚷着。
    她挂念着二虎身体不舒服，走上前询问道：“怎么回事呢这么嚷嚷，二虎身子不舒服，不要这般吵吵嚷嚷的。”
    “他把福宝的貉皮衣给扯坏了，还......还跟我打了一架。”
    楚勇平嘴巴一撇红了眼眶，露出委屈神色抬起手用力揉干眼泪。
    林二娘这才注意到原本缝好的貉皮衣，可肩膀处缝好的线被扯断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
    之前还不肯承认的二虎，见大人来了便立马松了口。
    林二娘看了看，不在意地说道：“嗐，又不是多大的事儿，坏了我回头再补上就好了。”
    楚浅浅见状，赶忙应和道：“是呀，衣服坏了补补就能穿了。”她深怕把事情闹大了，到时候两家关系变得更差，那可不行！
    毕竟回头她还要常来这儿吸取气运呢！
    “凉......”
    女娃软糯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中，福宝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揉着眼睛，看来是被他们的嚷嚷声给吵醒了。
    “诶，福宝睡醒啦。”
    林二娘立即弯起眉眼一脸宠溺地走上去将人抱起：“我们家小福宝睡醒啦，怎么不多睡会儿呢，是不是饿了？”
    福宝摇了摇毛茸茸的脑袋，肉嘟嘟的小脸因为睡觉而微微泛红，打了个哈欠亲昵地搂住林二娘的脖子。
    众人的注意力立马被福宝吸引，楚浅浅刚松下一口气，脑海中突然传来系统的电子音。
    「通知通知！前方出现气运之人，请宿主把握好机会！」
    楚浅浅一愣，“气运之人”？
    谁？
    楚浅浅定睛一看，立马锁定了此时林二娘怀中抱着的福宝。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确定，因为她此时看到的画面，是福宝周围散发出一道淡淡的光，看上去有一种神性的感觉，就差在额头上贴着“正是在下”的字符了。
    楚浅浅按下心中的迫不及待，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福宝，眼底不经意间浮现出贪婪的神色。
    福宝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缓缓转过头对上楚浅浅的视线。
    视线碰撞，楚浅浅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这种兴奋，就好像是狡诈的狐狸蹲守在熟透的葡萄架下，等待着时机成熟，便猛地跃起咬下那可口的果实。
    楚浅浅展开无害的笑容，用甜甜的嗓音打招呼道：“福宝看起来比之前圆润许多，更可爱了。”
    对于小孩子而言，就是肉嘟嘟的才可爱。
    但福宝可不乐意，谁说她圆润都可以，唯独楚浅浅不行。因为对方刚才的眼神让她感到极度不舒服。
    “二虎才胖！”
    几人微微一愣看向二虎，开始重新打量他的体型。
    见话题突然指向自己，二虎从懵逼变成恼羞成怒。
    他捏紧拳头愤愤不平道：“我娘说了，我这儿不叫胖，好男儿就得像我这样壮实。”
    “噗——”
    楚勇安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小声嘀咕道：“这哪叫壮实，分明胖得跟猪一样。”
    说是小声嘀咕，但这话还是让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几个孩子都发出憋笑的声音，楚天启见二虎的脸越来越红，一副快哭的模样，他憋着笑赶忙打岔道：“楚勇安，不得这么说弟弟。”
    “哦。”
    林二娘没把小孩之间的打闹放在心上，正打算开口喊他们进屋吃饭，却见二虎突然流下了猫泪。
    没在自己的地盘上，爹娘也不在身边，唯一的姐姐还不肯替自己出头，二虎感到无比委屈。
    他强撑着面子大声反击：“那也比你强，连打架都打不过的臭狗！”
    “你说什么！”
    楚勇安怒气上头，使出浑身的劲朝二虎撞去，两人同时摔倒在地上发出惨叫。
    “哎哟！”
    “啊！”
    楚勇安因为怀里抱着貉皮衣，摔倒在地也没受什么伤。
    可二虎却结结实实摔了个大跟头，膝盖和手心不仅擦破皮流血，还扬了一脸灰。
    此时的他再也忍受不了，大声哭嚎起来。
    “呜呜呜娘......我要找我娘呜呜呜......”
    林二娘心道不好，楚三徐那夫妻俩把二虎当掌心肉一样宠着，如今二虎在他们家受伤，回头指不定得闹成什么样。
    她赶忙放下福宝小跑过去把二虎扶起来，替他拍着身上的灰，嘴里还不停地问：“摔哪了快让我瞧瞧？”
    二虎却一手拍开林二娘的手，拐着腿直径朝门外跑去。
    “二虎！”楚浅浅惊呼一声，着急忙慌地追了出去。
    “诶，留下来......吃饭啊。”林二娘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终究是没追出去，她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楚勇安。
    楚勇安此时不安地站在原地，怀里紧紧抱着貉皮衣，小狗认错般的眼神看向林二娘。
    林二娘勾了勾嘴角，走过去揉了下楚勇安的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饭做好了，大家快去吃饭吧。”
    小孩子心眼大，忘性大，一转眼就把刚才发生的事全给抛之脑后了。
    相反楚三徐那边的情况就不好受了。

 第16章 想占便宜却自取其辱

    李氏正坐在屋里忙着手里的针线活，惬意地哼着小曲儿。隐约听到一阵哭嚎声，只觉得这声音怎会如此熟悉。
    她放下手中的活朝屋外走，把门推开，便看到哭得稀里哗啦的二虎。
    二虎看到自己娘亲后，心中的委屈瞬间全部倾出，他张开嘴哇哇就是一顿嚎：“呜呜呜娘......”
    李氏一脸震惊地看向自己的宝贝儿子，脚步急促走到二虎面前蹲下。
    “哎哟，我的宝贝儿子，你、你这是怎么了？摔倒了？快给娘看看伤哪了！”
    当看到二虎裤子上的脚印时，紧张地卷起他的裤脚看还有没有别的伤口。
    一番检查下来，发现手和膝盖擦破了点皮，还挨了几脚，一看就是跟别人打架了。
    “谁打的你，跟娘说，娘给你出头！”
    “呜呜呜......”二虎擦着眼泪鼻涕掉到嘴边，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李氏急了，平日里她儿子也没少和其他人打架，但从未像这般过，都是只有二虎打别人的份儿，今日他这副模样，一看就是被人给欺负了。
    楚浅浅一路追着二虎往回家里跑，到门口便听到李氏的声音。
    “诶宝贝别哭，是不是在外面受委屈了？”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便听到二虎开口道：“是......楚勇平他们打我的，他们一群人......打我一个。”
    李氏眉头一紧，疑惑道：“你去楚家了？”
    “是姐姐......”
    二虎话还没说话，就被楚浅浅出声赶忙打断。
    “二虎，你跑这么急干嘛，姐姐差点就追不上你了。”
    李氏回头看向楚浅浅，语气中带着谴责道：“你刚才去哪了，弟弟去楚家被人揍了你知道不？”
    “我......”
    楚浅浅慌张地看向二虎，看到对方脸上那无措的表情，她一狠心一跺脚，先把锅甩了再说。
    “二虎说想吃肉，听村民说楚家有，他就跑去楚家要，我听到消息赶过去时，他已经被打了，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二虎听到她这般说辞，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明明就是她哄着自己去楚家，说只要装病就有肉吃，现在怎么又这般.......
    他张嘴替自己辩解道：“不是的，是姐姐.......”话还没说完，便受到楚浅浅一记眼神警告，这眼神仿佛要把他活吞一般，吓得他立马闭上嘴。
    “是这样吗？”李氏狐疑地看向二虎。
    可怜的二虎有苦说不出，低垂着头不吱声，眼泪大粒大粒往地上掉。
    李氏见状没舍得责备，再说了他儿子才是受害者，他儿子没错。
    “这个楚家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不就是一点肉吗，走，娘带你去他们家讨说法去！”
    言罢，李氏拉起二虎就往门外走去。
    楚浅浅想拦又不敢，只能转头去找楚三徐，心里暗骂二虎成事不成败事有余。
    去的这一路上，村民们看李氏这阵仗，就知道有事情要发生，好奇地远远观望着。
    楚家大门响起一阵猛烈的敲门声，紧接着是李氏骂骂咧咧的声音。
    林二娘已经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大家伙，他们一早便料到，以楚三徐一家的德行，定不会就这么白白吃亏，只是没想来会来得这么快。
    那“咚咚咚”的敲门声宛如一道催命符响得不停。
    林二娘正要去开门，便被云丽儿抬手拦住。
    “我去吧，你性子太软了，会被李氏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楚二勇点点头道：“就让丽娘去吧。”
    云丽儿不紧不慢地朝门口走去，吆喝道：“谁啊，催命赶着去投胎是不是？”
    木门从里面被打开，李氏对上云丽儿冷冰冰的面孔，怒火再次被点燃，张口就骂：“你们楚家还要不要脸啊？趁着我们不在就欺负我家孩子是吧，瞧瞧把我家二虎都打成什么样了！”
    二虎被李氏拽到面前，指着他的伤口道：“瞧瞧瞧瞧，这都是你们家孩子打的！”
    “是吗？”
    云丽儿冷静从容地反问道：“那为什么你家二虎会出现在我们家，我们家孩子又为何会与二虎打架，什么原因你说说看。”
    “这不重要，重点是你们家孩子把我家孩子打伤了，这件事总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吧？”
    云丽儿乐了。
    “哦？你的意思是，你家孩子站着不动任由他们打是吗？奇怪，那我家孩子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说完，云丽儿朝院内喊了声：“勇平出来。”
    一阵脚步声后，从门内钻出来一个瘦弱的小孩。
    只见楚勇平脸上有几道指甲抓破留下的伤痕，比起二虎擦破了的那点皮，明显更严重些。
    “呃......”
    李氏看着楚勇平脸上的伤，一时有些语塞。
    原本以为是以多欺少，自己儿子是弱势群体更占优势，没想到事情会是这般。
    云丽儿见她不说话了，追问道：“怎么说，要不我们赔你家孩子一点医药费，你家就负责把我孩子脸上的伤治好，不能留疤，如何？”
    “这可不行！”李氏想也不想立马拒绝。
    开什么玩笑，二虎只是擦破了点皮，顶多回去擦点药便好了。可楚勇平脸上的抓痕虽然不深，但说不清到底会不会留疤，万一到时候真赖上他家，这可得不偿失。
    但李氏又不肯就这般善罢甘休，她转了转眼珠子继续狡辩：“二虎说了，你们是一群人打他，以多欺少，而且他还挨了好几脚，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内伤，你家得负责！”
    “嗤——”
    这话把云丽儿听笑了，她嗤笑一声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李氏，慢斯条理地说道：“你这话听得我想笑，一个熊孩子明目张胆闯进别人家抢东西，被发现之后恶意破坏，还跟我家孩子打了起来，你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的？”
    周围的村民闻言，纷纷露出“原来是这般”的表情，看向李氏的眼神中夹杂着看戏和嫌弃。
    “你！”
    李氏被气得双眼圆睁，发丝垂落在脸侧显得她表情更加狰狞。
    她气急败坏道：“你胡说！肯定不是我家孩子先动的手，一定是楚勇平，我之前就发现你两个孩子又调皮又野，你别想赖账！”
    云丽儿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她放下环抱着的手臂直勾勾地看着李氏，声音冷若冰霜：“我家孩子调皮也好，野也罢，但不会占着自己力气大便随意欺负人，而你，有什么资格说教我的孩子？”
    李氏感受到了云丽儿的气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退后半步强撑着脸面，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我有说错话吗？你们夫妻俩一直往外跑都不怎么教导孩子，如今孩子闯祸了也没见道歉，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明白吗？”
    “呵，原来说半天这么多弯弯绕绕的话，你不就是想要好处吗？怎么这么大的人了，有手有脚的却连吃食问题都解决不了，还三番两次上门找我家要饭，是不是废物啊？”
    周围发出一阵闷笑声，李氏涨红了脸站在原地，感觉背后仿佛有密密麻麻的蚂蚁在爬，让她无比膈应难受。
    云丽儿凑上前不屑地吐出一句：“想要好处？想都别想，给狗都不给你家！”

 第17章 意外之灾

    这话犹如一个木棍，给了李氏当头一棒。
    她像跟木头似的站在原地，渐渐那股羞耻感宛如深渊吹出来的一阵危风，将她的意识一把拽了回来。
    “你说什么！”
    “说什么你不是听清了吗？”
    云丽儿眼神中满是挑衅，周围的村民感觉到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重，便上来劝架。
    “哎哟，你们俩怎么说曾经也是一家人，犯不着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其中一位妇人不知安着什么心，还插嘴掺和：“依我看，现在处境越来越差，楚三徐家的情况，大家都看在眼里，看在曾是同家人的份上，有能力帮衬那就拉一把呗，你家肉那么多也不差这一口。”
    云丽儿轻蹙着眉看向那名妇人：“呵呵，我倒是没想到王姨娘是这么热心肠的人，既然如此，这个好人你来当呗。”
    妇人僵着脸有些不自在地干笑两声，再也没敢说话。
    在院内的木门后，四个小孩正趴在门上偷听着外面的一切。
    楚天岳惊讶地小声嘀咕道：“四弟，没想到你娘这么厉害啊，怼得李氏一个屁都蹦不出来。”
    福宝眼里亮晶晶的，一脸崇拜地点头附和：“腻害！”
    “嗐，那是。”
    楚勇安得意忘形地晃着脑袋，喋喋不休地小声说道：“你们平日里没看到我娘是怎么教训我爹的，那才叫厉害。”
    “怎么教训的，你快说说。”一向稳重的楚天启也好奇地追问着。
    “有一次，我爹把我娘的衣服弄脏了，你们猜怎么着？”
    三人像三朵向日葵一样，整齐地摇了摇头。
    楚勇安招招手示意几人靠近一些，四颗脑袋凑在一起，他脸上挂着坏趣味的笑容小声道：“我娘把衣服扔我爹脸上，指着他骂‘你给我’......诶疼！”
    一只手从几人头顶伸过来，用力揪着楚勇安的耳朵将人拎了起来。
    几个孩子“唰”地抬头，只见楚二勇正板着脸站在几人身后，冲着楚勇安训斥道：“兔崽子，我看你是皮痒痒了是吧，瞎说什么呢？”
    “爹爹爹我错了，松手耳朵疼！”
    楚二勇抬眼轻轻扫了眼几个孩子，随即松开手朝屋内偏了下头。
    “进去。”
    五个孩子立即马不停蹄地朝屋内跑去。
    福宝这个小短腿跟在四人后面，因为走的慢落下一段距离，楚天启发觉后立马回身抱起福宝快速跑进屋。
    楚二勇看着屋内的方向，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这几个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不知外面的人吵了多久，楚大勇见时候差不多了，对一旁的楚天启道：“去，把丽娘喊回来吧，就说爹喊她。”
    “哦。”
    楚天启小心听着门外的动静，探出半个身子传话：“丽娘，爷爷有事找你。”
    云丽儿抬头看看天，寻思着时候也差不多了，不想再跟李氏浪费口舌。
    “你要是没话说，事情就到这儿吧。”
    说完，云丽儿将手搭在楚勇平肩上，转身就往里走。
    李氏被气得胸口大幅度起伏，眼里满是不甘和愤怒。她愤怒之余看到脚边的石头，怒火将她的理智吞没，她没有一丝犹豫快速捡起石头，用力朝云丽儿砸去。
    两人浑然不知即将发生的事，自顾自地往里走。
    楚天启却将一切看在眼中，惊呼道：“小心！”
    他来不及思考更多，身体便先行一步，大步跨上前挡在云丽儿身前。紧跟着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他闷哼一声抱着头蹲在地上。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天启！”
    当云丽儿反应过来后，她的心猛地一揪呼吸瞬间急促，慌乱地去查看楚天启的情况。
    “唔！”楚天启忍着痛抿紧嘴不让自己发出声，但五官无法控制地皱在一起，右眼也忍不住地一直抽搐和流泪。
    “天启你怎么样了？快放开手给丽娘看看！”
    “我没事......”
    楚天启缓缓抬起头放开手，右半边脸一直紧绷着看向云丽儿，却对上对方惊慌的眼神。
    他抬手去揉自己的右眼解释道：“只是右眼一直不停地流眼泪......”
    话音刚落，他这才看清手上竟是一片红色。
    原来那暖暖的液体不是眼泪，是血。
    楚天启第一个反应是完了，回去指定少不了要被他爹一顿骂。
    而楚勇平被眼前的一切吓懵了，他“哇”一声哭了出来就往屋里跑，嘴里大声喊道：“大伯！”
    李氏这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颤抖的手。
    身为一个有孩子的母亲，居然去伤害一个孩子。
    云丽儿用手按住楚天启的伤口，眼球仿佛要冲破眼眶般，死死盯着李氏：“李氏，咱们之间的事，没完！”
    楚大勇冲到门口，便看到眼前的一幕。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紧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他拼命压住心中的怒火，哑着声音阴沉问道：“怎么回事，我需一个解释。”
    李氏看到楚大勇后，被吓得不禁退后数步，试图脱离危险范围摆着手道：“不、不是我！不关我的事，是他自己冲上来才被砸到的。”
    云丽儿愤怒道：“那你为什么要用石头砸我们！”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气不过，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
    楚天启感觉整个人晕乎乎的仿佛在做梦一样，但是伤口处火辣辣的疼痛感，又将他强行拉回现实。
    他强撑着身体轻唤一声：“爹。”
    楚大勇没看自己儿子一眼，但能从那绷紧的下颌看出他此时紧张愤怒的情绪。
    “丽娘，先带他进去，后面的事我来处理。”
    “好。”
    云丽儿小心翼翼地扶起楚天启，进门前狠狠瞪了眼李氏。
    二虎因为这紧张的气氛感到害怕，他抱紧李氏的大腿，颤抖着声：“娘，我想回去了。”
    “回去？”楚大勇冷笑一声。
    李氏心中大惊，下意识地护住二虎，害怕地看向楚大勇：“大不了赔你家钱就是了，这里这么多人，难不成你还要杀了我们不成？”
    周围的村民一听扯到了自己，赶忙走的走、散的散，生怕摊上烂事，只剩下几个心大的远远观望着。
    “杀你？你把我楚大勇当成什么人？”
    “那、那你想怎么样？我都说了赔钱，赔钱还不行吗！”
    楚大勇弯腰捡起脚边一块比拳头还大的石头，放在手里颠了颠才开口道：“这样吧，你砸了我儿子，我也砸你儿子一次，这事就算扯平了。”

 第18章 温顺的林二娘为儿子暴怒

    李氏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这还得了？
    先不说她是不是故意的，光看楚大勇这个架势，这一石头要是真砸过来，直接就没命了啊！
    “不可以！大哥，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砸......就砸我吧！”
    楚大勇的脸犹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双手随意地来回抛着石头。
    李氏见他这副冷漠的模样，心底更加一阵发凉。
    她惶恐地哆嗦着继续说道：“大哥，看在我们曾经是一家人的份上，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吧！”
    “如果不是看在曾经是一家人的份上，你以为现在还能站在这同我说话？”楚大勇厉声打断她的说辞。
    “李氏，你家一而再再而三闹上门，是不是我们的一直忍让，让你们觉得我们楚家没脾气？我以为之前跟楚三徐说得够明白了，分家，就有一个分家的样子。”
    二虎抱着李氏大腿躲在身后，露出一只哭红的眼睛，瑟瑟发抖地看向楚大勇。
    楚大勇对上二虎的视线，一瞬间有些心软。
    他自然不会真的把怒火发泄在一个孩子身上，但如果不让楚三徐一家感到害怕，对方是不会收敛的。
    打定主意后，他猛地将石头抛向李氏。
    “啊！”
    李氏尖叫出声，立马蹲下将二虎护在怀里。
    但等了许久，身上也没有疼痛感，她惊慌失措地检查石头是不是砸到二虎身上了，发现没事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看向落在脚边的那块石头，害怕狐疑地看向楚大勇。
    楚大勇拍了拍手上的灰，手臂上的青筋凸起，每一根都写满了烦躁与警告。
    “这是最后一次，别让我再重复第二遍，否则下次后果自负。”
    “是是是！”
    闻言，李氏不敢墨迹，立即拉起二虎转身离开，身后却忽然传来楚三徐的怒吼声。
    “楚大勇！你要是敢动我娘子和孩子，我跟你没完！”
    随着声音望去，只见楚三徐气势汹汹迎面小跑来，身后跟着跑得气喘吁吁满脸通红的楚浅浅。
    二虎见自己爹来了，宛如看到救星般撒腿冲了上去。
    “爹——”
    楚三徐一把将抱起二虎，又看向李氏紧张地问道：“娘子你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李氏憋住眼中的泪，声音颤抖埋怨道：“你怎么才来啊？”
    “对不起娘子，我这就找楚大勇理论去，趁我不在欺负你们儿母俩，算什么男人！”
    这话一字不漏地传到了楚大勇耳里。
    楚大勇气极反笑双手抱拳，指关节一顿“夸夸”响，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笑道：“哟，巧了，我正想找你呢。”
    楚三徐脚步一顿，心底冷不丁升起一抹不祥的预感。
    “楚、楚大勇，你凭什么用石头扔向我的妻儿？”
    “凭什么？”楚大勇好笑地看了眼李氏：“这得问你的好妻儿究竟都做了些什么，我没有计较此事都算我宽容大量。”
    楚三徐明显不信：“娘子，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为夫来给你做主。”
    李氏根本不敢去看楚大勇的眼睛，一个劲地摇头示意赶快走。
    远处的热心村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扯着嗓子解释道：“你家娘子拿石头将人家儿子头给砸破咯。”
    “啊？这......”
    楚三徐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难以置信地看向身后的李氏，李氏则低着头不敢吱声。
    “这事你看该怎么处理？”楚大勇笑了，他环抱起双手瞥向楚三徐。
    楚三徐哪知道该怎么处理，怎么听都是他家的过错，早知道事情是这样他就不出头了，现在满脑子只想着该如何赖掉跑路。
    一旁的楚浅浅看出他爹的懦弱，她心里直翻白眼，思索片刻开口道：“爹，我饿了。”
    “我也饿了。”二虎唯唯诺诺接了句话，小心翼翼看向李氏。
    李氏赶忙干笑道：“嗐，出来这么久孩子们都饿了，我们赶快回去吧。”
    “咳咳，既然如此，这事就算了，我也不想计较那么多，走吧走吧。”
    楚三徐像赶鸭子似的赶忙招呼着人往回走，后脑勺上写着“心虚”二字。
    楚大勇看着他们一家狼狈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淡淡瞥了一眼便往回走，却突然有道身影从他身旁一闪而过。当他反应过来回头看时，林二娘已经抓着扫帚朝楚三徐一家冲了过去。
    “二娘！”
    楚浅浅回头一看，只见林二娘举着扫帚瞳仁中燃烧着怒火挥向李氏。
    “妈呀！”楚浅浅下意识跳开，免得误伤自己。
    李氏诧异地回头看去，结果用脸结结实实挨了扫帚一下。
    “啊！”
    一声惨叫划破天空，林二娘第一下实打实地用尽了所有力气，李氏当场就被打得鼻血直流，不停哀嚎。
    但这还没完，林二娘发了疯似的一下接着一下挥舞着扫帚，被楚三徐伸手赶紧拦下。
    “大嫂你这是作甚！”
    可林二娘不顾周围人的阻拦，扫帚被抢走后，她便用拳头愤怒地往李氏身上打，面目狰狞，嘴里歇斯底里地咆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我要杀了你！”
    林二娘这不顾一切要把李氏打死的阵势，把二虎吓得连连后退哭喊着“住手”。
    楚三徐挡在李氏面前，挨了几下打后脾气也上来了，用力将癫狂的林二娘一把推开。
    林二娘被推得猛地往身后扬去，被赶来的楚大勇扶住。
    楚三徐捂着被打疼了的右脸，怒吼道：“疯婆娘你有完没完啊？”
    “注意你的言辞。”楚大勇板着脸厉声警告道，随后他担心地看向林二娘满眼关切：“你怎么样了？”
    “大勇......”林二娘此时才恢复原先那柔弱的模样呜咽地哭出声。
    “天启......天启他......”
    “他怎么样了？”楚大勇握紧林二娘的手紧张问道。
    “他......他的右眼看不见了......”
    轰——
    楚大勇仿佛被雷劈了一般，久久不能回神。
    林二娘表情痛苦地哭红了脸，脖子上的青筋宛如藤蔓一般，随着她的抽泣声一下下起伏。
    刚才还放晴的天空顿时变得乌云密布，印在楚大勇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黑。
    楚三徐看着一脸鼻血头发凌乱的李氏，颤抖着手掏出帕子捂在脸上。一旁的两个孩子早被吓得嗷嗷大哭。
    此时的他也被愤怒冲昏了理智，话不过脑子吼出声。
    “瞎了只眼又怎么样，不是还有只能看吗？”
    楚三徐话音刚落，便对上楚大勇充血的眼睛。
    楚大勇大口喘着气，两侧的鼻翼鼓起，他握紧拳头二话不说，手臂带风猛然出击，如同一道闪电般迅速打在楚三徐脸上。
    “咵。”
    一瞬间的功夫，楚三徐什么也没反应过来，只听到一声骨头裂开的声音，随后是那灰蒙蒙的天空，好似一面镜子般从眼前一闪而过，整个人便飞了出去。

 第19章 求你帮帮哥哥

    “嘭——”
    楚三徐趴在地上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意识和感官渐渐回笼，右脸仿佛被扎了一千根针，巨大的疼痛感使他迟迟无法做出动弹，直到耳边传来惊呼声，他才被李氏扶起。
    他吃痛地去触碰被打的侧脸，又疼又麻，这种感觉宛如海浪般一阵一阵袭来。
    楚三徐震惊地看向楚大勇，颤抖的手指着对方骂出声，张口的声音却变成“呜呜”声。
    抹了把下巴，发现上面全是口水。
    这家伙居然一拳将他打得下巴脱臼！
    “楚三徐，父亲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你究竟为什么，会说出这番畜生话！”
    楚大勇脸上除了愤怒，眼底还有懊悔和心痛。
    在家里他身为老大，从小就懂得照顾家人和弟弟，自从母亲去世后，他便承担了这个家的半边天，对缺少母亲疼爱的两个弟弟，更是做到掏心掏肺。
    即便他与林二娘常常被楚三徐一家占便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觉得自己多做一些，弟弟们就能少做一点。
    谁让他是老大呢。
    并且他也是这般教导楚天启的，可现在却开始怀疑，之前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对是错，为什么楚三徐偏偏会变成这副德行？
    究竟是被他宠坏了，还是楚三徐这个人骨子里就是“农夫与蛇”？
    就当现场人仰马翻无比慌乱时，一道严肃苍老的声音骤然响起，瞬间镇住了整个场面。
    “你们在干什么！”
    楚老爷子本在屋中小憩，半梦半醒间被小孩们的哭声吵醒。
    当他看到楚天启半张脸都是血时，再听清楚事情的缘由之后，气得浑身发抖，连拐杖都没顾得带上便径直向门外走去。
    刚跨出门槛，就看到这鸡飞狗跳的场面，气得他老脸涨红。
    此时的楚老爷子仿佛全身都是劲，他脚步矫健走到楚大勇跟前。
    楚大勇见此番事情惊动了楚老爷子，心虚地低下头。
    “爹。”
    楚老爷子抬手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楚大勇脸上：“你还知道我是你爹！”
    “嘿！”楚三徐乐了，以为楚老爷子是来替自己出气的。
    他歪着嘴巴笑得肆无忌惮，露出里面层次不齐的牙，不顾嘴边流出的口水，大摇大摆地走到楚老爷子身边，发出“唔唔”的声音，对着楚大勇一顿控诉。
    却不料下一刻，楚老爷子的巴掌同样落在了他的脸上。
    楚三徐捂着左脸，愣神片刻才看过来，眼中满是震惊和不解。
    “这一巴掌，是教训你不仅管不住妻儿，还不明是非。”
    “楚家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像你这样的麻烦，以后少来这儿，我们家不欢迎你。”
    老爷子吭声有力的话，宛如一个个耳光打在楚三徐的脸上。
    而楚老爷子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目光便回到楚大勇身上，接着一顿教训。
    这骂骂咧咧的话语，才像是一对真正的父子，唯独对自己，却像陌生人一般。
    自楚老爷子出面后，刚才看戏的村民便又陆陆续续走出来看热闹。
    “爹，这儿人太多了，我们回家再训吧。”
    “你也知道丢人啊！”
    楚老爷子狠狠瞪了眼楚大勇，冷哼一声背着手就转身进了门。
    自始至终都没再瞧楚三徐一眼。
    楚大勇扶着一旁泣不成声的林二娘，凑到她耳边轻声安慰了几句，两人便一前一后进院关上门。
    这一扇饱经风霜的木门，像一把锋利的砍柴刀，将楚三徐同他们之间的关系斩断。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楚三徐像块木头似的，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直到李氏几次呼唤才回过神。
    他缓缓转头看向李氏，如今李氏的模样也没比他好到哪去。
    “三徐......你没事吧？”
    楚二勇在院内透过门缝看向外面，看到楚三徐一家狼狈不堪的模样，宛如战败的灰狼，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回家。
    “哎。”
    ......
    屋内，楚天启半边头包着纱布，脸上全是细小的汗珠，昏迷在床上无意识地嘟囔着听不清的话。
    林二娘一直坐在边上抹着眼泪，无声地哭泣着。
    四颗脑袋挤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往屋里看，桌上的烛火跳动着，他们只能模糊地看到林二娘的背影。
    孩子们出于担心，但又怕给大人添乱，只敢站在门口悄悄看着。
    云丽儿拿着药路过时，便看到四个小孩闷闷不乐地堵在门口却又不敢进去。
    “你们全站在这做什么？”
    “娘......”楚勇平可怜巴巴地解释：“我们担心天启哥。”
    云丽儿眉间柔下几分，轻轻拍了拍楚勇平的肩：“担心就进去看看吧，安慰安慰二娘，让她别担心好不好？”
    几个孩子认真地点点头，便像鼩鼱咬尾巴似的走进屋，一声不吭地站在林二娘身后。
    林二娘听到背后的声响，赶紧擦干眼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过身，勉强地弯了弯嘴角看着他们。
    “你们是来看哥哥的吗？”
    福宝走上前抱住林二娘的腰，仰着脑袋看向她，用软软的声音安慰道：“凉，不难过，福宝抱。”
    林二娘对上福宝那双黑亮又纯真的眼眸，才按下的情绪再次翻涌而来。
    她用手紧紧抵住嘴压抑住哭声，眼泪再次争先恐后地流出眼眶。
    福宝任由林二娘的泪水砸在自己脸上，她眨了眨眼睛，伸出胖嘟嘟的小手帮林二娘擦拭着眼泪。
    楚天启狠狠擦了把鼻涕，挺起胸膛走上前颤抖着声音：“娘，你不要担心，哥他一定会没事的。”
    “可是......他说他看不到了......连郎中也说不一定能治好，他才多大啊，未来要怎么办呐？”
    边哭着，林二娘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仿佛，她像想到什么一般，激动地握住福宝的手，看向福宝眼中满是祈求，像是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福宝，平日里天启对你还算好吧！娘拜托你......”
    站在门外的楚大勇一惊，出声打断林二娘接下来的说辞，快步走上前拽林二娘抓着福宝的手。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爹是怎么交代你的？”
    林二娘这才恍然大悟，她慌张地看向福宝，而福宝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眸中印着她的失神凌乱的模样。
    她颤抖着手弯腰捂着脸，嘴中一直念叨着“对不起”。
    楚大勇整理着思绪，深吸一口气蹲在福宝跟前，眼里带着几分敬畏之色。
    “福宝，刚才二娘说的那番话......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福宝却在听到这番话后，脸上浮现出一丝错愕。

 第20章 我想和他们做家人

    屋内除了林二娘的抽泣声，还有楚天启痛苦的低囔。
    当林二娘看向自己时，她便从对方的眼神中猜出了意图。说不在意是假的，仿佛验证了茯苓说的那句话。
    人类都是贪婪的。
    其实，即便林二娘不开口，她也会自愿给楚天启治疗眼睛。毕竟哥哥的后背再单薄，也是她长期安稳的“小窝”，为她撑起半边天。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楚大勇的这句话，她竟然感到一丝失落。
    楚大勇见她迟迟没有反应，紧张地摩擦着手心的汗，最后像往常一样揉了揉福宝的脑袋，露出一个疲惫又牵强的笑。
    而林二娘颤抖的驼背和楚大勇僵硬的笑，印在福宝的脑海中许久未能消去。
    夜晚入睡时，福宝的神识回到凤翎空间中继续修养。
    自从上次勉强救下楚老爷子后，她的神力还没有完全恢复，神识需要频繁回到空间中吸收天地精华修养。
    听着空间里欢悦的鸟鸣声，福宝下意识地来到茴暖树下，看着上面仅有的四颗果子发呆。
    她突然感到肩膀一沉，只见一只白色的灵鸟落在自己肩上，两颗黑豆般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福宝苦笑地扯扯嘴角：“茯苓你怎么来了？”
    茯苓哼唧一声：“我不过来盯着，怕你又偷茴暖果。”
    没有等到预想中福宝恼羞的模样，只有微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茯苓诧异地看向福宝。
    “你有问题。”
    “什么问题？”
    “我感觉你不高兴。”
    福宝干笑两声，眼神中却透露出失落，她望着树上那几个金灿灿的果子，许久才抿开唇：“谈不上不高兴。”
    “但我此时心里很纠结，我以为他们会拜托我帮忙，但并没有，这是为什么？我不懂。”
    “我也不懂你。”茯苓嫌弃道：“我觉得你是太闲了，没事找事。”
    “茯苓。”福宝猛地转头看向茯苓，把鸟吓得掉到地上。
    “如果受伤的人是我，你会不会帮我？”
    “那肯定的。”
    福宝蹲下身，圆溜眼睛带着期许看向它：“那我是你的什么？”
    这莫名起来的问题让茯苓确信，其中定有猫腻。它往左边挪了两步撇开目光：“算是朋友吧。”
    “只是朋友吗？”
    福宝语气中满是失落，她滑坐在地上耍赖的模样说着：“真的只是朋友吗？我们曾经那些一起淋过的雨，互相梳理过的羽毛，啄过的果子算什么？”
    “停！”茯苓用翅膀捂住耳朵不去听这些，满是嫌弃道：“你到底要说什么，难道你觉得我俩还能是配偶？
    说到这，茯苓吓得赶忙飞到茴暖树上，一脸惶恐地嚷嚷：“我俩都是雌鸟！在一起是不会有结果的！”
    “茯苓，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福宝忽闪着眼睛，盘着腿像不倒翁一样左右摇摆：“茯苓，好茯苓，你是全天下最好的茯苓。”
    这话听得茯苓鸟皮疙瘩掉一地，它打了个哆嗦打断这咒语般地念叨：“得得得，你不就是想说我两的关系像家人一样吗，到时候好拿茴暖果给你的好哥哥治病对吧？”
    它斜眼看向福宝，心中满是不理解：“人家啥都没说呢，你就上赶着帮忙，瞧你这不值钱的样子。”
    “他们不是不需要，我觉得，他们是没把我当成家人。”福宝气鼓鼓地小声嘀咕着：“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
    其实福宝的心里多少有些难过，她宁愿林二娘开口让她帮忙，这样会让她觉得自己被人需要，更像是这个家的一员。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若有若无的恭敬，让她感到不知所措。
    茯苓站在树枝上歪着脑袋看着她，好像明白了福宝不高兴的原因是什么。
    “哦，也许楚家人察觉到了你不是人，把你当成神供养起来了。”
    福宝半懵半懂：“是因为这个吗？”
    “可......能吧。”
    “啊？”福宝泄气般弯下腰，心中空荡荡地感到无比失落：“可我想做他们的家人，这样都不可以吗？”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虽然是下凡历劫的神鸟，但此时她的心智和这具身体一样，只是一个三岁的孩童，她只想要家人之间的关爱与羁绊，那所谓的供奉和恭敬她不需要也不在乎。
    茯苓见她一副快哭的模样，烦躁地埋头理着自己的羽毛。本不想理会这傻孩子，但无奈福宝的哭叽声就像风一样钻进它的耳里。
    “真是拿你没办法！”
    茯苓嘴里骂骂咧咧，它盯着树上的茴暖果，瞄准其中最小的一颗后跳到那枝头上，叼下一颗放到福宝面前。
    福宝抹着眼泪看向它。
    “咳，感情这种事，又不是一两天就能建立起来的，既然是家人，需要帮助时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茯苓！”福宝赶紧捡起地上的果实，感动地看向茯苓。
    “哼，你自己心里要有把秤，不用心的帮助就会变成施舍，无时无刻的关照会变成理所应当，到时候别哭着来找我就行。”
    福宝一手捧起茯苓抱在怀里，一个劲地用脸去蹭它的脑袋。
    “谢谢你！”
    “啊啊啊！放开！我刚梳好的羽毛快撒手！”
    屋内，福宝紧闭的眼睛忽然睁开，她转头看向身旁早已熟睡的几个哥哥，悄悄坐起身下了床。
    楚天启今天睡在爹娘的房中，由林二娘与楚大勇连夜照看，深怕夜里出了什么岔子。
    福宝轻轻推开房门，便看到林二娘靠在床边睡了过去。
    微亮的月光照在林二娘脸上，只见她即便睡去，红肿的眼间还留着几道泪痕。
    真是伤在孩身上，痛在母心里。
    福宝蹑手蹑脚来到床边，稍微一靠近楚天启便嗅到空气中那浓重的药味。药味对于人们来说，似乎带着股说不清的痛苦，不仅折磨自己，也让旁人悲伤。
    如果她有能力可以帮助到在乎的人，那她在所不惜。
    圆乎乎的掌心中捧着一颗金灿灿的果子，在黑夜中透出淡淡光泽。
    “锅锅，吃下就不痛了。”福宝自言自语地念叨一句。
    她努力踮起脚，小心翼翼将果子送入楚天启的口中。嘴巴缓缓合上将那点点微光吞下，一转眼的功夫，楚天启原本还紧拧在一起的眉头，便渐渐舒展开，终于沉沉睡去。
    当极致的痛苦消散后，随之而来的是解脱和舒畅。
    福宝确认楚天启没事后，才安心转身离开。待她转身后才发现，原来楚大勇一直默不出声地站在她身后注视着一切。
    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些许尴尬，却谁都没开口。
    楚大勇舔了下嘴皮，鼓起勇气准备开口时，福宝突如其来的举动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第21章 展现演技的时刻

    只见福宝两眼一闭双手抬平像个盲人一样，嘴里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待她跌跌撞撞摸到楚大勇跟前时，楚大勇才听清这小家伙嘴里念的啥。
    “果子、西发、肉肉......”
    楚大勇：“......”
    小时候听老人提过有一种病叫“离魂症”，大概是指人在入睡后，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到处走动，严重的人还会重复生活中经常做的事。并且当这种症状发生时，不能将人唤醒，否则会发疯。
    楚大勇冷汗直冒站在原地不敢动，深怕一个动作会将人吓着。
    福宝装作离魂症的模样，成功越过了楚大勇，她还没来得及夸赞自己的机智，就被门槛给绊倒了。
    “嘭”的一声，她趴在地上硬着憋着一声不吭。
    她高估了自己的腿长，被这个有她一半高的门槛给嘲笑了。
    而楚大勇看到福宝抬腿的动作被裤裆卡到时，就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人了，但还是晚了一步。
    他出手的动作完成一半僵在空中。
    现在人已经摔倒了，也不知道醒了没，万一没醒自己又这么突兀地将福宝抱起，反倒可能会因此把人晃醒。
    于是两人就这样干愣着，等待对方的下一个动作。
    半晌，福宝迷迷糊糊地从地上支棱起身子，一脸茫然地看向四周，似乎在思索着她为何会出现在这。
    楚大勇在后面观察着福宝的一举一动，直到她胖嘟嘟的小脸一拉，从侧面隐隐约约能看到噘起的嘴巴，楚大勇才断定，人醒了。
    “呜......”福宝一声呜咽，无措地坐在地上看着周围，发现身后的楚大勇后伸出双手就开始撒娇：“爹爹，要抱。”
    楚大勇一步跨到福宝面前，将人捞起坐在自己左臂上，手上帮她拍着身上的灰尘。
    “这么晚你怎么在这？”
    “呜？窝不几道啊。”她脸上挂着委屈的表情：“福宝一疼，睁开眼，就在这了。”
    “奥这样啊。”楚大勇心里有了数，大概就是所谓的离魂症吧，不过这么小的人就会得这种病吗？
    福宝看出了楚大勇的怀疑，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膝盖：“爹爹，介里疼。”
    不是她演，刚才这一跤是真摔狠了，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要是真就交代在这，到时候回到天界也是被众鸟嘲笑的对象，这可不行！
    “摔哪了？来让爹看看。”楚大勇卷起裤脚一看，果然在这莲藕一样的小短腿上，看到了所谓的“伤口”。
    这“伤口”只有淡淡的几道红痕，可能抹点口水便立马好了。但对于娇滴滴的女娃娃来说，此时哄人的情绪必须得有，否则根据楚大勇这些年带娃的经验来看，父母越是敷衍孩子的哭声就越大。
    “哎哟喂，都怪我没看好可爱的小福宝，害你摔了一跤，爹爹帮你吹吹就不疼了奥。”
    “呼——”楚大勇浮夸的语气说着话，对着那快要痊愈的红痕轻轻吹了两下：“痛痛飞，现在不疼了吧？”
    福宝呆呆地点点头，吸了下鼻子。
    楚大勇见状以为情绪没到位，立马站起身对着地面就是一顿踩：“就是你害我家孩子摔跤的是吧？”
    接着连踩两脚，踩完颠了下怀里的福宝：“爹爹帮你教训过它了，它说以后不敢了。”
    这一套下来，看得福宝一愣一愣的，她用那聪明的小脑袋瓜思考，这一切行为的可信度与意义。
    但明显对于年幼的福宝而言，她即便开了灵智，但还是如跟普通的幼儿般一样，好哄单纯。
    “好，谢谢爹爹。”
    楚大勇宠溺地捏了下福宝的脸蛋：“不客气。”
    于是大半夜的，楚大勇重新给福宝生活洗了脸和手抱回到床上。
    看到床上睡得横竖交叉的几个孩子，无奈笑了下。
    他将楚勇安搬回到原来的位置，再把福宝放下替她盖好被子，隔着被子轻轻拍了两下才起身离开。
    伴随着几个人均匀的呼吸声，福宝渐渐进入了梦乡。
    楚大勇回到屋后，刚躺下身林二娘就被惊醒了。
    林二娘下意识就去看睡在里面的楚天启，看到他早已沉睡过去才放下心。
    她无力地揉了揉眉头，轻声问道：“你刚才去干吗了？”
    楚大勇呼了口气：“没什么。”
    他似乎想到什么，撇头转向林二娘：“你记不记得，福宝刚抱回来那会儿，有没有得过什么奇怪的病？”
    林二娘一愣：“为什么这么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她立马紧张起来，以为是与自己今天做了出格的事有关。
    “别担心，同你无关，我发现福宝好像有离魂症。”
    “啊？”林二娘感到诧异：“啥时候的事？”
    “就刚刚，我一进屋便看到她站在你们床前，嘴中不停地碎碎念，当时给我吓一蹦，还以为咋了，后来才发现她意识不清醒，直到摔了一跤才恢复正常，之前有发生过同样的事吗？”
    林二娘打了个激灵坐起身，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有，她待在我身边的时候一直很乖啊，至少我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许可以问问李......”
    提到李氏，两人便立马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屋内的气氛变得比刚才还低迷。
    过了许久，楚大勇拍拍林二娘的后背：“躺下吧，原先楚三徐他们对福宝本就不怎么上心，问了也是白问，你别多想，等明儿一早，我就找老郎中来给她瞧瞧，趁着现在还小，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治好。”
    “嗯。”林二娘淡淡应了声才躺下，她看着楚天启熟睡的脸庞，悄悄抹了下眼泪，拽了下被子才睡去。
    隔日清晨，福宝还没睡醒就被林二娘给抱了起来，给她穿上衣服扎了两个小揪揪便抱出门。
    走到前屋门口就听到屋内传出老郎中不悦的声音。
    “我看你们一家就是铁了心的折腾我。”
    随后是楚老爷子的声音：“哪能，就当是请你来家里做客，再说了，你不是说过多走走强身健体么，多跑几趟怎么了？”
    “嘿我看你个老头子......”
    “爹，我把福宝带来了。”
    楚老爷子招招手从林二娘怀里接过福宝，福宝乖巧地坐在他怀里，还打了个哈欠露出一排小小的牙齿。
    老郎中打量着福宝，轻笑道：“哟，这就是你乖孙女啊，真可爱，一点也不像你。”
    “啧，瞧你说的什么话。”楚老爷子略有不悦。
    “我怎么了？我夸你孙女呢，你还不乐意上了。”
    “得了，办你的正是。”楚老爷子仿佛受不了这人一般，摆摆手示意他别磨蹭。
    老郎中打开药箱拿出一块帕子放到福宝的手腕，顺着他那长长的胡须开始给福宝诊脉。
    福宝整个人处于呆滞的状况，转动着圆溜的眼睛看向老郎中。
    “嘶，不对啊。”老郎中收回手嘀咕道：“按理来说，这么小的女娃，不应该有离魂症啊。”
    福宝眨了眨眼睛，谁得看离魂症？她吗？

 第22章 出来混的，迟早要还

    福宝震惊地抬起头，瞪着一双圆溜的大眼看向楚老爷子。
    楚老爷子以为是福宝害怕，笑着捏了捏她头顶上的小揪揪：“福宝别怕，有我们在。”
    他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难道是因为自己昨晚那个莫名的举动，让楚大勇他们信以为真了？
    “爷爷，福宝没病。”她试图说话去解释昨晚的事，但半天只挤出这一句完整的话。
    老郎中皱着眉一脸严肃问道：“老爷子，你家这女娃的脉象很乱啊，是不是之前得过什么重病？”
    “重病？福宝不怎么生病，平日里身体还算健康，就是从小......就有些痴傻。”最后一句话说得极轻，担心孩子听到会伤心。
    但仅仅是头顶上方的距离，她怎么可能听不到！
    “哦？是打娘胎里出来就这般？”
    “也许吧，但现在好多了。”
    “具体情况是什么样的，详细说说。”
    当老郎中听到福宝是因为头部受伤后，才有所好转后，感到很震惊。
    “这......莫非就是医书里提到过的‘以毒攻毒’？”老郎中眯着眼从各个角度观察着福宝，发出惊叹。
    “居然能在这机缘巧合下得以恢复正常，真是福大命大啊。”
    楚老爷子紧张地追问：“那福宝的离魂症可有得治？”
    老郎中长长“嗯”了一声陷入沉思，良久，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女娃的脉象紊乱，可能是因为之前头部受伤后没有好好医治，方才落下病根。”
    楚老爷子脸上露出懊悔的神色：“我们的过错，本以为福宝醒来之后就没事了，没想那么多，哎怪我们。”
    老郎中简单安慰两句，胸有成竹道：“没事，现在也还来得及，据老夫推测，女娃的离魂症可能是因为脉象紊乱导致的，等调理好了身体，离魂症自然而然便好了。”
    “是吗？”楚老爷子露出惊喜之色，感谢的话才到嘴边，就被老郎中打断。
    “诶，老夫还没讲完呢，身体是能调理好，但是这个过程十分不易，你们可要做好十足的准备。”
    “准备什么？”
    “哎，这一呢就是药材，你也知道我们这地方贫困，要能找全药材是件不宜的事，说白了就是这个......”老郎中伸出三根手指搓了搓，接着说道：“二呢便是需要外疗，针灸，只需定期给女娃针灸疗法，不出一年，便能痊愈。”
    楚老爷子面露难色，他轻轻握着福宝的小手迟迟没回应，老郎中以为他是在担心钱的事，开口道：“你也不用必那副表情，药材虽贵，但也不至于买不到。”
    “钱不是问题。”楚老爷子顿了顿说道：“如今家里好起来了，买药材的银子我们倒还是拿得出来，只是......”
    “只是什么？”
    楚老爷子看着他欲言又止，隐隐中透露出信任：“你所提到的针灸，是由你来吗？”
    老郎中一愣：“不然呢？难道村里还有别的郎中？”
    福宝不知道什么叫做针灸，但她能感受到楚老爷子的犹豫，莫非这是什么很贵的药材或者食物吗？
    “福宝现在还小，我担心她身体受不了那份苦。”
    老郎中不在意地笑笑：“嗐，这你放心。”
    楚老爷子却耿直道：“不，我不放心。”
    老郎中再次愣住：“这是为何？”片刻后，他豁然开朗：“奥我明白了！楚老爷子，你信不过我的手法是吧？”
    两人在屋里起了争执，一个是不信任，另一个是因为不被信任而感到愤怒。
    “哼，楚隆盛，你伤害了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
    这话被正准备进屋的楚大勇听到，他推开门进来看向三人：“这是怎么了？”
    几个大人坐在屋内，一起商量着治疗福宝的事。
    不怪楚老爷子不信任这老郎中，因为他年轻的时候亲眼目睹过，这人拿自己练手扎针，最后落到个口吐白沫的下场。
    而老郎中表示，那时还年轻不熟练才出意外，现在怎么着也算得上是“神医圣手”了。
    楚老爷子的评论是：扯淡。
    即便是这样，眼下的情况是条件有限，也不能一直拖着不给福宝治疗，于是大家最终决定，让老郎中试一次证明自己。
    楚二勇二话不说站起身，就去解身上的衣服。
    “拿我来试吧，我身体好。”
    “诶，这可不行。”老郎中急忙打断，解释道：“先不说你是个丁男，脉象上就与福宝不同，而且人跟人能一样吗？”
    “那你的意思是？”
    “直接上手，你们除了信任我，再无他法。”
    屋内陷入安静，福宝转着脑袋观察着周围人的表情，忽略掉在窗口处那三颗毛茸茸的脑袋，大家看上去神情都很严肃。
    楚大勇抿紧嘴拍了下大腿：“爹，试试吧，相信福宝吉人自有天相。”
    最后的一句话似乎在提醒大家伙，福宝的特殊身份，安慰大家不要担心。
    楚老爷子思索片刻，最后直勾勾地看向老郎中：“刘勇，我就只有这么个孙女，你给我看好咯。”
    老郎中轻咳一声，淡定自若地站起身卷起自己的袖子：“各位，开始吧。”
    屋内只留下了老郎中和福宝，其余人都在屋外候着。
    林二娘紧张地将手握成拳放在胸口处，不放心道：“真的可以吗？福宝在里面身边也没有熟悉的人，她会不会害怕啊？要不我进去看着吧，说不定还能搭把手。”
    楚大勇无奈地将人拉回来：“你别进去给人添乱了，郎中不让我们在里面呆着，自有他的道理。”
    云丽儿轻轻拍了下林二娘的肩，安慰道：“二娘，即便不相信郎中，也要相信福宝啊，是吧？”
    林二娘抿着嘴点点头：“诶。”
    老郎中在屋内打了个喷嚏，他揉了下鼻子重新洗手，自言自语道：“谁闲着没事又在后面蛐蛐我。”
    不妙，有问题。
    福宝穿着单衣坐在床边，两只手不自觉地揪着袖口来回扯，望着这个老郎中从药箱里拿出一捆白布放到桌上，诧异对方到底准备做什么。
    虽然到现在她还是不知道针灸是何物，但多少能从大人们的口中得知是一种治疗方法。大家都在关心她的健康状态，最后决定接受老郎中的提议给自己治病，她感到很感动也很欣喜。
    虽然她没病。
    当她看到老中医从白布中拿出一根手掌那么长的细针时，她的瞳孔瞬间放大。
    什么！这到底是什么？总不会是用来吃的吧？
    老郎中看出了她眼里的不安，为了避免到时候出岔子，他当场给福宝来了遍演示。
    他拿起那根针，在福宝震惊的目光中轻松地穿过自己的手掌，随后露出安慰的笑容：“看到没，别担心这个不会痛。”
    他不演示还好，最后还是把林二娘喊进屋，让她帮忙抱紧福宝，防止孩子别乱动。
    福宝“咿咿呀呀”地嚷嚷着，脑海中飘过茯苓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第23章 二哥带妹，福宝落泪

    林二娘敏锐地发现了，福宝生气了。
    她无奈地杵着下巴同云丽儿诉苦：“其实我心里也很无奈，那么多根针扎在她身上，我怎么会不心疼呢？”
    “所以你是说，这些天福宝不让你给她喂饭穿衣服，是因为针灸的事埋怨你？”云丽儿语气中带着丝笑意，只觉得是林二娘想多了。
    “是啊，那天我在屋里抱着她，她一直在发抖，我......”说着话，林二娘竟抹起了眼泪。
    云丽儿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便尝试着转移话题：“话说回来，天启这些天好点了没？”
    林二娘点点头，想到楚天启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本以为楚天启的眼睛多半是治不好了，而且当晚便发起了高烧，全家人都只能寄托于楚天启福大命大受，老天保佑。虽然荒唐，可这实属无奈，普通老百姓在灾难面前，除了向天祈求似乎便再无他法。
    不过好在祈求似乎真的灵验了，楚天启隔日便退了烧，今早换药的时候，已经可以隐隐约约看清一些东西，虽然还是很模糊，但终究是个好兆头。
    老郎中还以为是自己的医术高明，高兴得逢人就提起此事。而这件事自然而然，传到了楚三徐一家的耳中。
    “我就说嘛，只是用石头轻轻磕碰了下，哪有那么严重，依我看，就是林二娘没事找事赖上我了，找个理由拿我出气罢了！”
    李氏鼻梁有些发紫，阴阳怪气地说着别人家坏话，最后竟还提出让楚家人补偿自己。
    楚三徐只是淡淡瞥了眼李氏不说话，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一样。
    楚浅浅在一旁听着李氏的话，心里越发冷笑，只觉得李氏做事冲动冒失，跟这样的人共处一室迟早会被连累，但眼下的自己还没办法脱离这个家。
    想到这，楚浅浅板着的脸上浮现出厌烦的神色。
    二虎自从那天被楚浅浅出卖后，就一直没与她讲过话。楚浅浅自然察觉到了，小孩子赌气罢了，她才没空搭理。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从那天吸取楚天启的气运之后，楚浅浅就一直等待着好事降临，但两天过去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她不经有些着急。
    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出门，跑到没人的地方把系统喊出来好好询问。
    近来天气暖和了许多，地里已经有不少村民在为开春做准备。
    楚浅浅面无表情地扫了眼地里的村民，眼中满是嫌弃地走开。
    虽说这次分家的时候，楚三徐捞到了一块地。但是平日里楚三徐就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人，往年地里的活都是丢给其他人去做，李氏也只会在屋里玩弄一些针线活，即便她家有了块地，很大几率也会荒废。
    她得想个办法解决田地和粮食的问题，如果没记错的话，再过不久，小说中一个很重要的剧情点快要发生了，她得把握住机会做好准备。
    楚浅浅拐进一个废弃的木屋里，推开门扬起一阵灰尘。
    她咳了几声抬手去赶灰，确定周围没人后便低声道：“系统，我之前不是已经吸取了40%的气运值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事情发生？”
    一阵忙音后，系统才答复：「回宿主，只有您吸取的气运达到一定数值后才能生效，如果提前使用效果会不佳。」
    楚浅浅嘴角微微下撇：“那是不是得达到100%？”
    「没错。」
    可她现在只有40%的气运，莫非还得再去楚家一趟？可上次已经被教训得够惨了，她再厚着脸皮贴上也太丢人了吧。
    此刻福宝的模样在楚浅浅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嘴角微微勾起，眼底闪过一丝狡诈。
    此时福宝坐在院中的木椅上打了个喷嚏，楚天岳立马拿出兜里的帕子给她擦鼻涕。
    但明显楚天岳照顾人的能力没有楚天启好，既不温柔也不细心，直接把福宝的小鼻子都给搓红了。
    “二锅锅，疼。”
    “啊，对不起福宝，哥哥给你吹吹。”
    楚天岳撅起嘴就往福宝脸上吹气。
    福宝嫌弃地转过头，举着小手把楚天岳的脸推开。
    楚天岳感到有些难过，他闷闷不乐道：“福宝，你是不是更喜欢大哥一些，还是我不会照顾人？”
    福宝没有说话，无语地抿着嘴巴平视着前方，心里无声地吐槽：那是因为你口水喷我脸上了。
    可楚天岳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他只知道大人们忙，大哥现在受伤了，那他就得挑起照顾弟弟妹妹的担子。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学！”
    楚天启进屋拿出一块黑子的背带，准备背着福宝去山间捡些野果，家里大人不在，他不放心把福宝自己留在这儿。
    笨拙的手法硬是绑了五次，才歪歪扭扭地将福宝绑在背上。
    “老三老四，捡果子去不去？”
    “我去。”楚勇平利索里冲进厨房去拿麻袋。
    而楚勇安磨磨唧唧半天，楚天岳看出来了他犯懒，便交代他：“好好看家，注意守着大哥，我们去去就回。”
    楚勇安立马应声：“诶，包在我身上。”
    一路顺着山间的小路走去，楚天岳时不时与背后的福宝说两句话。
    “福宝你看，那是我们家的地。”
    福宝顺着楚天岳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块还算大的地皮上，田地已经被重新翻耕过一次，应该是这几日林二娘和云丽儿的功劳。
    “诶，还有那边那块。”
    楚天岳指向另一边，中间只隔了几块地，不算远。但那一块地还没被耕耘，此时长满了杂草。
    楚勇平顿了顿，疑惑道：“听娘说那块地，现在好像已经分给了三叔家了，是吗？”
    福宝眨了眨眼睛，她记得这件事，当时爷爷因此伤心了蛮久，不是因为分地，而是从此之后在他的生命里少了个儿子。
    楚勇平不满道：“你瞧他家多懒，之前家里干活的时候，不是今天哼那疼，就是明天哼不舒服。”说着还不忘带上表情，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逗得福宝咯咯直笑。
    楚天岳见福宝笑了，心情顿时愉悦不少：“今天二哥哥带你去捡野果，让你见识下我们山间野果小霸王的实力！”
    “冲啊！”
    说完，便背着福宝一溜烟地冲进了树林中。
    福宝兴奋地仰着头看着四周的树，头顶上传来叽叽喳喳的鸟鸣声。
    「福宝来了，福宝来了！」
    「快去告诉其它鸟！」
    「福宝我们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可惜福宝现在不能开口说话，只能眯着眼睛露出几颗可爱的小牙。
    楚勇平“嘶”了一声诧异地说：“二哥，你有没有发现，今天的鸟好像比平常更多了，它们是不是在欢迎我们啊？”
    “得了吧你，它们哪是欢迎你，是喜欢福宝吧。”
    三人有说有笑地捡着果子往深处走去，而一道窥探的目光一直追着他们的背影。
    楚浅浅捡起一颗遗落的野果，细长的眉毛一边微微挑起，不经意间露出了她的阴谋。
    “机会来了。”

 第24章 带有目的接近

    树林中的鸟鸣越来越多，楚天岳小声嘀咕道：“它们好像真的是来欢迎福宝的。”
    楚勇平猛地回头看向福宝，嘿嘿笑道：“二哥，你说福宝会不会是什么神鸟降临吧？”
    楚天岳狠狠瞪了楚勇平一眼：“你在瞎说什么呢，爷爷交代的话你忘了？”
    “哪有，好奇嘛，故事里不都是这样写的？”
    “你还知道那叫故事啊。”
    两个小孩在斗嘴，只是福宝在冒冷汗：大意了，应该低调点。
    眼看果子捡得差不多了，再多两人也拿不动，便准备打道回府。
    刚转身就撞上迎面走来的楚浅浅，吓了楚勇平一跳。
    “浅浅你怎么在这里？”
    楚浅浅弯着眉眼笑了笑：“最近天气暖和了些，二虎嚷嚷着要吃野果，我出来碰碰运气。”
    几人看了看楚浅浅的背篓里，零零散散有几个又小又青的野果，一看就很酸。
    楚浅浅借着这股可怜劲，继续道：“你们也来采果子吗？哇，你们的果子好大呀。”她脸上写着“羡慕”两个字，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楚天岳于心不忍，从布袋里拿出几个丢到楚浅浅的背篓里。
    “喏，这几个给你。”
    “谢谢二哥。”
    楚浅浅道完谢，看向楚天岳背后的福宝。这明明比她还大的人，居然还像个一岁孩童似的需要人背，心中冷哼，嘲笑福宝是个痴呆。
    “那个......天启哥还在还好吗？”
    提到楚天启，楚天岳面露难色，他挠了挠头随便应付道：“还好吧。”
    楚勇安提声道：“二哥，我们回去吧。”
    “嗯。”楚天岳应一声，看向楚浅浅：“我们先回去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楚浅浅有些着急，她还没得手呢，怎会就这么轻易将人放走。
    但她表面上还是笑盈盈地看着几人，随后她的目光落在福宝露在外面那节的小腿上。
    因为楚天岳手笨不会绑背带，此时福宝的小腿被嘞得微微翘起，但她却一直没吱声。
    “哎呀，二哥，福宝的腿是不是不舒服啊，你看把她嘞的。”
    楚勇平一看，还当真如此，他捏了下福宝的小腿，发现此时不仅硬邦邦的皮肤还有些凉。
    “还真是，快把福宝放下来。”
    楚天岳赶忙将背带解开把福宝放坐在麻袋上，去检查她的腿。只见关节处已经被勒出一道痕，楚天岳抿紧唇不禁产生内疚。
    福宝察觉到了楚天岳的失落，小手拍在楚天岳脸上：“二锅锅，福宝没事，不难过。”
    虽然楚天岳勉强扯了个笑脸，但他心里还是感到自责。
    果然，他什么事情都不像大哥那般稳妥，如果今天是大哥来带福宝，福宝的腿就不会被勒成这样。
    楚浅浅走上前刚要开口说话，树林里的鸟群忽然到处乱飞，她不安地退后两步，暗道：怎么回事？
    福宝仰着脑袋听着鸟雀们的说辞，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指着某个方向。
    “锅锅，快去那边。”
    两人无比信任福宝，楚勇平朝着福宝指的方向跑去，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听到他惊喜的声音：“二哥！那边有灵芝诶，好大一朵灵芝！”
    “灵芝？你怕不是看走眼了。”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灵芝，即便是有也早被其他人发现取走了。
    楚勇安急了：“真的，你跟我去看，我自己不敢动。”
    “这，那福宝怎么办？”
    楚浅浅眼前一亮：就是这个机会！
    她走上前自告奋勇道：“二哥你们去吧，我在这里陪着福宝等你们回来。”
    虽然楚天岳还是不太放心，但终究还是好奇跟着楚勇平去见识那朵“巨大”的灵芝。
    福宝看着两人走远，才转回目光同楚浅浅对视。
    从一开始，她就发现楚浅浅看向自己的目光，还是如同上次那般令她不适。
    楚浅浅嬉笑着坐在她身旁，开始套近乎：“福宝，你的腿还疼吗？”
    福宝淡漠回了句：“不疼。”
    很奇怪，当楚浅浅靠近自己时，她发现对方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说不上是什么，但肯定不是神仙赐福。
    一只麻雀突然落在福宝身旁，对着她一阵叫唤。
    「福宝，这人从你们进树林起就一直跟在你们身后，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干什么。」
    楚浅浅不知道这只麻雀是来给福宝通风报信的，还装出一副很喜欢的模样：“哇，这只小鸟好可爱，福宝你喜欢吗？”
    她伸手去摸，而麻雀在她靠近的一瞬间便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楚浅浅却突然惊呼一声：“哎呀，我被它啄了下，好痛。”
    要换做是普通的孩子可能就上当了，但偏偏是福宝。
    福宝两只眼睛空洞地看着楚浅浅在自己身旁演戏，搞不明白对方这么做到底是因为什么。
    看到福宝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的模样，楚浅浅不禁有些纳闷，这小孩怎么还区别对待呢，跟哥哥们那么亲，对自己却如此防备。
    不过她没放在心上，而是挪动着屁股靠近福宝，可怜兮兮道：“福宝可以帮我吹吹吗，我好疼啊。”
    看着那毫发无损的手指，福宝思索片刻，很敷衍地吹了一下，便将头转向一旁不再看她。
    楚浅浅嘴角克制不住地抽搐两下，随后浮夸地说道：“哇，真的不疼了谢谢福宝，你以后就是我的好朋友啦！”
    说着，她迫不及待地抓着福宝的手放在胸口上，满脸兴奋道：“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福宝还没开口，就感觉到被楚浅浅握着的手逐渐发凉，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自己体内流失，被对方给夺走了。
    她看向楚浅浅握着自己的手，透过肢体，她看到自己的运势化成淡光，正朝着楚浅浅胸口的地方汇涌而去。而楚浅浅的胸口处，有一块像蓝色石头的东西贪婪地吸收一切。
    福宝快速思索着一切的可能性，想到楚天启出事之前，似乎就与楚浅浅单独接触过。莫非，楚天启也是这般被吸走的气运，才会因为一块石头而受伤？
    想到这，一切瞬间开朗，难怪楚浅浅看向自己的目光如此怪异，有事没有就往楚家跑，原来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而楚浅浅浑然不知自己已经露馅了，还沉迷于在这偷窃的快乐中，听着系统的播报声，握着福宝的手越来越用力。
    「百分之80%......90%......」
    楚浅浅心想：不愧是气运之子，与常人就是不一样。
    耳边突然听到福宝的嗤笑声。
    她错愕地抬眼看向福宝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只见福宝眼里满是鄙夷，让她感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福宝心中怒骂：想要上神的气运，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命享受！

 第25章 感谢福宝送出的大灵芝!

    接着，大股大股的气运，如同在草原上奔腾的野马疯狂涌入她的体内。
    楚浅浅面露惶恐惊愕出声：“等等！”
    福宝并不理会她的呼喊，虽然凡人根本无法承受上神的气运，既然对方如此想要她的气运，那她就慷慨的给。
    楚浅浅心里骂娘，手用力地往回拽，但福宝力气大得惊人，无论楚浅浅怎么用力也抽不回手。
    「300%……警告警告！气运值过高，请及时中断！」
    两人周围的气场突变，一阵强风袭来，带着细沙和落叶吹得楚浅浅眼睛都睁不开，头顶上方的鸟鸣声跌宕起伏，宣告这一切的不正常。
    「再次警告！气运值过高，气运即将爆发，请宿主做好准备！」
    楚浅浅撕下了平日里那副甜美无害的伪装，恶狠狠地瞪向福宝：“我让你放手听到没有！”接着抬起腿，就往福宝肚子上踹。
    “诶哟！”
    福宝一个错身躲开那一脚，假装中招倒在地上，而这一幕刚好被赶回来的两个哥哥看到。
    “楚浅浅！你做什么！”楚天岳飞奔过来紧张地扶起福宝。
    福宝拧着一张小脸不说话，吓得楚天岳麻袋都没拿，抱起福宝就往家里冲。
    楚勇平抱着灵芝紧跟其后，经过楚浅浅时，朝着她呸了口唾沫。
    “呸，黑心肠白眼狼，跟你爹妈一个样！”说完瞪了楚浅浅一眼，就赶忙追了上去。
    楚浅浅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死死盯着几人离开的背影，怒吼道：“我根本就没碰到她！”
    然而没有人听到她的话，被这树林所吞噬。
    她哆嗦地爬起身，还没站稳就感到一阵暖流从鼻子里流出，她用手一摸竟是血，随后脑海里响起系统的电子音。
    「气运已无法承载，准备释放，请宿主做好准备。」
    下一刻，由她作为主体朝着四方释放出一阵无形的能量，一瞬便结束了。
    她呆愣地看向四周，见什么变化和奇迹都没发生，便厉声质问：“系统，怎么回事？”
    「恭喜宿主完成第一次“气运释放”，在未来近几年内，这片区域将会受到好运的祝福，尽情期待。」
    楚浅浅听闻气笑了：“我凭什么为这片区域做贡献，我要好运只围绕我一个人转，我要求收回。”
    「无法执行，望宿主能控制好气运值，才能发挥作用。」
    系统不再理会楚浅浅的谩骂，陷入沉睡。
    回家后，楚天岳觉得是自己没保护好福宝才发生此事，坐立不安地垂着头搓弄着食指站在原地。
    林二娘抬眼看到他这副羞愧的模样，将他拉入怀中抱着，亲了下他的额头。
    “这事不怪你，你莫要自责。”
    福宝自然没事，她察觉到楚浅浅要出手时便早已做好防备。
    这一切都太过凑巧，刚好楚天岳与楚勇安赶来，她便借势将事情展现在两个哥哥面前，让他们认清楚浅浅的真面目以后也有所防备。
    毕竟楚浅浅身上的能力太诡异了，普通人离得越远越好。
    福宝抱着那支有她半个人大的灵芝摇摇晃晃走到林二娘面前：“凉，给爷爷。”
    林二娘被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瞪着眼睛打量着这稀有的东西，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和兴奋。
    “这哪来的？”
    “是锅锅们，在山里捡的。”
    “当真？”林二娘转头看向楚天岳，诧异道：“这么大的一支灵芝，就偏偏被你们几个人发现了？”
    楚天岳一脸为难地看向福宝，看到她挺着胸脯点点头后，他才小声解释道：“是福宝告诉我们的，她指了条路说有好东西，我和三弟去看，便发现了这东西。”
    听到这话，林二娘嘴巴微张神情意外又惊喜地望向福宝。
    “嘻嘻。”福宝骄傲地露着一排小牙齿杵着那支灵芝站在那，小表情无声地诉说着“快夸我”。
    “给爷爷七，身体好。”
    林二娘宠溺地捏了下福宝的脸蛋，笑得眼位挤出几条线：“娘替爷爷谢谢你。”
    太阳落山后，每个陆陆续续回家的人都被厨房前立着的那支灵芝吓一跳。
    楚大勇稀奇地凑上前摸了摸：“哪来的。”
    “福宝带着老二和老三去捡的。”林二娘手中忙着活，头也不回地说道。
    “哦？”楚大勇退后一步右手摸着下巴思索：“我说呢，不然平日里这种好事也轮不到咱家。”
    夜晚时候，楚天岳垂着头蜷缩在床的角落，肩膀不断地抽搐偶尔抬手胡乱抹一把脸。
    福宝疑惑他怎么还不休息，便爬过去看他：“二锅锅，碎觉啦。”
    她这才发现楚天岳睫毛上凝着未干的泪珠，嘴唇微微颤抖着脸上写满懊悔。
    “凉！凉！”
    聪明的福宝明白，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喊娘，娘不行再喊爹。
    “咋了？”林二娘走进屋一看，见二儿子将头埋在膝盖上肩膀不断抽搐，一看便是哭了。
    她急忙坐到床边将人搂到自己怀里，关切地询问：“你怎么了，跟娘说说。”
    楚天岳脸涨得通红，拼命仰头眨眼试图把眼泪憋回去，声音抖得跟二胡似的：“我、我没有保护好，福宝，我什么事都没哥做得好，我不是一个好、好哥哥……”
    福宝嘴巴半张开一副惊愕的模样，快速眨着眼睛反省自己的过错。
    林二娘用温热的手掌替楚天岳擦干净眼泪，见他还是一只哭个不停便厉声道：“我数到三，不许哭，一、二……”
    楚天岳立马止住哭声，只是绷着的脸做着一个比哭更难看的表情，因为呼气还吹了个鼻涕泡，直接把林二娘给逗笑了。
    “傻孩子。”林二娘轻声安慰着：“没有谁会因为一件事而被判好坏，你依旧是我林二娘的好儿子，也是一个好哥哥。”
    “真的吗？”
    “素！”福宝立即奶声奶气地应声道，拿起楚天岳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福宝也喜欢二锅锅，好锅锅。”
    楚天岳上气不接下气，抹了把眼泪反复问着，寻找认同自己的证据：“你今天不怪我吗？”
    福宝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里永远是福宝嘴猴的锅锅！”
    得到安慰的楚天岳逐渐冷静下来，经过一天的折腾终于能安然入睡。
    林二娘看着入睡的几人，还是不放心道：“看来还是得把他们带在身边才踏实。”

 第26章 来年丰收好兆头

    “你个死丫头就是不让鸟省心，你知道这件事上面准备怎么处置你吗！”
    “不知道……”
    福宝低垂着头不敢反驳，茯苓单脚站在窗外对着她就是一顿指责和严骂。
    “是，你骂得对，我的错，我下次还敢……不对，我是说我下次不敢了。”
    茯苓被她气得直跳脚，隔着窗户和她叫嚣起来：“真恨隔着窗纸啄不到你！”
    这些鸟言鸟语只有福宝能听懂，林二娘推门而入便嘀咕道：“这鸟怎么这么吵？”
    见有人来了，茯苓最后瞪了福宝一眼才煽动翅膀离去，临走前还嘱咐道：“上面决定封锁你一段时间的灵力，你好自为之。”
    福宝悠悠叹了口气，心道还好。
    林二娘坐在床边盯着福宝的脸看了一会儿，才伸手替福宝揉了揉肚子。
    “你小小年纪学大人叹什么气呢，以后不能叹会把福气叹走的，知道吗？”
    福宝心想：我就是福。
    她露出几个小门牙嘿嘿一笑：“知道啦。”
    林二娘抱着她轻声询问道：“以后要不要跟着娘，一起去地里看看？”
    福宝仰着头看着身后的林二娘，对方眼里满是期待，她点点头应了声“好”。
    “真乖。”林二娘亲了下她的额头，摸了摸她的小手，看着她泛红的指头只有一点点大的指甲盖，没忍住又亲了一口。
    福宝依偎在她怀里咯咯直笑：“娘，痒。”
    林二娘又揉了揉她的小肚腩：“谁让我们家福宝这么可爱，为娘看着欢喜。”
    隔日，林二娘就带着福宝和楚天岳到地里干活。
    而云丽儿则带着楚勇平到最近的市上卖草皮，而最小的楚勇安则在家中照顾楚天启。
    林二娘拿出麻袋铺平在一旁的田埂上，抓了一把狗尾巴草给福宝在边上玩，自己带着楚天岳到地里把剩余的杂草处理干净。
    福宝晃悠着脚丫看着远处的两人，想去帮忙但因为人太小，只能在边上拔几根野草助助兴。
    拔累了坐在草堆里休息时，听到不远处林二娘的声音。
    “今年土地不怎么肥沃了，去年下雨的次数本来就少，导致地里水分太少，而且也没钱买肥料，只怕今年的粮食，诶。”
    楚天岳安慰道：“娘别急，会有办法的。”
    福宝听出了林二娘的忧虑，暗自窃喜，到自己能展示能力的时候了。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刚准备施展拳脚，原本晴朗的空中突然出现一朵乌云，闪过一道闪电。
    “嘶。”吓得福宝赶忙收回手，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她微眯着眼看向天空，突然察觉到前面那片树林中有些不对劲，放眼望去，才发现那片树林里散发出一道暖和的祥光。
    这是好兆头的象征啊！
    而且那道祥光中，有她自己的灵力在里头。想必是楚浅浅没办法承受她的福运，遭受反噬后释放出来，现在已经被那片树林所收纳了。
    但这也太浪费了吧，她嘟囔着小嘴寻思得想个办法，将那福运转到自家田地里才行。
    福宝眼尾一弯，留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只见她朝空中招了招手，随即用“婴语”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最后做出一个“求求了”的手势。
    没一会儿的功夫，那片云就消散了。
    福宝插着腰笑出声：“嘿嘿！”贿赂成功。
    楚天岳停住手中的动作不理解地看向福宝，纳闷道：“娘，福宝这是在做啥啊？”
    林二娘抬手扯了下头顶的网巾，不确定地说道：“可能是自己玩高兴了吧，自言自语。”
    “哦。”
    “你小时候也经常这样。”
    “怎么可能……”
    福宝完全没听到两人在后面议论自己的话，她朝那片祥光勾了勾手指，下一刻，那片祥光就像得到主人召唤的狗狗一样，带着一阵劲风狂奔而来。
    福宝直接被这阵风吹倒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林二娘头上的网巾也被一同吹走了。
    “啊！天岳，快，娘的网巾。”
    楚天岳立马放下手里的杂草，追着那块网巾而去。
    眼看着那片网巾越飘越远，一转眼就消失在视野中，林二娘叹了口气：“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并安慰自己，也算是个好兆头。
    福宝蹲在地上，看着祥光一点点沁入土地中，并在不经意的角落，冒出一点点嫩芽，示意着新生命的美好。
    想必再过不久，等丰收时他们家会是果实最丰厚的一户。
    收拾完杂草后，林二娘正打算带着福宝到河边洗手，身后传来楚天岳的欢呼声。
    “娘！我捡到好东西了！”
    楚天岳左手拿着网巾，右手握着一把不知名的野草，欣喜地递到林二娘面前：“娘，这是积雪草，有祛疤的功效，可以给大哥用！”
    “这个？”林二娘看着手中的草，疑惑道：“你怎就得知这就是那药草，你见过？”
    “我在，我在老郎中的医书里见过此物，铁定没错！”
    林二娘还是有些不相信，但不想辜负楚天岳的这份心意，便带着的人去找老郎中验证。
    老郎中一看，眼珠都快都出来了：“没错，这是积雪草，你从哪找到的？”
    楚天岳老实交代道：“在水沟边找到的。”
    “水沟？”老郎中闻言，有些不可置信地拿起草药再次检查：“不对啊，这积雪草怎么会长在那种地方？”
    待他确认无误后，若有所思地盯着楚天岳看。
    楚天岳以为是对方不相信自己，不安地搓着手指解释道：“我……我真没骗人。”
    而老郎中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认真问道：“孩子，愿不愿意跟着我学医？”
    “嗯？”楚天岳一愣先是没反应过来，随后惊讶地看着老郎中，又回头看向林二娘，小声询问道：“娘，可以吗？”
    “好啊，好啊！”林二娘乐坏了，连着答应了两遍。
    回到家后，楚天岳高兴地将此事告诉了楚大勇。
    楚大勇一听，眉头一挑哼声道：“诶哟，可以啊儿子，好好学，以后我们家有人生病就靠你了，楚郎中。”
    打趣的话被林二娘听到，她微微蹙起眉一脸嫌弃道：“去去去，乌鸦嘴瞎说什么话呢，我儿子以后学成了是救苦救难的人，可不是你楚家的御用医师！”
    林二娘高兴起来，说话也没遮没挡的。
    “嘿，我这不是开玩笑的嘛，还是你会教孩子。”
    林二娘娇羞地看了楚大勇一眼：“少贫嘴了。”
    楚天岳站在一旁一直咧着个大嘴：“爹，娘，我一定不辜负你们的期望，好好和刘郎中学习医术！”
    “好！”楚大勇欣慰地摸了吧楚天岳的头：“那个什么草的，给你大哥用了没？”
    “还没，我这就去。”
    楚天岳说完就往门外走，跟小跑进来的楚勇安撞了个满怀。
    “诶哟，大哥，天启哥醒了。”

 第27章 哥哥他为什么哭，快道歉!

    楚天启安静地躺在床上，昏暗的房内飘荡着浓重的药味，这是他躺在床上的第七天。
    他把手放在右眼上轻柔地触碰一下，指尖却像被火燎烧一般迅速弹开。
    “锅锅。”
    他缓缓转过头，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上顶着两个一高一低的小啾啾，随后仰起一张白皙胖嘟嘟的小脸。
    福宝努力垫着脚尖趴在床边，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楚天启。
    楚天启吃力地抿了下唇：“是福宝啊，爹娘呢？”
    “凉去做饭了，爹和二锅在磨药。”
    福宝双手拽着床被用力往上爬，可那短腿抬起来怎么也够不到床边，抿着嘴唇憋红了脸愣是没爬上去。
    楚天启见状，坐起身将福宝拽上床，语气中有些无奈：“我这全是药味，不好闻。”
    “嗯……”福宝否认地晃了晃小脑袋，将头埋到楚天启怀里蹭：“锅不难闻。”
    福宝身上淡淡的皂角香终于能在这个屋内喘上一口气了。
    楚大勇进屋后坐在床侧，面带笑意捏了把楚天启的肩：“来，今天可以把纱布拆了，紧张吗？”
    “不紧张。”
    纱布被一层一层地解下，直到露出眉尾处那道深色的疤痕。捂了许久的眼睛突然接触到光亮，有些不自在的颤抖。
    “感觉如何？”楚大勇握紧膝盖上的拳头询问，观察着楚天启脸上的表情变化。
    楚天启看了圈周围又看向自己的手，最后视线落回到楚大勇的脸上，咧开嘴露出灿烂一笑。
    这一笑可算让楚大勇松了口气。
    “呼，没事就好。”楚大勇朝门外喊道：“天岳，弄好了没？进来给你哥擦药。”
    “诶，来啦。”
    片刻后，楚天岳手里捧着个小木盆乐呵呵地走进来，他眼前一亮：“哥，你的眼睛好啦？”
    楚大勇一手搂过他的脖子将人夹在腋下：“是啊，但这段时间还是得麻烦楚小郎中帮忙照看下你哥哥。”
    楚天启却在听到那句“楚小郎中”时表情微微一愣：“天岳成小郎中了吗？”
    “对，刘郎中愿意收下天岳当医徒，咋们家以后也能出个郎中，也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了哈哈哈。”
    楚天岳害羞地捧着木盒：“爹……”
    似乎所有人都在喜悦，只有楚天启没有缓过神，随后只能眼眸微垂勉强地弯弯嘴角：“好事，恭喜你天岳。”
    福宝坐在楚天启边上跟着众人一起乐呵，福宝抬头看过去，看到的是楚天启紧绷的下颌。
    从楚天启拆下纱布的那天后，他便开始下床干活，像往常那般照顾弟弟妹妹帮母亲做家务活，下田后再一起回家，仿佛一切都回到最初的模样。
    楚天岳自从跟着老郎中习医后，每天睡前都会兴奋地坐在床上同其他人讲今天发生的趣事。
    “今天师父带我去山里采药，可有意思啦！”
    他张着嘴巴叽里呱啦一顿说，坐在一旁的楚天启勾着唇角静静地听着他讲，许久才默默说出一句：“真好。”
    语气里满是羡慕与无奈。
    福宝是第一个发现楚天启心思的人。
    她经常黏在楚天启身边，偶尔会发现对方会用树枝在地上画一些她看不懂的符号，然后有用鞋踩平，发出一声轻叹。
    直到某日，隔壁家的秀才回村了。
    听说是这次又落榜了，回到村后便一直待在屋里没出过门。
    而楚天启会时不时站在院门口，看着某个方向发呆。
    福宝用她那机灵的小脑袋瓜猜想，大哥哥或许是在等什么人吧。
    一天早晨，隔壁关了许久的房门突然被打开，楚天启带着福宝正好站在门口，一转头便与出门的田秀才对视上。
    田秀才的表情微微一愣，他记忆中似乎有这么一个小孩经常注视着自己，每次都会目送他上京赶考。
    看到楚天启站在门口望向他时，心里生出一丝莫名的动容。
    他转身再次进屋，没一会儿手中那这样东西走到楚天启面前递给他。
    竟然是一本书。
    楚天启神色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对方，眼神中既有渴望又是防备。
    他不知晓对方是如何看出自己内向的渴望，若是外人能看出，爹娘是否也能察觉到。若是察觉到了，爹娘会作何打算？
    福宝拉着楚天启的手抬头侧望着他，此时的楚天启像那晚一样紧绷着下颌，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动作。
    忽然，楚天启的余光里看到一只手快速接过了那本书。
    “福宝，不得无礼，快把东西还给人家！”反应过来后他立马出声呵责。
    “我的，不给。”
    福宝难得顽皮一次，将书藏在自己怀中不肯交出，无论楚天启怎么哄也不好使。
    实在没则，当他转身想向对方道歉时，发现那名秀才早已离开。
    而福宝却在这时将怀里蓝色封皮的书，递到楚天启面前。
    “给锅锅。”
    楚天启看着那本略有些陈旧的书，迟疑片刻，颤抖着手接过书，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封皮，久违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深夜时，几个孩子挤在床头打打闹闹准备入睡，而楚天启坐在油灯前仔细看着手上的书。
    福宝趴在床上看着楚天启的侧影，他用两根手指小心翻动着书页，仿佛那是他的珍宝，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桌前。
    直到四个孩子沉沉睡去，楚天启才熄灭油灯爬上床，将其放在枕头下才满意入梦。
    自从有了书之后，楚天启便常常一手拿着书，另一只手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图，福宝这时才明了。
    原来这是在练字呀。
    这是独属于楚天启的快乐，仅是这般他就感到无比知足。
    福宝也常常陪着他，有模有样地学着他的样子，用树枝在地上写字。即便写成鬼画符的模样，楚天启也温柔耐心地握着她的手教她。
    仿佛练字已不再是一个人的快乐，而是意义非凡的事。福宝天真地问道：“锅锅想念书，为何不同爹凉讲？”
    楚天启只是沉默地摇摇头，眼底透露出忧伤：“上私塾要好多钱，况且家里需要我。”
    福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在地上画圈圈。
    傍晚林二娘从锅里盛出最后一道菜，对身后的人讲：“去喊人吃饭。”
    楚天启轻应一声，脚步轻快地跑出厨房，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人，却突然听到房内传来哭声。
    “怎么了这是？”
    林二娘一进屋，便看到楚勇安坐在地上嗷嗷大哭，而从小不哭不闹的楚天启，手里捧着什么东西，红了眼尾。

 第28章 给好孩子的奖励，就是送他去上学

    “娘……”
    林二娘目光扫了一圈屋内，先抱起楚勇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楚天启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看向手里的东西，林二娘这才注意到楚天启手里捧着的是一本书。
    “怎么了？”云丽儿被楚勇安的哭声唤来。
    看到娘的楚勇安，擦着眼泪跑到云丽儿跟前抱紧大腿，嘴巴撇成一个碗口控诉道：“大哥他推我。”
    云丽儿蹲下身：“你告诉娘，他为什么推你？”
    “因为……”楚勇安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原因，知道自己理亏，要是说出来后定会被娘骂，想着越发委屈哭得更大声了。
    林二娘看向自己儿子，见楚天启也不吭声蹲在地上。
    “天启，你来说究竟是怎么了？”
    楚天启红着眼眶看向几人，声音有些哽咽：“他拿煤，画我的书。”
    书上被人用煤画了奇奇怪怪的图案，楚天启用指腹轻轻擦拭着上面的灰，却将黑色晕染的范围更大了，将原本的字弄得模糊不清。
    林二娘刚要开口安慰，就看到有水滴滴落到书页上。
    楚天启即便受了委屈，哭的时候也没有声息。
    眼泪落在书页上，像一名无情的战士将字迹抹开。楚天启赶忙擦开眼泪，默默抱着书站起身走出门。
    刚走出院子便听到楚勇安的哭喊声，显然是被云丽儿给揍了，但这一切都无法挽回他的珍宝被毁。
    楚天启出了家门，往附近没人的地方走去，此时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独自发泄。
    他坐在牛圈旁的稻草上，将怀里的书拿出来看了又看，懊悔自己刚才落下的眼泪将这卷书弄得更加糟糕。
    不知坐了多久，天色早已暗下，楚天启正准备回去，便听到有人在唤他。
    一道轻微又软糯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似乎是因为喘气太急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锅……锅，你在赖……”
    是福宝！
    楚天启立马站起身，恰好看到两个小啾啾从草堆旁经过：“福宝。”
    福宝听到声音止住脚步，转头便看到楚天启，立马小跑上去抱住他，红扑扑的小脸在他身上蹭干净灰尘。
    “锅锅，你去赖了呀，凉他们都在找你。”
    “你也是来找我的吗？”
    楚天启蹲下身捏了下福宝的脸，顿时觉得心里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福宝气呼呼地点点头，额前的髦紧紧贴在脸上，粉嘟嘟的小嘴微微向下压，显示她的不高兴。
    用她那小巴掌不痛不痒地打在楚天启的胸膛上，奶声奶气地教训道：“小孩子，表乱跑，我们会担心。”
    楚天启发出一个无奈的气音笑着：“嗯，福宝教训的是，但你以后也不能自己跑出来知道吗？”
    言罢，他抱起福宝准备往家走，走出两步才忽然想起书的事，他往怀里摸没摸着，赶忙放下福宝去草堆附近找。
    之前一直放在怀里抱着，想必是起身时才掉到地上。
    找了一圈没找到，怀着不详的预感朝牛圈看去，只见那头老水牛的嘴里正嚼着那深蓝色的书封。
    楚天启顿时心凉半截，慌张地跑上前去扳牛嘴，吓得福宝直喊：“锅锅你干啥！”
    与牛口强夺许久，才勉强抢回剩余的半卷书。
    楚天启看着手中仅剩的半卷书，长久的委屈和羡慕与无奈再也压抑不住，当着福宝的面直接哭出声。
    福宝目瞪口呆地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听到楚天启的哭声后胸口传来一阵阵疼痛，她此刻无比心疼这个懂事的哥哥。
    懂事的孩子应该得到奖励才对。
    “锅锅……”福宝试探地牵起楚天启的手，发现对方任由自己牵着，便拉着他往家走。
    她看向枝头的白鸟使了个眼色，白鸟叫唤几声，下一刻出现十几只鸟雀朝牛圈飞去，帮凶们一个劲地往水牛身上啄，水牛发出求饶声。
    “哞——”
    楚天启是福宝牵着回去的，家里都闹翻天了。
    原本楚天启不见时所有人就很慌张了，后来连福宝也不见，全家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画面十分好笑，楚天启一只手牵着福宝，另一只手拿着半卷书挡在眼前抽泣着。而福宝活脱脱像个小大人，不哭不闹地牵着楚天启回来。
    得知缘由后的大人们，把楚勇安喊到跟前给楚天启道歉。
    “哥，对不起，我以后攒钱买了还你。”
    楚天启的双眼肿得几乎睁不开，半晌在才点点头，直到睡前也没说过一句话。
    而林二娘同楚大勇谈起此事，最终决定把楚天启送到常乡的私塾念书。
    “咱们钱够不？”
    “嗐，这也不是你该操心的。”楚大勇轻笑一声：“大不了把爹的旱烟偷去卖咯。”
    林二娘只觉得这人老不正经，她翻下身从床底的最里层拿出一个盒子，放到楚大勇面前：“把这个拿去当了吧。”
    “这是什么？”楚大勇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一样东西，翠绿色的手镯。
    他拿起来眯着眼睛观察许久，忽然瞪大眼：“这不是你娘生前一直戴着的那支吗？不行。”他将镯子放回盒子推给林二娘。
    林二娘劝道：“这不算什么，以后要是有钱了再赎回来便是。”
    屋内久久没有声响，良久楚大勇重重地叹了口气：“好。”
    隔日，楚天启被喊到屋里谈话，睡醒一觉后，眼睛比昨日更肿了。
    楚大勇轻咳一声：“我和你娘昨晚商讨后决定，把你送到常乡的一间私塾去。”
    楚天启一直垂着头没有说话，渐渐反应过来后激动得涨红了脸：“当真？”
    “嗯，其实我跟你娘之前就有这个打算，这不是前段时间你伤着了，才将此事退后。”
    “可是……”楚天启高兴之后却是不安，他知道家里的情况怎样，一时有些纠结。
    林二娘柔声道：“你不必担心别的事，爹娘自会处理。”
    楚天启紧张地拧着手，半晌才小声说道：“可我舍不得你们。”
    林二娘颤抖着唇抿紧，将头转向一边：“哪有男儿一直赖在自己爹娘身边不走的。”
    “娘……”
    正当煽情时刻，楚二勇突然进屋：“哥，里正来了。”
    里正大声笑着走进屋，楚大勇站起身打招呼，迎面便被里正猛拍了下后背。
    “大勇，告诉你个好消息，就我们村的那秀才田宁记得不，他昨天来找我，说以后决定留在村里头，想开一间私塾问我可不可以帮忙，我立马就答应了，正巧你家之前不是打算让天启……”
    好运来得突然，兴奋的一家人开始凑钱准备送天启上私塾。
    “哥，这是我和丽娘的一点心意，你拿着。”
    楚大勇结果楚二勇的一个荷包，掂量一下立马还回去：“使不得，给了我们以后你两个儿子咋办？”
    “再赚就是，再说了我们是一家人，不必讲究这么多。”
    一家人热热闹闹，福宝坐在院里的小板凳上晃着脚，晒着太阳眯着眼睛，肩上落下一只白鸟。
    茯苓：“这下你高兴了吧。”
    福宝晃着头：“嗯嗯，谢谢你帮我给秀才托梦。”
    “哼，你最好祈愿你哥哥事文曲星下凡，不然回头挨骂的还是你。”说完白鸟给了福宝一翅膀飞走了。
    福宝揉着脸嘟囔着：“那得吃好东西才能变聪明呀。”

 第29章 小嘴一瘪短腿一迈，集市随便来

    最近村里准备建私塾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是件喜事。
    而田秀才当私塾先生的理由也很简单，上京赶考那么多年得不到结果，人累了心也凉了，便打算给自己积点功德。
    于是村里零零碎碎筹了些钱，翻修旧屋盖了间私塾。
    楚天启也如愿以偿地到私塾念书，他每天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福宝。
    自从捡到福宝这么些年，林二很忙的时候都是他在带，想到前些日子楚天岳带福宝的事情，他心里总是不放心。
    在他每天回家时，福宝都会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等着他，然后伸手撒娇似的跟他要抱抱。
    楚三徐一家也听说了私塾的事，李氏二话不说极力要将二虎送去私塾念书，但楚三徐觉得二虎年纪尚小不合适，换来李氏一顿骂。
    “我看你就是舍不得那点钱！”
    楚三徐真是冤枉：“二虎也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会因为钱的事耽误他？”
    “要不明天带去问问，人家先生点头了就行。”
    结果真被楚三徐说中了，先生提议二虎等过两年再来。
    李氏脸色当场就变黑了，觉得自己儿子天资聪慧，属实是这个田秀才有眼不识慧珠。
    转眼过去了三个月，不出福宝所料，她家地里的玉米是最高最茂盛的。
    其他人家地里的玉米才半个手掌大，一根才结两个左右，她家地里的个头一个个大得惊人，数量还多，玉米秸都快被压到地上了。
    并且玉米不仅大还甜，村里的人抢着和他家换菜，楚家这下子是什么吃的都有了。
    虽然不愁吃，但愁富。
    楚人家商量着，这地拿来种玉米舒适是浪费，如今家里吃得满满皆是，缺的就是钱。
    老大和老二一个上私塾一个学医，老三和老四也到了上私塾的年纪，必须加快脚步。
    云丽儿提议：“要不咱家种棉花吧。”
    楚大勇觉得不妥：“这个周期太长了，而且我们没有经验，一旦种毁了，接下来的一年我们全家都得喝西北风。”
    大家伙讨论了半天也没能定下，楚老爷子悠闲地坐在一旁抽着旱烟，微眯着眼睛吞烟吐雾，着实快活。
    云丽儿看着那渺渺升起的白烟有了个想法：“咱们种烟草吧。”
    “我在街市上认识一伙人，他们就是种烟草的，我观察过他们生意，很好。”
    众人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与粮食和蔬菜相比，无疑是烟草带来的利润更高，无论是卖钱还是其他用处，烟草明显更有用。
    可问题就出在无论是他们还是一村人，没人会种植烟草。
    于是几人决定下次去集市时，格外带上家里的一些鸡蛋蔬菜，再加上一张貂皮，说不定到时候能派上用场。
    几天后的清晨，福宝被楚勇平起床时吵醒，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问：“三哥，你要去哪？”
    楚勇平边穿衣服小声回答：“和爹娘他们一起去集市。”
    福宝听到“集市”瞬间清醒，她还没有见识过集市是什么样呢。
    “福宝也要去。”
    楚勇天头也不抬：“哦，那你要问爹娘他们答不答应。”
    于是福宝自己爬起来穿衣梳头，顶着毛躁的头发站在楚勇平身旁望着楚大勇。
    “爹，福宝也想去。”
    楚大勇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路途太远，我们是走路没有马车可以坐。”
    福宝没说话，小嘴一撇瞪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楚大勇。
    “呃，这次我们出去带的东西太多，没办法抱你，下次带你去好不好？福宝乖。”
    福宝下巴微微颤抖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哭出声的模样：“福宝会自己走。”
    楚大勇才不信，在家里走两步路就要抱要背的娃娃，怎么可能自己走这么长的路。
    可最后楚大勇还是妥协了。
    不怪他不理智，要怪就怪孩子太会撒娇难以拒绝。
    楚二勇手里拿着担子，看向楚大勇脚边的小不点，不确定地问道：“大哥，你不会要带上福宝吧？”
    “咳咳。”楚大勇轻咳两声：“福宝说了，她能自己走。”
    楚二勇轻笑一声摇摇头，蹲下身挑起两个篮筐走在前头，云丽儿身后背着一个麻袋好笑地看着福宝：“你要跟上我们哦。”
    “嗯嗯！”
    福宝刚出发的时候信心满满，原先以为楚勇平也是一个孩子，对方能做到的自己也能克服，结果她大意了。
    四岁不到的孩子，体力就像用手去舀水一样，漏得快。
    再加上她今天特意穿了双漂亮的水红色绣花鞋，结果鞋子夹脚，她走两步路就得停下来动一动脚趾。
    所以就出现了，大人的身后跟着个小人，走走停跑走走停跑。
    但她说到做到，走了七里路全程硬是没哼一声。
    幸运的是走到一半时碰到一辆拉草的马车，楚大勇跟车夫商量好后，将他们的东西和两个孩子放到马车上，福宝才得已喘了口气。
    “累不累？”楚勇平递给她一个水壶，替她擦了擦额角的汗：“让你别跟着来还不听，犟脾气。”
    福宝只是呵呵地笑着，白皙的脸上只有脸颊两侧晒得红扑扑的，笑起来时眼睛眯成月牙只能看到长长的睫毛。
    到集市后，人太多楚大勇不放心，便把福宝抱起来骑在自己脖子上，将两个大篮筐拎在手上。
    福宝拍打着楚大勇的肩膀发出赞叹的声音：“哇，爹爹好壮好厉害呀！”
    云丽儿在旁边调侃道：“小嘴真会哄人，等会儿哄哄你爹爹，让他给你买好看的束发带。”
    “真的吗？爹爹好威武……”
    “买买买！”
    在集市兜转了一圈，总算是找到那几个卖烟草的人。
    福宝站在楚大勇脚边抓着他的裤脚，看着云丽儿在与几个口音怪异的人交谈。
    几人相视一笑，找了家附近的馆子坐下点菜。
    云丽儿先是象征性地拿出一些农作物赠予对方，大家伙相谈甚欢开始套近乎。
    “大哥，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有事想请教你们，我们想跟你们学种烟草。”
    话音刚落，对面坐着的几人脸色突变，没有了刚才的热情，嘴里叽里呱啦说着福宝听不懂的话，摆摆手拒绝了。
    云丽儿一脸为难地看向楚大勇：“大哥，他们不愿意。”
    楚大勇咧开嘴朴实无华地笑着说：“没事，大家伙先吃饭，吃完饭再谈。”
    福宝和楚勇平坐在一起一个挨着一个，楚勇平负责给福宝夹菜，福宝负责光盘吃得满嘴油光。
    吃完之后，楚大勇双手杵着大腿，思索许久又向几人提起种烟草的事。
    对方话不多说准备起身走人，楚二勇赶忙客气地将人拦住，示意云丽儿拿出貂皮。
    云丽儿去翻箩筐却没找到，紧张地四处张望，随后目光落在福宝身上。
    只见她披着貂皮，站在那名男子身旁扯了下对方的衣服，那人低头便瞧见福宝漏出几颗小贝牙笑嘻嘻地看着他。
    “哥哥，你好威武啊，长得真俊！”

 第30章 福宝一出手，样样全拿走

    男子一愣，后知后觉才明白奶娃是在夸自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福宝顶着貂皮转了一圈，眼里亮晶晶地看着他：“你跟我爹爹一样壮，福宝敬佩你。”
    此话一出，男子脸红得就差头顶上冒烟了，结结巴巴道：“哩即个囝仔喙真甜。”
    福宝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但不影响她演戏。
    “哥哥，你像大侠一样英姿……飒爽，福宝喜欢你，想把这张貂皮送你！”
    这下楚大勇没绷住，正打算走上前把福宝抱回来，被云丽儿一把拉住，使了个眼神。
    “哎哟。”男子得意地蹲下身与福宝平视：“豪晓？”
    两人牛头不对马嘴地聊了几句，楚大勇看到那人伸手捏了下福宝脸蛋时，拳头捏得“咔咔”直响。
    福宝转身跑向楚大勇，楚大勇一把将人抱起坐到自己肩上，仿佛在无声地宣告——我才是那个最壮的人。
    没想到男子欣然接受福宝的赠礼后，竟答应了教他们如何种植烟草的请求。
    云丽儿云淡风轻面带微笑地与几人商讨着事情，实际上，刚才开心得差点把楚二勇的手给捏碎。
    事情谈拢之后，云丽儿看着麻布内包着的种子，颤抖着手将其收好放到衣兜里。
    福宝和楚勇平手里各抓着串冰糖葫芦，两个小孩居然用糖葫芦打起架，比谁的更硬。
    楚大勇抱起福宝骑在自己脖子上，对楚二勇说道：“我带福宝去买点东西，你们也到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要买的。”
    福宝晃悠着脑袋张着嘴笑，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好奇。
    “爹爹，我们要去哪呀？”
    “爹爹带你去买束发带。”
    “好耶！”
    福宝开心地在楚勇平脖子上扭着身子，被楚勇平轻轻拍了下屁股才变得老实。
    回去的时候，福宝的头发重新用梳头水梳了一遍，头发上绑着一根粉色的发带，随着她晃摇的脑袋随风飘动。
    楚大勇担心她走不动，便把她放到箩筐里挑着回去。
    到家时已经夜幕降临，大老远便瞧见家的方向升起烧饭的白烟，推开门便听到林二娘温柔的问候。
    “福宝回来啦，玩得开不开心？”
    “娘！”福宝从篮筐里爬出来，撒开小短腿跑向林二娘：“福宝开心，还想娘了。”
    “哎哟，娘也想福宝了。”说完吧唧一口亲在福宝的脸颊上。
    楚大勇见状假装不乐意了：“怎么全部人回来，你只关心福宝啊，也关心关心我呗。”
    林二娘瞪了楚大勇一眼，娇羞地说道：“当着孩子的面你瞎说什么话呢。”
    福宝看到从屋里出来的三个哥哥，高兴地跑过去嚷嚷道：“哥哥，爹爹给你们买了糖福芦！”
    楚大勇笑着摇摇头，心道这小丫头真是走哪乐哪。
    盛饭时，林二娘才看到福宝头上的新束发带，假装惊讶的模样：“福宝这是你的束发带吗？真好看。”
    福宝一听，得意地甩了下头：“没错，是爹爹给福宝买的。”
    林二娘见她这副可爱的小模样，喜爱急了。
    云丽儿笑着插嘴道：“可不是要奖励福宝么，这次的事能成，还多亏了福宝呢。”
    众人听完今日发生的事，惊讶地看向福宝：“厉害呀福宝，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是天启哥。”
    楚天启一愣，对上楚大勇拷问的眼神，着急的饭还没咽下去就替自己解释。
    “我可没教她这么说。”
    众人笑出声，楚老爷子开口道：“既然如此，等回头家里头富裕了，便把孩子们都送到私塾去吧，福宝也不落下。”
    楚大勇郑重地点头应下：“爹说的是。”
    睡前，林二娘烧好水来替福宝洗脚，沾满灰的绣花鞋一脱，刚摸到福宝的脚底板就察觉到不对劲。
    她抬起福宝的小脚丫一看，只见脚底不知何时已经磨出了几个水汪汪的水泡，正圆溜溜地瞪着林二娘。
    林二娘深吸一口气：“大勇！”
    “咋了？”楚大勇上衣只穿着一件汗衫便走了进来。
    “你瞧福宝的脚底。”林二娘举着福宝的小脚丫对着楚大勇。
    灯火在屋内忽暗忽明，但楚大勇还是看清了那几个水泡，拿起福宝的另外一只脚看，发现上面也起了三个水泡。
    楚大勇心里一阵内疚，他就应该多辛苦一些，福宝这么大的女娃娃才走过几步路，怎么舍得让她走那么远的路。
    而且这孩子也是坚持，说自己走就真的没嚷嚷着要抱。
    楚大勇捧着福宝的双脚轻声问道：“福宝，脚脚疼不？”
    福宝一脸困惑，她早疼麻了，现在反而已经没什么感觉，摇摇头：“不疼。”
    “哎。”林二娘叹出一口气：“我去找根针来。”
    楚大勇轻轻揉着福宝的脚背说道：“以后走不动了或者哪不舒服，一定要和爹说，知道吗？”
    “知道了。”
    那晚，福宝看到林二娘要用针扎自己脚时，都吓哭了，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
    后来才知道是脚起了水泡需要挑破。
    从那之后，福宝有了她人生中第二个称号——千里马。
    不过也因此得福，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只要她一睁眼就喊人要抱。
    一开始大家都被纵着她，但五六天过去了还是寸步不落地，一落地就哭唧着哼疼。
    直到半个月过去，众人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脚疼，是犯懒病。
    当周围的人听说楚家准备种烟草时，还以为是开玩笑，当看到他们把地里的玉米全拔了后，才意识到是认真的。
    “我们这地方，能种出烟草不？”
    “鬼晓得呢，反正到时候种不出来破财的有不是你，操心什么？”
    同时，也有善心的村民来劝说。
    但对此楚家人都是坚持自己的决定，将种烟草的事进行到底。
    原先林二娘还担心那人给的种子不够，但还是听从云丽儿的话将种子全部种下。
    没想到一个星期过去后，种子开始发芽已经长满了一地。因为没经验的原因林二娘常常往地里跑，一天最少两趟生怕出什么岔子。
    云丽儿劝说道：“二娘，你这样太累了，不必紧张。”
    林二娘却笑着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烟草这种植物是最怕蚜虫的，但不知怎地偏偏就如此神奇，自从烟草开始生长后，地里的瓢虫便渐渐多了起来，完全不需要楚家人担心。
    并且一般来说，烟草周期是一百二十天左右，但楚家的烟草，九十天的时候便成熟了。
    周围的村民看到纷纷称奇，以为他们家是种植天人，种什么得什么，让人羡慕不已。
    只有楚家人清楚，他们是运气好，不止种植翻倍，连母鸡下蛋和后院随便种的青菜也是。
    楚老爷子手里拿着旱烟在院子里晃悠，走到晾晒的烟草前，随意拿起几片掐碎塞到旱烟里，被路过的楚二勇发现。
    “爹，你这段时间也稍微节制点吧。”
    “哼。”楚老爷子撅着嘴吐出一口烟：“我这是在帮你们检查。”
    楚大勇：……
    林二娘再去地里采摘时，总觉得哪不对：“奇怪，怎么比我昨天走的时候少了许多？”

 第31章 什么人的嘴，能说出福宝通灵性这种话?

    “你是说有人偷烟草？”
    “嗯。”林二娘一脸严肃地点了下头。
    在这个天灾频发的环境下，偷农作物也算常见，但这偷烟草……
    楚大勇环抱起双手挑起一边眉：“莫非这人也是个烟鬼？走，等天黑了咱蹲点瞧瞧去！”
    到了晚上，楚大勇几人躲在不远处守株待兔，却不想落了个空。
    不知道对方是已经满足了，还是猜到他们今晚会来逮人，这一晚并没有出现。
    而在楚大勇他们放松警惕后，没过两天，那人又开始偷窃，把楚大勇气得够呛，一连蹲了五天也没见着人影。
    连续蹲了几夜还是没有逮到人，林二娘担心道：“总不能一直守着吧，还是得想个办法。”
    累了这么多天的楚大勇疲惫地躺在床上：“别担心，我已经有法子了。”
    第二日，楚大勇牵着一条黑色的细犬吹着口哨进了院子。
    林二娘回头瞧见吓了一跳：“你从哪弄的狗？”
    “村里老徐家的啊，之前和他们一起进山去打猎时，我早就看中了这狗，大胆威武，连狼都跑不过它。”
    楚大勇说着便蹲下身摸着狗头，对林二娘露出一口白牙：“怎么样？不错吧。”
    林二娘站得远远地观察着狗，光泽的毛发，看上去健硕又凶悍。
    “它不会咬人吧？”
    楚大勇无奈地笑出声：“不咬人的话我带它回来做甚，就打算让它白天看家晚上到地里去。”
    他冷哼一声：“我倒是要看看，这下那个贼还敢不敢偷。”
    福宝午觉醒来打了个哈欠爬下床，正准备到门口迎接楚天启，揉着眼睛一抬眼便看到树底下的大黑狗。
    黑狗也注意到了她，原本趴着的身子半边立起，警惕地竖起耳朵，一人一狗就这样对视着。
    楚大勇听到动静走出来，便看到福宝紧紧搂着黑狗，一人一狗有说有笑，就跟在聊天似的，还给狗取了个阿花的名儿。
    不得不说，把阿花放到地里看守是个不错的抉择。
    几个孩子还跟着楚二勇贴心地给它搭了个狗窝。
    贼再也不敢来了，楚家人也放心。
    就当他们以为这事儿不了了之的时候，阿花给他们带来一个惊喜。
    一大清早，阿花嘴里叼着一块破碎的布甩着尾巴回来，楚大勇一看乐了。
    “哟，还以为这贼人死心了呢，胆子真够大的。”
    楚二勇拿过碎布一看：“还见血了，看来这回事情有着落了，待会儿去问问老郎中那有没有人找他拿药，大概就能抓到人了。”
    楚大勇忽然觉得这块碎布有些眼熟，表情渐渐严肃起来，最后拿过碎布一伸手丢到灶窝里。
    “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都是一个村里的没必要搞得那么难堪，发生这次的事，量他以后也没这个胆了。”
    楚二勇眉峰轻挑不解地看向楚大勇，前些时日愤愤不平的是他，如今快抓到人了却突然说算了。
    “行，听你的。”
    事情结束后，因为楚天启要去私塾上学，从此陪伴福宝的任务，便落到了阿花身上。
    福宝很高兴地给茯苓介绍起了她的新朋友，可惜茯苓不怎么喜欢猫狗这类的动物，每次都站的树枝上嫌弃地看这一人一狗在聊天。
    茯苓没眼看忍不住嘀咕道：“这下凡历劫会让人变得愚钝吗？”
    林二娘无意间发现福宝近来经常自言自语，有些担心道：“福宝，你在和谁讲话？”
    福宝正玩着水给瑟瑟发抖的阿花洗澡，闲暇之余抽空回道：“跟阿花呀。”
    闻言，林二娘双眼猛地暗淡下去，手指微微弯曲放在胸口感到自责。
    想来是福宝才这么大的孩子自然需要陪伴，如今大人各自忙得团团转，而四个孩子上私塾的、学医的，云丽儿也经常带着两个儿子到集市上卖货，唯独留着福宝在这小院子里。
    想到这，林二娘的心就抽痛起来，她心疼地看向福宝，只见她扎着两个小揪，挺着吃饱后圆滚滚的小肚子在太阳底下放肆笑着。
    心中就不是滋味。
    夜晚躺在床上时，她将此事告诉楚大勇，眼角不禁泛起泪花。
    楚大勇搂过林二娘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你别多想，福宝这孩子通灵性，不一般。”
    林二娘推开他的胸，嗲气地看着他责怪道：“通灵性是用来指动物家畜，你这嘴真的......”
    楚大勇：“......我的错。”
    ……
    楚三徐这几天卧倒在床，吃喝拉撒都得靠李氏帮忙。
    二虎以为他爹病了，还嚷嚷着问李氏：“娘，爹什么时候好啊，他之前答应过要给我买木马的。”
    李氏眼神阴郁强压着怒火道：“你爹的屁股都成三瓣了，还买什么木马。”
    听到楚三徐时不时发出疼痛的唉声，二虎试想，要是屁股真成了三瓣那得多疼啊，他爹不会死吧？
    房内传出李氏对着楚三徐骂骂咧咧的声音。
    “让你别去偷偏不听，我真是命苦怎么摊上你这个人……”
    楚浅浅听着就感到头疼，自家有地不去种，偏要去偷。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之前卖烟草钱也全搭了进去，还被狗咬掉一块肉。
    那块地来之不易，可不能就这么荒废了。
    楚浅浅找机会尝试着劝说李氏，得下地种植农作物，必须把那块地用起来。
    “地？”
    李氏似乎忘了这茬事，被楚浅浅这么一提醒才记起来：“可是你爹现在又不能下地，除了空着还能咋办，难道让我去？”
    不然呢！
    “可是娘，家里的母鸡都饿得不下蛋了，而且储粮也快见底了……”
    楚浅浅委婉地提醒，暗示李氏再这样下去全家都得饿死。
    见李氏犹豫不决，她赶紧加把劲，挨着她小声说道：“女儿昨晚做了个梦，咱们家那块地受神仙保佑，会多得多福。”
    “果真？”
    李氏眼前一亮，见楚浅浅认真地点点头，她抿紧唇垂着眼做最后的思想斗争，最后无奈地拍了下桌子。
    “哎，算楚三徐欠我的。”
    于是从仓库里翻出最后一些荞麦种子，隔日便带着楚浅浅到地里准备翻耕种植，临走前还嘱咐二虎留在家好好照顾楚三徐。
    李氏带着楚浅浅来到地里，看着一地的杂草便已经感觉到疲惫了。
    一转头，便看到隔着几块地的另一头，林二娘带着一个女娃娃在地里。

 第32章 种不出庄稼便卖地

    林二娘正低着头，与跟前的女娃交代着什么。
    女娃头上包着一块鹅黄色的帕子，从侧面只能看到她圆嘟嘟的脸蛋，像一只小鸡似的点着头。
    林二娘宠溺地给她拉下头上的帕子，然后抬眼便同李氏对视上。
    自从发生上次的事情之后，两人也有将近小半年没碰过面了，如今在这里遇到，也是天公不作美。
    只是一个眼神，林二娘便快速收回视线，随手将篮筐挎在腰间便进地干活。
    李氏翻了记白眼也转过头装作没看见。
    未时是一天中太阳最毒辣的时候，现在已是夏季，树林里的蝉鸣声此起彼伏，吵得李氏更是头疼。
    “太热了，歇一会儿吧。”
    她拿起水壶喝了口水，抬手扇着风嘴里发出哀嚎。看向自己的手掌，原本只用在家里做针线活的她，现在却得被迫下地，要是换做是曾经，这种苦力活哪轮得到自己。
    楚浅浅见地里的野草已经被清得差不多了，便拿起荞麦种子藏在怀里。
    “娘，我想解手。”
    李氏被太阳晒得皱着眉，擦着汗叮嘱道：“小心点，别走太远。”
    “知道了。”
    楚浅浅揣着种子来到之前与福宝发生争执的树林，将种子放到地上做出一个祈愿的动作。
    “希望种子能吸收好运，让我得到更多。”
    然而她并不知道，这片树林的福运早就被福宝转移走了。
    等过一会儿，楚浅浅才收起种子回到地里。
    正当李氏在地里弯着腰播种时，突然，有什么东西盖到了她脸上。
    “什么东西！”她手忙脚乱地拿开一看，是一块鹅黄色的帕子。
    “这是我的帕子。”
    李氏回身一看，只见一个长得粉雕玉琢的可爱女娃，站在田埂上瘪着嘴看着自己。
    她歪着头看了片刻，随即瞪大眼睛满眼惊讶：“福宝？”
    福宝没有理李氏，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这是我的，可以把帕子还我吗？”
    “呵。”李氏发出一个冷笑，环抱着双手重新打量福宝。
    “变化挺大的，看来楚家给你养得不错，竟然还能说话了。”
    福宝小脸一垮想转身一走了之，可这块帕子是林二娘专门买给她的，她不想就这般丢掉。
    李氏却得寸进尺的，她轻轻挥了挥手中的帕子：“想要啊？那你喊我一声娘吧，毕竟我也养了你一段时日。”
    真是天大的笑话！
    楚三徐一家当初把福宝抱回去只是看中了她襁裹里的银两，从头到尾都是林二娘一家在照顾自己。
    而如今这个弃养女人让自己喊她娘？
    福宝实在没忍住，皱紧眉头板着脸：“呸，坏女人。”
    李氏一愣，怒喝道：“嘿，你个小傻子欠打是吗！”
    说着她两步跨到田埂上来抓人，福宝腿短没跑两步便被抓住。
    林二娘转头见福宝不在地里，喊了两声一扭头便看到不远处，李氏面目狰狞地拽着福宝。
    她脸色一脸急忙跑上去：“你干什么快放手！”
    林二娘推开李氏一把抢回福宝将她藏到身后。
    李氏“哎哟”一声被推开，转头对着林二娘发泄怒火。
    “你是怎么教孩子的，竟然教一个小傻子骂人，怎么当娘的！”
    “那也比你强，再不是我也不会对着一个孩子出手，而且福宝从来不会无缘无故骂人。”
    李氏插着腰活脱脱像个泼妇样：“呵，笑话，你问问她刚才说我什么？”
    福宝探出脑袋，圆溜溜的眼睛瞪着李氏：“坏女人让我喊她娘，但她不是，我娘只有二娘一个。”
    林二娘感动的手掌微微发颤，抿着唇锁着眼里的泪。她想揉一下福宝的脑袋，但想到手上有灰，便只用手背轻轻蹭了下福宝的脸。
    “好孩子。”
    “你！”
    李氏被气得脸都绿的，发现其它地里的村民纷纷看向她们这边，不想因为这种丢脸的事牵扯到自己身上。
    她咬牙切齿瞪了两人一眼，气急败坏地将帕子扔到地上，拉着楚浅浅便转身逃离现场。
    福宝捡起地上的手帕，小手轻轻拍了下帕子上的灰，委屈地看着林二娘：“娘，帕子脏了。”
    林二娘蹲下身柔声安慰道：“没事，洗洗就干净了。”
    “好，我自己洗。”
    林二娘宠溺地笑道：“你会吗？”
    “那娘教我好不好？”
    “好。”
    云丽儿从村里人口中得知这件事时，冷声嘲讽道：“就他们家那德行，分了块地也是浪费，回头只怕是还得卖给别人换钱。”
    林二娘愁眉道：“那爹岂不是会很难过，毕竟那块地是祖翁传下来的。”
    楚大勇：“这算什么事，到时候再买回来便是了。”
    没想到这事儿还真被云丽儿给说中了。
    楚三徐家那块地种下的荞麦，才一个月便全部死透了。
    李氏的不细心和气温是大问题，而福宝也搞了点小动作。
    因为李氏将帕子扔到地上的事让她无比生气，于是便摆脱林中的鸟雀多“照顾”了下楚三徐家的地。
    当李氏看到她辛苦种下的荞麦没有收获时，转头便怪罪起楚浅浅。
    “你不是说那块地受神仙保护吗，为什么会这样？”
    楚浅浅怎么会承认自己撒了谎，转头便想好了理由把问题推到李氏身上。
    “娘，即便想要成果，那也得做得好才行啊，可能是娘没有把荞麦照顾好吧……”
    李氏左思右想，觉得楚浅浅不可能会骗自己，便懊悔是自己没本事。
    眼看现在没有了粮食来源，家中的存粮也已经见底，书中的故事情节也马上快要到了，楚浅浅坐立不安，于是便将主意打到了地契上。
    “爹，既然那块地我们用不上，要不把它卖了换钱吧？”
    楚三徐不乐意了：“那怎么行，那块地只是暂时用不上而已，最近天气太热，等过段时间凉快些我再考虑种啥。”
    楚浅浅闻言两眼一黑，只怕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爹，你听我的，我什么时候害过咱家？”
    “嗯？”楚三徐嗑瓜子的动作一顿，眯着眼睛盯着楚浅浅。
    “你是不是最近梦到什么了？”
    楚浅浅点点头，凑到楚三徐耳边低声说起原因。
    楚三徐越听越不对劲，手中的瓜子掉一地，满脸惶恐着急问道：“你说的这个可当真？”
    “真！爹你要信我，现在只有听我的才能保证我们一家人的安危。”
    楚三徐失魂落魄地望着前方，良久，才咬紧牙下定决心：“卖！”
    事态紧急，楚三徐连夜就到村里到处说自己要卖地的事，对此村民诧异为何会突然卖地。
    “嗐，我娘子病了。”
    一句话堵住了人们好奇的心，毕竟生病这种事问多了不好。
    楚三徐要卖的这件事传到楚家人耳中，云丽儿冷笑：“瞧，被我说中了吧。”
    楚二勇看向楚大勇：“大哥，依你看怎么办，直接上他家去买地契？”
    “不行。”楚大勇垂首盯着地面，腮边的肌肉微微抽搐，随即呼出一口气：“找里正当中间人去谈，不能让他家知道是我们要买。”
    “行，我这就去找里正。”楚二勇拍了下膝盖立即起身往外走。
    里正听完楚二勇的请求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三日后拿到地契时，楚大勇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多谢。”
    “一个村里的，见外了。”
    一番嘘寒问暖后，里正想到什么，便随意提了一嘴。
    “听说最近楚三徐买了许多小米和其他存量，不知道是不是要搬走了。”

 第33章 福宝式馈赠:给你我的福气!

    “搬走？”
    楚大勇的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楚三徐一家再怎么的也不可能离开这儿。
    “嗐，我也就这么随口一说，听说李氏病了，出去看病的话，没准就不回来了。”
    “是么。”
    楚大勇没再多想，别人家怎么打算与他家无关，表面上感叹两句便送走了里正。
    现在地契已经拿回，就该考虑那块地该用来做些什么。
    “继续种玉米吧，我看玉米挺适合咱家。”
    “那也太单一了吧，要我说分成两块再种点别的。”
    云丽儿将手中的筷放到碗边，信心满满道：“我觉得，全部种烟草最好，等卖了有钱之后扩展田地，能赚更多。”
    楚二勇笑了个气音：“那吃的咋办，全靠买吗？”
    云丽儿眼睛一瞪：“那怎么了？”
    经过一番争论后，楚家人决定，另一块地用来种荞麦和土豆。
    福宝听说林二娘隔日要去种新地，眼前一亮冒着星星嚷嚷着要一起去。
    林二娘很无奈：“明天私塾便放农忙假，你跟着哥哥乖乖在家里不好吗？”
    “不嘛不嘛，福宝要去帮忙。”那怎行，那块地她还没来得及祈福呢。
    “你真的想去吗？”林二娘看着福宝的眼睛认真道：“地里很热，到时候娘可能顾及不到你，莫要喊累。”
    福宝小鸡啄米点头。
    土地的情况托之前李氏家的福，用不着再重新翻耕了，只需简单处理下新长出的野草即可。
    日晒三高，三个人在地里弯着腰各自忙活。
    楚天启直起腰在胳膊上蹭了下汗，抬眼向前方望去，便看到福宝头上系着鹅黄色的帕子，脸蛋晒得红扑扑的，胖乎乎的小肚子鼓起，随着拔草的动作一蹲一立，活脱脱像一只小鸡仔。
    心中一暖，他的妹妹真可爱。
    林二娘在一旁看着只觉得既欣慰又心疼。
    忙活半天，福宝满头是汗地坐在田埂上吃着米饼，她歪着脑袋思索着，要如何才能在不经意间将“气运”传到地里。
    “娘，我吃好了，我先去洒草木灰。”楚天启抓起脚边的麻袋就往地里走。
    福宝灵光一闪，立马放下手里的米饼嚷嚷道：“福宝来帮忙。”
    楚天启小心翼翼腾出来一半草木灰递给福宝，叮嘱道：“小心别弄到眼里，洒的时候低一些不然飘得到处都是，免得弄到皮肤上也不好受。”
    “好。”
    福宝嘴上应着，可一转眼便全抛之脑后。
    她赤着脚踩在地里，稍微有些硬的土块硌得脚一拐一瘸。她咯咯笑着小跑起来，小手抓起一把草木灰洒向空中，然后拐着鸭子步伐跑开。
    福宝心里呐喊着：给你我的福气！
    楚天启在她身后无奈地摇摇头，最后还是出声提醒道：“小心别弄到眼里。”
    乐极生悲想必说的就是福宝。
    当林二娘看到福宝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哎呀，是不是弄眼里去了？”
    林二娘赶快用袖口帮福宝擦拭眼周围的草木灰，吹了几口气也没见有好转。
    “娘，眼睛疼……”
    吓得林二娘马不停蹄地带着她去找老郎中。
    “幸好没有揉眼睛，不然就严重了。”
    老郎中用清水帮福宝清洗着眼睛，一旁是林二娘担心的絮叨，楚天启和楚天岳在一旁细心地看着。
    “下次草木灰扳点水再用吧，瞧这女娃的大眼睛，要是伤着了多可惜。”老郎中边交代着，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了。
    福宝调皮捣蛋地眨着眼睛转动，满心都在想着田地气运的事。
    还好气运播散得够快，不然一天都白忙活了。
    回去的时候碰到几个村民，神色凝重地围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事，只能隐隐听到“异鬼”的字眼。
    林二娘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口问道：“啥是异鬼？”
    楚天岳背着福宝颠了两下，想起什么“奥”了一声：“异鬼好像是匈奴吧。”
    林二娘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楚天岳：“听来找师父看病的人说的，而且听说最近打战打得可猛了。”
    “啧，这不是你们小孩该听的。”嘴上这么说，但林二娘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隔老大远便能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云丽儿站在院中乐呵得嘴都合不拢，看到几人回家高兴地招手。
    “回来啦，快过来看看我都给你们带了些什么。”
    林二娘这才发现房屋门口堆放着大大小小的东西，足足有门那么高。
    “你这都买了些啥啊，怎么这么多？”
    “吃的和用的呗，快瞧瞧这些衣服合不合身。”
    云丽儿拿出一件青绿色的外衫递给她：“你之前那件衣服都穿三年了，早该换了，大哥也真是的，不懂得疼人。”
    这话让刚进门楚大勇听到，他峰眉一挑发出一声牛哼：“嗯？说我呢？我怎么就不会疼人了？”
    “咳，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云丽儿嘀咕一声，然后让开身向众人展示今天带回来的战利品。
    楚大勇喉间溢出一声低笑，眼角和嘴角同时弯起，语气中流露出满意。
    “不错，这批烟草卖了多少？”
    云丽儿唇角勾起，伸出手比了个“八”的手势，手不停地在晃动，泄露出心底止不住的欢喜。
    楚二勇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后倒吸一口气：“嚯，这么多？”他也学着云丽儿比了个手势。
    云丽儿又非常郑重地点点头：“没错。”
    “好！”楚大勇仰起头，笑声如破闸的洪水涌出。
    大家伙分完用品后，看到地上放着多余的草席和一些简单工具，楚二勇诧异道：“买这些做什么？”
    云丽儿刚才还悠然自得的表情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听说异鬼那边开战了，现在已经有的城镇被攻破，难民们已经开始四处逃难。”
    楚二勇肩膀僵硬地送气，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消息可靠吗？”
    “嗯，错不了。”
    两人的沉默与其他人的欢喜割成两条界限，他们站在一旁树下静静地看着。
    良久，楚二勇才低沉着嗓音安慰道：“别担心，异鬼离咱们这边远着点，也顾不上咱们这边的小村落，别多想。”
    云丽儿依旧垂着头看着地面，双眼藏进阴影中看不出神色，忽然猛地抬起头，一副豁然开朗的表情。
    “是不是福宝的生辰快要到了？”
    楚二勇：……

 第34章 敌寇来了，快跑!

    经过云丽儿这么一提醒，众人才想豁然起福宝的生辰即将到了。
    其实他们并不清楚福宝是何时出生的，便将她的生辰定作是捡到她的那日。
    往年他们都记得，只是今年忙活的事儿太多，一时间竟给忘了。
    福宝是很喜欢过生辰的。
    即便她之前神识还未回归体内，但她都会飘在大家伙的周围，感受这温馨美好的时刻。
    之前条件贫困，能吃上一碗长寿面就算不错。
    但现在今昔非比，楚家人只想尽最大的努力给福宝最好的。
    楚二勇靠在门框上，眉头微微簇起嘴中叼着根牙签，望着院中的那棵树发呆。
    “在想什么呢？”云丽儿突然从背后出现拍了下楚二勇。
    “哎。”楚二勇轻叹一声悠悠说道：“原本想给福宝做一个木马，但她居然说不喜欢。”
    云丽儿做出一个“懂了”的表情，她抬起胳膊放在楚二勇的肩上杵着：“那你有没有问她想要啥？”
    “问了，她说想要个妹妹。”
    楚二勇回头看向云丽儿，眼中满是期许和试探：“丽娘，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这……”云丽儿收回手扶着下巴认真思考。
    “眼下大哥他们不是要孩子的好时机，要不，你再去搞只猫啊狗啊或者兔子，给福宝做妹妹你看成么？”
    说完她看向楚二勇，没想到对方正一脸哀怨地看着她。
    “就不能咱两要吗？”
    云丽儿愣住了，细眉挑起满脸惊讶：“你说什么？”
    “我是说……”楚二勇双手搭在云丽儿的肩上，表情严肃且认真，无比诚恳道：“我们要个女儿吧！”
    良久，云丽儿红着脸拍开他的手：“想什么呢，也不看看家里现在什么情况，孩子你说要就要啊？”
    楚二勇伸手去抓云丽儿的手却被躲开，一时有些着急说话带着些哀求：“你不是也觉得福宝很可爱吗？咱们也生个吧！”
    云丽儿这时才反应过来，捏着楚二勇的鼻子质问道：“我说呢，搞半天是你想要女儿吧？还找借口。”
    被拆穿的楚二勇也不挣扎了。
    他弯着腰可怜兮兮地与云丽儿对视，说话满是鼻音：“对，我想要个女儿，你就随了我吧！”
    云丽儿懒得理他，翻了记白眼甩开手便走开，转身前还不忘往楚二勇身上擦手。
    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便到了福宝的生辰。
    林二娘特意给福宝穿了一件粉红色的衣服，还用收藏许久的口脂在她的额间点了个美人印。
    福宝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林二娘，捧过林二娘的脸响亮地亲上一口。
    “谢谢娘。”
    林二娘高兴坏了，这可是福宝头一次亲她。家里四个儿子唯有这么一个小棉袄，真是讨人稀罕的不行。
    福宝鼓着小肚腩朝外跑去，迎面碰到正在端菜的云丽儿，她屁颠屁颠跑上去。
    “丽娘。”
    “诶！”云丽儿放下菜，低头一脸慈笑地看着福宝：“哎哟，福宝今儿可真漂亮。”
    “嘻嘻。”福宝仰着头拽着云丽儿的裤脚，撅着粉嘟嘟的小嘴对着云丽儿，但对方没明白她的意思。
    等林二娘走出房屋便看到这一幕，笑着解释道：“福宝是让你蹲下身，她要亲你。”
    “是吗哈哈哈。”云丽儿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蹲下身，将脸凑到福宝面前，亲得一个响亮。
    “谢谢小寿星的祝福。”
    福宝笑嘻嘻地跑开了，去寻找下一个“受福”者。
    四个哥哥一个也没逃过，轮到楚天启时本人还不好意思，嘴里念着“男女授受不亲”，最后还是接受了福宝的祝福。
    楚大勇见着了有些吃味儿。
    “啧，别人都有的，爹爹是不是也得有一个？”楚大勇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再明示不过了。
    林二娘路过一旁看到，骂了句：“不正经。”
    福宝看着楚大勇被晒得黑乎乎的脸上还全是胡渣，竟有些犹豫下不去嘴。
    她将嘴唇缩回口中紧紧抿着，就这样义无反顾地用正脸猛撞楚大勇的侧脸。
    仅此而已楚大勇便很高兴了，发出如地震般的笑声。
    楚二勇站在门前看到这一幕，脸上透着悲凉自言自语道：“二爹爹难道便不是爹了吗？”
    片刻后，楚二勇趾高气扬地凑到云丽儿跟前炫耀：“福宝刚才亲我了。”
    “哼哼。”
    云丽儿皮笑肉不笑地冷笑两声，揭穿他：“是撞吧。”
    言罢，指了指树下的阿花。
    楚二勇扭头便看到福宝在阿花的头顶上也亲了一口。
    此刻，楚二勇的心碎了一地。
    福宝最后还亲了楚老爷子，她的赐福将保佑楚家所有人，今生平安顺遂。
    福宝的生辰楚家特意摆了很大的宴席，请了村里的猎户和关系比较好的村民。
    楚三徐得知后，表面上不在意心底却压着嫉妒。
    李氏瞧着烟囱一直冒烟的那个方向，不放心地再次询问楚浅浅：“你这次说的那些事，一定会实现吗？”
    “是的娘，你们听我的准没错。”
    楚浅浅望着屋外的景象，铅云层层叠叠压下天际，梧桐树在风中扭曲着枝桠，宛如一个张牙舞爪的妖怪。
    她不易察觉地勾起嘴角，眼底满是狡诈和算计。
    楚三徐脸上挂着嘲弄与不屑，嘴里磕着瓜子阴森森道：“我倒是要看等兵患杀过来的时候他们要怎么办。”
    “可是……”
    李氏脸露难色，有些犹豫和不安：“我们真的不跟村里人说吗，万一到时候他们跑不掉怎么办？”
    “人死各有命。”楚三徐脸上闪过一丝狠色，冷漠说道：“之前他们不帮我，现在还妄想我们当救人菩萨？”
    只要在兵患来临前夕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一切便都与他们无关。
    而后来的这段日子，正如楚浅浅所说的那般发展。
    异鬼破城打过来的时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有的人整日提心吊胆，也有的人毫不在意觉得天方夜谭。
    云丽儿隔三岔五便会到集市上观望风声，若是有不对劲的地方，便立马回家通知大家收拾家伙。
    但没想到的是，战事的风声却突然渐渐有了好转。
    众人听闻之后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村民们又开始了正常的生活，将还在战乱的事抛之脑后。
    今日阳光正好，福宝正躺在楚二勇给她做的吊床上小憩，脚边趴着阿花放哨，她睡得很安稳。
    一只白鸟划过蓝天，轻盈地落在她的吊绳上。
    “不好了福宝！敌寇来了！”

 第35章 敌寇来袭，连夜跑路

    福宝双眼瞬间瞪大，一个机灵弹跳起身顿时睡意全无：“消息可当真？”
    茯苓着急地扑打着翅膀：“我亲眼所见，他们已经在山脚处，只等着天黑搞突袭，快走吧！”
    得去通知大伙！福宝小短腿宛如两个风火轮，踢得地面尘土飞扬，冲进屋内胳膊磕到桌边也丝毫不停顿：“娘，敌寇要来了！”
    林二娘正慢悠悠地整理着衣物，惬意地哼着小曲没听清福宝的话，转向头温柔地看向她：“嗯？你刚才说什么？”
    “异鬼的兵来了，现在就在山脚那边，我们得告诉村里人！”
    见福宝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林二娘的眼神突然凝固，所有的动作和思绪都暂停了。
    福宝见林二娘被吓傻了，焦急地上前抓着她的衣服摇晃：“娘，爹呢？”
    “啊，他们、他们在山里，今天进山狩猎去了。”林二娘猛地站起身一脸焦急：“怎么办啊？万一他们就刚好碰上了敌寇......”
    “不会的。”福宝打断林二娘不详的说辞，冷静分析道：“娘，你在家收东西，我去找，哥哥和爹爹他们！”
    说完，她不顾身后林二娘的喊声，马不停蹄地朝院外狂奔。
    她一路朝着私塾跑去，路过的村民还跟她打招呼，她顾不上别的一心只想着先找到自己家人。
    私塾里传出少年们书声琅琅的声音，穿过低矮的篱笆便能看到木屋里坐着二十多个学生，晃悠着脑袋不紧不慢地念着，中间站着一身灰色布衣的田秀才。
    福宝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往门口那一站，眼睛不断地在人群中寻找楚天启的身影。楚天启坐在最后一排全神贯注地看着书，完全没发现有人来寻他。
    福宝小跑上前嘴里喊道：“哥哥”。
    楚天启看到她惊讶地挑起眉：“你怎么来了？”
    原本秩序良好的氛围被福宝打乱，孩子们的注意力全被福宝吸引纷纷转头看向她，引起田秀才的不满。
    田秀才皱起眉：“有什么事，去外面说。”
    楚天启歉意地点点头，拉着福宝走出私塾，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模样问道：“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福宝绷着脸用力点点头，声音有些紧张的沙哑：“敌寇要来了，娘现在在家收东西，我们要告诉大家赶紧离开这！”
    楚天启脸上的神情被冻结，他嘴角微张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敌寇？那、那我去喊爹他们！”
    “哥哥，你去找二哥哥然后去告诉村里人，我去徐伯伯那找爹爹他们！”
    “好！”
    福宝撒开小腿往下个目的地跑去，双腿跑得越来越无力，脚上心爱的绣花鞋已经沾满了灰尘，她心中祈愿着爹爹他们今日早些回来。
    当她看到徐伯伯家门口站着几个高大的身影时，庆幸地扯着嗓子大喊：“爹爹！”
    “嗯？”楚大勇叉着腰诧异地转过头，便看到福宝小嘴泛白拖着腿小跑向他，他几步跨上前接住差点摔倒的福宝，心疼道：“咋了这是，跑这么急？”
    “敌、敌寇来了。”福宝吞咽着口水，断断续续说道：“他们已经在、山脚了，晚上便会偷袭。”
    突如其来的消息，楚大勇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露出质疑的眼神沉默地看着福宝，声音低沉：“你怎会得知他们的消息？”
    福宝急了，这是不信她说的话啊！她急得团团转双脚跺着地面，两只小手紧紧抓着楚大勇的手臂：“我能感知到，爹爹你信我！”
    楚大勇看着眼中满是慌乱与紧张的福宝，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朝身后的楚二勇和老徐走去。
    只见他严肃地同两人说了几句话，他们的表情从震惊转变成冷静，点头应下。
    随后三人看向福宝走向她走来，楚大勇将她抱起坐在自己手臂上小声询问：“你知不知道那群敌寇在哪座山脚？”
    福宝抬头看向空中一直盘旋的白鸟，白鸟发出一声鸣叫，她低下头回道：“他们在东边的山脚。”
    “嗯。”徐伯伯紧紧拧着眉对着两人说道：“我们朝北边的那条小路走，那边的树林茂密岔路多，他们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我们。”
    “成，二勇，你去跟村里的人都说一声，半个时辰后在河边的木屋那会和，动作一定要快！”
    “是。”楚二勇不再言多，立马离开去执行此事。
    楚大勇立即抱着福宝往回家的方向赶。
    福宝松了口气，还好他们都相信自己，不然即便是她解释了也不一定有人信。
    回到家后，林二娘已经将大概需要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见他们回来急忙上前询问：“其他人呢？”
    “已经让楚二勇去说了，半个时辰后就撤离，所有人跟着老徐他家走，他们对这附近的山势和树林熟悉。”
    林二娘双手握得发白不安地点点头。
    眼看半个时辰就快到了，云丽儿带着两个孩子今日去了集市还没回来。
    林二娘站在门口不断地垫着脚尖朝远处张望着。
    “丽娘她平常都是傍晚才回来，如今这个时候可能在回来的路上，怎么办？”
    楚大勇双手叉腰眉头轻蹙，眼睛死死盯着地面没说话。
    楚二勇一言不发地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一个荷包轻轻握在手中，颤抖的手显露出他内心地不安。
    院内的气氛无比压抑，阿花坐在福宝脚边守着她，福宝时不时抬头望向空中，迟迟没有等到茯苓的消息。
    半个时辰已到，一家人留在院中没有离去的意思，楚天启和楚天岳紧张地坐在林二娘两侧，等待着大人的指令。
    坐在木椅上的楚老爷子忽然睁开眼睛，杵着拐杖站起身，面无表情道：“走吧。”
    “可是爹，丽娘她们......”林二娘小心翼翼地看向楚二勇，楚二勇却一直低垂着头没有反应。
    “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总不能全家在这里候着。”
    言罢，楚老爷子杵着拐杖就往院外走，其余几人默默背起行礼跟上。
    福宝看向一直坐在门槛上不肯动弹的楚二勇，心疼地喊了一声：“二爹爹......”
    楚大勇哑着声音喊道：“二勇。”见对方一动不动，他面露不忍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过去，架起楚二勇就往外走。
    楚二勇却突然用力挣扎，嘴里喊着：“我不走！丽娘和我儿子还没回来呢，放开我！”
    众人把头转朝一边不忍心看这一幕，将难受的情绪藏住心底。
    “二勇！你留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但我的妻儿还在这里，我不能抛下她们！”
    楚二勇带着哭腔的嘶吼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福宝看着这样的二爹爹心被揪成一团。
    她放开林二娘的手走过去，停在楚二勇跟前用干净且软糯的声音安慰道：“二爹爹，丽娘她们会相安无事的。”
    楚二勇的挣扎逐渐弱下来，他红着眼眶无助地看向福宝，声音颤抖道：“真的吗？”
    “嗯，我保证。”
    此刻福宝漆黑的眼眸中显出一股神秘，她平静地看向楚二勇，用自己温热软乎乎的手心握住楚二勇布满老茧的手指。
    “走吧，二爹爹。”

 第36章 村里被灭，逃亡徒伤悲

    河边的小木屋只站着大约一百来个人。
    只来了全村的一半。
    楚大勇皱着眉头问里正：“怎么回事，确定是全部人都告知了吗？”
    里正轻叹一声无奈地摇摇头：“没办法，有些人不信，执意要留在村里，也不能将人家强硬拖走啊。”
    “何止，有的人就是舍不得那点田地，真是笑话，身外之物哪有命重要！”老徐恨铁不成钢地抱怨着，痛斥那些人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
    里正看了看楚大勇的身后，没见着云丽儿和俩儿子的身影，小声询问：“你家里人没到齐？”
    楚大勇胸膛微微起伏，压抑着心中的痛苦没说话，闭着眼小幅度地摇摇头。
    里正明了，又叹了一口气，安慰似的拍了拍楚大勇的肩。
    “事不宜迟，走吧。”
    “等等！”楚二勇突然出声，他眉间深深凹陷眼里满是痛苦和挣扎：“我去找人给我娘子托句话，你们先走，我马上就来。”
    “二勇！”楚老爷子杵着拐杖用力地敲击地面，灰蒙的眼睛望着他。
    楚二勇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爹放心吧，我一会儿就来。”说完便朝最近的村民跑去。
    众人只能先行离开，趁着现在天还亮着，跟随老徐和那几只细犬往深山里走。
    好在没一会儿，楚二勇信守承诺地跟上了大部队，只是眉间一直挂着散不去的忧伤。
    一百来个人男女老少拖拉着上路，连续赶了三个时辰的路直到月亮高高挂起，老徐才提议找个安全的地方扎营。
    好在是夏季入秋，夜晚的气温不算太凉，众人升起几个火堆，找好角落坐下才得以吃起干粮。
    福宝拿着手中凉透了的米饼，漫不经心地小口吃着，周围的人也都心事重重闷不出声。
    在这紧张的气氛下，楚大勇与其他几人开始商量着明天的打算，究竟要不要返回村里查看。
    “太危险了，万一敌寇真的来偷袭，肯定不会马上走，我们回去只会是自投罗网。”
    “万一没有呢？大家所有的一切都在村里，倘若安全还是继续回去生活。”
    几人你来我往地争论，最后楚大勇提议：“明儿我与老徐起个早，提前回去探看情况，若是没事就派人回来传话，倘若......倘若天黑前我们一直没有回来，你们就赶紧走，有多远走多远。”
    “不可，要去也是我与老徐去，大哥你留在这，他们需要一个带头的人，不然会出岔子。”楚二勇提出异议。
    楚大勇明白他想回去寻人的心，便随了他的愿。
    事情定下后，男人们就开始排序轮流守夜，以防万一被偷袭。
    夜晚，福宝挤在林二娘的怀里睡着，另外两个孩子则与楚老爷子挤一个凉席。
    林二娘看着福宝熟睡的脸蛋，亲了下她的额头，将脸贴着她，眉毛锁在一起，心里默默祈愿平安无事。
    福宝的神识早就飘出体外，到附近的树林中寻求“同伴”的帮忙。
    她疲惫地叹气道：“茯苓到底去哪了，这么久没消息。”
    第二日天还没亮，楚二勇与老徐便已经准备动身。
    福宝半梦半醒间隐约听到一阵鸟类的悲鸣，她恍惚地坐起身看到枝头上的茯苓。
    楚大勇正在与两人交待事情，便看到福宝摇摇晃晃地走来，抓着他的衣角扬起头，眼神中流露出惋惜。
    “爹爹，不必回去了。”
    楚大勇原本流畅的话戛然而止，几人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楚二勇急切地问：“这是何意？”
    福宝低垂着眼摇摇头，无力地说出了一句令人震惊的话。
    “村里被灭了，侥幸逃脱的人，已经往我们这里赶来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消息，几人僵在原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楚二勇腿一软半跪在地上，双手颤抖地抓着福宝的肩，带着期盼的语气问：“丽娘她们来了吗？”
    再详细的福宝也不清楚，这些事都是她拜托茯苓才得知的，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二勇，你冷静点！”楚大勇拿开楚二勇抓着福宝的手，安慰道：“丽娘们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我们先等等看。”
    等待的时间是无比漫长与难熬，楚二勇坐立不安地一会走一会站，就是不肯坐下来休息片刻，无论旁人如何劝说都没辙。
    直到两个时辰后，放哨的人突然惊呼一声：“有人来了！”
    楚二勇眼里冒光猛地站起身望去，不远处隐隐约约看到几个人影，他迫不及待地拔腿就往那几人的方向奔去，想快点看清他们的样貌。
    在几人中逐渐看清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激动地加快步伐拼命冲去：“丽娘！”声音因为激动而沙哑破碎，但还是被云丽儿认出。
    云丽儿看到楚二勇后，原本暗淡如死灰的眼睛骤然一亮，咬着牙忍着腿上的伤痛，拖着楚勇平踉跄地朝他跑来。
    楚二勇紧紧将林二娘搂入怀着，激动得眼眶泛红差点流出眼泪，无声地呐喊：这种差点不复相见劫后余生的感觉，他不想再体验一遍。
    他放开林二娘捧着她的脸颤抖的声音：“你来了就好，好。”随后看向抱着他大腿的楚勇平，蹲下身头贴着头，轻轻拍了下楚勇平的后脑勺。
    看向一旁却没看到小儿子楚勇安的身影。
    楚二勇强忍着不安，他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挤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又看了圈这次逃来的人们。
    “勇安呢？怎么没见他人？”
    云丽儿紧眼中浮出血丝，鼻翼微微煽动急促地呼吸着，良久，才哽咽出声：“勇安......被敌寇掳走了......”
    她紧紧揪着自己的衣服曲着身子跪在地上，闷在胸腔里的声音大声诉说着她的痛苦。
    “怪我没保护好他，我原本想追着那匹马一起去的，但是勇平还在我身边呐，我要怎么办啊二勇......”
    楚二勇紧绷着下颌线，握紧的拳头青筋暴力突出。
    他俯下身抱住云丽儿，眼神坚定透出狠劲，咬牙切齿道：“你放心，我们一定能找回勇安的。”

 第37章 找到树林，他们有救了!

    几人得知楚勇安被掠走的消息，一时想不出有什么安慰的话能说，只能默默叹气。
    楚二勇一直陪在云丽儿身旁，握着她的手安慰她没事。
    逃出来的村民全部聚在这块空地上，听到原先的村已经被灭了，顿时像丢失了巢的燕子，惊慌失措地在原地打转。
    既然村子被毁，如今再回去已没有了意义。
    里正看着无处可归的村民，眼中满是痛苦与不忍，他摸了把脸对着众人说道：“眼下还不安全，也不知敌寇何时会追上来，我们得马上离开这。”
    人们的眼中流露出迷茫：“可我们要去哪？”
    楚大勇眯着眼朝远处的方向眺望着，深思熟虑后提议：“朝南走吧，此时外面全是敌寇，唯有京城是最安全的。”
    “诶，也只能这样了。”里正重重叹了口气。
    众人跟随着楚大勇一家往南边出发，云丽儿临走前不舍地往身后看了最后一眼，仿佛在期待着什么奇迹降临，却只有黄沙滚滚。
    在太阳下暴晒了几个时辰后，终是有人没撑住中暑倒在地上。
    一人倒下后，接着也有陆陆续续的人意志再也坚持不住。楚大勇见状，只能安排众人在原地休息。
    “有没有人施舍点水？就一点点求求了。”
    一个头发零散的妇人，带着个五六岁的孩子四处找人讨水，孩子晒得皮肤黝黑，手紧紧抓着母亲的衣服，眼睛不安地四处张望着。
    面对她的请求，却没一人敢给予帮助，毕竟没人知道还有多长的路要走，身上所带的资源都是有限的。
    这一幕无论谁见了都不忍心，却又没办法。
    楚大勇面无表情的脸上肌肉紧绷，颧骨线条格外分明，他拿下自己腰间的水壶走过去递到妇人面前。
    妇人原本沮丧的脸上露出感激之色，急忙接过水壶拧开送到孩子嘴边。小孩抱着水壶大口大口喝得很急，被呛到之后也顾不得停下，最后依依不舍地递给自己母亲。
    “谢谢谢谢！”妇人打算将水壶还给楚大勇，抬头却发现人已经走开了。
    楚大勇走到林二娘身旁坐下，侧头看向她：“累吗？”
    林二娘摇摇头，将自己的水壶递给楚大勇。
    “我不渴，你留着给孩子们喝。”楚大勇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看向林二娘怀中的福宝，轻声道：“福宝难不难受？”
    福宝坐在林二娘腿上没有回答，突然抓过楚大勇的手，放了样东西在他手心里。
    楚大勇疑惑地看向手中，发现是一个很小的野果，因为被福宝长时间拿在手里的原因，变得有些温热和软趴。
    他轻笑一声还给福宝：“爹不要，你留着自己吃。”
    福宝却将头扭到另一边挤在林二娘怀里，软软的声音：“福宝也不要，就给爹爹。”
    林二娘抬手顺了下福宝泛黄的软发，“福宝捏在手里很久了，她给你，你就拿着吧。”轻柔的语气中不免透露出一丝疲惫。
    看着福宝毛茸茸的后脑勺，楚大勇顿时感觉手中的野果竟有些发烫。
    他一口将野果吞入口中，酸甜的果汁刺激着他的空腔，他偏头将果核吐到地上，再回头便看到福宝笑盈盈地看着他。
    他揉了揉福宝的脑袋：“很甜，谢谢福宝。”
    短短几天时间，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逐渐变得消瘦与无神。大家的食物与水都快消耗殆尽，却迟迟没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
    唯独除了楚家，即便他们所带的干粮越来越少，但福宝时不时会悄悄往他们手里塞点野果。
    也不知道她从哪变出来的，而且还比往常的野果汁水饱满得多。但好歹算是让楚家撑过艰难的时候。
    “照这样下去，还没到城门，我们就得全饿死在这鬼地方。”
    老徐已经心急得忍不住破口大骂，在这种状态下换做是谁都难以忍受。
    在这一望无际的黄土里，但凡出现一棵树都得被挖出来生吃，可偏偏连根草的影子都没有。
    “莫非我们走错方向了？”楚二勇提出疑问。
    楚大勇表情难看沉默片刻：“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怕是凶多吉少。”
    福宝仰起那张被晒得干裂的小脸，像是感应到什么，望向一览无余的天空。
    此时天气晴朗无比，若是换作从前，她此时应该躺在院中的吊床上午睡。
    楚天启见福宝站在原地不动，以为是走不动了上前去牵她：“福宝累了？要不要我背你？”
    福宝：“找到了......”
    “什么？”楚天启眼神困惑，他抬手在福宝面前晃了两下，担心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福宝却突然跌跌撞撞跑向楚大勇：“爹——”
    福宝激动地拉着楚大勇的手指说：“爹，往西边走，那边有树林！”
    楚大勇身体微微一颤眼睛瞪得正圆，他蹲下身激动地抓着福宝的肩膀：“当真！还有多远？”
    福宝：“半个时辰不到的路程。”
    楚大勇火急火燎地将此事告诉老徐，便提议往西走。
    “真的假的，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到？”
    老徐狐疑地看着楚大勇，对此很是怀疑，毕竟他在野外的经历比任何人丰富，连他都没有找到路，一个门外汉怎会得知？
    楚大勇表情严肃不带商量的语气说道：“我们往西走。”
    老徐皱起眉不悦地看向他，却又想起之前村子被袭，也是多亏楚大勇提前告知才得以幸存，最后叹了声气：“行。”
    “但是，丑话先说在前头。”老徐表情严肃语气中还带着丝警告：“倘若到时候没有所谓的树林，以后在队伍中，一切都得听我的。”
    楚大勇对上他的眼睛，诚恳地说道：“相信我。”
    改变路线后走了半个时辰不到，便发现了远处有一块绿点。
    待老徐定睛一看，便立即激动地往身后大喊：“是树林！我们有救了！”
    众人一听，纷纷打起精神加快步伐走向那片树林。只要是树林其中就会有果树和动物，一想到马上便能找到吃的大家就克制不住的兴奋。
    进入树林后，林二娘先找了棵较大的树，将楚老爷子和小孩安置好，便提议去找些吃的。
    云丽儿不放心，便转身交代楚天启：“你们三小孩在这里陪爷爷，我和你娘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楚大勇和楚二勇则带上工具到林中去狩猎，不管是野鸡还是兔子，只要今天能开荤就行！
    福宝坐在树下眨了眨眼睛，朝几人挥挥小手：“早去早回。”
    楚家二兄弟奔着山中深处去，在不熟悉的环境下狩猎，难免会有些紧张。
    他们小心翼翼环顾四周，楚大勇突然打趣道：“诶二勇，你说这儿的动物会不会也像咱们那山的一样，傻乎乎地往上撞。”
    楚二勇拉平了眼睛抿着嘴，做出一个无语的表情：“大哥，现实一点。”
    却不想话音刚落，身后的灌木丛中便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立马将猎叉和弓箭放在身前，放轻脚步缓慢走向草丛。
    楚大勇憋住呼吸，手臂肌肉一绷猛地用力挑起枝叶，却看到后面是两只野鸡蹲在地上一动不动，抖着紫红色的鸡冠同他大眼瞪小眼。

 第38章 别人觅食一把野菜，你家又是鸡又是兔?

    “咯咯——”
    楚大勇和楚二勇两人面面相窥，都从对方的表情上看出一丝诧异与尴尬。
    将野鸡拿起之后，发现下面竟然还有一窝蛋，真是连送带赠，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楚大勇拎着那两只鸡，心情好极了开玩笑道：“你说野鸡也有了，会不会突然蹦出来两只兔子啊？”
    这次楚二勇没说话，因为他觉得这还真有可能。
    刚这么想，他便听到右边的草丛中有轻微的响动，而且速度极快，以为是蛇急忙一把拽住楚大勇的后颈往后拉。
    “小心蛇！”
    只见眼前快速闪过一抹影子，随即听到“乓”的一声，一只野兔撞死在了他们附近的树桩上。
    这一幕似曾相识，楚大勇稍微回过神后捡起兔子，回头对楚二勇咧着嘴笑道：“还真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一直没说话的楚二勇忽然出声道：“哥，要不你再许个愿？”
    楚大勇：“......许啥？”
    楚二勇脚步一顿，低垂着头看着地面，握紧的拳头咯咯作响：“我想勇安能回来。”
    风吹过树林树叶摩擦发出沙沙声，楚大勇回头看向身后的弟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看到紧绷着的身子诉说着悲愤与无奈。
    楚大勇踩断脚边的树枝走到楚二勇身侧，一手揽过楚二勇的肩用力拍了两下，深深吸了口气却声音低稳：“勇安会没事的，我们一定能把他找回来。”
    楚二勇许久没说话，绷着下颌咬着压根。
    楚家两兄弟左手拎右手提的原路返回，碰巧遇到也正打算回去的老徐。
    只见老徐手中薅着把野菜，右手抓着只鸽子，看向他们手中的野鸡和兔子时，眼睛都快瞪到他俩脸上了，最后自嘲地咒骂一句。
    “我也是蠢，应该跟着你两一块沾沾好运的。”
    既然打猎的人运气好，那找野菜的人运气自然也不会差。
    当两人回去后，便看到林二娘和云丽儿已经在生火了。两人的脚边放着半箩筐地瓜土豆，还有大大小小十几个果子。
    楚大勇乐了：“嘿，你两看起来运气也不错啊。”
    林二娘与云丽儿听到声音望向两人，看到手中的战利品，四人沉默地对望着，默契地猜到了是什么原因，随后发出笑声。
    几人分工各忙活着手中的事，在野外处理兔肉不算太麻烦、
    楚二勇掏出随身写到的匕首，熟练地在野兔的腿部和腹部划开小口将兔皮剥掉，随后将内脏取出，再用藤条将兔肉串起来放到篝火上烤。
    云丽儿看到他一手的血，给他指了条路：“河在那边。”
    楚二勇：“哦。”
    在树林中的这次觅食，属楚家运气最好，其他人顶多找到点野果和野菜，运气好一点的，也就像老徐那样打只鸽子啥的。
    林二娘看到周围人用羡慕和探究的目光看向他们，不自觉地汗毛竖起。
    她往楚大勇身旁挪了下，轻声问道：“我们这样下去，会不会被怀疑？”
    楚大勇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双眼瞬间眯起，瞳仁里闪烁着警觉：“何止是怀疑，怕是会拿我们开刀。”
    “啊，那、那这该怎么办？”林二娘眉头拧成一个死结，眼里满是不安。
    楚大勇回头瞟了眼不远处的老徐，他家除了他还有一个妻子和两个儿子，手里的那只鸽子和野菜只能勉强填饱肚子。更何况他家身边还带着三只细犬，狗也得吃饭才行啊。
    如果能跟他家达成共识，也算是同盟结派，增加一份保障。
    \"别怕，我会看着办。\"
    言罢，他拍拍手站起身，拎起一只野鸡朝老徐那边走去。
    福宝见状立马明白了他爹要做什么，赶忙起身抓了几个果子用衣摆包着，喊了声“阿花”便往楚大勇跑去。
    楚大勇听到身后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果然是福宝。看到她衣服里的果子和跟在她屁股后面的阿花，眼尾挤出几道褶子，明知故问道：“你跟来做什么？”
    “送礼，卖人情。”
    福宝小嘴巴一撅，这话说得义正言辞，听得楚大勇不禁笑出声。
    “谁教你的这些？”
    “呃，是天启哥。”
    老徐一家正在生火煮野菜，听到楚大勇喊他，他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双手撑在腰上：“啥事？”
    “也没啥，就是来给你送只鸡，担心你家不够吃。”楚大勇将鸡递到老徐面前，对方却迟迟没伸手去接。
    老徐眉毛挑起惊讶地看着他，目光中透露出审视与怀疑：“你这是做什么，现在大家处境都不好，我没理由无缘无故收你的好。”
    楚大勇无奈地叹笑道：“老徐你多虑了，正是因为处境不易，你得多顾着你内人和两个孩子啊。”
    “这......”
    这话说到老徐的难点上了，他自己再苦再累无所谓，但不能苦了妻子和孩子。他回头看向身后的家人，小儿子紧紧抱着母亲的大腿看着他，眼里全是懵懂和纯真。
    福宝越过他跑到自己妻儿面前，将衣服兜着的果子一个个拿出递给两个儿子，随后又跑楚大勇的身旁抱着阿花，仰着小脸望着他。
    老徐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不再多言接过楚大勇手中的野鸡，声音低沉却有力道：“多谢，我老徐会记着你的这份恩情。”
    楚大勇暗自松了一口气，笑着拍了拍老徐的胳膊。
    几个孩子这些天累坏了，大口吃着冒着热气的地瓜，眼睛盯着篝火上烤得焦香的兔肉一眨不眨。
    楚大勇撕开兔肉后，先将肉分给福宝，福宝轻轻“哇”了一声，开心地拍着小手：“真香，谢谢爹爹。”
    楚大勇见她流口水的模样，宠溺地喊了声“小馋猫”，随后又将兔肉从楚老爷子到孩子依次分下来，最后剩下的才给自己。看着芭蕉叶里还剩一根拇指大小的兔肉，楚大勇心里竟有种闷闷的感觉。
    忽然半只兔腿肉放到芭蕉叶上，楚大勇先是一愣，看到福宝吃得满嘴油光，双手背在身后乖巧地看着他。
    “福宝吃不下了，给爹爹，爹爹莫嫌弃。”
    看到兔肉上有一口青涩的小牙印，楚大勇没忍住笑出声。

 第39章 福宝牌雷达，持续给你导航

    “噗——”
    一旁的楚二勇看到这一幕，对着云丽儿咬耳根轻声说：“难怪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
    “是啊，女儿确实好。”云丽儿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神色，似是想起什么，垂下头掩藏自己的情绪。
    楚二勇明白她此时在想什么，让她靠在自己的左肩上，用嘴唇轻轻碰了下额头，看着篝火陷入沉思。
    连续几日紧张的逃亡让她一直绷着情绪，此刻终于能松懈一会儿反倒让她心中更加难受，情难自已地抽泣起来。
    “丽娘。”
    云丽儿听到福宝的声音，慌乱地胡乱抹了把眼泪，然后艰难地扯着嘴角：“干嘛，你也要给我兔肉吗？”
    福宝眼里的纯真在月光下越发清晰，她走上前抱住云丽儿的腰，将头贴在她的腰侧，软糯的声音嘟囔着：“丽娘，你莫要难过，四哥他现在很安全，我能感觉到。”
    说着，仰起她的小脸，一脸认真诚恳地说道：“福宝也给丽娘当女儿。”
    “呵。”云丽儿终于笑出声，将福宝揽进自己怀里，泪水从眼角滑落流流进福宝的发间里，她哽咽地说着“谢谢”。
    为后面的路程做打算，众人一致决定在这片林子中多待几日，方便多囤一些食物，只是这片林子资源有限，再远的地方大伙便不敢去了，只能在附近的范围内反复寻找。
    里正皮肤透着一层灰暗满脸写着疲惫，欲言又止地看着楚大勇，最后还是出声说道：“我昨晚清点了下人数，比之前少了十三个，不在的大多数是老人，不想拖累家里人，便自己走了。”
    楚大勇表情顿了顿，随后露出隐忍的神色。
    里正观察着他的神色，试探性地问道：“话说，这里没有看到楚三徐一家人的身影，也不知道是在之前便离开了村子，还是......”
    在这逃亡的紧要关头，楚大勇已经把楚三徐一家的早给忘了，现在被里正这么一提醒，心中顿时升起一丝无力感。
    他面无表情地动动嘴皮：“这谁知道呢？”
    里正见他这样不再多说什么，拍拍他的肩便走开了。
    一直站在身后整理狩猎工具的楚二勇，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拿起猎叉递给楚大勇，神色平静地开口：“人各有命，担心也无济于事。”
    楚大勇把猎叉背到身后侧目看向楚二勇：“谁担心了，没那精力。”
    福宝站在河边，一只圆乎乎的秀云鸢落在她的手腕上，歪着脑袋黑豆般大小的眼睛看着她。
    “奥，好的谢谢你。”福宝翘起兰花指轻轻摸了秀云鸢的脑袋，小家伙享受地闭上眼，然后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随后，福宝立即转身朝人群撒腿跑去，跑到林二娘身边拉着她的手欢呼道：“娘，跟我走，那边有吃的！”
    林二娘迅速背上箩筐跟着福宝走，福宝摇摇头：“不够，丽娘也要一起去。”
    “我？”云丽儿呆愣地看看楚老爷子和三个小孩：“我要是一起去爹他们怎么办？”
    楚老爷子轻哼一声：“我还能丢了不成，小孩我看着，你们快去。”
    既然楚老爷子都这么说了，云丽儿没再推脱，背上箩筐跟着两人一同离开。
    走了许久，离人群越来越远，都已经走出楚大勇他们划分的安全区域，林二娘不放心地问福宝：“我们是不是走太远了？”
    福宝走在最前面带路，回头对着林二娘笑着保证：“嘿嘿，快了。”
    于是几人便没有说话，直到翻过一个小山丘来到另一片树林，刚走进林中便看到一棵大树下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草菇。
    林二娘眼前一亮快速走上前：“天呐，这里居然有草菇，那里也有！”
    “还有木耳！”云丽儿用树枝扒开地上的落叶，声音因为兴奋而颤抖。
    两人马不停蹄地开始采摘起食物。
    最后两人背着满满两箩筐才返回，林二娘眼底闪过一丝不安，偏头对着身旁的云丽儿说道：“我们这样会不会太显眼了？”
    “显眼？你是说招人嫉妒吧，呵。”云丽儿冷笑一声，想必昨天那些人的眼神她也注意到了。
    云丽儿看林二娘全身不自在胆战心惊的样子，开玩笑地安慰道：“你别担心，发生什么事有大哥和二勇在呢，那些人还能把我们吃了不成？”
    “呃......”
    她不说还好，说了林二娘更担心了。
    回去的时候楚家两兄弟还没回来，她们将箩筐放下后小心翼翼用麻袋盖上，深怕被人发现。如果只是单纯的抢还好，就怕是到时候起内讧。
    林二娘坐到楚老爷子身侧，小声说着她们这一趟的收获，楚老爷子听完抬了抬眼皮，朝箩筐的方向瞄了眼，低声道：“真就那么多？”
    林二娘抿着唇用力点点头。
    楚老爷子又看向在一旁和阿花逗玩的福宝，脸上浮现忧虑。
    “先看看吧，走一步算一步，总之，无论出了什么事，也不能将福宝的事说出来，明白吗！”
    林二娘脸上闪过一瞬的恐慌，随后立即变得坚定：“明白。”
    周围零零散散的人垂头丧气地回来，看到楚家两儿媳早就回来了，脸上出现嘲弄的神色。
    “家里的男人有本事就是好啊，什么事也不用做等着吃就行了。”
    嘲讽的话传到林二娘耳中，她握紧膝上的拳头，羞愧得仿佛要将头埋在土里似的。
    楚勇平听到不乐意了，立马站起身反驳道：“瞎说什么呢，我娘她们的苦劳是你们这些外人能看到的？”
    “嗤——”
    云丽儿慵懒地抬起眼皮看向那些人，勾起右边的嘴角嗤笑一声：“勇安，坐下，不必理会那些没本事还只小心眼的人。”
    “你！”
    一村民被怼得说不出话，被身后的人赶忙拉住使了个眼色：“咱们还要靠他们男人带路离开这里，别回头把人招惹了，让你自个儿走。”
    那人只能气急败坏地丢下一句“有什么了不起的”，便夹着尾巴走了。
    人群里其中一人，看到藏在后面用麻袋盖着的箩筐，眼里闪过一丝狡诈。
    楚家兄弟一直未回来，眼看晚饭时间快到了，林二娘拿着木盆到河边打水，回来便看到云丽儿同几个人扭打成一团。
    “丽娘！”
    林二娘着急地跑上前，抬手就将盆中的水泼到那几人身上。被泼的几人被吓得倒吸一口气怒气冲冲地看向她。
    林二娘胆怯地看着几人：“你、你们要做什么！”
    云丽儿抬起胳膊擦了下鼻血，大口喘着气厉声道：“他们要抢东西！”
    灰色衣服的人不服：“我们为什么抢你们自己心里没谱吗？我们把附近的林子都翻了个遍什么也没有，唯独你们两个捡了两筐草菇，肯定是偷偷跑去别的地方找的！”
    “就是！你们划分了所谓的安全界限结果自己跑出去，这就是你们的阴谋！”
    林二娘心中咯噔一响，着急地摆着手解释道：“没有，不是的！”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狡辩的，这些都是大伙的，你们必须分给我们！”
    说完，便理直气壮地去抢他们的箩筐，被云丽儿拦下几人再次扭打成一团，几个孩子即便再害怕也哆嗦着冲上去拉人。
    林二娘被人推到在一旁手心传来一阵剧痛。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楚大勇大声呵斥道。

 第40章 逃荒途中发现已有身孕

    原本楚大勇几人打猎归来，正有说有笑地扛着一头野鹿。
    隔大老远便听到争吵的声音，尖锐声中还传来几个孩子的哭嚷声，楚家两兄弟立马放下野鹿便大步跑去，留老徐一个人扛着野鹿站在原地转圈。
    “喂喂喂！”
    楚大勇呵斥一声急忙上去扶起林二娘：“怎么回事？”
    林二娘哭丧着脸指着那几人：“他们抢我们家东西。”
    抢东西的那几个人见楚大勇他们来了，瞬间像泄了气的丧家犬，一个个低垂着眼。
    站在最前面的人抓着后脑勺支支吾吾狡辩道：“是、是你们家做得不厚道，说得多好听划一个安全区域，然后自己偷偷溜出去找东西。”
    楚大勇铁着脸皱起眉，扫了眼楚二勇正在给云丽儿擦鼻血，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努力用理智将怒火压下，深吸一口气将视线移到说话的那人身上。
    “我们没有规定不能去哪，只是为了众人的安全才提出的，你们可以不听，但后果自负，但是！”
    楚大勇指了指他们家扎营的范围，舌头顶着右边的脸颊，厉声道：“你们趁我们不在，对毫无反抗之力的女人和孩子动手，抢东西不说还将人打伤，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凭什么！”那人厚着脸皮叫嚷着：“那这事儿怎么说，我们要不是听信你的谗言，早出去也能捡到食物，要么你们就把这些草菇和木耳分我们一半，这事儿就算了。”
    “你放屁！”云丽儿气得跳起来，指着那人破口大骂：“你们明明就是在抢还给自己找理由，这丑陋的嘴脸真让人恶心！”
    那人被云丽儿骂得脸都黑了，但对上楚二勇杀意浓浓的眼神，大气不敢出任由被骂。
    楚大勇环抱起双手看着几人，随后偏头对身后的林二娘说：“把找到东西的地点告诉他们，让他们自己去。”
    林二娘拧着手缩着肩，撇了眼左边的方向：“从这一直走，翻过山丘再走一会儿便到树林了。”
    “丽娘！丽娘你怎么样了！”楚二勇担心地叫唤着。
    只见云丽儿刚才还气得涨红的脸此时竟白得毫无血色，她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捂着小腹咬着下唇拼命忍着痛。
    一直被楚老爷子抱在怀里的福宝像是感应到什么，挣扎地从楚老爷子怀中挣脱，跑到云丽儿跟前看着她肚子，随后用耳朵贴在她的小腹上，双眼瞪得像铜铃一脸惊讶地看向楚二勇。
    “丽娘，肚里有宝宝了。”
    “什么！”楚二勇立马着急地吼道；“怎么会？丽娘你现在还好吗？”
    楚大勇见状，转身就要去找郎中，碰巧看到赶来的里正，赶忙走上去询问：“逃来的人中，有刘郎中吗？”
    里正“啊”一声，两条粗眉拧在一起：“没在。”
    闻言，楚二勇的心宛如坠落在冬季的河中，双眼失焦脑中一片空白地看向前方，一遍遍喃喃自语着“怎么办”。
    楚大勇擦了擦额间的汗：“这里的人，还有没有懂医的？”
    “这......”里正看向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楚天岳：“不就只有你儿子了吗？”
    楚天岳听到点自己的名，更加紧张和不安了：“我、我不太会。”他才跟着老郎中学习没多久，学的都是草药和简单易懂的知识，至于这方面还不是他能涉及的领域。
    刚才闹事的那几人看到这情况，早就跑得人影都看不到了。
    林中传来云丽儿疼痛的呜咽声，福宝着急得满头大汗，想到凤翎空间里的茴暖果，她咬咬牙将手伸进怀中，闷哼一声，一看手背上被鸟啄了一个口子，她在心里不断哀求着茯苓，随后拿出一颗金黄色的果子快速塞到云丽儿的口中。
    云丽儿闭着眼咬碎吞下后，只感觉到一阵暖流划过喉咙后迅速蔓延到整个身体，小腹的疼痛渐渐淡下，她终于能平稳地床上一口气了。
    一旁的楚勇平早就吓哭了，站在她神色抹着眼泪喊“娘”。
    “诶，别喊了，吵得头疼。”云丽儿看向福宝，伸手握住她的小手用力捏了下，露出一个有气无力的微笑：“谢谢。”
    见她没事，福宝才松了口气，随后就落入一个雄壮的怀抱中，她惊讶得瞪大眼睛，发现是楚二勇紧紧抱着她。
    对方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说明内心的害怕和激动，福宝抬起小手轻轻拍了拍楚二勇的后背安慰道：“二爹爹别怕。”
    楚二勇松开福宝后，用力在脸上揉了一把，刚想开口说感谢的话，被站在身后的楚大勇一拳头锤在头顶。
    “别抱着别人家女儿不放！”楚大勇一把抢夺回福宝。
    这次的事情给楚家人提了个醒，在生存困难的时候，人性永远比想象中的恶劣。楚二勇一口咬定不原谅，要求里正把这几个人踢出此次的队伍。
    里正为难地看向楚大勇。
    楚大勇环抱着双手站在一侧，算是一种默认。
    “这样的人留在队中是一种隐患，他们这次只是抢，等下次碰到更危难的时候就会吃人。当然，我们只是这么一提，要怎么处理还是看大伙的态度。”
    里正表情凝重思索了许久，良久才缓缓坚定有力道：“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如实照办。”
    这个节骨眼上将人逐出队伍，这些人要么自己走要么之后也只能留在这儿，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楚老爷子坐在树角叹气道：“人老了，遇到危险也帮不上什么忙。”
    楚二勇：“爹，你别多想，你最要紧的事就是保重身体，我们还要带着你上京呢。”
    福宝一个人躲在河边，蹲在河边看着流动的水，原本灵动的双眼从缝隙中透出的从未见过的冷意，对着河水自言自语道：“他们不用回来了。”
    缓缓流淌的河水突然扑腾一下极速流去。
    福宝看着远处有些出神，现在茴暖果没有了，一定得万分小心才行，一旦她出现什么危险，这次历劫便只能失败告终了。
    但这逃荒的路上本就艰险，那她只能发挥自己身为“青鸾”的本事了！

 第41章 寻找安胎草药

    这个孩子来得突然，倘若现在还像之前那般安宁，那众人都会感到无比开心。
    但在这逃荒的路上，万事说不准。
    楚二勇也是时刻提心吊胆，恨不得怀上孩子的是自己，这样既能让云丽儿好受些，自己身体更强壮。
    “之前丽娘有孕后的反应都会很强烈。”楚二勇担忧地提议：“是不是得给她准备一些安胎药啊？”
    “难啊，这荒郊野岭得上哪去找安胎药。”林二娘扫了眼远处的山丘：“何况咱们也不知道那药长什么样。”
    楚二勇眉头紧锁在一起，视线停落在正在休息的云丽儿身上，懊悔地轻叹一声。
    一直坐在角落的楚天岳忽然站起身，喃喃自语道：“我、我知道安胎的草药长什么样。”
    闻言，众人顿时将目光全落到楚天岳身上。楚二勇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急切地问道：“当真？”
    “应该没什么问题，因为师父之前带我见识过，我有印象。”楚天岳挠了挠后脑勺不自信地说着。
    楚大勇双手抵在膝前，沉思片刻拍了下右膝：“既然如此，明日二娘留下来照看他们几人，我和二勇带着天岳一块去到处去找找。”
    一夜之后，楚大勇他们准备好了工具便朝着山丘一同出发了。
    “草药一般长在林下或山坡草地的环境下。”楚天岳指了指另一头的山道：“前些天我们已经把这附近走了一道，并没有任何草药，只能去另外一头看看。”
    楚大勇点点头：“走吧。”
    几人走后，林二娘看着手里的米饼发呆，只剩最后一点干粮了，犹豫片刻，她还是拿着米饼递到云丽儿面前。
    云丽儿看了看那半张饼，摇摇头推开林二娘的手，苍白的嘴唇缓缓张开：“留着吧，我不急。”
    林二娘着急地劝说道：“你不急，可肚里的孩子咋办？你担心什么，现在你的和孩子的安全才是第一位！”
    对上林二娘坚定的眼神，云丽儿接过米饼，露出一牵强虚弱的笑，小口小口啃了起来。
    能带上路充饥的干粮没了，眼下剩余的粮食就是草菇这类的食物，可这些在路上容易坏，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到京城。
    林二娘正思索着粮食的分配，只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凑上来黏着她，回头便对上福宝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笑。
    “娘，福宝饿了。”
    “你个小馋猫。”林二娘宠溺地捏了下福宝的鼻子，将她抱到自己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心里对云丽儿的事不禁有些感慨。
    她凑到福宝耳边低声说：“还好不是天启天岳和你，不然，我怕是没有丽娘那么坚强，娘会疯掉的。”说着，搂住福宝的手更加用力。
    福宝伸出小短手环住林二娘的脖子，“娘，我们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林二娘笑着：“借你吉言。”
    楚天岳带着两个大人，一路从山脚翻到山顶峭壁前，只能看到一些零散的普通草药。
    “这个是治风寒的。”
    “这是降火的。”
    “这是......”
    楚大勇发懵地看着手上的药草，往身后的背篓里一扔：“算了都带上，万一回头用得上。”
    于是几人一路上采了七七八八各种功效的草药，唯独没有他们要找的。
    只见楚二勇的表情越来越差，一直沉默不语低头办事。楚大勇走到跟前用力拍了下他的肩：“别急，路还长，我们能找到的。”
    楚二勇抿着唇轻轻点了下头。
    忽然传来楚天岳惊喜的欢呼声：“找到了！在那里！”
    楚二勇一惊，拔腿就往上坡上跑，激动地问道：“哪呢？”
    两人顺着楚天岳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一个峭壁间有几株紫红色花苞的草，因为同周围的草差异过大，一眼便能认出。
    “这......你确定就是那个吗？”楚大勇指着那几束草确认。
    楚天岳：“嗯，铁定没错，我记得它就长这样，花多数为管状花，颜色是......”
    “好好好明白了。”楚大勇打断他的话，眯着眼睛打量起了周围的地形，倒吸一口凉气：“嘶，这有点难啊。”
    楚天岳：“工具我们准备得不充分，要不回去一趟？”
    “我们带来的东西本来就齐全，能排上用场的都在这了。”楚大勇紧皱着眉观察着附近有没有可以固定绳子的地方，环顾一圈发现除了人连块大石头都没。
    楚二勇手指紧紧攥成拳头，胸腔剧烈起伏，呼吸变得又重又急：“我下去拿。”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字字如锤。
    话音刚落，他毫不犹豫地放下身后的背篓去解身上东西。
    “不行。”楚大勇果断否决按住楚二勇的手，表情严肃道：“二勇，我知道你心急，但越是这个时候你就得冷静。”
    他指了指那个峭壁，劝说道：“那个地方太陡了，这里没有可以固定绳子的地方，一旦没踩稳发生什么意外，你让丽娘怎么办？”
    楚二勇颤抖的手抚上头：“那能怎么办？”他大口喘着气缓缓蹲下身，一个能扛起半边的男人此时却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正当俩人发愁没紧张时，楚天岳突然开口道：“爹，我去吧。”
    “你去？”楚大勇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年仅十岁的孩子，穿着单薄的衣服身体又瘦弱，拧着眉头正欲拒绝。
    “爹，我身子轻，你们将绳子系在我身上拉着我，我下去采。”楚天岳脸上的神情坚定不用质疑，挺起那瘦弱的小身板企图证明自己的可靠。
    良久，楚大勇才点了答应。
    两人将绳子固定好在楚天岳的身上后，又用力扯了扯绳子，确定万无一失后又交代道：“动作不要急，一定要慢和轻柔，有不对劲的地方爹马上拉你上来。”
    楚天岳点点头，然后像一个即将步入战场的勇士一般走到边上，伸出头往下面瞄了一眼赶忙闭上，心里默哀：看来郎中这碗饭也不好吃。
    他鼓足勇气，弯下身够着脚一点点往下爬，没爬一段距离就感觉浑身流的汗就像洗了澡一样。
    “小心。”
    头上传来楚大勇担心的声音，感觉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控制不住好奇心往下看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觉得天昏地暗整个人像是在做梦一样。
    楚天岳立马闭着眼双手死死扣着缝隙，大口大口呼着气，缓了许久才回过神，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爬。
    他感到那块石子微微晃动了下，便立即提起脚全部体重踩到另一外石子上，弱小的石子没能承受住他的体重骤然掉落。
    楚天启惊呼一声，声音全部闷在喉咙里，手忙脚乱地抓着墙上的缝隙。
    突如其来的下降绳子飞快往下移，楚大勇二人急忙死死抓住，绳子却突然腾空一般的手感，就好像是绳子断了一样。
    楚大勇一愣神，随后咆哮呼喊“天启”，连滚带爬地到悬崖边探头往下看。

 第42章 偶遇白眼狼一家，早有准备?

    楚大勇眼球涨得通红，祈求着千万别出意外，却看到楚天岳挂在一棵从峭壁中长出来的树上。
    楚天岳也被刚才的事吓懵了，此时双手紧紧抱着树干眼神放空，回过神后赶紧检查身上的绳子，确定没事后朝着上面喊道：“我没事！”
    听到楚天岳的声音，楚大勇擦了把头上的汗，小声咒骂一句：“这兔崽子吓死我了。”
    同时感到郁闷的还有楚天岳，他从树上坐起身嘀咕着：“这树从哪冒出来的，刚才好像没有吧？”
    但此刻的他只觉得庆幸万分，没有过多的怀疑。
    那几株药草随着风晃动着花苞，楚天岳双腿岔开坐在树上，身子往前倾拼命伸手去够。
    但偏偏那几株白术就像在同他打闹一般，就是不让他够着。无论楚天启怎么薅也抓不到一丝一毫。
    忽然吹来一阵风，随风晃动的花豹直接撞进楚天岳手掌中。
    “抓到了！”
    楚天岳咧开嘴笑着，小心翼翼借力将其拔出，而这么一用力，竟然把那一块的药草全部连根拔起。
    “这么容易的吗？我明明记得需要挖的呀......”楚天岳有些哭笑不得，他将全部草药放到腰间的小竹篮中，用力拽了拽绳子。
    “爹，拉我上去！”
    绳子被拉得绷直，捆绑着楚天岳的腰缓慢地将他往上吊起，没一会儿他便看到了楚大勇满头大汗的模样，没良心地嘿嘿一笑。
    “爹，你现在跟头水牛一样。”
    楚大勇剜了眼他，骂了句：“臭小子。”
    楚天岳身上的灰没顾得上拍，便将竹篮里的药草拿出来：“看，这么多。”
    两人拿到手里捏了捏又闻了下，再次确认道：“是这玩意吧？”
    “哎哟，爹你们不信我啊！”楚天岳急得直跳脚：“我费那么大劲拿出来的，能有错吗！”
    几人不再啰嗦，收拾好了东西立即返回。
    云丽儿躺在凉席上看着一直忙碌个不停的林二娘，感到有些过意不去，坐起身：“二娘，我也来帮忙吧。”
    却被林二娘一记眼神瞪了回去：“这点事我忙得过来，你好好休息便是。”
    无奈，云丽儿只能再次躺下。
    其实吃下福宝给她的东西后，她便没有了不适感，相反这几日来的疲劳瞬间一扫而空，真是神奇。
    她看向一直跟在林二娘身后屁颠屁颠的福宝，宛如一只小尾巴一样，露出欣然一笑。将手抚在自己的小腹上，眼里满是柔情，希望这个小家伙是个女娃，像福宝一样可爱。
    “爹爹！”
    福宝欢雀地跑到楚大勇跟前张开双手讨亲思要抱抱，楚大勇“哎哟”一声歉意地说道：“今儿爹爹身上脏，不能抱你了。”
    “哦。”福宝小嘴一瘪，也没有闹情绪，反而用小胖手帮楚大勇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楚二勇越过这对父女将草药递到林二娘面前：“麻烦你了二娘，我去看看丽娘怎么样了。”
    云丽儿看到楚二勇回来了，便坐起身笑着看向他。
    楚二勇坐到她的身旁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声音温柔地询问：“今天好些了吗？”
    “我早好了，就是你们太紧张了，啥也不让我做竟躺着，躺得我腰疼。”
    “我给你揉揉。”楚二勇手抚着云丽儿的腰，一下接一下轻轻按揉着：“力道还行吗？”
    云丽儿享受地眯着眼：“嗯不错，楚师傅的手艺又见长了。”
    傍晚时候，里正突然找上楚大勇，脸上带着说不清的神色。
    “楚三徐他一家也来了。”
    楚大勇脑子一阵恍惚，诧异道：“什么？”
    里正一拍手掌，嘴角僵硬地向两边扯动，想挤出一丝笑意，却又被难以名状的窘迫压得垮了下去。
    “你说巧不巧，他们家走到一半发现不对劲，便转了个方向，比我们晚到三天。”
    刚说完，楚大勇一抬头便看到楚三徐一家。
    几人看起来不像是逃荒，因为东西准备得太齐全了，推着个小推车，上面全是之前储存好的干粮和小米，甚至锅碗都带上了。两个孩子一前一后站在李氏身后。
    楚三徐和李氏看向他们的眼神满是震惊，似乎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到。
    楚大勇挑起眉头没说什么，转身便回到了楚老爷子身边坐下，低头说了几句，楚老爷子抬起灰蒙蒙的眼皮看向他们，随后胸口一起冷哼一声转过头。
    里正随便指了块地方给楚三徐：“你们家就在那边休息吧，再休息两天我们就离开，你们自己看着办，是要跟着我们一起走，还是......”
    “跟你们一起。”
    楚三徐不假思索地应下，这几日的逃荒之路太累了，拖着一家四口什么脏活累活都是他干，说不定跟着众人还能偷个懒占个便宜。
    里正不再说什么点点头转身离开。
    福宝看向楚三徐家一筐一麻袋的存粮愣在原地，这怎么看都像是早有准备。
    可是，楚三徐一家怎会得知兵患来袭的事呢？即便他们早就听到风声，为何不同村里人讲呢，何必搞得大家伙火急火燎。说句实话，要不是福宝天生有神力，带着村里所有人跑路，否则早已全部死在兵患刀下了。
    周围的几个村民看到楚三徐家的存粮丰富，便装着胆子上前去借。
    “楚三，能不能借点小米，回头到京城了，我家一定还你，三倍奉还！”
    李氏直接双手叉腰黑着脸呵骂道：“借米？你怎么不说把命借给你呢？多大的脸面你说借就借？赶紧滚一边去！”
    被骂的那人憋红了脸嘴角不受控地抽搐，半晌才从齿缝里挤出：“不借就不借，骂这么难听干啥。”
    李氏翻了记白眼冷哼一声。
    周围的人看在眼里，再也没人敢上前去借粮了。
    说是过几日便起程出发，走之前大家伙想接着河流的水，痛痛快快洗个澡，便三两成群男女分开地结伴到河边。
    福宝也被林二娘领到河边，挺着圆乎乎的小肚皮抬起双手，任由林二娘帮她擦身子。
    林二娘看着福宝的小肚皮，心里直痒痒，忍不住将头埋在她的肚子上蹭蹭。
    福宝小小的身体笑得前俯后仰，眼睛弯成月牙，笑声越涨越高：“娘，痒。”
    李氏板着脸瞥了一眼这两人，拉着楚浅浅就往回走。
    楚浅浅回头看着福宝，嘴角若有若无地勾起一抹弧度，眼底却翻涌着暗沉沉的光，对着一旁的李氏说：“娘，我东西落河边了。”

 第43章 逃荒路上还互掐呢

    “啥，你落下什么，娘陪你回去拿。”
    李氏拉着楚浅浅的手往河边走，被楚浅浅赶忙制止：“娘，我可以自己回去拿，弟弟还在等着你呢。”
    李氏狐疑地看着楚浅浅，最后还是点点头：“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找到了就快些回来。”
    楚浅浅目送着李氏离开后，扭头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蹲下，开始等待时机。
    即便之前在树林发生那样的事，但她依旧对福宝身上的气运不肯放弃，窥探已久。
    在这逃荒的艰辛路途中，只要找机会把这小屁孩解决，这泼天的气运就独属于楚浅浅一人！
    蹲了许久，终于，林二娘给福宝套上衣服后，不知道讲了什么，只见福宝乖巧地点点头坐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林二娘便回身进了树林。
    好机会！
    楚浅浅眼睛瞪得溜圆观察着四周还有没有其他人，她屏住呼吸双脚贴着地面慢慢往前挪，既怕被发现，又按捺不住心中的期待，每靠近一步，心跳就愈发剧烈。
    她紧盯着福宝胖乎乎的侧脸，像一只接近野兔的猎豹，双手放在胸前站在福宝身后，嘴角勾起狡诈的弧度，心里默念一声：可不要怪我！
    手用力往前一推！
    忽然，一阵风刮过，福宝耳朵一动似乎听到什么动静，世间的一切仿佛被静止，她转头便看到楚浅浅脸上恶作剧得逞的笑意，手贴在自己的后背上。她眸光一亮，侧过身。
    “扑通”一声，紧接着是楚浅浅的呼救声。
    “救、救命！有、没有人！”
    福宝站在岸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楚浅浅在河里拼命地挣扎，表情冷漠且无动于衷。
    河水往楚浅浅口鼻里灌，眼前仿佛被这盖住一块白纱，模糊之间，她仿佛在福宝的脸上看出厌恶和看戏的神色。
    这是一个四岁孩子会做出的反应吗？
    就当恐惧快将楚浅浅淹没时，突然一只有力的手将她从河里捞起。
    “嗬——”
    楚浅浅紧紧抓着那只手大口大口喘着气，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浓浓的耳鸣声褪去传入耳里的，是一个男子的叫唤声。
    “喂，小孩你没事吧？”
    老徐看着失了魂的楚浅浅，看了眼四周也没看到其他大人，只看到林二娘拎着个木桶慌张地跑来。
    “这是怎么了？”
    林二娘惊讶地看着落汤鸡似的楚浅浅，又紧张地看向福宝：“福宝，你没事吧？”
    福宝瘪着小嘴不说话，一脸委屈地环上林二娘的脖子。
    老徐解释道：“这女娃落水了，福宝可能是被吓着了，你赶紧领她回去吧，我把这孩子给楚三徐家送回去。”
    林二娘闻言，脸上流露出后怕和懊悔的神色，打好水赶忙带着福宝回去。
    李氏看到全身湿透了的楚浅浅，心跳漏了半拍，手中的东西掉到地上：“这是咋了？”
    老徐把楚浅浅放下，双手叉腰皱着眉说道：“你家还走落水了，还好我路过把她捞起来了，河虽然不深，但足以要孩子的命，也不知道你们怎么当得大人。”
    撂下一句便走了。
    李氏惶恐的抱着神魂未定的楚浅浅，一句苛责的话不敢说，只能默默地帮她换好衣服。
    楚三徐回来后得知此事，看到坐在角落一直沉默不语放空的楚浅浅，质问李氏：“你怎么带的孩子？”
    李氏抹着眼泪没反驳，但还是担忧楚浅浅的状态：“她是不是被吓到了，要不要给她叫叫魂？”
    “现在上哪去找神婆叫魂？”楚三徐没好气道，看到李氏抹眼泪的样子，又觉得语气是不是重了些，软下几分：“我去找里正问问有没有郎中。”
    林二娘把福宝抱回去之后也是一直神魂未定，倘若掉下去的是福宝她会恨死自己的。
    到晚饭的时候，楚大勇一家还在忙，只见楚三徐扭扭捏捏走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楚家人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各忙各的，见没人理会他，楚三徐用力握了握拳头大声道：“大哥，求你一件事，浅浅落水了，现在人跟丢了魂似的，能不能麻烦天岳去瞧一瞧？”
    楚大勇还没发话，楚天岳清脆的声音在另一头响起：“我还没那个能耐。”
    拒绝的干脆，堵得楚三徐没话可说。
    楚三徐像熄了火的柴堆，他咬紧牙关，提出一个自认为拒绝不了的条件：“只要你们肯给一些草药治浅浅，我愿意用小米来换。”
    “此话当真？”楚天岳抬起头瞬间来了兴趣。
    眼下的情形，小米虽然不是必需品，但对于有身孕的人来说，肯定好过没有。
    最后在楚大勇的陪伴下，楚天岳像个小郎中似的帮楚浅浅看了下情况。
    楚浅浅瞳孔散成灰蒙蒙的雾，双眼直勾勾盯着虚空，怎么呼唤也没反应。
    其实楚天岳也看不明白，但大概能猜到是受到了惊吓，他学着老郎中的模样，一板一正地交代着药草的用法。
    最后用一小把草药换了一碗小米。
    “诶儿子。”走远之后，楚大勇用胳膊顶了顶楚天岳，露出半信半疑又充满探究的神情：“你当真能看出病情？”
    “那当然......”楚天岳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头，对上他爹忍笑的眼神，最后坦诚道：“其实也没，但能猜得七七八八。”
    原以为会换来一顿骂，没想到对方却一脸骄傲地搓了把他的头：“啧，厉害，你小子都会糊弄人了。”
    睡前林二娘搂着福宝，对白天发生的事耿耿于怀，她坐起身小声问福宝：“福宝，你跟娘说，白天在河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福宝挑起眼皮望着林二娘的下巴，小脸上写满了纠结，声音软糯：“我怕说了娘不信。”
    “信，娘不信你信谁？”
    看着林二娘眉头舒展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福宝吸了下鼻子，小声道：“楚浅浅要推我到河里，结果自己栽进去了。”
    “什......”林二娘半张着嘴却说不出话，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她实在是没想到，一个孩子竟会有这么重的害人心思。
    她又急忙问道：“之前还有过类似的事发生吗？”
    福宝还没来得及回话她又自顾自地说道：“算了，无论以后如何，你们都离楚三徐一家远一点，真是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只要一涉及孩子，林二娘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你先睡，娘离开一会儿。”林二娘起身走到楚大勇身边，将今日发生的事全部告知对方。
    楚大勇手中挑火的木棍一顿，随后偏过头说了几句，火光跳在两人的脸上看不清神情，最后只看到林二娘叹了声气。
    天一亮，众人还没来得及吃东西，就见里正一脸慌张地跑来，将楚大勇拽到一边，他的额头瞬间沁出细密的汗珠。
    楚大勇见状，小心翼翼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里正颤抖着手擦了擦额前的汗珠，嘴唇毫无血色：“前几日抢你家东西的那几个人，三天了还没回来。”

 第44章 土匪半夜来袭，丽娘落单

    楚大勇僵在原地，疑惑道：“这和我家有什么关系？”
    “话是这么说，但现在大家伙都在传这件事呐，说什么的人都有。”
    “说什么？”楚大勇眉头一挑好笑道：“难不成说我家杀人灭口啊？”
    里正赶忙捂住楚大勇的嘴向四周看了圈，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祸从口出晓得不？”
    “哎，我也不是来质问你这件事的，失踪的那几人东西还留在这里，大家伙觉得他们可能已经......”里正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接着说道：“怕这个地方不安全，现在闹得人心惶惶嚷嚷要离开这儿。”
    楚大勇深吸一口气，朝远处了望，思考片刻后拍了下里正的肩：“成，现在通知大家伙收拾东西，我们这就上路。”
    “这么突然？”楚二勇皱起眉不放心地看了眼云丽儿：“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那天闹事的几个人失踪了，大伙觉得这树林有问题，想赶忙离开。”楚大勇低声说着，扫了眼周围的人叮嘱道：“注意点其他人。”
    楚二勇紧绷着下颌神情严肃点头应下。
    众人起程后走了没一会儿，楚二勇便凑到云丽儿跟前轻声问道：“还走得动不，要不我背你？”
    云丽儿咬着牙嫌弃地把他的脸推开：“连孩子和老人都能自己走，我是缺胳膊还是少腿了？”
    周围的人看到撇过头假装不知道的窃笑，只有楚二勇抓着脑袋囔囔说：“我这不是担心你么？”
    楚三徐一家并不知道云丽儿有身孕的事，直到晚上落脚后，发现他们家煮了小米之后只给云丽儿和福宝吃，一打听才得知此事。
    李氏眼神不屑地瞥了眼云丽儿的方向：“呵，在逃荒路上有了身孕，哪是什么好事啊，碍手碍脚的，别连累人就算好。”
    楚三徐做了个“嘘”的动作，哀求道：“你可小点声吧。”
    李氏白了一眼楚三徐，给楚浅浅递了块干粮。
    过了一天楚浅浅总算是回神了，她也不敢提自己是做坏事没得逞，只能说没站稳滑了一跤。
    但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她一定会报仇的！
    在平地上过夜不如在林中，起码有树帮挡风，不至于吃一嘴黄土。几人围在一起让云丽儿和小孩睡在中间，其余人睡在外侧挡风。
    睡到半夜时，一声尖叫将睡梦中的人惊醒。
    楚大勇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看到不远处无数火把亮起，只见那些人手握刀剑来势汹汹。其中一人满脸横肉，腰间挂着一把明晃晃的刀，笑声沙哑如破锣。
    “不好！是土匪！”
    众人四处逃窜，宛如被树叶压到的蚂蚁全军无首。
    楚大勇抱起三个孩子大喊：“走！快！”
    林二娘抱着福宝和云丽儿紧跟在后，楚二勇背起楚老爷子撒腿就跑。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人们大口穿着气仿佛将沙粒也吸入了肺中，喉咙里回上一股血腥味。
    云丽儿在逃跑的过程中不小心扭到脚，闷哼一声半蹲在原地。
    林二娘听到声响转身去拉她，她尝试跑了几步，但脚腕处传来的刺痛感让她寸步难行。
    “不行，你们赶快走，不要管我！”
    “丽娘！”林二娘死死拽着云丽儿不放手，却被后面冲过来的人撞开，再一回头便没有了云丽儿的身影。
    林二娘凌乱的发丝被风吹得胡乱黏在脸上，双脚不安地在原地小跑，随后一咬牙抱着福宝往前逃去。
    不知跑了多远，当再次回头看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那吃人的火把了。
    看到楚大勇在前面的方向朝她们招手，林二娘跌跌撞撞跑过去，眼中含泪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丽娘不见了！”
    在他们身后刚刚跑来的楚二勇听到云丽儿不见的消息，顿时一口气没提得上来，红着脖子用力踹向一旁的石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他脖子朝左右转动，喘着粗气两侧鼻翼微微撑起：“我要回去找丽娘。”说完便不顾身后人的呐喊往回跑去。
    云丽儿被人群冲散后，躲在了一个小山丘后面。她眼睛瞪得溜圆，每一次张望都像惊弓之鸟。
    此时情况紧急，以其等着被救不如想如何自救。
    她佝偻着背警惕地扫视四周，听到细微的声响，呼吸也随之屏住，待确认安全后，才又开始蹑手蹑脚地挪动。
    楚三徐一家也是拼了命才从那群土匪的手下逃脱，几人躲在另一块没人的山丘下喘息。
    二虎坐着地上哭出声：“呜呜......我要回家，我不在这里......”
    林二娘赶忙捂住二虎的嘴，颤抖着声音哄道：“等安全了我们便立马回家啊，乖不哭。”
    楚浅浅对着只会添乱的二人组翻了记白眼，她无意间看到前面的山丘上似乎一瘸一拐走着个人。
    “爹，那边有人！”
    “在哪！”楚三徐立马蹲下身朝手指的方向看去，仔细一瞧发现是云丽儿。
    看样子是和楚大勇他们一起走散了，此时还崴了脚，所以才跑不远。
    楚三徐“啧”了一声，不怀好意道：“也不知道土匪还会不会追上来，要是云丽儿落到他们手里，肯定没好果子吃。”
    想到这，他眉梢微微上挑，眼底翻涌着狡黠的暗光，连眼角的细纹里都藏着难以捉摸的诡谲。
    楚三徐对着二虎勾了勾手指，像一只躲在暗处的狐狸。
    云丽儿苍白的脸上沁出冷汗，撑着一只脚缓慢地挪步在荒无人烟的黄土上。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整个人瞬间绷成弓猛地回头，看到身后站着双眼泛红哭得鼻涕冒泡的二虎。
    她顿时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你爹娘呢？”
    “走、走散了。”二虎支支吾吾地说着，用害怕胆小的眼神看着她。
    出于心软，云丽儿朝他招招手喊到自己跟前：“你可以先跟着我走，等我们逃出去了再帮你找爹娘。”
    二虎呆愣地点点头：“好。”
    云丽儿牵着二虎的手，将后背交给一个四岁不到的孩子，自己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四周。
    没走出去多远，云丽儿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
    “丽娘——”
    是楚二勇！云丽儿激动地展开双臂正要应声，身体却突然感到一阵失重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拽着往下拖，眼前的一切仿佛在旋转，火辣辣的刺痛感在皮肤下炸开。
    翻转几周后，她仰着面躺在地上，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她额头沁出冷汗，嘴唇不受控地颤抖，看向二虎的眼中满是惊愕，喉咙只能发出沙哑的呜咽声，伴随着一阵阵楚二勇的呼喊声，眼前渐渐变暗，什么也看不见。

 第45章 丽娘醒来，指出凶手

    “丽娘——”
    楚二勇嘶哑的呼声在这吃人的黄沙中被迅速吞没，一阵风轩起，他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偏着头微眯起眼，隐隐约约看到远处躺着一个人。
    他不确定朝着那个方向仔细看去，瞳孔渐渐放大，随后爆出一声惊呼。
    “不......丽娘！”
    他的视线死死锁着前方躺在地上人的身影，跑过去膝盖重重跪在地上。他望着眼前的人，颤抖的手伸到对方鼻下探查呼吸，又将头轻轻贴到胸口处倾听心跳，随后才释如负重地松了一口气。
    “丽娘，丽娘？”楚二勇尝试呼喊两声，见云丽儿一直没有动静，抿紧唇将她驮到自己背上。
    自言自语地对着昏迷的云丽儿说：“我来带你回去，别怕......”
    楚大勇一群人守着原地等着，迟迟不见人回来，所有人脸色深沉一言不发。
    “都怪我，没能抓住她.....”林二娘红着眼断断续续说着自己的不该。
    楚天启突然指着某处叫唤起来：“他们来了！”
    几人赶忙站起身朝指着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个身影颠颠颤颤向他们奔来。
    “是二勇，他找到丽娘了！”
    楚二勇急促地喘着气，把背上的云丽儿轻轻放下，双眼惊慌地扫视周围寻求帮助：“丽娘她晕过去了，怎么喊也没反应。”
    楚天岳蹲到地上检查，神色越来越近紧张，良久哆嗦地说道：“我、我看不出是哪的问题。”
    这下楚二勇慌了，双手交替在身前无措地拧着，看着脸色惨白的云丽儿不知该如何是好。
    楚大勇看着一脸迷茫的楚二勇，对几人说道：“我回去看看那些土匪撤了没。”
    林二娘担心地看着他：“万事小心。”
    福宝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也有些恍惚。丽娘肚里的孩子有之前服下的茴暖果得以保住，可现在的身体经不起折腾。
    坐在一旁默默观察的楚天岳，不确定地说道：“丽娘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是受到惊吓。”
    “那会不会影响到腹中的孩子啊？”林二娘担忧地问。
    楚天岳摇摇头，小心翼翼看了眼愁眉苦脸的楚二勇，小声嘀咕了句：“可能吧。”
    众人陷入沉默，安静的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没一会儿楚大勇便回来了，兴奋地同大伙讲：“土匪走了，我们现在回去拿东西，赶快离开这里。”
    楚三徐正低着头收拾东西，抬眼便看到楚二勇背着云丽儿回来，顿时吓得手中的东西掉到地上，心里慌张得更是没边，心里一顿咒骂：这个女人真是命大，这都没死。
    楚大勇找到里正：“丽娘一直昏迷未醒，我们准备先行离开，带她去最近的镇上找郎中。”
    里正往他身后瞅了一瞅：“严重吗？”
    “哎。”楚大勇无奈地摇摇头，沉默说明一切。
    可在这个节骨，分开行动危险性极大。里正凑到楚大勇跟前劝说道：“眼下分开真是不明智的决定，要不这样，等过了今夜看看丽娘的情况会不会有好转，要实在不行到时候再说，现在急也没用。”
    楚大勇想了想，觉得里正的话也不是无道理，并回去同大伙讲。
    “嗯，就这么着吧。”楚老爷子对一旁面无表的楚二勇安慰道：“说不定丽娘睡一觉便醒了。”
    楚二勇默不作声的点了下头，随后背起云丽儿跟着众人上路。
    中途歇息时，福宝走到云丽儿身旁，释放出灵力小心查看。突然，神识传来一声暴躁的吆喝声。
    「楚福宝！你要做什么！」
    是茯苓的声音，福宝被吓得一哆嗦赶忙收回手：「没事，我就看看丽娘的情况。」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现在茴暖果已经没有了，如果你要是用自己的灵力救这个凡人，待灵力耗尽后便会陷入沉睡，要是在这途中遇险，你的历劫就彻底失败了！」
    她自然知道，可让心里还是犹豫万分，唯诺地回了句“知道了”。
    没想到一天过去了，云丽儿迟迟没有醒来，反而身体越来越凉，情况越发糟糕。
    “去最近的镇上找郎中吧。”楚大勇发话。
    “可现在我们路都找不着，唯一能判断的方向便是京城。”
    “找不到也得找！”楚二勇紧紧抱着云丽儿眼底布满红血丝，乍一看有种走火入魔的疯感。
    楚大勇与楚老爷子对视了一眼：“我去同里正说一声，我们朝另一个方向走。”
    此刻，福宝无法再坐视不管了，她松开林二娘的手走向云丽儿。
    “福宝？”
    在楚家人的注视下，福宝犹豫地抓起对方的手缓缓闭上眼，随着身体的发热将体内的灵力输送给云丽儿。
    不明所以的众人站在一旁观望着，待福宝体内最后一丝灵力耗尽时，她短腿一软趴在了云丽儿的身上。
    “福宝！”林二娘一步跨上前去查看福宝的状况，发现她却闭着眼缓慢呼吸着，看上去仿佛睡着了一般。
    再看向云丽儿，发现对方此时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胸口缓慢又轻微地起伏着，眼皮动了下。
    楚大勇回来后，看到一大一小躺在地上沉睡，嘴唇微微张开诧异道：“这、这是咋回事？”
    经过几人的判断，他们有了大概的猜测，即便感到不可思议，但也抱着期待的心情继续留在队伍中，等待着两人的醒来。
    一晃三天过去了，两人却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要不是云丽儿的状况看起来比之前好了许多，楚二勇是真没办法坐以待毙。
    傍晚落脚休息时，云丽儿的眼皮忽然跳了几下，似乎被噩梦缠身一般。
    楚勇平正在铺凉席，看到云丽儿的反应后，立即跳脚高呼：“爹！娘好像要醒了！”
    “我看看！”楚二勇立马扔下手里的东西跨坐的云丽儿身侧，发现对方手指在弯曲呼气声越来越来，惊喜万分。
    “丽娘！丽娘你快睁开眼看看！”
    听到耳边一惊一乍的声音，云丽儿终于被吵醒，翻动着眼睛缓缓睁开，眼珠转动了一圈视线才落到楚二勇的脸上。
    楚二勇激动地握住云丽儿的手：“丽娘，你现在感觉如何？”
    云丽儿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被楚二勇扶起身小口小口抿着水，干裂的嘴唇被水慢慢浸湿舒服许多。
    “我、我这是怎么了？”
    “前几日土匪来袭你与我们走散，找到你后便一直陷入昏迷，是不是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土匪？”云丽儿目光涣散地落在某处，透出难以言说的疲倦：“对，土匪来了，咳咳......”
    楚大勇心疼地把手伸到云丽儿身后帮她顺着气：“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只要你没事就行。”
    云丽儿却瞳孔猛地收缩，紧绷的脖颈青筋凸起，一副受到惊吓且愤怒的模样，吓得众人赶紧安慰道：“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云丽儿一把抓住楚二勇的衣领，颤抖着嘴唇吐出一句：“是二虎，二虎推得我！”

 第46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逐出逃荒队伍

    楚二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二虎？他推的你？”
    林二娘难以置信地捂住嘴，看了眼周围人的神色，小声囔囔道：“真不敢相信他一家都是这样的人。”
    “怎么回事二娘？”楚老爷子杵着拐杖走到最前面，身上泛出不可置疑的威严：“你还隐瞒了什么事，全部说出来。”
    “这......”林二娘试探性地看向楚大勇，见他脖颈僵硬地向前倾，迟缓地点了下头。
    “其实，那日浅浅落水是因为要推福宝，被福宝躲开后自己才栽进去的。”
    众人一愣，还没从这个消息里缓出，就看到楚勇平跳到地上大声嚷嚷道：“还有之前采到灵芝那天，我和二哥亲眼看到楚浅浅去踹福宝。”
    楚大勇冷着脸问：“老二，可有此事？”
    楚天岳慌乱的连点三下头：“但还好福宝没事。”
    “这是主要原因吗？”楚大勇厉声道：“是他们欺人太甚！大人那般小孩也如此，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烦躁地揉搓了一把脸，琢磨着这事要怎么处理，却见楚二勇猛地站起身。
    “非得教训他们一顿！”
    言罢，楚二勇身形一闪带起一阵风，阔步走了过去。
    楚大勇上前阻拦却被楚二勇一把推开：“他们要是不给一个交代，我铁定让他们一家吃不了兜着走！”
    瞧他这副样子，楚大勇不在劝阻，呼出一口气：“行，我同你一起去，有的事是该一起了解了。”
    周围人看到楚家两兄弟气势汹汹地走来，脸上都浮出看戏的神情。唯有楚三徐一家浑然不觉，坐在地上用衣摆扇着风歇息。
    楚二勇猛地上前扣住对方的衣领布料，腕部发力的瞬间将整个人提离地面。
    “啊，干什么干什么！”楚三徐惊呼地叫唤着，看清对方是楚二勇后，浑身一僵，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颤声道：“怎、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楚二勇的怒吼声惊得旁人站在远处都不敢靠近，他双眼死死盯着楚三徐：“今天我不把你骨头拆了，我就不姓楚！”
    话音刚落，他的一个拳头结结实实地落到楚三徐的脸上。
    “嗬——”
    楚三徐的头被拳头砸得倾向一侧，闷哼声被卡在喉咙间发不出，眼瞳四周晃动惊慌惶恐地看向楚二勇，双手在胸前晃动：“有话好说，别动手......”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腹部又挨了一脚，他蜷缩着护住要害，剧痛让他弓起身子干呕，连求饶声都发不出。
    站在一旁的李氏吓坏了，干愣片刻急忙跑上前拦住楚二勇，呼喊道：“你这是做什么，凭什么无缘无故打人！”
    “我无缘无故打人？”楚二勇气极反笑，仰头发出一声短暂的嗤笑：“好啊，那你告诉我，二虎为何推丽娘滚下山丘，难道不知道她有身孕吗！”
    楚二勇眼眶泛红手指向躲在后面的二虎，随后又指向楚浅浅：“还有，楚浅浅又为何要推福宝下水！”
    “你、你说什么我不知道，我家孩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你这是污蔑！”李氏心虚的神色一闪而过，嘴角立即扯出一抹嘲讽的笑，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你们自己没看好人，别妄想把屎盆子扣我们头上，而且落水的人明明是浅浅，说指不定就是福宝那小傻子推的浅浅，你们还想倒打一耙！”
    楚大勇重重冷哼一声：“既然你们非得这样，那我们只能带两孩子回去对峙。”他绕过李氏往躲在身后的二虎和楚浅浅走去。
    二虎被吓得愣在原地，一个劲地哭喊着“爹”，楚浅浅看情况不妙早就溜到人群里躲着，看到里正往他们这边姗姗赶来。
    李氏看到里正仿佛看到了救世主一般，大声嚷嚷着：“里正！他们要挟持我的孩子，你要替我们做主啊！”
    “怎么回事？”里正板着脸走上前，瞟了眼趴在地上楚三徐。
    楚大勇：“二虎和楚浅浅，一个推人下山丘、一个推人下水，要不是他们自己这么做，那就是受人指使。”
    “污蔑！这是污蔑！”楚三徐从地上爬起来冲着里正叫嚷着。
    里正只感到一阵头疼，烦躁嫌弃地怼了句：“你先住嘴吧！”
    楚二勇单手叉腰，竖起拇指指向他们来时的方向：“丽娘已经醒来，你们要是还不肯承认，就去当面对峙，别怪我们不给你们留情面。”
    闻言，楚三徐被吓得愣在原地，他眼神慌乱地瞟向李氏，李氏抱着二虎还在躲在后面头也不敢抬。
    “说！到底是不是你们做的！”里正怒喝道：“否则就把你们交给楚家处理！”
    “我......”楚三徐哭丧着脸，最后硬着头皮垂着头轻轻点了下。
    “你个畜生！”楚二勇越过几人要去揍楚三徐，被里正赶忙拦下。
    “二勇！大伙都在看着呢，你这么上前打人不是办法啊，这事儿我定会给你们家一个交代！”
    楚二勇眼里喷涌的怒火像随时会爆发的火山，他松开握紧的拳头将头转朝一边。
    楚大勇黑着脸浑身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气息，声音低沉：“怎么处理？”
    里正扫了眼扫过众人，眉骨吓得极低，他缓缓抬起头喉咙滚动：“将楚三徐一家逐出队伍，永远剔除我们村不得再入。”
    “什么！”
    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把他们一家四口踢出，给盼死刑有什么区别？
    楚三徐“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眼睛瞪得滚圆，惊慌失措道：“别、别这样！我们错了，求你们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他双手疯狂摆动，指甲缝里还沾着方才在地上挣扎的土。
    里正摆摆手不理会，转头问楚家两兄弟：“这样可行？”
    两人许久没反应，片刻后，楚大勇撂下一句“麻溜的”就先行离去，楚二勇站在原地环抱起双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楚三徐。
    李氏松开二虎跪在楚二勇面前求饶：“求你们格外开恩，我们再也不敢了！”
    “哼。”楚二勇冷笑一声，将楚三徐抓着的手踹开。
    求饶无果，楚三徐和李氏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
    一直躲在人群里的楚浅浅突然走了出来，来到楚三徐和李氏跟前小声道：“我们走。”
    “可是......”
    “信我，我有办法，走。”楚浅浅板着脸话不多说直勾勾看着李氏。
    “好。”李氏擦了擦眼泪，扶起楚三徐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楚二勇意外地挑起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楚浅浅，随后便转身大步离去。
    周围村人纷纷议论楚三徐一家，“活该”、“自作孽”、“恶种”等等诸多的话。
    楚三徐推着推车，回头望了眼人群带着妻儿夹着尾巴离开。
    李氏不安地问道：“浅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第47章 经历总是惊人的相似

    楚浅浅半张脸潜在童发下，嘴角露出嘲讽的弧度：“我们去找另一个村的人。”
    “另一个村？”楚三徐皱起眉思考了一会儿，疑惑道：“莫非是隔壁常村？”
    “嗯。”楚浅浅微微颔首：“那个村大概离我们十里不到，我们朝这个方向走，不出一日便能找到他们。”
    “行！”如此一来，楚三徐顿时有了干劲。
    不就是一个破村么，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谁还稀罕不成。
    李氏没有徐三许那么乐观，她总有一种被婆家赶走的感觉，下意识认为被赶出后无论去哪，都不会有“婆家”好。
    “常村的人，能接纳我们么.....”
    楚浅浅嘴角的笑意抹开在脸上，宛如一把沾满淬毒的刀刃：“放心吧，他们会喜欢我们的。”
    至于她为何会这般有信心，因为这段时间以来，她不断和旁人接触吸取了不少气运，让他们接纳自己轻轻松松。
    果不其然，顺着楚浅浅指的路前行，夜晚降临时便碰到那个所谓的常村。
    逃荒的村民看到他们先是一脸诧异，怀疑地打量他们。
    “你们从哪来的？”
    楚三徐搓着手走上前赔笑道：“我们是湾乡村的人，遭到异鬼兵的袭击侥幸逃生，还好在这碰上了你们。”
    领头人看到楚三徐这副模样，嫌弃地皱起眉：“现在情况复杂，我们不会无缘无故收留其他人，你们.....”
    “大伯。”
    楚浅浅抓着领头人的衣摆，用纯洁无害的眼神看着他，抿着唇小心翼翼开口：“我们真的很不容易，您就可怜可怜我们，收留我们吧。”
    说话的语气软糯带着丝哀求，领头人瞬间感到自己的良心受到了谴责，周围的人看到这样的楚浅浅，态度也跟着软下几分。
    “咳咳，既然如此，你们就跟随我们一起吧。”
    “谢谢大伯！”楚浅浅高兴地欢跃起来，纯真的模样跟一个普通的孩童毫无差别。
    虽然这一切有些莫名其妙，但楚三徐一家还是感到意外和惊喜。
    楚三徐凑到李氏跟前得意道：“没想到咱丫头还真有一手。”
    “我闺女就是跟别人家的不一样！”
    感受到区别对待的楚浅浅心情顿时愉悦不少，她勾起唇角暗自筹划着报复的计划。
    此时的经历不过是对她的历练罢了，区区天选之人罢了，她可是女主！
    总有一天，她会将福宝踩到泥潭里，拿回属于她的气运！
    ......
    楚老爷子得知楚三徐一家被踢出村的事，沉默许久摆摆手：“没什么好提的。”
    在他心里，那个小儿子早就死在了分家的那一天，他楚隆盛拿得起放得下。
    云丽儿将福宝揽在自己怀中，低垂着眉看着她，仔细看着这张小巧的脸蛋。
    她刚得知是福宝救了自己时，心中除了感激再无其他想法。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两日之后，他们村的逃荒队伍竟同另一群人相遇，正是楚三徐他们现在所待的常村。
    两支逃荒的人群一前一后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楚三徐一家人垂着头降存在感，生怕他们曾经做过的事被抖出。
    里正在赶路的过程中，时不时会与常村的村民打交道，在得知常村的里正没能逃出来时感到惋惜，同时又无比庆幸当初听信楚大勇的话，这才得意逃生。
    但同时里正感到好奇的是，楚三徐一家跟随常村村民后，竟混得十分融洽，不似当初那副模样。
    他对楚大勇感谢道：“多久了你家，我们才能侥幸逃生，楚家可是我们村的大恩人呐！”
    “言重了，没有事的。”楚大勇撇开目光看着别处，心里清楚这全是福宝的功劳。
    而让楚家担忧的事，此刻无疑只有福宝。
    一日未醒，楚家人心中的担忧又多了一分。
    之前虽然发生过类似的事，但往日福宝都是睡两三日便能醒来，此时已经过了七日却迟迟不见苏醒，万一要是真病了，岂不是耽误治疗时间？
    林二娘整日背着福宝忧愁满面，偶尔还会自己躲着掉眼泪，对此云丽儿是既自责又无措。
    楚老爷子佝偻的脊背，如枯木般的双手死死攥着那根破旧不堪的拐杖，严肃开口道：“到附近寻求郎中给福宝看看。”
    云丽儿和楚二勇不假思索地同意了，毕竟福宝是因为救云丽儿才陷入昏迷。
    林二娘红着眼眶点点头，背过身立即开始收拾东西。
    “好，我去跟里正知会一声。”
    楚大勇找到里正时，对方正在同老徐一起研究地图，看到他来打趣道：“瞧你整日板着个脸。”
    楚大勇重重吸了口气，仿佛要把叹息都咽进胸腔最深处，一脸严肃地看着里正，缓缓开口道：“我们打算去附近的镇上落脚，过来给你说一声。”
    闻言，里正的嘴角微微往下瘪，双手背在身后看着他：“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福宝病了，已经拖了许多日不能再拖了。”楚大勇也没想隐藏，直接把实情告知。
    “这样啊。”
    里正知道福宝是他们家捡来的，即便对待不是亲生的孩子，他家还是一如既往地仁慈负责。
    “行，我知道了，可你们这样漫无目的地找铁定是找不到的。”里正拿过老徐手中的地图只给他看：“喏，我们现在在这，你们从这里出发，大概两日便能到这个镇上。”
    楚大勇默默将地图上的路线记下，微微颔首：“多谢，那我们便先行一步。”他刚转身便被里正再次喊住。
    “路上小心，待你们治好病，便来京城寻我们。”声音轻得如同秋末最后一片枯叶，夹杂着苍老和不舍。
    看着楚大勇离开的背影，里正叹气一声自言自语道：“希望这女娃别像楚三徐那般白眼狼。”
    “阿秋——”
    福宝的神识在凤翎空间中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她揉着鼻子：“娘他们想我啦？”
    茯苓翻了记白眼，把今天发生的事说出：“他们准备带你到附近的镇上找郎中，给你看病。”
    “啥？”福宝瞪大眼睛哀嚎道：“我没病！”

 第48章 偶遇贵人

    她只不过是灵力耗尽，神识只需回到凤翎空间修养几日即可。
    茯苓斜着眼幸灾乐祸道：“哼，你就等着挨针灸吧！”
    福宝的撒泼打滚也没能换到茯苓的帮助，对方就是要让她长记性。
    “谁让你乱用茴暖果，用完了还去透支自己的灵力，你活该。”
    但这些事楚家人并不知晓，只担心福宝是否真的病了，一心想着给她找人看病。
    脱离村里的队伍后，九个人的身影在这荒凉的土地上显得孤零零的。要是遇到野狼或者土匪，一村人还能抱团搏一搏，可此时他们只有老弱病残九人，只能在心中不断祈求上天保佑他们一路平安。
    好消息，他们平安地到达了镇上，还找到了郎中。
    坏消息，他们都诊断不出福宝的病因。
    大夫们对福宝的病状束手无策，换了三个大夫依旧如此。
    “这......女娃的脉象跳得稳当，像小鼓似的咚咚有力，不像是生病的人呐，老夫学识短浅看不出是何症状。”
    待大夫走后，楚天岳嘟囔着嘴小声道：“莫不都是庸医，怎么会瞧不出来？”
    楚大勇一巴掌打到他的后脑勺上，训斥道：“信口雌黄，你这么有能耐怎么没替福宝看？”
    头上挨了一下，楚天岳委屈地抱着头，眼里晃着泪水：“师父还没教我嘛，如果我能继续学，我一定能给福宝看好！”
    楚老爷子颤巍巍站起身，沙哑着嗓音道：“先找个地方住下吧，这段时日奔波下来大家伙也累了，福宝也需要好好休息。后面几日好好打听打听还有没有别的大夫，若实在不行......”停顿片刻，他继续说道：“那就到寺里找大师给她看看。”
    楚大勇一愣，但没想到人在走投无路时，真会病急乱投医。
    “知道了。”
    好在他们离村时不忘带上银子，现在身上带的钱足够他们住店和请大夫。
    多亏云丽儿嘴巴得力能说会道，将客栈最后三间房给定下了，不然几人都得睡大街。顺便炒了几个小菜，终于可以正常美美地吃上一顿饭了。
    “你们吃完了便早点回去休息，明日还有要忙的事，我们先到附近去打听打听。”楚大勇交代着几个小孩，一转眼便发现楚天岳不见了。
    “人呢？”
    楚天岳在客栈门前看镇上的几个小孩抓石头，看得入迷站在原地没动，同迎面走来的一人撞上，人还没看清就听到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哪来的臭乞丐，没长眼睛是吧？”
    转身看去，是一个穿着棕色衣服的小厮，他扯动嘴角，露出半截泛黄犬齿：“撞到老子还不赶快道歉！”
    楚天岳不悦地皱起眉，辩解道：“我站在原地没动，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嘿，小乞丐还顶嘴，那你不会让开吗？晓得我是谁不？”
    楚天岳并不想惹是生非，他认怂地转头走向客栈，被身后的人拽着衣领一把拽回。
    “想跑？”
    “狗蛋，怎么回事？”
    另一道声音响起，只见一个穿戴整齐的富家公子晃着折扇走了过来，三角眼吊起霜刃般的寒光，不怀好意地瞥了楚天岳一眼。
    “公子，这家伙撞了我没道歉就想跑。”
    “你恶人先告状！”楚天岳不满道，摇晃着身子去挣脱那人的束缚。
    “啪”的一声，那名富家公子的折扇打到楚天岳的脸上，鄙夷的眼神看着他：“哪里来的乡巴佬，懂不懂我们这儿的规矩，不道歉就别想走！”
    “对，快道歉！”
    楚天岳四处张望着没看到自己熟悉人的面孔，委屈劲涌上心头，他嘴角往下瘪吸了下鼻子，用蚊虫般大小的声音道：“对不起。”
    “什么？没吃饭吗大点声！”
    “对不起！”
    富家公子脸上露出毒蛇窥探猎物般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楚天岳：“你以为这就行了？”
    他折扇挑起楚天岳的下巴，声音像裹着寒冰般的恶意：“瞧你这副模样，倒让我想起案板上待宰的羊羔。”
    楚天岳强忍着眼泪，微微扬起下巴道：“那你想如何？”
    “如何？”
    富家公子猛地收起折扇，岔开双腿指了指自己的胯下：“你从胯下钻过去，本公子就放过你。”他眼底满是戏谑，等待着楚天岳的动作。
    楚天岳的脖子到脸瞬间涨红，大声嚷嚷着：“放开我！又不是我的错，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
    他的呼喊声把楚老爷子和掌柜唤来，楚老爷子杵着拐杖着急忙慌地走来，看到楚天岳被几个人按在地上立马出声制止。
    “你们这是在作甚！放开我孙子！”
    富家公子看到有人来阻拦，兴致乏乏地嗤笑一声：“你家孙子撞了我的小厮不道歉。”
    “不是的！”楚天岳眼中含泪摇晃着头解释：“我站在那没动是他自己撞上来了，硬逼着我道歉，还要我......钻到他们的胯下才肯放过我。”
    楚老爷子当然知道自己孙子是什么品性的人，他心疼地将楚天岳拉到身后：“这其实定是有什么误会。”
    “你们的意思是不道歉是吗？啧，尚掌柜，你看这事要怎么办啊？”
    富家公子直勾勾地望着掌柜，脸上写满了威胁。
    掌柜两撇八字胡随着粗重喘息微微发颤，谄笑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随后他收起那副谄媚的笑，转向楚老爷子冷漠开口：“我们客栈满了，还劳烦你们搬出去吧。”
    楚老爷子哪会不知什么原因呢，但这明摆着要折辱他家孩子。
    “劳烦掌柜你行行好，已经这么晚了，带着孩子也不方便另找客栈，还请各位放过我爷孙啊！”
    楚天启背着福宝跟着两个弟弟站在也有身后，脸上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
    楚老爷子凹陷的脸颊深深陷进阴影，一看就是劳命奔波的逃荒百姓，就这般将人赶出去良心实在过意不去，但这节骨眼上又被他人威逼。
    掌柜哭丧着脸：“我、我也没辙啊。”
    “这是怎么了？”清亮温婉的女声打破着僵局。
    众人纷纷扭头看去，只见一名穿着精美刺绣常服的女子，眉间露出慈善和善，从马车上下来缓缓向他们走来。
    “柳夫人。”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富家公子，立马收起自己丑陋的嘴角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样。
    其实柳夫人刚才在马车上目睹了这一切，只是找个理由打圆场。
    她轻轻扫过楚家几人，轻声细语对着掌柜说道：“尚掌柜，莫要为难老人孩子，他们也是不容易。”
    “是，您说得对。”掌柜赶忙点头应下。
    柳夫人又看向富家公子，眯了眯眼笑着说：“前些日子听闻王员外身体不适，近来可好？”
    富家公子紧张地扯了扯嘴角弓腰应道：“一切安好，劳烦您怪挂念了。”
    “如此便好。”
    柳夫人微微颔首，正欲转身离开抬眼便同楚天启背后的福宝对视上。
    顺着柳夫人的目光，楚天启才发现福宝醒来，惊喜地唤道：“福宝！爷爷你看，福宝醒了！”

 第49章 巧遇贵人命里有缘

    “哎哟，小乖你可算是醒了！”
    楚老爷子颤抖着手去触碰福宝的脸，福宝睡眼朦胧地偏头蹭了下楚老爷子，嘟囔着小嘴：“爷爷。”
    宛如一只刚睡醒的小猫。
    几人围着福宝问东问西，捏着她的小手问饿不饿，睡了这么多天滴水未进能不饿吗？
    福宝呆头呆脑地晃了下头：“饿，福宝不想吃干粮了，想吃饭饭。”
    站在前面的柳夫人看着福宝这可爱的小模样，那稀疏而俏皮的眉毛下是一双如露珠般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她时眯起眼露出小巧的牙齿。
    她的身体忍不住一颤，不受控制般走到楚老爷子跟前，微微俯下身柔声问道：“你叫福宝？”
    福宝仰起有些干裂圆嘟嘟的脸颊，抿着嘴唇又晃了下脑袋。
    这副懵懂单纯的模样，看得柳夫人心都快化了，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可以抱抱你吗？”
    此话一出，站在她身后的丫鬟一愣，凑到她耳边小声提醒道：“夫人，这孩子身上衣服......”话没说完被她抬手制止。
    却见福宝突然张开双手，望着柳夫人眼里满是期待。
    柳夫人按住心中的激动脸上却浮出雀跃的神色，稍稍抖了下自己的袖口，从楚天启手中接过福宝。
    一个软乎乎的女娃钻到自己怀里，福宝很自然地就将双手还上柳夫人的脖子上，仿佛她们早就认识一般的亲昵。
    没有想象中汗水的味道，只能闻到女娃身上干净皂荚的清香，一看便知晓，她的母亲有用心好好待她。
    对上福宝那如小鹿般纯真的眼睛，不知不觉将自己的苦心事说出。
    “我很喜欢孩子，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有一个像你这般可爱的女娃。”说着她眼底的光渐渐淡下，脸上浮出遗憾和难过的神色。
    福宝眼睛眨了眨歪着头看向她：“会有呀，您肯定会有哒。”
    虽然这种安慰早已听过无数次，但不知为何，从福宝嘴里说出竟会让人莫名感到一丝安心。
    “介系神摸？”福宝懵懂地去扯柳夫人颈间的一根细绳。
    柳夫人疑惑地低头，随即伸手掏出衣服下的东西。
    是一枚做工雕刻精细的玉佩，即便不识货的人也看得出是一块上等的料子。
    “这是我婆母赠与的，我一直很珍惜好好带在身边。”柳夫人温声解释着，却不想突然引起福宝的不满。
    “介个，不能要。”福宝突然出声道，小脸绷得严肃嘟起嘴唇。
    柳夫人身体僵在原地，脸上除了困惑还有不可置信。
    一旁的丫鬟闻言脸色一变，喊，赶忙上前厉声呵斥道：“你这小丫头瞎说什么呢，这块玉是我们当家主母花了不少心思才得到的，将她赠与夫人说明是对夫人的器重！”
    没想到福宝依旧绷着脸毫不退让，指着玉佩一字一句说：“坏东西，会害人。”
    丫鬟一听不乐意的，伸手要从福宝手里抢回玉佩，被柳夫人一巴掌拍开。
    “嘶哈——”
    “翠儿！”柳夫人出声呵斥：“谁允许你这般做，府里的规矩忘了是吗？”
    “小的不敢。”丫鬟立马缩起头退到身后，不敢再多言。
    柳夫人瞥了丫鬟一眼，冷漠道：“以后你不必再跟着我了。”
    “夫人！”丫鬟难以置信地看向她，颤抖着声音好似在警告与提醒：“奴婢是主母亲自挑选送来伺候您的，怎可因为一介小事就这般处置！”
    “住口！”柳夫人厉声警告，丫鬟才不甘地闭上嘴。
    最后柳夫人意味深长地看着福宝一眼，捏了下她的脸蛋柔声道谢：“可爱的小家伙。”便离去。
    当林二娘得知福宝醒来后，火急火燎地回到客栈，推开门便看到福宝嘴里塞得满当当鼓着小脸，看到她喊了声“凉”。
    她喜极而泣，跑过去上下检查一番心急地追问：“孩子，有没有哪不舒服？”
    福宝嘴里塞满了吃得说不出话，只能摇着脑袋示意自己没事，云丽儿不经失笑：“你瞧她吃得这般开心，不用担心。”
    “诶诶好。”林二娘手忙脚乱地拿出自己刚买的烧饼和糕点，放到桌上递到福宝面前。
    福宝眼前一亮，立马拿起来就是一口：“好次，谢谢凉！”
    福宝醒来后，众人开始商议何去何从的问题。
    楚老爷子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浑浊的眼睛慢慢抬起：“你们觉得该如何？”
    众人眼神对视一会儿，楚大勇斟酌许久开口道：“我与二勇商量过，觉得眼下丽娘刚有身孕，最好还是在镇上再待一段时日，待身体调养好之后再做打算。”
    楚老爷子微微抬起眼皮：“听你的意思，你们不想去京城了？”
    两个儿子看着地面没有回应，楚老爷子有些不满。毕竟在他看来，和村里人相处那么久，称不上是家人但多数也有感情，人老了总想着要找到自己的归属地才能安心。
    “哼。”楚老爷子冷哼一声佝偻的脊背缓慢站起身，声音低哑：“现如今也轮不到我这个老头子说话了。”
    两兄弟看着楚老爷子赌气离开的背影，相互对望有些无措。
    “果然，爹还是想回去。”楚二勇靠在身后的木椅上疲惫地伸腰。
    楚大勇垂着眼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久久才抬起头抹了把脸往身后靠，语气中是无奈和疲惫。
    “这里离京城要走七天，包马车离开会快一些，但爹那身子骨能不能受得住又是另一码事。”
    “那就再等等看呗，说不定在这里过一段时日后，他觉得这里不错愿意留下来也说不定。”
    楚大勇：“但愿吧。”
    于是以照顾云丽儿身子为由，众人打算在这城镇再待上一段时日。
    期间楚大勇几人，还四处到处到处打听异鬼兵患的事，希望能从中得到一些楚勇安的消息，但却始终没有结果。
    楚大勇安慰道：“别担心，勇安有老天爷保着，我们一定能找到他的。”
    楚二勇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摆弄着腰间的匕首，声音有些泄气：“我是担心丽娘放不下，毕竟她现在还有身孕，难免会多想。”
    两人回去时，发现客栈里外无比清净，往日的嚷闹声都不见了，带着困惑走进客栈，看到里头站着两名身着华丽的女子，全身上下散发着贵气，正缓缓地走上楼。
    楚家两兄弟相互对视一眼，放轻脚步往楼上走，却被掌柜着急地拦下。
    “诶两位请留下！”
    掌柜露出谄媚的笑双手互搓着：“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柳夫人找你们。”
    “柳夫人？”楚大勇疑惑出声，皱着眉开始回想：“我们不认识什么柳夫人。”
    “嗐，柳夫人是来找你家女娃的！”
    一听是来找福宝的，楚大勇立马警惕起来：“找我家孩子作甚？”
    掌柜还没来得及解释，楼上便传来一道欣喜的女声：“你就是福宝的父母吗？”

 第50章 当她是送子观音?

    楚大勇抬头往楼上望去，只见说话的人正是其中一名贵妇人。
    他微眯着眼，余光却如细针般精准地扫过对方周身，看到对方身穿不菲看起来温婉淑女的模样，渐渐放下防备。
    “对，您有何事？”
    柳夫人眼底迸出的光亮几乎要溢出眼眶：“这样站着不合礼数，若是不建议的话，请随我到隔间详谈。”
    楚大勇回头看向楚二勇，见对方抿着唇点了下头，便应下。
    走进隔间，只见另一名女子正垂着眸抿茶，听到声响缓缓起身盈盈一笑。
    这一笑把楚大勇和楚二勇两人看呆了。
    楚大勇嘴巴微微张开，他僵硬地转动着脖子朝身后的楚二勇看去，发现楚二勇此时和他表情一模一样，估计心里也想到一块去了。
    那名女子有些难为情地抚上自己的脸，疑惑道：“莫不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没有没有。”楚大勇赶忙摆手：“是我们的举动冒犯了您，请您原谅。”
    女子微微弯起眉眼嘴角提起，抬手示意他们坐下。
    楚大勇干笑两声立马进入正题：“不知两位夫人找福宝有何事？”
    柳夫人垂首绞着帕角，张了几次嘴，最终只憋出句蚊蚋般的低语：“事情的缘由是这样......”
    楚家两兄弟听完之后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习以为常的模样中带着一丝为难。
    “听夫人这般说，我倒认为这可能只是一个巧合。”楚大勇眉头深锁目光如炬，表情严肃：“福宝只是一个普通孩子，您怕是将事情想复杂了。”
    楚二勇瞟了眼一旁沉着冷静的楚大勇，却看到对方的后颈不知何时已经布满汗水。
    柳夫人听到楚大勇说的话，脸上浮现难过的神色，绣着并蒂莲的罗帕绞成皱巴巴的一团。
    就当楚大勇以为她放弃的时候，柳夫人喉间溢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我知晓你们担心什么，但请你们相信，我对福宝没有恶意！”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欢悦的女娃笑声，像一串清脆的铃铛声打破了僵局。
    柳夫人先做出动作，她轻扶着檀木椅背缓缓起身，走到走廊处对楼下轻唤道：“福宝。”
    福宝吃糖葫芦的动作一顿，抬头仰着脸看着她。
    柳夫人看到她这么呆愣的模样，不由笑出声，朝她招了招手：“来福宝，你爹爹他们在这儿呢。”
    福宝二话不说，迈开小碎步踩着新买的绣花修“哒哒哒”的就往楼上跑。
    看着福宝仰头晃脑的模样，柳夫人先走上前将她抱起，身后的丫鬟小声提醒道：“夫人，您的身体。”
    “无碍。”
    柳夫人抱着福宝走进隔间，看到楚大勇便笑着身子往前倾张开手：“爹爹抱！”
    “诶。”楚大勇赶忙站起身接过福宝，看到她脸上沾着糖葫芦的糖浆，忍不住打趣道：“怎么吃得跟小花猫似的？”
    福宝抿着唇伸长了脖子，环视着屋内的环境，转头才发现屋内还坐着另外一名女子。
    那名女子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己，她隔着桌子同那名女子对望，柳夫人突然笑出声。
    “若莲，我就说这个孩子同你有三分相像，我说得没错吧。”
    名叫若莲的女子弯起嘴角：“是很像。”
    柳夫人忽然说道：“今日来这，其实有一件喜事想告诉福宝。”她低头垂眸着眼，脸上洋溢出幸福的微笑：“我有身孕了。”
    抱着福宝的楚大勇身上一僵，有些不自在地勾起唇角：“真是可喜可贺。”
    “这得多亏了福宝，是福宝说那枚玉佩有问题，回去之后我便将它偷偷藏了起来，谁料前两日大夫把脉说，我已有身孕了！”
    柳夫人激动地走上前拉起福宝的小手，眼眶里晃悠着泪水感激道：“多亏了你，福宝，你是我的福星呐！”
    福宝脸上没有表情，她一早就看出了那枚玉佩有问题，为了感谢柳夫人的出手相助，便随意提了一嘴，至于信与不信就全凭对方的选择。
    柳夫人：“说来惭愧，我们还有一事相求，希望能得到你的提点。”
    若莲的女子站起身，抬手捋了下耳边的碎发难为情道：“其实我也想要一个孩子却迟迟没有，不知是否能看出我身上的问题所在？”
    楚二勇惊讶地看着女子，随即又将视线转移到福宝身上。
    这是把福宝当送子观音了不成？
    “若是能助我怀上孩子，你们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满足！”女子迫切道。
    楚大勇皱眉婉拒：“夫人，这种事情实属有些为难人，不如找大夫有用。”
    女子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苍白的唇瓣轻颤：“我曾今也有过一个孩子，但在我辛苦诞下后却得知，那孩子生下来便是死胎，为了不让我伤心，下人早早便将孩子给埋了，我连她一眼都不曾见过。”
    “就当是帮帮我这个可怜人，赐我一个孩子吧！”女子恳求的模样与刚才截然不同，她只是一个心碎的母亲。
    而福宝只是安静地坐在楚大勇怀里，歪着脑袋开始打量对方，良久在众人的期待下说出结果。
    “您的身子已经受损，若是再生孩子会有生命危险，福宝不能这么做。”
    软糯的声音回荡在屋内，那名女子没想到结果会是这般，一时陷入两难的境地。
    要孩子，还是保自己？
    柳夫人见她这般伤心，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既然这般，你还是先以自己为重，来日方长。”
    女子无精打采地点头应下：“来日方长。”然后对福宝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多谢指点。”
    两名夫人准备离开时，柳夫人突然掀开马车的帘子，递给了楚大勇一块令牌。
    楚大勇疑惑道：“这是？”
    “这是我府上的令牌，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尽可带着这块令牌来寻我。”
    楚大勇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接过令牌郑重道谢。
    望着渐渐离去的马车，楚二勇走过来用肩膀撞了下他，用下巴指了指那辆马车：“你说有没有可能......”
    “没可能。”
    楚大勇知道他要说什么，立即打断他的措辞，声音冷漠道：“这件事别让二娘知道，她会多想的。”
    楚二勇：“那福宝呢？”
    看着手上的令牌楚大勇沉入沉思，望着天边的云彩无奈地说道：“若是福宝有一天想要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那便告诉她。”

 第51章 他们想重新找块地安个家

    林二娘隐约察觉到福宝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问一旁的楚大勇：“是不是今天福宝要什么你没给她买，惹她不高兴了？”
    楚大勇面色一顿，右边嘴角勾起露出无奈的笑：“哪能的事，我在家里的地位多低啊，哪敢不买？”
    楚大勇拉开椅子坐在福宝身旁，他笑着问道：“福宝不喜欢这？”
    福宝玩弄着自己的手，慢吞吞地说：“这里没有家的味道，福宝想家里的田了，还想阿花。”
    两个大人一愣，没想到福宝不喜欢这的原因是没有家的“味道”。
    “你跟爹说说，家是什么味道？”
    “嗯......”福宝吹起鼓着脸蛋，鼻头上被挤地堆起三道横线，非常认真地思考：“有泥土味，柴火味，还有树林的味道。”
    林二娘站在一旁听着，眼角细密的皱纹随着笑意舒展，她和楚大勇对视一眼，随后温柔地揉着福宝的脑袋。
    “等丽娘好了咱们就走。”
    把福宝哄睡着之后，楚大勇轻轻关上房门去问云丽儿的情况。
    他轻轻叩响房门，没一会儿楚二勇就从里面露出挨了一巴掌的脸，惊得楚大勇后退一步。
    “我这是......打扰到你俩了？”
    “没。”楚二勇哭丧着一张脸关上房门。
    两个人走到走廊的尽头，商量着什么时候离开的事。楚二勇原以为是老爷子待不住了，却怎么也没想到是福宝。
    “住不惯？”楚二勇一愣，转过脸碎碎念：“我看出来了，咱小女儿没有被人伺候的命。”
    楚大勇不满地啧了声：“瞎说什么呢，我就觉得咱女儿有富贵命。”
    “呵。”楚二勇看破不说破：“那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去京城？”
    “京城相对于战乱的处境来说，自然是最安全的，但听说那儿的人都瞧不起外乡人，而且也不清楚现在城门把关严不严。”
    楚大勇说得没错，战争引起的霍乱受苦的无疑是百姓，大量的逃荒人群都往京城挤，运气不好的在半路便丧了命，好不容易挺到京城的，又不让进城只能活活饿死在城外。
    若是不让进城，这一来二去又耽误事也折腾人。
    “要不这样着。”楚二勇提议道：“依我看，这个州县就蛮好的，咱们可以到这附近的乡下定居，找个凑合的院子住下种种田过日子，是吧？”
    楚大勇摸着下巴眯起眼，思索着楚二勇的提议，最后露出一个赞同的神色。
    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去找老爷子商量此事。
    楚老爷子听完后无动于衷地抽着旱烟，良久才说道：“行吧，你们说了算。”
    楚家两兄弟一愣，原以为会是一番口舌战，没想到老爷子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了，赶忙应下生怕对方反悔。
    隔日，一家人便兴致冲冲地去乡下看地儿。
    找人打听了几次转了一趟马车，没一会儿便看到金灿灿的稻田，小麦随着微风仿佛在向他们招手。
    “嗬，比咱们那近多了，走路大概也就八里路吧。”楚二勇兴奋道。
    云丽儿点点头应道：“看起来是不错，到时候上集市也方面。”
    一家人兜兜转转看了几处都不满意，一会儿嫌弃没院子，一会儿又嫌弃后厨小。
    最后想了想，家不就是靠大家一点一滴慢慢构建出来的吗，这也不是该挑剔的点，
    众人来到一处满是杂草的空地，陈旧的木门轻轻一推便立马崩塌。
    院内野蒿与狗尾草肆意生长，几株蒲公英在石缝里安了家，爬满爬山虎的木窗半开半掩，这破旧荒芜，却自有一番宁静悠远的意趣。
    林二娘不放心道：“看起来是有些年久了，要不咱们换别处看看？”
    楚大勇倒是觉得还行：“这里够大，就是前期打理起来有些费劲，房子的话我和二勇翻修一下就行。”
    云丽儿用脚把半人高的杂草踩踏，走进里面看了一圈，也是颇为满意。
    “不错，就像大哥说的那样，倒是个好地方，厨房也很宽敞，前院这么大，够那几个小孩折腾了。”
    林二娘扶着楚老爷子走进去，看到院子里有一个四丈高的树，看清什么样后立即乐开花。
    “这里还有一棵臭橙树！”
    云丽儿见她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疑惑道：“二娘是喜欢吃臭橙吗？”
    楚大勇笑着解释身后：“以其说是喜欢吃，倒不如说她家以前也有这么一棵臭橙树，但是后来被她爹砍了。”
    “哦，难怪。”云丽儿恍然大悟。
    众人商议完确定是这块儿的，便去找这个村的里正。
    找了个村名带路拐进一家小院，只见一个葡萄架下放着一张逍遥椅，一个看起来六十有旬的老人正躺在上面小憩。
    “咳咳，潘老有人找。”
    老头慢悠悠睁开眼淡淡扫了他们一眼，最后视线落在楚老爷子身上，身子微微一颤露出惊讶的神色微微张开口，颤抖的手指着他：“老楚？”
    众人一愣，纷纷看向楚老爷子。
    楚老爷子倒吸一口气，也是颤巍巍伸出手指着对方，不确定地问：“你是......小老头？”
    “哈哈哈哈哈......”潘老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的洪亮程度可以看出、此人身体很健朗。
    “还真是你！”楚老爷子惊讶道，松开林二娘扶着的手，拐杖也不杵了大步走过去。
    楚家人愣在原地看着两个老头相谈甚欢地走进屋，把他们遗忘在院内大眼瞪小眼。
    聊了一会儿才想起院中的几人。
    原来潘老与楚老爷子之前是在战场上有过生死之交的兄弟，当年战乱结束之后却都失去了联系，如今能再次碰到也算是命运里的巧合。
    “哎哟真是不好意思，碰到以前的老朋友把你们给忘了。”
    潘老让儿子给众人倒茶招待，并说出他同楚老爷子曾一起打过战的事。
    “那会儿真是九死一生啊，战役结束后我寻了你许久也未找到消息，还以为你......”
    “诶，我活得好好的快闭上你的嘴吧。”楚老爷子不满道。
    潘老也没生气，笑道：“你还是那个臭脾气。”
    言罢，潘老转向楚大勇问道：“听说，你们是打算在这儿落脚对吧？”
    “诶是的，您看下能不能通融一下，钱不是问题。”楚大勇诚恳地说。
    潘老手指敲击着桌子，下巴上的胡须翘起一撮被他用手指按下：“钱倒是不必，现在因为战乱的事能用的地方倒是紧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朝廷要求每户每家派人去服劳役。”

 第52章 路见不平四个小英雄

    楚大勇一惊，急忙问：“进京吗？”
    潘老点点头：“过去都是去做苦力活，起码五年。”
    这就难办了，楚家人面面相窥一时半会儿不知该如何抉择。
    家里正是需要人出力的时候，能去京城的只有楚大勇和楚二勇，苦力活总不能让女人去干吧。
    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需要楚大勇来做决定，而云丽儿又刚怀上不久，进京一去便是五年，作为父亲肯定不愿这个时候离开。
    楚老爷子嘬了口烟，淡淡问道：“什么时候过去？”
    “朝廷每隔一个月便会派人下来巡查。”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除了屋外的扫地声就只有楚老爷子吐烟的声音。
    “明白了，我们先回去商议一下，做好决定再来拜访您，今日有多叨扰。”楚大勇站起身同潘老道别，其余人也跟这样一起站起身。
    “诶。”潘老摆摆手示意几人坐下：“急什么，吃个饭再走。”
    于是几人又留在村里吃了顿饭。
    被留在客栈的四个小孩，在屋内折腾得天都快翻了，一个个跟猴似的上蹦下串。
    楚天启觉得两个弟弟吵得不行，转头问边上的福宝：“饿不饿，要不要先吃些糕点，爹他们晚点便回来了。”
    福宝杵着下巴嘟着嘴无聊地望着窗外，摇摇头。
    楚勇平突然从床上跳下来，跑到桌前一屁股把他哥挤开，硬要跟楚天启坐同一张板凳。
    “你干什么！”被挤开的楚天启不满道：“你就不能消停会儿吗？”
    楚勇平却兴奋地说道：“哥，我们去街上吧！”
    “不行，爹娘交代了不许乱跑。”楚天启想也不想立马拒绝。
    “哎哟，我们就在附近逛逛嘛，保证不乱跑都听你的！”楚勇平还给楚天岳使了个眼色。
    心领神会的楚天岳附和道：“对，我们就在周围逛逛，福宝肯定也闷坏了对吧！”
    突然被点的福宝一脸懵的转过头：“啊？”看到楚天岳对着她挤眉弄眼，立即说：“对。”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先应下再说。
    “你们真的是......”楚天启无奈地扶着头，用余光去瞄福宝，小声问道：“真想出去？”
    福宝干眨着眼睛，又瞅了眼在后面双手合十做“求求”动作的两个哥哥，认真点头：“想。”
    楚天启一副“真拿你们没办法”的模样，摇摇头叮嘱道：“先说好了，一定要跟着我不许乱跑，听到了吗？”
    “听到了！”三个孩子齐刷刷地说道。
    楚天启翻出林二娘留给他的荷包，从里面拿出几枚铜钱，随后牵着福宝带着两个弟弟出了客栈。
    走到一半，一人买了串糖葫芦，三个小孩齐刷刷地咬着糖葫芦，乖巧地跟在楚天启身后。
    福宝眼睛瞪得圆溜张咕噜地望着四周，她的耳朵突然动了下，在这嘈杂喧闹的街道上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呼救声。
    她立马止住脚步站在原地仔细倾听，确定是呼救声后不假思索拉起楚天启便往声音的方向跑。
    “福宝，怎么了福宝？”
    楚天启猝不及防备福宝这么一拉，就跟着她一起跑，还不忘朝身后的两个弟弟喊：“这边跟上！”
    跑到一个安静的小巷前停住脚步，楚天启张望着四周疑惑道：“来着做啥？”
    话音刚落，他便听到小巷中断断续续传来谩骂声，伴随的还有被打后的闷哼。
    楚天启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福宝牵着手走进小巷。
    四个小脑袋晕乎乎地绕在小巷，最后在一个转角处露出四双眼睛悄悄观察。
    只见地上趴着一个小孩，正遭遇着几个十几岁孩子的围攻，一脚一脚踹在他的身上摇起地上的灰尘，而他只能抱着头趴在地上忍受这一切。
    楚勇安抬头小声道：“这些人怎么这样啊，那人看起来好可怜。”
    “大哥，我们要不要帮忙吗？”楚天岳抬头问楚天启。
    楚天启摇摇头：“我们先静观其变，鲁莽地冲上去不明智......怎么跑过去个人？”
    三颗脑袋“唰”的一声低头看去，福宝不见了！
    再一抬头，福宝已经捏着小拳头冲了出去。
    “你们住手！”
    一道软乎乎的女娃声止住了那几人的拳脚，转过身便看到一个穿着黄栌色马褂的女娃，鼓着红扑扑的脸蛋正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哟，哪来的野丫头，竟然敢串出来管我们的闲事？”
    面对几人的不友善福宝没有退缩，而是义正言辞地教训道：“欺负弱小是不对的。”
    几人一听乐了：“你这女娃看起来倒是可爱，就是嘴巴惹人嫌，要不把它堵起来吧。”
    一只指甲缝带泥的手伸向福宝，被赶来的楚天启一巴掌拍开。
    “你们要对我妹妹做什么！”
    被打的人脾气炸了，不乐意道：“你小子竟然敢打我？揍他！”
    一转眼的功夫，几个人便扭打成一团，躲在后面的老二老三见情况不妙，咬咬牙也冲了上来。
    楚天启为了福宝将她护在怀里硬生生挨了几脚，被护在怀里的福宝怒了，眼里泛起一圈金光叫嚷：“不要打我哥哥！”
    下一刻，天空飞来一群麻雀像一片乌云般来势冲冲，对着那几个人就是一顿鸟嘴攻击。
    “怎么回事？啊，这些鸟是不是疯了！”
    慌乱间，几人顾不上连忙抱着头狼狈地逃跑，连滚带爬鞋也不知是谁的跑丢了一只。
    楚天启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只小手扶在自己脸上，回头看对上福宝愧疚的眼神。
    “哥哥疼不疼？”
    楚天启随意拍了拍身上的灰：“哥哥不疼，别担心。”
    随即又看向趴在地上的人，出声询问：“喂，你还好吗？他们已经走了。”
    那人像是反应迟钝，过了半晌才悠悠抬起头。
    他脸颊此刻红肿一片凌乱的头发黏在额头，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衣襟处沾着不知是泥土还是泪水的污渍，看起来就像一只被丢到水沟里的小猫。
    楚勇平不合时宜地问了句：“你是乞丐吗？”被楚天启呵斥。
    那人微微一颤，往身后蜷缩，露出手腕被攥过的地方红得发紫，吃力地撑着身子，在众人的注视下摇摇晃晃地站起，朝巷口外走去。
    楚天岳目瞪口呆，不满道：“这人怎么一句道谢的话都不说就走了？”
    话音刚落，“碰”的一声那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没了意识。
    几人又紧张地跑过去，发现只是晕了后楚天岳说道：“哼，反正没死也不关我们的事，别管他。”
    楚天启冷冷地瞥了楚天岳一眼，斥责道：“枉你还是学医的。”
    楚天岳被这么一教训，脸顿时红了生气地将头扭向一边。
    “这可如何是好，把他送到医馆吗？可是我们没钱啊。”楚勇平蹲在一旁观察片刻说道：“他好像是一个小乞丐，他也没钱吧！”
    福宝蹲在那人面前用手指搓了搓他的脸，恍然大悟地说：“但爹娘有钱啊！”

 第53章 突如其来的小乞丐

    楚大勇他们回去时，看到屋内突然多出来一个人，吓一跳。
    揪着楚天启的耳朵追问今天去哪了。
    “呜呜......带弟弟福宝他们出去逛了一圈。”楚天启委屈地解释着。
    楚大勇责骂道：“然后呢？这人哪蹦出来的，可别告诉我是你们捡的。”
    “可、可就是我们捡的啊。”楚天启看向两个弟弟发出求救，老二老三却将头转向一边脸上写着“与我无关”。
    福宝拽了拽楚大勇的裤脚，可怜巴巴地为楚天启辩解：“是我提出来的，爹爹你不要骂哥哥。”
    楚大勇眉头一挑，立马换了个温柔的声音蹲下身亲切地问：“你为什么想把这个人带回来呢？”
    “因为我们身上没有钱，没办法送他去医馆。”
    看到福宝脸上要哭不哭的委屈样，楚大勇恨不得甩自己一耳光，怎么当的父亲，为什么一点钱也不给孩子留！
    “不怪福宝，是爹爹考虑不周到。”
    楚天启：......
    林二娘一进屋便看到床上躺着一个脏兮兮的孩子：“天啊，这是怎么回事？”
    “二娘，先去找个大夫给这孩子看一看吧。”楚大勇说。
    得知事情缘由的大人们，纷纷表扬几个小孩：“行侠仗义是好事，但下次莫要这般鲁莽行事。”
    小乞丐从床上渐渐转醒，迷迷糊糊看到一个脑袋在他眼前晃，随后听到一声清脆的“娘”，陆陆续续从外面走进来几个人围着自己。
    小乞丐猛地睁开眼睛蜷缩成一团躲在角落，牙齿咯咯打架眼睛瞪得圆滚，害怕地看向众人。
    林二娘走上前轻声安慰：“孩子，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说着她缓缓坐在边上身子向前倾询问：“你爹娘在哪？”
    可眼前的这个孩子还是宛如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猫，躲在角落露出恐慌的眼神，反应了一会儿确定他们不会加害自己时，才缓缓摇了下头。
    无论林二娘怎么追问只是摇头。
    楚二勇出声：“莫不是个小傻子？”
    听到别人说自己是“小傻子”，小乞丐抬起眼睛哀怨地看了对方一眼。
    “哟，看来不是。”楚二勇乐出声。
    大夫来看之后摸着胡须说道：“身上有旧伤，是长期挨打留下的，也不是哑疾，并无大碍。”
    楚家人听完心中已有了大概，送走大夫后让店小二烧了桶水送上来。
    大人们站在门外忙碌，楚勇平调皮地跳到床上坐下，床震动惊得小乞丐直瞪着他。
    楚勇平天真无邪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你真的是乞丐吗？”
    见对方不理会自己楚勇平有些恼火，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两个馒头，说话也没轻没重。
    “你是小乞丐，那你爹娘是不是也是乞丐？”
    “老三！不得无礼！”楚天启训斥道：“你要是再这般就出去。”
    “出去就出去，我还嫌这里臭呢！”楚勇平对小乞丐做了个鬼脸，跳下床便走出了屋。
    楚天启同情地看向小乞丐带着歉意道：“你别放在心上，勇平就是年纪太小没什么坏心思。”
    小乞丐明摆着谁也不搭理，只是抱着膝盖坐在床上。
    眼前突然出现一块桃酥，小乞丐神色一愣迟缓地看向递给他桃酥的人。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此时她的嘴里也塞得满满的，圆溜乌黑的眼眸看着自己。
    “给你。”
    简单的两个词没有质问和嫌弃，只是单纯地关心他。肚子正巧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呆愣地看着福宝，小心翼翼伸过手又瞬间抓过快速往嘴里塞，生怕对方反悔似的。
    这个动作看上去跟抢似的，吓得楚天启把福宝抱到自己身后，随后瞟了小乞丐一眼牵起她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传来福宝稚嫩的声音。
    “桃酥在桌上。”
    小乞丐确认两人离开后，又赶忙爬到桌前抓起桃酥狼吃虎咽起来。
    当云丽儿回来时便看到一地的残渣，桃酥一块不剩。
    以为自己要被挨打的小乞丐，双手抱着脑袋缩在墙角，却迟迟没听到对方的暴怒，不安地睁开眼小心翼翼偷看却被云丽儿逮了个正着。
    “吃好了就过来洗洗身子。”
    云丽儿没有责怪他，只是坐在浴桶边调试着水温，像无事发生般喊他过去。
    见他一直没有动作，云丽儿轻笑一声：“你是要一直臭臭的坐在那吗？”
    被别人嫌弃他臭原本是一件早已习惯的事，但此刻在别人床上多少有些心有内疚，小乞丐墨迹了许久才慢吞吞地走到云丽儿面前。
    云丽儿也墨迹，三下五除二便把小乞丐扒得精光，扔到木桶里。
    从未同人有过这般的亲密接触，让小乞丐感到不安，他在水里挣扎着靠在边上不让云丽儿去碰。
    云丽儿咬着牙面色一红，突然把小乞丐拽起来一巴掌呼在对方的屁股上。
    “啪”的一声，小乞丐的耳垂通红仿佛要滴出血一般，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放在两侧，脑袋几乎要埋进胸口。
    “老实点洗个身子而已，我给自己家儿子洗也没见他们像你这般闹腾。”
    小乞丐这才老实下来，乖巧地坐在浴桶里任由云丽儿搓泥。
    云丽儿将他的头发捋上去，把脸洗干净后停下手上的动作惊叹道：“想不到啊，你这小孩长得倒是挺清秀的。”
    清秀？
    小乞丐不明白清秀是什么意思，他低垂着头猜测莫非是骂人的话？
    “这衣服是我儿子的，还大了些你先凑合着穿。”云丽儿拿出一身衣服给小乞丐换上。
    小乞丐站在原地摸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然不是什么好的料子，但至少比自己那身好得多。
    他凑到衣领前轻轻嗅了嗅，一股淡淡皂角香。
    云丽儿见状打趣道：“衣服洗过了，你要是嫌弃要不换回你自己的？”
    小乞丐着急的摇摇头退到一旁。
    “今晚你先同老大他们几个睡。”云丽儿捏了把小乞丐的脸：“你得感谢福宝，要不是她执意带你回来，你现在还在睡大街上呢。”
    没想到一直没有表示的小乞丐竟听了进去，点了点头。
    林二娘看到洗干净后的小乞丐惊讶道：“这孩子，洗干净之后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是吧，我也被吓了一跳。”云丽娘打趣道。
    林二娘打量起小乞丐：“不过，这孩子有多大了，看起来比勇平小一些。”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吃得不好才像个小豆丁。”
    云丽儿将小乞丐推到床边指了指边上的位置：“你睡那。”并叮嘱楚天启几人不许打闹。
    小乞丐不安地站在边上迟迟不敢上床，搓弄这双手小心翼翼抬眼观察几人。
    楚勇平冷哼一声翻了个面不去看他，楚天岳淡淡扫了他一眼也不理他，楚天启挠了挠头开口：“你睡我这边，福宝睡觉不老实我得看着她。”

 第54章 大儿子替父服役

    提到福宝，小乞丐才发现床上鼓着一个小包，平稳的起伏着看起来已经睡着许久了。
    他慢吞吞地爬上床小心翼翼地躺在边上，连被子也不敢去拉就这样晾在外面。
    油灯被吹灭，房屋内没一会儿便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在黑夜中，小乞丐莫名地感到一阵安心，缓缓闭上眼睡去。
    楚天启半夜是被惊醒的，“碰”的一声起身一看，发现边上少了个人，着急地低头去看，发现小乞丐摔到了地上正一脸无辜地揉着脑袋。
    原来这家伙睡觉也不踏实啊。
    楚天启无奈，只能让他睡到里面自己睡外头堵着。
    他抹黑起身顺便去如厕，看到楚大勇他们那间的屋里还亮着灯火，便下意识走上前去偷听。
    楚大勇重重的一声叹息。
    “哎，要不还是我去吧。”
    隔了一会儿，便听到屋内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
    “二娘你哭什么，你男人又不是不回来了。”楚大勇无奈道。
    林二娘：“你一走便是五年，我和孩子，还有爹怎么办？这个家谁来主持！”
    楚天启的身体将在原地睫毛剧烈震颤两下：爹要走哪去？
    楚大勇：“哎没辙啊，丽娘有了身孕正是需要二勇的时候，要不，你也怀一个，我就不走了？”
    一道拍打后背的声音，紧跟着是林二娘哭笑不得的声音：“什么时候了还这般不正经！”
    闷笑过后，是楚大勇严肃的声音：“我也舍不得你们，但这个机会难得，只需我上京城服役五年便能换得你们的安居，值当。你别难过，往后孩子们的事儿就得辛苦你多上点心了，我会给你们寄信的。”
    林二娘：“你又不识字。”
    楚大勇：“我会找人帮我写，一定给你们寄信，别哭了。”
    躲在门外的楚天启算是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因，他漆黑的瞳孔里燃起簇簇小火苗，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背伸手去推房门，却被门闩卡住......
    “谁？”楚大勇警惕地问道。
    “我......”
    楚大勇打开门，瞧见自己的儿子攥紧衣角红着脸看向自己，他不禁没好气地责问：“你大晚上的不睡在这偷鸡摸狗呢？”
    “我......”楚天启发出干涩的吞咽声，换了两次气才说道：“我替爹去京城服役！”声音带着破音的颤抖，眼神却无比坚定。
    “什么？”楚大勇一愣神的功夫，楚天启便越过他走到林二娘跟前跪下。
    “娘，我愿意去京城服役！”
    窗外吹进来一阵风将油灯吹得晃悠，林二娘突然别过脸去，压抑住哽咽嘴角抿成一条线：“你一个小孩，跟着瞎掺和什么。”
    “我已经十三不小了，我也能为这个家撑起半边天，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楚天启激动地抓住林二娘的手恳求着。
    “爹娘，你们就让我去吧，这个家不能没有爹，就当、就当我是出去历练！”
    楚天启的过分懂事只会让林二娘感动更加内疚与痛苦，林二娘将头埋在手心里呜咽着哭出声。
    楚大勇背对着他们仰着头看着门外，胸膛一直在大大起伏呼着气。
    隔日一早，吃早饭前云丽儿嘴里咬着馒头，抬眼便看到林二娘肿成两条线的眼睛，惊得馒头碎从嘴里掉出来。
    “这、这是咋了？你昨晚和大哥吵架啦？”
    林二娘摇摇头，缓慢地吐出一句话：“天启要去京城。”
    刚坐下的楚二勇也被吓了跳：“他去京城做什么？嘶，莫不是......”
    林二娘强忍着泪憋着嘴角：“他说要替楚大勇去服役。”
    “这不是闹吗？”云丽儿将手中的筷放下：“家里两个男丁要去也是二勇去，他一个小孩就该回头找个私塾好好念书。”
    “是啊，难道你们同意了？”楚二勇皱着眉问。
    林二娘：“现在大勇已经去跟爹说这事儿了，看爹的意思。”
    所有人都以为楚老爷子心疼孙子不会同意，但结果却恰恰相反。
    众人纷纷反对却被楚老爷子一句话给堵住。
    “这是天启自己决定的，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经历和考验未尝不是好事。”
    福宝得知楚天启要走的消息，还一脸天真地问：“哥哥，京城好玩吗？”
    楚天启帮福宝梳着辫子似有似无地勾起唇角：“不知道，若是到时候好玩，哥哥接你过去。”
    “好！一言为定！”
    看着福宝欢雀一眼亮晶晶的模样，楚天启满心都是不舍，这时他的心中才升起一丝后悔。
    云丽儿强颜欢笑道：“昨天那小孩呢，问问他住哪把他送回去吧。”
    正在低头喝粥的小乞丐闻言，抬碗的动作一顿脸上流露出难过。
    “喂小孩，你家在哪？”
    小乞丐摇摇头。
    楚二勇接着问：“那你爹娘呢？”
    云丽儿打断楚大勇的疑惑，小声道：“我昨晚问了半天，这孩子估摸是个孤儿，孤苦伶仃一直靠乞讨为生。”
    “这样啊。”楚二勇脸上难得露出心疼的神色。
    福宝晃着脑袋看着两人，捕捉到了“孤儿”和“乞讨”的字眼，似乎懂了什么意思。
    她拿起自己的豆沙包递给小乞丐：“给你吃，福宝饱了。”
    小乞丐小心打量着周围人的神色，迟缓地接过豆沙包咬了一口，细腻的红豆带着清甜蔓延在口中。
    好吃。
    云丽儿笑着对刚到的楚大勇打趣道：“哟大哥，瞧瞧你女儿都会关心旁人了。”
    楚大勇得意地轻哼一声，看着小乞丐问：“那这小子要怎么办，丢回去？”
    许是这个“丢”字有些伤人，小乞丐原本佝偻的背更加弯曲，活脱脱像个小老头。
    林二娘得知要把小乞丐送回到原来的位置，心里有些不忍：“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好？”
    楚大勇拍了拍林二娘的肩：“这孩子来路不明，说是孤儿但看着长相，爹娘不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那便是勾栏院里的噗......”
    话还没说完，便被林二娘一个手肘攻击顶着肚子，闷哼一声把剩余的话咽了下去。
    “别乱说话，那孩子又不傻听了心里不好受。”
    “是是是娘子教训的对。”
    于是福宝带着几人来到那日捡到小乞丐的地方。
    楚大勇给小乞丐塞了几个铜板挥挥手：“走吧。”
    小乞丐手里捧着几个铜板，看看铜板又抬头看看他们，面无表情的脸上眼中的眸光暗淡了几分。
    他捏着那几个铜板，垂着头转身慢慢走去，佝偻着后背稍长的裤脚托在地上沾满了灰尘，没一会儿便在小巷的拐角处消失了。

 第55章 建屋造家，大伙齐心把活干

    虽然楚大勇看着也感到心有不忍，但还是狠下心抱起福宝离去。
    而小乞丐躲在拐角处，悄悄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谢谢......”
    他嘴唇翕动幅度极小，仿佛说出这句话的人不是他，可他还有些懊恼的垂下头。
    应该早点道谢的。
    回到客栈后，楚大勇几人商量好何时动身搬往乡下。
    “明天开始吧，今天我先带天启去街上买些需要的工具，看那院子，不捣鼓个把月看样子不行。”楚大勇哀愁道。
    “成。”
    之后的那段时间，四个孩子和楚老爷子在客栈，其余人每天都来回折腾一两个时辰的路，为经后落地的家忙前忙后。
    楚天启原本打算跟着一块去帮忙，但林二娘舍不得。
    “剩余的时间就多陪陪爷爷和弟弟们吧，这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哦，好吧。”楚天启只能勉强应下。
    云丽儿自从有了身孕后便开始变得有些嗜睡，强撑着精力干活的状态很差。
    楚二勇心疼道：“要不你就留在客栈休息好了。”
    “不打紧。”云丽儿不在意地说道：“早点动工完便能早一日搬进来，天天住客栈花费的银子跟流水似的，咱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
    “话是这么说......”
    楚二勇晓得云丽儿心疼钱，再劝说也是无用功，便只能更加勤勉地干活，早日能让云丽儿好好休息。
    某日楚大勇几人正在干活时，潘老带着几个人赶来。
    楚大勇看到来人擦了把汗打招呼：“哟潘老，您这是？”他瞅了瞅潘老身后的几个壮丁。
    潘老笑着打招呼：“我看就你们几个人这捣鼓得也太慢了，刚好这段时日麦子也都收得差不多了，便喊了几个人来给你们帮帮忙。”
    “这、这怎么使得啊。”嘴上这么说但几人心里已经乐开花了。
    楚大勇假装推脱道：“还没搬来住就得麻烦各位，真是惭愧。”
    “嗐哪有，以后都是一村人，别说这些见怪的话。”
    村民们倒是爽快，客套的话没说两句便立马拿起锄头和镰刀办起正事。
    院子是林二娘几人在处理，至于宅院翻修便是楚家兄弟两人和几个壮丁，身上每天都弄得灰尘肆意。
    翻修到厨房时，楚大勇还特意问了林二娘还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看不出来啊楚哥，原来你对嫂子这般上心啊。”
    一旁的村民接话：“那是你眼力不行，我一早就看出来了楚哥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切，你就拍马屁吧。”
    面对村里人的调侃，林二娘久违地红了脸：“你自己看着办呗，厨房不都一个样嘛！”
    楚大勇得逞地笑着：“那不成。”
    “大勇。”从屋里走出来一个年纪稍大的男子，是这个村里唯一的木匠，他指了指东厢房：“这屋悬梁上的木头不行咯，我看了圈都被虫给糟坏了，得重新换一根。”
    楚大勇急问：“那这木头上哪找去？我去集市找找？”
    “诶不值当。”那人摆摆手劝道：“你去集市买，那玩意贵不说，你还得花钱找马车拉过来，你听我的，明儿我们一起去山上跟你找一棵壮的，保准没问题！”
    “成，那就麻烦大哥了。”
    回去的路上，楚二勇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疲惫中带着丝悠闲：“这回还多亏了这些村民，要不然当我们几个，一个月都算快了。”
    林二娘提议道：“回头请他们到家里吃顿饭吧。”
    楚大勇：“自然。”
    几人脚刚踏进客栈就被掌柜嫌弃地拦在门外：“等等！”
    接着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他拿过店小二肩上挂着的抹布，对着几人的身上就是一顿猛拍。楚家两兄弟闭上眼睛摊开双手，坦然地接受这“鞭刑”，唯有路过的路人一脸嫌弃地快速走过。
    回屋后刚推开房门楚大勇就见一道身影扑向自己，刚伸出手准备喊停福宝已经抱在了他的腿上。
    “哎。”楚大勇无奈轻叹一声。
    福宝仰起粉嘟嘟的小脸笑嘻嘻道：“爹爹，你们回来啦，累不累呀？”
    楚大勇一把将福宝抱起无病呻吟道：“累啊，可把爹娘累坏了。”
    “别累，福宝给你们买了烧饼，看！”福宝指着桌上已经放凉了的烧饼，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一句“别累”把楚大勇逗乐了，一天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
    他坐到桌前拿起烧饼就啃起来，完全不在意硬邦邦的口感，边嚼还边夸赞：“嗯，福宝买的烧饼就是香。”
    林二娘进屋看到这一步，冷着脸责怪楚大勇：“你身上这么脏，抱她作甚？”
    楚大勇毫不在意道：“换身衣服不就得了，快来尝尝，这是咱女儿专门给咱们买的烧饼。”
    “哦福宝哪来的钱？”林二娘眉头轻蹙诧异地看向楚大勇。
    “咳咳。”楚大勇尴尬地轻咳两声，做了亏心事一般的眼神看了两眼林二娘，咬字不清快速说了句：“窝给得。”
    “你真的是！”林二娘责骂的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又咽了下去：“罢了，只要别乱花就行。”
    这话要是被楚天岳听到那得闹翻天，大哥福宝都有钱拿，唯独夹在中间的自己没有。
    “娘，福宝也想你。”
    福宝伸手向林二娘要抱讨亲思，软糯的声音摊开的小手让林二娘刚才的不满瞬间没了。
    林二娘接过福宝抱在怀中，轻轻捏了下她的小鼻子：“娘也想你，你那几个哥哥去哪了？”
    福宝歪着脑袋想了会儿：“好像在隔壁屋玩。”
    话音刚落，就听到隔壁传来云丽儿骂骂咧咧的声音。
    “小兔崽子你哪来的钱买蛐蛐？快说是不是偷的！”
    紧接着是“咚咚咚”一阵逃跑的声音，楚勇平扯着嗓子解释：“是福宝的！”
    云丽儿听到更气了：“你连妹妹的钱也用！”
    楚大勇听完，张口结舌地看下福宝：“你兜里现在还剩几个钱？”
    福宝靠在林二娘怀里眨着眼睛：“都给哥哥了。”
    楚大勇：......
    隔日，楚家两兄弟跟着村里的几人去往后山砍树，看了许久特意挑了一棵柏树，就是为了防虫。
    决定好后几人便开始开工，几人还顺便聊起了前几日发生的事。
    “你们听说了吗，异鬼的兵退了。”
    闻言，楚二勇的身体一僵，生硬地问：“那有没有什么俘虏老百姓被解救的传闻？”
    “这咋可能！”那人咋呼一声：“他们都是直接手起刀落不留活命的！”
    楚二勇的脸色灰败，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颤抖，将头垂得更深没有再说话。

 第56章 讨价还价还得丽娘

    这无疑是个致命的坏消息，意味着被异鬼掳走的楚勇安凶多吉少。
    楚大勇不动声色地走到楚二勇身旁，用力握住他的手臂低声道：“别多想，吉人自有天相，我看勇安是这几个小孩里脸最圆的，这么好的福气他定不会有事儿的。”
    此刻的楚二勇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再一次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不甘，他哑声道：“这事儿不要让丽娘知道，我怕她会难过。”
    楚大勇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我晓得，放心吧。”
    林二娘大老远就听到几人的动静，接着是“叮叮哐哐”的撞门声，抬头就看到几人吃力地扛着有宅子那么高的树进屋，两眼一瞪。
    “要这么大的树吗？需不需要我们帮忙啊？”
    “行了你俩别挡道去一边坐着去。”被楚二勇无情地赶开。
    云丽儿耸耸肩拉着林二娘坐到门口的石阶上休息，屁股刚落地靠在门上没一会儿便开始犯困了。
    “这人一旦闲下来就犯困。”
    林二娘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困了就睡会儿，反正院子已经打理好了，剩下的房屋交给楚大勇他们就行。”
    云丽儿靠在林二娘肩上哼唧一声，嘟囔道：“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消停。”
    “快了。”林二娘帮云丽儿将头发捋到耳后，见她疲惫的模样提议道：“要不你明天就留在客栈休息吧，反正院子的事已经解决了，你顺带帮忙看着那几个小孩。”
    “再说吧。”云丽儿打了个哈欠闭上眼开始小憩。
    当楚二勇他们忙完出来时，便看到两人坐在门前一个脑袋叠着另一个脑袋的背影。
    楚二勇怀抱着双臂站在她们身后看着，回头又对楚大勇吹了个口哨又使了个眼色。
    “咋了？”楚大勇疑惑地探出身子一看：“哟，累坏了吧。”
    阳光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仿佛一层金色的薄纱给她们盖上被子，门前的树叶挡住部分光，随着微风的而摆动着枝叶发出沙沙声。
    楚大勇忍不住向身后的木匠轻声询问：“大哥，房子修好大概还需要多久？”
    木匠看了圈屋里扶着下巴思考，片刻后说：“用灰浆补一下房子，再把门窗给换了就差不多了，最快也得五日吧。”
    楚大勇：“成，谢谢哥。”
    第二日，楚大勇直接让两个女的别跟来了，并重新给两人分配了新任务。
    “你俩今天去木匠作坊走走，挑几个相中的门窗，后天我跟二勇去取。喏，这个是李大哥给的门窗大小，拿给他们看就行了。”
    林二娘一怔，随后紧张地问：“是不是快完成？”
    “嗯，也就五天左右的事吧。”楚大勇得意地擦了下鼻尖：“比之前预估的时间快了一半，厉害不？”
    瞧这副模样，一点都不像是有孩子的爹。
    林二娘拧着眉一副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模样，嫌弃道：“这得多亏村里人帮忙，你怎么还给自己夸上了？”
    楚大勇笑了两声，等楚二勇下楼后两人便背上东西出发了。
    几个孩子一听要到挑门窗，顿时来的兴趣嚷嚷着要一块去，毕竟几人还没见过新院子是什么样，总想有点参与感。
    于是两人就领着四个小尾巴来到木匠作坊。
    木匠作坊里全是木屑，在店里待久了里头的味道竟还有些好闻，有股大自然的清香。
    小孩子们不懂木材，见一个爱一个样样都喊好，唯独在选木窗时愣是挑花了眼。
    福宝好奇地转动的眼珠打量着四周，看到一扇雕刻着喜鹊的木窗时，兴奋地嚷嚷起来。
    “娘，那个好看！”
    林二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扇“喜鹊登梅”的图案，发出一声惊叹：“确实好看。”
    “我瞧瞧。”云丽儿将头凑过来一看，闷哼着点点头：“就这个吧。”
    听到动静的伙计搓着手走过来：“几位，选好了吗？”
    云丽儿将纸递给伙计，指了指那扇窗户：“这个多少？”
    伙计大概算了下，笑嘻嘻说道：“这个十两银子。”
    “什么！”云丽儿原地听到跳了起来，吓得那个伙计后退一步。
    “呵，你别以为咱们是外乡就想着忽悠，你硬是要开这个价我就跟你好好算算，这木头的材质......”
    几人站在一旁瞠目结舌地看着云丽儿在那算账，只有楚勇平站在云丽儿身侧一脸认真地听着，时不时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
    楚天岳惊讶地张开嘴，露出嘴里缺了的几颗牙：“丽娘这般厉害吗？”
    “怎么，你也要跟着丽娘去学经商吗？”林二娘好笑地问。
    “不不不，那还是学医有意思。”楚天岳立马板着脸拒绝。
    最后这扇木窗被云丽儿三两银子买下。
    几人兴高采烈地来到集市走进一家面馆，云丽儿大手一挥：“小二，来五碗面。”
    她一脸春风得意地转起袖子，打了漂亮的一战此时心情舒畅，花钱也大手大脚。
    福宝伸着五根短短的手指嘟着嘴巴数了数去，数了半天疑惑道：“六个人为啥才五碗？”
    林二娘按下她的手柔声道：“因为你胃口小吃不下，跟娘吃一碗好吗？”
    “啊？”福宝脸上露出委屈的神色，黑溜溜的眼睛看了看店里又看向云丽儿。
    云丽儿此时心情正好，唇角肆意扬起的弧度赶忙安慰道：“诶没事，今天就给福宝单独来一碗。”扭头侧身对店里喊：“小二再加一碗！”
    林二娘无奈地笑笑，抓着福宝的两只小手放在胸前：“还不快谢谢丽娘？”
    “谢谢丽娘！”福宝眼睛亮汪汪的，说着撅起小嘴就去亲云丽儿，云丽儿“哎哟”一声赶紧把脸凑过去。
    香喷喷的阳春面陆陆续续端上桌，雪白细面承于清汤中，碗里浅浅滴上几滴猪油化开涟漪，面上撒了点葱花，光闻着就流口水。
    林二娘担心福宝吃不完，还特意拿了个碗从里面挑出来给她吃。
    福宝坐在长板凳上，努力够着桌子一口一口气吸碗的面，吃上一口感到开心满足又对着林二娘傻乎乎地笑。
    就在几人吃得正香时，对面卖包子的人突然高声骂咧起来。
    “你个小乞丐没钱在我面前晃悠什么，别挡着我做生意！”
    许是声音过于尖锐吸引了不少路人，福宝坐在椅子上好奇地转过身望去，只见一个瘦弱的小孩被推倒在地慢悠悠爬起来。
    小孩佝偻着背站在原地，一遍又一遍地去掏自己的衣兜，最后脸上露出意思恍惚和无措的神情。
    “还不赶紧滚！”
    卖包子的人咒骂一声做出要打人的动作，小孩立马抱着头退后一步，盯着冒着白烟的包子吸了下鼻子微微抬起头。

 第57章 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福宝微微一怔，直勾勾地朝那个小孩的方向看去。
    “看啥呢？”云丽儿转身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不确定地眯起眼睛重新打量一遍，诧异道：“诶？那小子不是之前那小乞丐嘛？”
    林二娘和几个小孩疑惑地看去，发出惊讶的声音：“哎还真是，他怎么自己一个人在那？”
    “那还用问，肯定是饿了到处乞讨呗。”一旁的小二插话道：“那小子之前经常在这附近晃悠，我记得去年的时候还有个老女人带着他。”
    闻言，林二娘心头一震，难受与心疼的情绪爬满心口，追问道：“那现在怎么只有他自己了？”
    小二将抹布往肩上一甩，习以为常地摆摆手：“那肯定是人没了啊，去年的冬季不知死了多少人。”
    在冬季即便是普通的百姓也会有难熬的时候，更何况是流落街头的乞丐。
    福宝看着那个小乞丐之前还比较整洁的衣服，如今已经灰尘朴朴裤脚沾满泥土，此时正可怜巴巴地盯着那热腾腾的宝子。
    她转过头扯了扯林二娘的衣服：“娘，他是不是饿了？”
    “也许吧。”林二娘寻思要不把小乞丐喊过来吃碗面，一碗面也要不了多少。
    正打算开口，福宝已经跑了过去。
    小乞丐忽然感觉到手心一阵暖意，扭头看发现一只手拉着自己的手，顺着手往上看，一张可爱的女娃脸，他愣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想起对方是谁。
    福宝一句话没说拉着小乞丐就往她们吃面的方向走，小乞丐没有犹豫任由福宝拉着去。
    “哟，好久不见小孩。”云丽儿嘴里含着筷子同他打招呼。
    小乞丐这才发现这一桌全是她们的人，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感到一丝踏实。
    “你坐这里。”福宝拍了拍自己位置的旁边，随后垫着脚自己坐了上去。
    见他一直没有动静，林二娘嘴边挂着浅浅的笑：“坐下吧。”
    得到大人的认可，小乞丐才磨磨唧唧地坐到福宝身侧。看到楚勇平看向自己的神色，立即想起之前说自己臭的事，小意思往旁边的位置挪了挪坐到边上。
    福宝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只是将属于自己的那碗面推到他的面前。
    “你吃，福宝饱了。”
    又是同样的话同样的动作，仿佛这个女娃一直在施舍自己。他犹豫半响，小心翼翼扫了一圈其他人的脸色，发现并没有人在意他，他才用手握住筷子挑起面往嘴里扒。
    面此时还很烫，直接这样扒到嘴里肯定会被烫伤，林二娘出声到：“等下。”
    小乞丐身体僵着看着碗里的面，以为是对方不给吃了，自己既想吃但有怕被骂，面无表情但眼里满是难过。
    林二娘找小二另拿了碗，将面条挑出来才递到小乞丐面前：“现在应该不怎么烫了，吃吧。”
    小乞丐抬头看了林二娘一会儿，才抓起筷子重新吃起面。
    看着他这副狼吞虎咽的模样，福宝莫名地觉得很像之前家里的阿花。
    云丽儿杵着下巴看着小乞丐，见他吃得差不多了，才问道：“你的钱用完了？”
    过了许久，小乞丐才后知后觉是在同自己说话，他放下筷子去摸自己的衣兜，一伸手才发现自己的衣兜破了个洞。
    “呵，这一看就是被小偷划开口子被偷了。”云丽儿笑道。
    原来是被偷了，小乞丐脸上流露出迷茫的神色，又把划破的衣兜塞回衣服里。
    这个小乞丐无论从哪个方面，反应都会比旁人慢许多，但可能是看上去清秀的原因并不会让人有讨厌的感觉，相反会觉得有些可爱和可怜。
    特别是配上那一直呆呆的样子，偶尔流露出难过的申请，真是惹人怜爱。
    “喂，小孩，你叫什么名字？”楚勇平不客气地问。
    云丽儿朝楚勇平头上来了一掌：“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别这样同别人讲话？”
    小乞丐乌黑的眼眸闪了闪，低垂着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云丽儿惊讶地挑起眉：“原来你会说话啊，叫什么紧？没听清。”
    “谢景澜。”
    “谢景澜？这名字听起来不错，是谁给你取得，你娘？你爹？”
    小乞丐迟缓地摇摇头没再说话。
    林二娘给云丽儿使了个眼色，云丽儿这才想起之前店小二的话，默默住了口。
    “谢景澜，你现在住哪，我们送你回去。”林二娘说。
    谢景澜有些纠结地拧着手，放开手心发现里面是黑漆漆的汗灰，他将手抹在衣服后面，点点头。
    林二娘笑着对云丽儿说：“我们顺便去买点东西一同带过去吧。”
    “这......”云丽儿刚想拒绝，但想到这小乞丐可怜兮兮的模样，买一些吃食也花不了几个钱，就无奈应下。
    “成。”
    于是林二娘他们买了一些水果跟在谢景澜身后，左拐右拐走了许久，终于在一座破旧的庙前停下脚步。
    庙周围的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仿佛是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
    众人皱着眉屏住呼吸跟着踏进庙里，发现四周躺着无数乞丐，老的小的都有，穿得单薄破旧身上更是被泥糊了几层。
    云丽儿紧缩眉头指着里面问：“你就睡着？”
    看谢景澜点点头后，她同林二娘对视一眼，试探地问：“你自己吗？你大人呢？”
    谢景澜衣领拉链歪歪斜斜卡到脖颈，碎发遮住眼睛看不清神情，只能通过攥紧泛出青白的手指看出他的犹豫。
    “不在了......”像是许久不曾说话的人，从喉咙里勉强挤出一丝微弱的声音。
    虽然早已料到，但从本人嘴里听到心里还是不禁产生同情。
    林二娘心疼地揉了揉谢景澜的头，不知能说些什么只能用这种方式安慰。
    云丽儿轻叹一声下颌微收，目光仔细打量庙里的环境，发现这破旧的庙里不止环境差，里面的乞丐在他们刚踏进门口时，便纷纷投来不善的目光。
    她心底冷哼一声，难怪小乞丐的钱会被偷，在这种地方不被活活生吃都算他运气好。
    几人默契地退出破庙走到外面，林二娘轻唤一声：“丽娘。”
    “要不，我们带他走吧？”林二娘眉头拧成个浅浅的\"川\"字，嘴角向下弯成悲悯的弧度，眼底翻涌着疼惜与自责。
    云丽儿眼睛瞪得狰大惊呼道：“二娘，知道你心软，但你也要看看现在是什么节骨眼上啊。”
    她一把拽过林二娘走到一旁小声道：“虽然说咱们不缺这一口饭，但生活才刚定下，你突然带个小孩回去，这生活不就得乱套了嘛！”
    “我知道。”林二娘声音软下，下意识地又去抬手擦眼泪，把云丽儿给惊到了。
    “你又哭？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小孩至于吗？”
    “丽娘，那小孩这么可怜就帮帮他吧，我来带他，不会给大家伙添麻烦的！”
    云丽儿无奈地揉着头解释道：“这又不是麻不麻烦的事儿！”
    “丽娘......”
    福宝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跟前，她一把抱住云丽儿的大腿，仰起小脸眼睛水汪汪地望着她，哀求道：“就带他走吧，福宝愿意把自己的那份粮分一半给他。”
    云丽儿被这母女俩逼得实在没辙只能妥协。
    “哎呀我不管啦，到时候他们问起来你们自己去说！”
    “嗯嗯嗯！”福宝屁颠屁颠地跑到谢景澜身边，抓起他的手问：“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第58章 多出个弟弟

    谢景澜顶着灰蒙蒙的脸，小声问：“去哪？”
    福宝裂开着嘴笑：“跟我们回家！”
    站在一旁的楚勇平冷哼一声：“要不是看你可怜，我们才不会带你走呢！”
    “三弟。”楚天启轻唤一声，无奈地将楚勇平拉到自己身后，一脸歉意地看着谢景澜：“别在意，三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谢景澜小嘴半张着不知要说什么，又紧紧抿上，眼神里满是懵懂与惊惶，眼睛快速扫过几人，犹豫许久才认真地闷哼一声。
    “嗯。”
    回去的路上福宝乐的嘴巴都合不拢，拉着谢景澜走了一路也不放手。
    楚天启在她身后笑道：“福宝这么高兴吗？”
    “嗯嗯，福宝现在是姐姐了，很高兴！”福宝转过头看向谢景澜：“姐姐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
    “噗嗤——”
    云丽儿没忍住笑出声：“他怎么看都比你大，怎么你就成他姐姐了？”
    福宝疑惑地指着自己下巴侧歪着头：“因为，这个家他是在我后面来的呀，难道不对吗？”
    “哈哈哈哈哈！”云丽儿捂着肚子放肆地笑着，一手搭在林二娘的肩上：“哎哟二娘，你快给她说说。”
    林二娘捂着嘴忍笑道：“这个要按年龄算起，福宝今年多大啦？”
    福宝伸出四个短短软嘟嘟的小手指：“四岁啦！”
    “那你呢？”林二娘问谢景澜。
    谢景澜又垂着头思索了一会，才慢悠悠说道：“九岁。”
    “什么！”楚勇平直接跳了起来，跑到他的面前上下打量着不可思议地摇摇头，小声嘀咕道：“还以为才六七岁呢。”
    云丽儿也有些惊讶：“看来是吃得太差了，看起来还没有勇安......”
    话戛然而止，刚才还比较热闹的气氛顿时冷静下来。
    林二娘担心地看向云丽儿，手轻轻放到对方的肩上：“丽娘.....”
    没想到云丽儿跟没事人一样爽朗地干笑两声：“瞧你们的那样，我才没那么脆弱，醒来赶快回去吧，我又困了。”说着，她打着哈欠走在前面。
    可能今天耽误的事有点多，回去之后楚老爷子不放心正坐在楼下等着，看到她们领着之前的小乞丐，皱纹密布的额头瞬间堆起层叠的褶皱。
    “这是？”
    林二娘将谢景澜拉到跟前，将今天的事细细讲来，最后小心翼翼开口询问：“爹，您看可以吗？”
    楚老爷子深褐色的瞳孔如古井般沉静，温和却不容置疑一言不发地直直盯着谢景澜。
    谢景澜对上楚老爷子庄严的目光，下意识感到不安想多到林二娘身后，却被林二娘死死摁着。
    良久，楚老爷子带着沙哑的震颤开口：“罢了，可能是命吧。”
    林二娘顿时松了一口气，既然楚老爷子已经同意，想必楚大勇他们也没理由不同意。
    似乎是察觉到了林二娘的情绪，谢景澜也潜意识地跟着放下心，跟着林二娘上楼换衣服。
    上衣刚换下，林二娘便谢景澜身上那新增的鞭痕，像一道道紫色的藤条贪婪地把在这瘦弱的身上。
    林二娘抿着唇走出屋，让店小二烧桶水送上来，便拿出上次用剩下的药膏重新给他涂上。
    给谢景澜重新换上一身衣服后，还是一如既往地松垮垮。
    楚勇平悲愤的抗议：“为什么总是拿我的衣服给他？”
    “得了别嚷嚷了，回头再买便是了。”云丽儿打着哈欠躺下身朝他们挥挥手：“去隔壁玩，别在这吵我。”
    一听要买新衣服，楚勇平的嘴巴从瘪着变成翘起。
    几个小孩坐在屋里打闹，只有福宝和谢景澜乖巧地坐在床上看着他们。
    可能是头一次和童年的小孩相处，谢景澜感到既新奇又不适应，毕竟之前的小乞丐们根本就没时间玩耍打闹，只能争着抢着乞讨抢吃的。
    如今这样的状态倒是安逸不少，他只有搂着阿娘睡觉时才会有短暂的放松。
    福宝见他一直盯着三个男孩发呆，便以为他想加入其中，一把拉起他就冲过去。
    “福宝和弟弟也想玩！”
    楚天岳乐了，往日都是福宝看着他们玩，今日终于想同他们一起，顿时兴奋起来。
    拿出前几日捡来的小石头教福宝玩抓石子。
    这可苦了小手掌的福宝，准头不行连五颗石子也握不住。
    倒是谢景澜一眼就懂一学便会，别看的身子瘦弱，手掌的骨骼却比几人都长，才玩了一会儿就超越了楚家“三小少”。
    福宝则蹲在几人面前鼓掌。
    “哇，嘴里说自己不会玩，其实你就是来看我们笑话的吧！”
    “什么笑话？”楚大勇一推开门，便看到几个小不点蹲在地上仰着头看他，其中竟有一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他眯起眼盯着谢景澜的脸陷入回忆：“哦，是你小子啊，怎么又回来了？”
    谢景澜挨着福宝用那透黑的眼珠看着楚大勇，松垮的衣领拽到胸口，露出骨头凸起的身板。
    林二娘刚才隔壁房出来，楚大勇指着谢景澜问：“他怎么回事？”
    “奥，你说小谢啊。”林二娘按下楚大勇指着的手，将他拖到隔壁屋解释起今天的事。
    楚大勇上挑眉峰双眼圆睁，脖子不自觉地往前一伸双手摊开：“这事怎么不提前跟我商量？”
    “怎么提前跟你商量，还让那孩子再睡一夜破庙？噢哟，你都不知道那环境多差，使不得。”林二娘拍开楚大勇的手瞪了他一眼。
    “可是......爹同意了？”
    “对啊。”
    “怪不得呢。”楚大勇灰着脸按着眼睛，在原地转了一圈释怀道：“算了就这样吧，刚好天启要上京，看他的没比福宝打多少说不定能玩到一块儿，也算是有个照应吧。”
    林二娘牵强地扯着嘴角，慢吞吞说出：“那孩子大概九岁了。”
    “九岁？”楚大勇猛地回头一脸震惊，随后若有所思地说：“看不出来啊，都没勇安高。”
    今天第二次提到楚勇安，林二娘带着询问的意思看向楚大勇：“话说，勇安的事儿有消息了不？”

 第59章 买布却被嫌弃

    楚大勇神色僵住，沉默良久才抬眼看向林二娘：“听说，异鬼已经败退了。”
    “这是好事啊！”林二娘露出笑颜。
    “但他们阴狠恶毒，落在他们手上的人基本不会有活口。”
    说到这，林二娘瞬间明白了楚大勇的意思，她震惊地捂着嘴眼睛里看不清是泪水还是恐惧幻出的波澜，声音颤抖道：“你是说，勇安可能......”
    楚大勇缓慢而沉重地摇了摇头，抱着最后一丝道：“不一定，但我和二勇还会继续找下去，这件事千万别和丽娘说。”
    “好好我明白。”林二娘朝云丽儿屋方向偷看一眼，见楚二勇似乎拿着什么东西走了进去。
    她微眯起眼疑惑道：“二勇手里拿着什么？”
    楚大勇表情淡淡地说：“秋海棠，今天路过一家院子瞧见里头有，就兴冲冲地问人家要了一朵。”
    “这样啊。”林二娘脸上浮现一丝羡慕的神色，嘴角不自觉勾起。
    殊不知这一幕在楚大勇看来是吃醋和羡慕的表现。
    “这么喜欢啊，那我下次也摘一支来给你？”楚大勇将手轻轻搭在林二娘的肩上。
    “啥？”林二娘的脸变得滚烫起来，含糊地说：“你一天天的就不能正经点？”
    楚大勇露出一口白牙眼里尽是得意：“逗你的呢，喏这个给你。”他从衣兜里拿出一个东西递到林二娘面前。
    林二娘狐疑看了瞄了他一眼，接过手拆开看：“什么啊这是？”
    拆开外面那层布露出里面的一根木簪，棕褐色纹理老桃木，没有繁复雕花简单朴素却有温润的光泽。
    “这......”林二娘指尖刚触到锦盒，眼尾便像被春风拂过的柳梢般弯起来，她惊喜地看向楚大勇，高兴得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喜欢吧？”楚大勇看着她惊喜欢喜的神色也打心里高兴。男人在外面辛苦拼搏，回到家还能让自己的内人开心，无疑是成功的。
    林二娘眼里泛着喜爱的光点，嘴上说着“干嘛浪费钱”，事实上却爱不释手。
    楚大勇柔和地弯下眉眼，用嘴角碰了碰林二娘的额头：“喜欢就好。”
    到夜晚睡前，楚天启还是按上次的分配自己睡到边上，防止两个小鬼掉下床。
    福宝紧紧挨着谢景澜一个劲拉着他讲悄悄话，楚天启无奈道：“福宝，夜深该睡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好。”福宝倒是听话，立马便转回身子闭上眼睛，一副“我已经睡着”了的模样。
    吹灭油灯之后，谢景澜望着黑漆漆的木板发呆。
    一切变化来得突如其来，昨夜他还躲在破庙歇息，一转眼今天便同其他人睡在温暖安逸的床上。
    只希望这一切不是梦境，明日醒来后还是这般温暖。
    清晨的阳光透过木窗的镂空打在几个小孩的脸上，楚天启率先醒来，悄悄下了床去洗漱，随后抬着木盆和毛巾走了进来，把其余的几人统统喊醒。
    “老二老三起床了。”
    楚天启走到床边一把掀开两人盖着的被子，引起两人不满的嘟囔声。
    唯独到福宝的时候，揉着福宝的小脸蛋轻声唤道：“福宝起床啦，赖床就没有早饭吃咯。”
    福宝哼唧一声扭着身子四肢伸了个舒服的懒觉，才慢悠悠睁开眼睛，视线扫了圈周围才到楚天启脸上。
    “哥哥早呀。”会心一笑。
    楚天启心里暖暖的，将脖子伸到福宝面前：“荡秋千起床啦。”
    福宝咯咯笑着伸手揽着楚天启的脖子吊着起床，随后展开双手让楚天启帮自己穿衣服。
    楚天启看着福宝圆鼓鼓的肚子没忍住拍了两下：“大西瓜。”抬眼便对上谢景澜探究的视线。
    他神色微微一怔，随便说了句：“起床下去吃饭。”
    谢景澜点点头坐在床上没有动弹，直到楚天启带着福宝走到门口时他依旧坐在床上。
    直到屋里只剩下他自己时，他才缓缓摸下床穿好鞋，心想：原来“荡秋千”起床只有福宝能享有。
    福宝刚下楼便看到林二娘同往日不一样，她仔细观察着不同的地方在哪，最后目光落在林二娘头上的那根木簪上。
    “娘，你今天真好看！”
    听到福宝的夸赞，林二娘有些不自在地红了脸，下意识地抬手服了下木簪：“真的吗？”
    “嗯嗯！”福宝用力的点头带着整个身子晃动。
    林二娘给坐在一旁的谢景澜递了一个肉包，关切地问道：“昨晚睡得可还好？”
    谢景澜咬下一口点了下头，不知怎地，明明很香的包子却没有那天福宝给他的那个好吃。
    林二娘见他咬下一口后迟迟没有动静，以为他不爱吃，并重新递给了他一个烧饼。
    谢景澜看着烧饼，又看向福宝吃得香喷喷的模样，咽了下口水。
    林二娘顿时明白了什么情况，掰开一个豆沙包递给谢景澜：“要这个？”
    “哦！”谢景澜眼睛亮晶晶的，迫不及待地接过豆沙包心满意足地吃了起来。
    看着两个小花猫脸林二娘无奈道：“真是的，还特意给他买了两个肉包，结果不爱吃。”
    “那给我。”楚大勇拿过包子一口塞到嘴里，三下五除二便吃完了。
    楚大勇今天临走前，特意交代林二娘她们去买锅碗瓢盆和床单被褥。
    “明日我叫好马车便能搬过去了。”
    楚家人都很兴奋与期待，特别是一次新家都没见过的几个小孩，围着云丽儿问东问西。
    云丽儿被问烦了：“明儿去看了就知道，我凭嘴说能说出一幅画来啊？”
    林二娘和云丽儿两人分头行动到集市上买东西，不会讲价的林二娘买一些简单的东西，贵重的就由云丽儿去买。
    林二娘见买得差不多了，路过一家纺织店，寻思买点布重新给谢景澜做一身衣服，不然一直穿着楚勇平的衣服也不是个事儿。
    进店一问，一匹很普通的棉布，二两银子。
    “什么！”林二娘看着手中那匹布有些遗憾，果然讲价这种事应该让云丽儿来。
    店铺的小二见她们穿着平庸，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大娘，你看了又不买别耽误我们做生意啊。”
    林二娘露出难堪的神色，谄笑道：“我看看就走。”
    “我一早就看出来了你买不起，还有你那手，没把我家这料子摸脏了吧？”说着，小二一脸嫌弃地用手拍了拍那块布。
    林二娘赶忙举起自己的手以证清白：“没！我的手不脏！”
    店里的人却嘲笑道：“但你看起来哪都脏哈哈哈。”
    被当众污蔑的难堪化作滚烫的热浪，从耳根一路烧到脖颈，林二娘攥紧拳头垂着头便往店外走。
    回到客栈后便一直闷闷不乐，寻思要不把自己不穿的衣服改小给孩子，但转念一想，自己受苦也就罢了，为什么孩子也要这般。
    特别是想到楚天启马上就要上京了，穿的那身衣服早就已经缩了一截，心里就忍不住地一顿刺痛。
    当云丽儿买完东西回来时，便看到林二娘独自躲在屋里哭泣。

 第60章 上门理论倒打一耙

    “咋了这是？”
    云丽儿赶忙放下手上的东西凑上跟前问：“是买东西不顺还是被欺负了？”
    林二娘擦着眼角的泪半天才支支吾吾道：“想给孩子做身新衣裳，但布太贵了......”
    “布能有多贵啊，买呗。”云丽儿一脸着急地看着林二娘，思索着事情绝对不会这般简单，想了半天试探地问：“是不是那人说什么话了？”
    见林二娘这副样子，铁定是受人欺负了才这般，追问下来后气得脸红心跳。
    云丽儿双手叉腰站定胸脯剧烈起伏着：“哪家店，我倒是要看看多大的架势敢这般欺负百姓！”
    林二娘劝说无果，最后被云丽儿架着来到之前的纺织店前。
    来到纺织店前，云丽儿步并作两步冲过来，粗布裙摆扫得地上的枯叶簌簌作响。
    “就这家是吧？”云丽儿指着店铺问。
    “丽娘算了吧。”林二娘后怕地打着退堂鼓，她只是自己受了委屈，并不想把事情闹那么大。
    云丽儿可不管这么多，走进店里两道细眉倒竖起杏眼瞪的浑圆：“你们掌柜在哪，喊他出来！”她扯开嗓子，声音像破锣般响亮，震得周围的人耳膜生疼。
    店里的小二一看她不是善茬，便耐着性子扯着笑脸：“我们掌柜忙，你有事同我说即可。”
    云丽儿双手叉腰侧目不屑地看向小二：“是不是就你这家伙出言不逊？”
    “啊？”小二额上皱纹挤成三道，似乎在回忆没有招惹这姑奶奶吧，直到看到她身后变扭的林二娘才想起这事。
    原来搞半天是来找茬的啊。
    “哟，您看小二我记性不得行，实在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若是我的过错，先给您赔个不是。”
    这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伸手不打笑脸人，倘若换成常人这事儿可能就不了了之了。
    但不巧，他偏偏就碰上了云丽儿这不肯吃亏的主。
    云丽儿撇了他一眼：“少罗里吧嗦，你说你不记得了是吧，那就把你们掌柜喊出来，姑奶奶今天好好跟他理论理论。”
    眼见云丽儿不吃这一套，小二也懒得再装，冷下脸道：“如果两位是来惹事的我劝你们赶紧走，别不知好歹。”
    “我们惹事？”云丽儿气极反笑，一只手指着对方鼻尖嗓门提高半分：“是你们狗嘴吐不出象牙污蔑人在先，倒还成我们的不是了，今日你要是不跟我们个说法，这生意你们就别想做！”
    云丽儿骂骂咧咧的声音吸引了整条街的人，一个二个探头往店里瞧。
    小二见云丽儿这般泼辣，朝一旁的人偏了下头冷言道：“闹事的，把人丢出去。”
    几个打下手的卷起袖子往云丽儿步步紧逼，林二娘吓得惊呼：“你们不要碰她！”
    只见云丽儿完全不带怕地，她挺着胸膛肚子往前一挺，脸挣得通红脖子上青筋凸起厉声叫嚷：“我怀孕两月有余，你们敢碰我一下试试，我到衙门把你们告得黄条封门！”
    此话一出，正准备动手的两个下人立马被吓得缩回手，往她干扁的肚子看去，一时分不清真假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二见状，咬紧后牙槽警告道：“不管你如何，再在这里闹事，我铁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让堵在门外看戏的百姓听到，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交头接耳。
    云丽儿看机会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假抹眼泪哭喊道：“打人啦，店里的小二仗着人多欺负怀有身孕的妇人，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啊！”
    眼看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小二此时慌张的冷汗直冒，不知所措时听到声音从后门进来的掌柜厉声问道：“怎么了这是！”
    小二立马缩着头向掌柜问号。
    掌柜看到门外围着这么多百姓，店里还有两个妇人转头去问边上的小二：“你怎么搞的？”
    “我......”小二锁着头不敢说话，正要狡辩便听到云丽儿的说话。
    “你就是掌柜？你们家小二好大的威风，污蔑百姓将人赶出去不说，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威胁妇人。”云丽儿站起身眼里透出一股狠劲：“莫不是你上头有关系才这么嚣张？”
    掌柜一听汗毛竖起，百姓都是乱传话的，要是今日的事情被添油加醋传出去，他的纺织店不用开了。
    “嗐这位娘子话不能乱说啊，谁不知道咱们这地上的知县是出了名的好人清官啊。”
    云丽儿冷哼一声：“哼，你们店脾气那么大，看都不让看买不起就让人滚，要是上头没有点关系说出去谁信啊？”
    站在门口的路人参合道：“难怪他们店一直用鼻孔怼人嚣张得不行，原来有这层关系啊。”
    眼看苗头越来越不对，掌柜一把抓过小二推上前：“还不快道歉！”
    小二全然没了刚才的嚣张的架势，此时唯唯诺诺地低头道歉：“对不起两位客观......”
    “诶等等。”云丽儿抬手打断他的话，板着脸道：“道歉的事儿先放放，据我所知，你们店里一匹普通的棉布就卖二两银子，这不是抢劫吗？”
    “二两？”掌柜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转头看向瑟瑟发抖的小二瞬间明了什么情况，咬着牙道：“误会，都是误会，您边上的那批料子是一两。”
    “哦。”云丽儿淡漠地扫了眼那块布料，随即又在环顾了圈其他的面料，指了指其中几样。
    “这五批料子我要了，这个数。”云丽儿背对着众人竖起两根手指。
    掌柜嘴角抽搐着笑笑：“您还真会开玩笑。”
    “我像在同你开玩笑吗？”云丽儿死死盯着掌柜，将今天的事添油加醋地一一道出。
    掌柜听得太阳穴突突跳，最后恶狠狠地瞪着小二一眼，立即换上笑脸对着云丽儿：“是我们的不对，作为补偿这是应该的，只希望这件事过后......”
    云丽儿摆了个“明白”的手势，最后喜笑颜开地用二两银子买了五批棉布，真是赚翻了。
    林二娘再一次对云丽儿的实力佩服的五体投地。
    云丽儿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我一开始听到你说一批棉布二两银子便察觉到了猫腻，他们黑的钱太多，逮到个机会让他们吐出来些是应该的。”
    说着她拍了拍林二娘的后背，柔声安慰道：“之后抓紧时间给天启做几身合适的衣服，别耽误了时候。”
    林二娘摸着手中的布料，点头应下。

 第61章 全家打包上新房

    隔日叫马车时，楚大勇看到莫名多出来的五匹布，一头雾水。
    林二娘解释打算给家里人重做几套衣裳，再说了楚天启再过不久便要独自上京，作为娘亲自然想着多做几套合身的衣服。
    楚大勇看着那几匹布料认同地点点头：“你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都怪我最近只顾着新家，把孩子们的事都给忘了，还好有你在二娘。”
    将东西全部搬上马车后，几人便乘坐马车去往乡下。
    谢景澜看着渐渐远去的城镇，有些不知所措。他打从有记忆开始便一直待在这个地方生活，即便这里没有亲人但还是感到不舍。
    云丽儿见谢景澜出神地看着离去的路，宠溺地揉了把他的脑袋：“别多想，我们只是到这附近的乡下定居，你若想回去看看，也不过是一个时辰的路途罢了。”
    原来不是离开啊，谢景澜乖巧地点点头缩在角落坐着。
    而福宝则在林二娘的怀里坐着，可能是家人都在身边而感到安逸，没一会儿便昏昏欲睡。
    一路上马车摇摇晃晃，时不时传来楚大勇和车夫聊天哄笑的声音，伴随的是车轮碾压石子发出的声音，像普通寻常人家赶往回家的路。
    “多谢啊大哥。”
    楚大勇付清费用之后，便挥手送别车夫，带着一家人来到他们这些时日精心准备的新家。
    推开崭新的木门，“嘎吱”的声音宛如欢迎声恭请这个家的主人。石板间的野草已经除尽，只有那浅浅的草坪和新冒头的小白花。院子中间有一个臭橙树，此时树上零零碎碎挂着几个成熟的橙子，其余的都还未成熟。屋内新换上他们挑选好的木窗，所有的一切都充斥的新鲜感与期待。
    “哇！”
    楚勇平惊叹一声，立即撒开腿冲进院子推开房屋的门，回头兴高采烈地朝身后的人喊道：“快来快来！”
    几个孩子早已迫不及待陆陆续续跑进屋，林二娘松开福宝的手，福宝跑得头上的两个辫子颠起，跟在几个哥哥身后屁颠屁颠进了屋。
    云丽儿无奈道：“瞧这几个孩子欢腾的。”
    “小孩儿们高兴，正常。”楚老爷子站在院中张望一圈，颇为满意地点点头：“终于落脚了。”
    长达两个月的逃亡，从另一个地方抛弃一切跑到这，人的一生可真是经历坎坷。
    “得了爹，您先在院里坐会儿，我们进去先把房间里的床给收拾了。”
    几人忙出忙进开始收拾家里，除了楚天启以外几个孩子没心没肺的只顾着玩，还有一个谢景澜。
    谢景澜看着围在院子里跑的几人，最后还是一声不吭地跟在楚天启身后帮忙。
    楚天启先是感到有些意外，毕竟谢景澜这个人一直闷闷的不说话，看起来还呆头呆脑的，以为会是什么笨人但没想到还是挺机灵的。
    楚二勇看到谢景澜跟着楚天启屁股后面帮忙时，有些刮目相看。
    他对着谢景澜吹了声口哨，挑起眉道：“小子，过来半个忙。”
    谢景澜放下手里的木盆，抿着嘴走到他的跟前抬起眼看他。这副样子让楚二勇克制不住想打趣他。
    “你去把树上的橙子摘了。”楚二勇指了指那棵四丈高的臭橙树，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谢景澜点点头转身跑道树下，干脆利落地脱下鞋子就往身上怕。
    他如猴一般利索手脚并用，没一会儿便爬到的顶端，将成熟了的果子摘下放到衣兜里。
    林二娘出来便看见爬到最高处的谢景澜，处于担心提醒一嘴：“小心呐。”
    万幸谢景澜没事，顺利摘下所有成熟的橙子爬下树，递到楚二勇面前邀功。
    “嗯，干得不错。”楚二勇揉了下谢景澜的脑袋给与肯定，谢景澜缩着脖子嘴角抿着一条线，不起眼地弯起弧度。
    两个时辰忙完之后，楚大勇刚擦着额头上的走出屋，便看到几个小孩蹲在树前扭曲着脸。
    “咋了这是？”他失笑地问道。
    福宝脖子伸出二里地将口中的东西咽下，小跑到楚大勇面前递给他两瓣橙子。
    楚大勇咧开嘴一笑，蹲下身用嘴结果福宝递给他的橙子，含在嘴里得意出声：“还是福宝懂得心疼爹。”
    话刚说完便察觉到不对，酸涩的味道充斥在口中，宛如一根根针攻击着他的舌根，他五官拧在一块仿佛缩成了一团。
    林二娘直接笑出声：“该。”
    傍晚时候，连厨房也收拾好了，楚大勇准备把之前帮过忙的村民放到家里一起吃顿饭，毕竟上新房还是要多来点人增蹭人气。
    林二娘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好在有云丽儿和楚天启帮忙。楚二勇到后山捡了些柴火来应急，几个孩子在门口进进出出的挡道，被他吼了之后在屋里老实待着。
    云丽儿洗着手里的菜念叨着：“今天来吃饭的人可能有点多，也不晓得菜够不够。”
    “要不我现在到山里去挖点野菜？打着山鸡？”楚二勇问。
    云丽儿喉间溢出闷笑挤着眉看他：“后山是你家啊，你要啥就给啥？”
    “嗐万一呢，我去碰碰运气。”
    说完楚二勇拿上打猎的家伙便出门钻进的后山，云丽儿的声音远远传来：“别走远咯——”
    楚二勇心里自然有底，之前跟着几人来过一趟，他的方向感还算不错知道什么路能走，跟着被踩平的泥路没一会儿便到了河边。
    澄澈的河面缓缓流淌，水底圆润的鹅卵石和银鳞小鱼三五成群，看得清楚真切。
    楚二勇兴奋地惊呼一声，放下手中的弓箭拿起身后的猎叉，打算抓几条鱼回去。
    可惜他高估的自己的实力，可能平日里在山中待久了擅长捕猎，但捕鱼的技术可能稍有欠缺，一来二去插了几次都落空，不禁有些恼火。
    “这鱼怎么回事，莫非换了个地儿好运体质不灵了？”
    楚二勇不服气道：“再试最后一次！”
    这一次不知是他手中的插灌了力量还是河底的鱼睡着了，猎叉用力插入底部，当浑浊的泥散去后定睛一看，两条肥硕的鱼被他的猎叉死死插住，此时正拼命底摆动鱼尾挣扎。
    他脸上露出喜色，打捞起鱼丢进箩筐里，扛着猎叉心情愉悦地往回走。
    当两条鱼丢到木盆里时，云丽儿先是惊讶随后是赞扬：“可以啊二勇，刚换了新地方就有收获，真厉害！”
    简单几句话把楚二勇哄得晕头转向，得意地走到楚大勇身旁吹了声口哨。
    楚大勇：
    “丽娘刚才夸我了。”楚二勇一脸嘚瑟地看着自己大哥。
    楚大勇：......

 第62章 鸟雀也热情喜迎

    “哟，这就是你家那几个孩子啊，这女娃真可爱。”
    楚大勇脸上露出欣然地接受着众人的夸赞：“我家女娃确实可爱，也很懂事，是我们家修来的福分。”
    不知情的村民仔细观察过后有些疑惑：“这女娃长得真俏呐，要不跟我家孩子定娃娃亲吧，咱们成亲家如何？”
    正当楚大勇不知道怎么答复时，刚好进门的潘老插嘴道：“哼，瞧你这样不像是来说亲的，倒像是偷孩子！”
    此事被打断之后就不了了之，楚大勇感激地请潘老坐到楚老爷子身旁，恭敬地倒了杯酒，小声道：“这是我爹特意叮嘱我买的，说是您俩当年爱喝的。”
    潘老满意地嗯一声：“有心了。”
    今天的大部分菜是他们从集市上买来的，唯有最后端上来的鱼汤。
    众人一听这鱼是楚二勇从后山的河里捕来的就一阵唏嘘：“那的鱼跟成精似的，别说用猎叉了，咱们上次用渔网去捞一条也没捞着，你小子技术了得啊。”
    楚二勇面无表情强撑着谦虚道：“各位谬赞了。”
    几杯酒下肚，大家伙吃得越来越乐呵，村民就好奇他们一路上来的经历。楚大勇轻叹一声轻描淡写地几句带过，但还是听得众人一阵感叹。
    “没想到啊，你们这一路也是不易，在这好好住下，以后有事就找我们，甭客气啊。”
    楚大勇赶忙起身敬了杯酒：“往后还望各位多担待。”
    其余人在喝酒聊天，楚老爷子几杯下肚后脑子却很清醒，对着身旁的潘老问道：“多余的话咱也不啰嗦了，问一嘴这有没有多余的田地，咱农民还是得靠种地为生。”
    “田地？”潘老小酌一杯放下杯子抿了抿嘴回忆道：“多余的没有，吃饭的家伙哪能有空着的，但好像有卖的，回头我给你去问问。”
    “嗯，还有我们家天启的事儿，也麻烦你了。”
    “咱俩谁跟谁呢。”潘老跟楚老爷子碰了个杯一饮而尽。
    这顿饭散场后也算是和村里的大部分人打了个照面，即便没留下来吃饭但也打了个招呼问好。
    几个孩子吃饱后早早便犯困，硬是撑着没睡觉等着村民散去。
    林二娘从井里打出水先给几个孩子洗脸洗脚，让楚天启带着几个孩子先睡，他们还要收拾碗筷。
    楚天启本想帮林二娘一起，但看到福宝昏昏欲睡地坐在床上晃着脑袋，有些不放心，看向一旁两个早已呼呼大睡的弟弟，无奈地摇摇头。
    他帮福宝盖好被子后，发现谢景澜还等着圆溜的眼睛看着他，他微微一怔小声道：“你帮我照看下福宝可以吗？”
    谢景澜木楞着点点头，往福宝身旁靠了靠。
    楚天启这才出去帮林二娘他们一块收拾洗碗洗锅，这一折腾便是半个时辰，当他回到屋里时，看到谢景澜强撑着身子坐在福宝身旁，闭着眼睛点着脑袋，偏偏不肯躺下。
    他拍拍谢景澜的后背，小声道：“你要是困了可以睡下，没必要强撑着。”
    谢景澜迷迷糊糊地摇了摇头，慢吞吞地说：“要看福宝。”
    所有人都睡下后，楚天启竟突然觉得，这个捡来的小乞丐竟然比自己的弟弟们可靠得多。
    隔日一早太阳才微微升起，福宝便醒来了，因为院外的鸟雀叽叽喳喳嚷嚷个不停，似乎是在欢迎她的到来。
    她慢斯条理的摸下床走到门外，看到院子的围墙上沾满了无数鸟类，甚至还有的鸟叼着果实来给她送见面礼。
    福宝咧着嘴乐呵地过去同它们打招呼：“嘿嘿，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还麻烦你们多照顾我的家人。”
    林二娘醒来后发现院子围墙上有一堆野果，惊讶地回屋把楚大勇摇醒。
    楚大勇打着哈欠走到墙边，随便拿起一颗果子便能看到上面那熟悉的印子，睡意顿时行了一半有些感慨。
    “这世间奇妙之处太多了，没想到咱们家竟这般受它们喜爱。”
    林二娘随声附和道：“是啊，这一切都是好兆头。”
    两人站在院中享受着短暂的祥和，暖和的阳光撒在两个依偎在一起的人，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接下的这几日，楚家两兄弟跟着村里人进附近的山中探寻认路，了解大概的狩猎地区免得误入不该去的地方。
    云丽儿则和林二娘在家中缝补衣服，可惜云丽儿正处于嗜睡的阶段，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林二娘在做。
    楚老爷子就不用提了，不是在家中闲着就是到潘老家串门，拐杖也用不着了走路飞健。
    而楚天启的任务便是带着几个孩子到处串串，熟悉附近的路，以免他不在的时候几个弟弟出岔子。
    不过比起自己的亲弟弟，楚天启更加信任谢景澜多一点。
    不仅楚天启这么觉得，连云丽儿他们也这般认为。
    “别看那孩子总是不说话一副闷闷的样子，你交代他的事情他都听着，比咱家的那几个小兔崽子省事多了。”
    林二娘微笑着点点头：“谢景澜这孩子唯一的缺点就是太闷了，其他都还好。”
    谢景澜本人完全不知自己在楚家人心中的评价如此之高，毕竟寄人篱下的孩子谨慎一些总归是好事。
    他可不愿再回到那寂寞的街头流浪了。
    几天后的一天午后，楚大勇突然兴高采烈地赶回家，激动不已地告诉众人一个好消息。
    “田地的事有着落了，潘老说有人家愿意卖地。”
    云丽儿一听，睡意顿时去了一半瞪圆了眼睛急问：“人家咋说的？”
    “这个数。”楚大勇做了个手势，脸上露出藏不住的笑容。
    “怎么可能？”云丽儿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总觉得有猫腻：“虽然这个数咱们现在也拿不出来，但这未免也太便宜了。”
    楚大勇一拍大腿呦呵道：“我也是这般同潘老讲的，你猜潘老怎么说，人家愿意欠着等咱慢慢还。”
    这连不懂管钱的林二娘都感到惊讶：“有这好事？得有多大？”
    楚大勇站起身朝门口示意：“潘老正等着咱们去看的呢。”
    等几人到了之后看到才明白，什么叫“天上不会掉馅饼”。

 第63章 楚家人的口才值得放心

    几人看着眼前这一片荒废已久裂成沟壑的田地，陷入沉思。
    楚大勇抽搐着唇角开口：“这还能用吗？”其实这已经是众人看到的事实，这么问只是给双方搭个话。
    那人笑着强撑着面子说：“其实还好，只不过我家一直未用就荒废在这儿，你们回头自己除草施肥打理下定能恢复如初。”
    话说简单，谈何容易？
    眼前的这片地早已干旱成沟壑，而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土壤看上去较为贫瘠，很大几率会导致庄稼生长不良。
    若是如此，这田地买了还有何用？
    潘老处于尴尬境地，当时只听说有人愿意卖田地，就着急把人喊来，但没想到会是这般模样，这不是把人当猴耍吗？
    他轻咳一声慌忙用拳头抵住嘴唇：“今儿要不就先看的吧，也不是小钱，待你们回去商量过再决定买与否吧。”
    也算是给两头一个台阶下，买卖不成情意在。
    卖地的村民也猜到会是这般，有些沮丧地点点头。
    “等一下。”
    没想到云丽儿突然出声喊住他，村民纳闷地看向她：“娘子还有何事？”
    云丽儿双手叉着腰快速地扫了眼那片田，用一种商量的语气问：“这田的价格再低点行不行？”
    在场的人眼睛顿时亮了。
    楚大勇侧头低声劝道：“丽娘，冷静。”
    云丽儿给了他一个“放心吧”的眼神，随后认真笃定地看向那人。
    那村民闻言直接乐坏了，连声道：“自然自然，不知你们觉得多少价可行？”
    此时太阳正是最毒辣的时候，云丽儿懒得讲弯弯绕绕的话，抬手挡住额前的阳光利落砍价。
    “再低四层。”
    村民眼睛都瞪直了，脸色瞬间变绿：“娘子莫是在开玩笑，这田价钱已是最低，即便我家这田是差了些，但也不至于次！”
    说完，那人一扫袖恼羞离去。
    楚大勇将手掌放到脸上从上往下摸了一把，绷紧了脸庞连连点头：“还是丽娘会讲价，这搁谁能受得了？”
    楚二勇拧着眉不赞同道：“丽娘这般自是有她的道理。”
    潘老干笑两声：“既然如此，那我再给你们看看别的。”
    “有劳了。”
    回家后，云丽儿向几人解释道：“刚才那人，听闻他家已经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而且那田就摆那儿，明眼人都不会去买，要么就烂那儿，要么就低价卖我们。”
    几人琢磨着云丽儿的话，不知该不该应。
    “丽娘，那人当真会卖？”林二娘不确信地问。
    云丽剥了瓣橘子往碗里蘸了些辣椒碎塞进嘴里：“一半吧。”
    几人注意力却都被云丽儿吃东西的方法吸引，楚大勇咽下口中的口水：“丽娘吃东西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奇特？”
    “还好吧，又酸又辣的，你们要不也尝尝？”本人浑不在意，甚至想邀请别人同自己一起享受美食。
    “听闻车里宣慰司那边的人，吃啥都蘸辣椒，特别是吃芒果的时候！”楚二勇好奇地提起：“不知是否真那般神奇。”
    楚大勇和林二娘两人打了个寒战，谢绝了美食的邀请出了屋。
    深夜的时候，林二娘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坐起身，激动道：“诶你说，丽娘这一胎不会是龙凤胎吧？酸儿辣女！”
    楚大勇无奈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老天自有定数，你瞎琢磨也没用，赶紧睡吧。”
    但不知是不是真被林二娘说重了，打第三个月云丽儿小腹微微隆起之后，饭量变得异常的大。前两次怀孕虽然吃得也多，但跟这次一比那属实是大巫见小巫，吓得楚二勇一个劲地劝说。
    “丽娘啊，不是不给你吃，你这都吃了五碗饭了，再吃撑坏了身子可咋办？”
    云丽儿打了个嗝短暂地认同了楚二勇的说法，喝下一碗米汤后便回屋小憩了会儿。可刚睡醒没一会儿又开始喊饿，着实吓人。
    几人商量着要不带云丽儿到镇上去看个大夫，楚天岳听闻撒泼打滚地要跟着一块儿去，楚二勇看他这般有兴趣便同意了。
    林二娘也动了心思，提道：“要不把天岳送到镇上的医馆去当医徒？”
    楚大勇想想了认同林二娘的提议：“可人家医馆不会白收，咱们银子还有多少？”
    “诶担心这干嘛呢。”
    云丽儿拍了下林二娘的手背，安慰道：“钱可以再挣，我前夜理过了，排除咱们平日里正常用的，还有天启的那份，剩下的绰绰有余。”
    林二娘诧异道：“天启的那份？”
    “自然是他离家后的钱呐，人生地不熟的在那边，很多关系都是需要钱去打理的，让他过得也舒坦些。”
    林二娘指节死死抠着垂下眼，哽咽道：“天启的事我和大勇会处理，不能再用家里钱了。”
    云丽儿拧着眉拍了一掌旁边的楚二勇：“这话我们就不乐意听了，都是一家人哪还分得那么细呢，对吧二勇？”
    “是没错。”楚二勇搓了被云丽儿拍红的大腿赶忙应道，随即恢复严肃的神色。
    “再说了，天启上京这件事也是为家里牺牲，是我们欠他的，不是用钱就能衡量的，所以大哥大嫂，你们别再拧巴了。”
    楚大勇将最后一口茶咽下，揽过林二娘的肩安慰道：“就这么着吧。”
    隔日一早，楚二勇就把云丽儿从床上拽了起来，带着楚天岳到镇上医馆大夫。
    “舌苔黄腻，是体热导致的贪吃。”大夫放开把脉的手说道：“并无大碍，但还是需适当控制饮食，吃一些降火的食物，忌辛辣。”
    楚二勇剜了一眼云丽儿，眼神似乎在提醒她最近一直吃辣的事。
    “大夫，我娘子身体如何，需不需要多开几服药养养身子？”
    大夫厉眼扫来：“你娘子身体壮如牛好得很，若是有什么病老夫会不同你讲吗？还多开几服药，你是把药当补汤啊？”
    气的大夫白胡须抖三抖。
    云丽儿扯了下楚二勇的衣服，对大夫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两人临走前问了嘴大夫是否收徒的事，没想到那大夫摆摆手没说话。
    楚天岳顿时感到失落，低垂着头一直盯着地面跟在楚二勇两人身后出了医馆。
    云丽儿回头望了眼医馆视线又落到楚天岳身上，看向身旁的楚二勇，两人无声交流对视片刻，随后看到街上一家饭铺。
    “走，咱们先去填饱肚子，晚点再去问问那大夫，说不定人家现在正忙着呢。”
    “不必灰心，这家不行，我们再问问其他医馆，总有愿意收的。”
    得到安慰的楚天岳才抬起头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嗯！”
    这一坐就是一天，直到医馆准备打烊几人才姗姗跑过去。
    “诶你好小兄弟，我早上刚带娘子来过，忘了大夫叮嘱的啥，麻烦你通融下，让我们见见大夫成吗？”
    扫地的医徒看楚二勇人一副老实人面孔，便挥挥手放两人进去了。
    三人轻手蹑脚地埋进医馆，看到里头坐着的老大夫正翻看着什么书，专心致志的模样让人不敢打扰。
    于是三人站在原地不敢吱声，直到大夫合上书抬头才看到他们。
    “你们......”
    云丽儿直接一个健步跨过去，完全不像一个有身孕的妇人。
    “大夫，我们之前就听闻您医术了得，人送外号‘妙手回春’，百姓们都在传您是在跟阎王手里抢人，我们此次跋山涉水远程来访，就是想请您收我们的儿子为徒啊！”

 第64章 喜事刚过悲事来袭

    这一气呵成的赞美，直接把老大夫夸得晕头转向找不到东南西北。
    “我家孩子很有天赋，吃苦耐劳还勤恳，之前跟乡里的郎中学过一段时日，无论什么药材拿到手中一闻便能马上知晓，定不会砸您医馆的招牌！”
    楚天岳听着云丽儿这一顿天花乱坠的吹捧，谁听了都得心虚，关键他也没这个实力，到时候要是真被问起，他该如何作答？
    而楚二勇则是一脸欣赏地望着自家娘子，完全忘了谁才是中心人物。
    直到楚天岳羞愧地低着头：“娘......”
    “这就是我家孩子，您看看。”云丽儿一把拽过身后的楚天岳推上前，还顺带给他整理了下衣领。
    老大夫摸着胡须上下打量起楚天岳，语气沉稳道：“你就是那什么都会的小儿？”
    对上老大夫审视的目光，楚天岳脚尖碾着地面，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嗫嚅半天只挤出气音摇摇头。
    老大夫接着问道：“那你都会什么？”
    楚天岳支支吾吾半天：“知、知道药材和针灸......”
    “你会针灸？”老大夫惊讶地挑起白眉：“你才多大，怎会知道针灸？”
    “是我之前的师父教我的。”楚天岳一五一十地将之前自己学过的东西全托盘而出，说完之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
    老大夫缓缓起身去后面翻找东西，没一会儿便拿出一捆白色的布放到桌前，抖着手打开里面是银针。
    “你试试。”
    “啊？我扎谁？”楚天岳诧异道。
    “哼，随你要扎谁，我就看你是不是在吹牛。”
    楚天岳沉思片刻，拔起一根银针放到油灯上转了一圈，便咬着牙往自己的手掌上扎。
    几针下去无事发生，老大夫又将手伸到楚天岳面前，示意他对自己下针。
    一番之后，老大夫倒是对他有几分刮目相看。
    “你小子，倒是有几分气魄，医者的第一课就是敢对自己下手，你通过了。”
    听到这话，楚天岳呆呆地看着老大夫，直到被身后的云丽儿搓了一下：“还不快谢过老师！”
    他才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裂开嘴巴露出两排牙：“多谢师父！哦不对，拜见师父！”
    老大夫得意地嗯了一声，望向他身后的两个大人：“你们千里迢迢而来，是打算将孩子留我这还是有何打算？”
    楚二勇一激动直接将话说漏嘴：“我们就在乡下，今晚带他收拾下东西，明儿就给他送来。”刚说完便被云丽儿在他胳膊上用力拧了圈。
    好在老大夫没在意这些，这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两，随后慢悠悠说道：“老夫可不白白收徒。”
    “那是，只要孩子有出息，别的都无所谓！”
    云丽儿赶忙从衣兜里掏出这次带的所有银两放到桌上，还不忘补充一句：“若是不够，明日我们再送来！”
    老大夫塌拉着眼皮看着桌上放着的二两银子，胡须动了下开口道：“罢了，这些足以，老夫我也是惜才之人。”
    几人立即欢喜地应和：“多谢大夫多谢！那我家孩子已经就拜托您了！”
    告别医馆之后，楚天岳完全不在意此时天色已晚，宛如一只欢雀的大鹅走路带风。
    几人到家后孩子们早已睡下，唯有楚大勇二人不放心一直等着他们。
    听到院子里传来声音，见来人是他们赶忙出去迎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还以为你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没有，是好事儿！”
    云丽儿眉梢弯成高兴的弧度：“那最好的医馆愿意收天岳做医徒了！”
    “当真！”林二娘嘴角不受控地向上勾起，激动地捂住嘴笑出声，朝身后的大勇喊道：“大勇，你听到了没？”
    “听到了。”楚大勇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他将颤抖的双臂环抱在胸前，对冲到他身边的楚天岳挑了下眉：“不亏是我儿子。”
    楚天岳激动地抱住楚大勇，激动不已地一声声呼唤着“爹娘”。
    林二娘红着眼眶抬手轻拍了下自己的脸颊，对云丽儿他们道：“一整天都在外头辛苦了吧，我去烧水你们先进屋歇息会儿。”
    “我去跟爷爷说这个好消息！”楚天岳一溜烟跑进楚老爷子的屋前推门而入。
    楚大勇轻笑一声：“真是人来疯。”他走进屋靠在门前问楚二勇：“丽娘她没事吧？”
    提到这个楚二勇就来气，板着脸冷哼道：“大夫说她体热，让她少吃辛辣。”
    “奥！”楚大勇若有所以地应了声，眉头一挑：“诶，不会就是前些日子吃辣吃的吧？”
    “这谁晓得呢。”声音里满是哀怨。
    “行，你们洗完早些休息。”楚大勇憋着笑退出房屋。
    “爹。”一声软糯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楚大勇抬眼便看到挤在门口露出一颗小脑袋的福宝。
    “嘿嘿，二哥他们回来了吗？”
    “回来了，你们怎么还没睡，等天岳呢？”楚大勇走过去把福宝抱到床上，双手挤着她的脸来回揉搓，惹得福宝一阵嬉笑。
    当楚大勇告知他们楚天岳要到镇上学医时，无不例外都是在欢呼庆祝的。
    “福宝不难过吗，以后二哥就不能陪你了。”
    福宝先是一怔不满地嘟起小嘴，随后一把抱住坐在身旁的谢景澜：“福宝以后有弟弟要照顾，有人陪！”
    “哦？你照顾他啊？”楚大勇乐了，看着被福宝勒得脸红的谢景澜：“他不是比你大吗，怎么成你弟弟了？”
    “不管！”福宝小嘴一撅脑袋一转，摆出一副“我不听”的模样。
    于是明明比福宝大五岁的谢景澜，硬是在福宝的百般耍赖成为了她的弟弟。
    而弟弟本人并不在意这些，年纪辈分不重要，有饭吃不被抛弃就行。
    楚天启闻言，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只要家人平安快乐就行。
    “行了快点睡吧你们，一群调皮蛋！”楚大勇捏了下福宝的鼻子，随后吹灭油灯退出房屋，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要是能一直这般就好了。”
    而这次林二娘第一套做出来的衣服，是给楚天启的。可能是出于愧疚或者其他的心思，料子拿到后马不停蹄不分昼夜地做出了三套，就生怕赶不上。
    楚大勇劝她时间紧够不必着急，但林二娘心里就是打着结不踏实。
    刚缝好的第二天，潘老便慌慌张张地上门来了。

 第65章 送别

    “潘老，什么事让您这般急急忙忙？”楚大勇还在院内建着鸡圈，抬头打了个招呼。
    潘老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楚大勇面前，粗粝的手掌重重按在对方肩头表情严肃：“上头的人来了。”
    “上头？”楚大勇顿了顿，不确定地低声问：“您是说京城的人来了？”
    脸上的老年斑随着点头而颤抖。
    楚大勇的心顿时重重往下沉，深吸两口气才缓缓开口：“不是一个月吗？这次怎会这么快？”
    “嗐，听说是上面缺人缺得紧，朝廷便早早派他们下来各处领人。”
    宁静的午后，屋内还穿着几个孩子的打闹声，院中的橙子早已熟透撑着果汁对站在地上的人静静观察着，突然掉下一个砸在地上打碎了这面上的美好。
    “这......他们什么时候走？”
    潘老回头扫了眼半掩着的门，几个追逐的身影在门缝里一闪而过，他扭回头道：“好吃好喝地招待着，指不定能多待几日。”
    “嗯，我明白了。”
    林二娘刚从屋内走出来，敲好看到潘老离开时的一抹背影，诧异道：“诶，为何不请潘老到屋里坐会儿，爹今天还念叨着他呢。”
    “他还有事。”楚大勇淡淡道，撇头看向身旁的林二娘。
    “潘老身体真好，还能满村溜达。”林二娘感叹地对上楚大勇的视线。
    楚大勇心里琢磨许久才开口：“潘老说，京城的人来了。”
    林二娘刚才还上扬的嘴边渐渐拉平，带动着整个人的情绪开始低落，眼神中无不流露出遗憾。
    “这样啊，还好前些日子把衣服做好了，不然可咋办。”她语气轻柔眼皮下拉，望着院子大门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就这样站在门口不知多久，直到楚天启喊他们才回过神。
    “福宝她的头磕破了......”
    “还好没事，只是磕破地点皮，娘给你拿药酒擦一擦就好。”林二娘检察一番后到另外一间屋去拿药。
    楚天启心疼地看着福宝：“还疼吗？”
    福宝撅着嘴小脸拉着，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还摇摇头：“不疼，哥哥帮我吹吹。”
    “好吧。”楚天启将福宝抱到自己腿上，轻轻吐气吹着她额头上的包，谢景澜则是静静地站在一侧看着。
    擦药的时候，林二娘的视线似有似无地落在楚天启身上，整个人透着股犹豫与纠结，连手上的力道重了都没察觉。
    “疼......”
    听到福宝的吃痛声林二娘才赶忙提起手，楚天启出声道：“娘，让我来吧。”
    楚天启接过药动作轻柔地给福宝擦药，还时不时吹两下，伴随着药酒凉凉的，福宝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这祥和的一幕却让林二娘难免心痛起来。
    “真好，你比娘心细，回头你要是走了，谁还能像这般照顾福宝。”
    楚天启手上的动作一顿，收好药后询问道：“娘，我什么时候去京城啊？”
    林二娘驼着的后背顿时绷紧，她眉头轻蹙嘴唇微微翕动，良久声音才从嘴中吐出。
    “这几天吧。”
    楚天启全身一怔，震惊道：“这么快？”
    晚饭时候，一家人坐在桌前楚大勇将此事说出，楚老爷子放下手中的筷嚼着东西抿了抿嘴，交代道：“既然如此，就好好收拾下吧。”
    饭后，林二娘将楚天启喊到屋内，拿出缝好的三套衣服放到床上。
    “试试合不合身。”
    楚天启默默换上娘给他缝的衣服，还不合身的地方当场便拿起针线改了起来。
    他放空地看着某一处地方，忽然颈肩有一股湿润的感觉，他回头看去，只见林二娘早已没声没响地泪流满面。
    “娘，你别哭，不然孩儿不知道该怎么办......”
    楚天启手足无措地用手心去帮林二娘擦眼泪，看到林二娘落泪他竟也有几分想哭的情绪。他用力吸着鼻子将头埋在林二娘的腰间，双手紧紧环着对方。
    林二娘的泪水从鼻尖滑落到楚天启的头顶，手轻轻抚在对方的头顶上。
    隔壁传来几个不闻世事孩子的笑声，而这间屋内唯有一对即将分开的母子。
    “我儿才十三，便要背上替家分忧的包袱远去他乡。”林二娘颤抖的声音带着整个胸腔震鸣。
    楚天启在林二娘腰间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时红着鼻子和眼眶，脸部的肌肉控制不住地抽搐：“娘，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等来年带着钱回来见你们！”
    “傻孩子，娘只要你平安无事即可。”
    待睡觉的时候，楚天启低垂着头抱着一个包袱慢吞吞地坐在床边，背后突然被一道力撞得弯了腰。
    福宝趴在他的后背上露出一排小牙对着他笑：“哥哥，福宝以后可以去京城找你玩吗？”
    楚天启微微一怔，随后有些哭笑不得的捏了下她的鼻尖。原以为自己离开这小丫头会变成小哭包，竟没想到搞半天，是以为他上京城是去玩了吗？
    “你个小没良心的，白白我平日里那般疼你。”
    “嗯！”福宝被他捏着鼻子哼唧着：“听爹爹说京城是个非常繁华的地方，哥哥去那是去长见识的，一定很好玩。”
    “是是是，等你长大了就带你去玩。”楚天启无奈地笑道。
    这样也好，分别若是有太多不舍只会痛苦，分别也可以成为一件好事。
    抱着这样的心情，楚天启后面的几日渡过的异常平淡，仿佛那日在屋内抱着林二娘大哭的人不是他。
    第五日时离别事，楚大勇单独带着楚天启来到村口，大老远便看到潘老和几个气质不凡的人站在门口，他们的身后还零零散散跟着几个村民，看起来似乎也是上京城服役的。
    “哟，最后一个来。”老潘脸上挂着套近乎的笑容，往两人的身后看了看：“只有你爹送你来啊？”
    楚大勇苦笑地扯了扯嘴角：“二娘见不得这种分别的场面。”拍了下楚天启的脑袋示意他过去。
    楚天启抱紧手里的包袱，揣测不安地走向那几人。
    为首的人看到是个小孩眉头一挑，打趣道：“这么小的孩子就送去京城吃苦。”
    “这也没辙啊，所以这一路还麻烦爷多关照下。”楚大勇低声说着，悄悄掏出一两银子递过去。
    那人眼皮抬也不抬接过银子，随后咧嘴一笑：“放心吧。”
    楚天启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村子。
    “哥！天启哥哥！”
    走出不远突然听到一道清脆的女声喊自己，楚天启猛地回头，便看到福宝跑得跌跌撞撞，身上的衣服沾了灰尘，急匆匆地跑向自己。
    “福宝！”楚天启大步迎上去抱住她：“你怎么在这，自己来了？”
    福宝额前挂着几颗汗珠气喘吁吁，咧着嘴道：“我来给哥哥送行。”
    “村子大你还不熟，不要乱跑。”楚天启看到福宝衣服上的灰，顺手帮她拍了拍。
    “摔了？”
    “这个给哥哥，是我跟娘一块儿做的，护身符。”
    福宝松开自己的掌心，只见里面躺着一个黄色的荷包，因为手里的汗渍被浸湿了一些。
    楚天启颤抖的手接过护身符，用力抱住福宝，在她耳边轻说道：“等我回来。”
    说完便转身快步追上了众人的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福宝见自己的哥哥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迟来的哀伤瞬间涌上心头，大声哭了出来。
    “别走......”
    迈开小碎步追上去，跑了几步被赶来的楚大勇一把抱起。

 第66章 哭闹的孩子和心碎的娘

    留在家干活的云丽儿和林二娘，隔老远便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哭啼声，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
    云丽儿还开玩笑道：“说来也巧，你看别人家的孩子哭得这么凶，但我却从未见福宝这般哭过。”
    林二娘勉强地弯了弯嘴角：“福宝一向很乖。”
    但事实就是，往往乖巧懂事的孩子在爆发的那一刻，更难哄。
    楚大勇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福宝回来时，把家里的两个女人给吓傻了。
    “咋了这是，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呀？”
    楚大勇两手捏着自己的衣领扇风晃着，慌乱地看向林二娘，像是在无声求救。
    “这孩子眼泪发大水似的，把我衣服都给哭湿了。”
    林二娘心疼地接过福宝，抱着她一直在院子中绕圈走，无论怎么哄也哭个不停。最后拿出许久不用的背褡将她背在身后，颠着晃着。
    过了许久，大概是哭累的才缓缓睡去。
    云丽儿轻手轻脚地从背褡里放下福宝，将她抱到床上，无声地叹息一声。
    出屋之后才对着站在门外的两人道：“嘴里一直念着天启的名字，许是许不得才这般哭闹。”
    “可能是看到天启跟着那群人走后，一时接受不了吧，毕竟她还小，不懂什么是分别。”楚大勇靠在门口沙哑的声音里裹着疲惫。
    听闻林二娘的眼眶又渐渐泛红起来：“毕竟是天启一直带着她，往后她要是再哭闹着要天启该怎么办？”
    面对林二娘的问题，两人只能沉默以对。
    楚大勇用力抓了抓头克制住心里的烦躁转移话题：“话说二勇和天岳那边怎么说？”
    “二勇在医馆附近的客栈住了两日，若是天岳能适应医馆里的生活，明日便回来。”
    这就意味着林二娘的两个孩子都会不在自己身边。
    楚大勇暗骂自己问的什么蠢问题，目光悄悄瞄向林二娘。
    林二娘擦了把眼泪露出一抹笑：“好事，我这个做娘得为他高兴。”
    两人不会看不出她的勉强，只能让她先进屋休息会儿再忙活接下来的事。
    “话说勇平和景澜呢？”
    云丽儿指了指山后头：“跟村里头的人去捉鱼了，应该差不多快回来了。”
    俩小孩回来时，手里竟抓着只兔子。
    云丽儿：“你们不是去捕鱼了吗，怎么拿着兔子回来了？”
    楚勇平嘿嘿一笑：“那些鱼都太鸡贼了根本捞不到，好在回来的路上我们碰到一个兔窝，顺手一网打尽，柴伯伯分了我两一只。”
    两个小孩一人抓着一只耳朵，一个肤色较黑咧着嘴，另一个皮肤白净却一直抿着嘴。
    云丽儿扬起嘴角夸赞道：“你两小子可以啊，快拿去给你大伯看。”
    楚勇平屁颠屁颠地拿着兔子去向楚大勇邀功，而谢景澜则洗好手之后摸到房间里乘凉。
    看到屋里的床铺上有个小鼓包，走近才发现原来是福宝在睡午觉。
    可今日的福宝看起来似乎哭过，眼睛和鼻头都微微泛红，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团枕在床上。
    谢景澜轻手轻脚地脱下鞋子，静静躺在福宝的身侧，眨巴着眼睛看着她的侧脸，没一会儿睡意来袭便沉沉睡去。
    再一睁眼，便看到福宝不知何时缩到自己身旁贴着自己，单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仿佛怕他会消失一般，嘴里模糊地嘀咕着“哥哥”。
    这种宛如雏鸟般需要保护的状态，使谢景澜不禁心头一震。
    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拍着福宝的后背，学着楚天启往常的样子去安慰她。
    果然没一会儿，福宝便安静下来。
    谢景澜想，哄孩子还是楚天启厉害。
    当他走出屋时，便看到坐在臭橙树下的楚大勇朝他笑着招招手，他扭捏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的脸色。
    楚大勇被他这副模样给逗笑了，拉着他坐到自己边上打趣道：“我有不会把你给吃了，在我们家待的这段时日，可熟悉些？”
    谢景澜点点头。
    楚大勇：“啧，说话。”
    谢景澜：“......嗯。”
    见他还是这副模样，楚大勇认命地苦笑一声，算了，来日方长再慢慢改吧。
    “今天楚天启跟着其他人一块儿去了京城，得五年后才能回来。”
    难怪福宝会哭，谢景澜心里想。
    楚大勇望向头顶的臭橙树重重呼出一口气：“福宝哭得很伤心，毕竟她是天启从小带大的。”
    他拿起一个橙子递到谢景澜面前开玩笑道：“所以能麻烦你最近多陪陪福宝吗？”
    谢景澜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看着橙子又看向楚大勇，只见对方的脸上透露出一丝疲惫却强撑起笑看向自己。
    “天启去京城了，连天岳也要长期落定在镇上不会来，往后家中最大的两个哥哥都不在了，以后在这群小孩里你就是最大的了。”
    听闻自己是“最大的”，谢景澜体内的某种血脉被激起，他郑重地接过楚大勇手中的橙子，随后认真严肃地点了下头。
    “好。”
    本来平日里就没什么表情的人，此时小脸紧张的绷紧显得眼珠瞪得很大，抿着嘴一副“不辱使命”的模样。
    搞得楚大勇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两把膝盖。
    “成，今儿我教你怎么剥兔皮，走！”
    剥兔皮这种血腥的事情，对于一个年仅九岁的孩子还是过于残忍。
    “等它死透后，用刀从它后腿着切开......”
    “头的部分要小心，用力过猛会把皮毛扯断......”
    “看，这样一张完整的兔皮就剥下来了！”楚大勇举着兔皮放到谢景澜身前，这才发现谢景澜已经两眼无神地呆愣在原地，许久没有反应。
    “二娘！景澜吓着了你快来看看！”
    直到晚上吃饭时，谢景澜一次兔肉都没夹，凡是夹到他碗里的兔肉，他反手就夹到福宝的碗里。
    林二娘满脸欣慰：“景澜心疼福宝，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即便是夜晚睡觉时，谢景澜的眼睛也是瞪得圆溜迟迟无法闭上。
    他的第一次杀生就从九岁那年，一只可爱的野兔开始。
    好在有他的陪伴，没过两日福宝又恢复成之前整日笑嘻嘻的模样，只是从以前的一口一个“哥哥”变成“弟弟”。
    这日，楚二勇正在臭橙树下给福宝做秋千，见潘老笑盈盈地走了进来，他立即站起身：“潘老，来找我爹喝茶？”
    潘老摆摆手脸上略带嫌弃：“你家那茶还没我家的好，我来是跟你家说一个好消息，那得，人家愿意卖咯！”

 第67章 买地碰到旗鼓相当的对手

    楚二勇将手中的工具一扔，兴奋地站起身：“当真？”
    潘老连说：“那还能骗你家不成？”
    “我去喊大哥他们！”
    楚大勇得知此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随后听到院里潘老的笑声，立即拍大腿跳起来：“还能这般！”
    云丽儿顿时松了口气，笑道：“我就猜到了他们等不及了。”其实她心里也没底，但好在这次有惊无险。
    “这次一定要小心谨慎，以防对方给咱们下什么圈套。”楚大勇便交代着，便走出院子。
    “二勇，带上东西我们跟潘老走一趟。”
    几人跟随潘老一同来到对方的家门口，只见原本还算宽敞的庭院，推门进去竟是杂草丛生，一看便是无人打理，打出都是挤满了灰尘。
    潘老解释道：“这户人家之前并不是这般，可惜老人去世了，田地和院子就这般被荒废下来。”一副很惋惜的模样。
    云丽儿环顾一圈小声嘀咕道：“难怪，白白可惜了这么好的庭院。”
    卖田的那人见他们来了，便邀请人到屋中坐下。
    那人假笑着眼角挤出细密的褶皱，像是刻意讨好的纹路，双手局促地在身前搓动。
    “有劳各位跑一趟，上次我也是气头上才这般失礼地离去，还望各位见谅。”
    这人表面看上去倒是文质彬彬，许是上过几年私塾，可为何却这般懒惰？
    楚大勇收起好奇信摆摆手直奔主题：“听潘老说，你这会儿是愿意将那田地卖给咱家，是与家人商讨好了还是别的原因？”
    那人往房屋的方向快速瞥了一眼，露出一个为难的神色。
    “相信你们也看到了，我与我娘子并不会打理这些家常事儿，寻思搁那儿也是浪费，不如能换一点钱是一点。”
    “那是以上次最后谈成的价格交易，毕竟我家的情况你肯定也听潘老说过了，一路逃荒而来也不剩多少积蓄了。”楚大勇一脸真诚地说，
    “诶是，大家都不容易，但是......”那人突然变扭起来。
    云丽儿脸色一变，立即出声道：“干嘛，把我们喊来了又要坐地涨价？”
    “没有没有。”那人赶忙摆手，为难地解释道：“我娘子说，那个价能卖，但既然是如此低的价，还望你们能一次性付清。”
    楚二勇青筋随着呼吸微微跳动，强行按捺情绪反问：“之前不是说可以写欠契一点点换吗？我家都这样了，哪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
    “二勇。”楚大勇出声制止了他，把视线重新落到那人身上。
    那人满脸的无奈，支支吾吾正要说话，便被从屋里走出的一名女子打断。
    “你们声音这么大作甚，这里是我家要吵到外面去！”
    只见那名女子穿着一身艳丽的桃粉色走进来，看到他们时眼里闪过一丝不善。
    “娘子，你怎么过来了？”那人赶忙跑过去牵起女子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她带到中间的木椅上坐下。
    女子嫌弃地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让你说几句话办点事都办不成，真是个没用的家伙。”
    接着便看向楚大勇，理直气壮道：“之前你们开的那价钱我家已经做出退让，如果连那点钱都拿不出来就别买了，总不能便宜都是你们占，我家全吃亏，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楚二勇刚才的怒气更上涨一分，想这女的说话真是不客气，刚想说话便被云丽儿一记眼神警告，又默默合上嘴。
    云丽儿调整了下座椅姿势，面朝那女子开口道：“这位娘子，买卖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价钱虽然是我们提的，但你们也同意了啊，怎么就说得像是我们逼你们卖一样？”
    那女子微眯起眼开始打量起云丽儿，两人眼神对视片刻，都察觉到了对方不是好对方的人，同时冷笑一声。
    “呵——”
    女子率先发话：“田是你们找人询问要买的，到头来又开这般低的价，无理的要求我们都应了，怎么到我家提个条件时，你们便跳脚了？”
    “瞧你说的话，你家要是对价格不满意大可拒绝，怎么答应了又说是我们的不对，而且我家的情况就这样，要我们一次性拿出来确实做不到。”
    两人你来我往的较量，平淡的语气中却夹杂着伤人的刀子，宛如打太极一般愣是说得在场的人，没一个能插上嘴。
    楚大勇微微倾斜身子靠朝楚二勇那边，嘴皮不动裂开一条缝吐气道：“丽娘这次是碰到对手了。”
    “嗯。”楚二勇认同地点点头。
    不知两人这“太极”打了多久，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欣赏，但是又关乎自己利益不肯退让。
    最后是那名女子问：“那依你们看，这事儿该怎么解决？”
    “这样吧，我们钱分两次付清，一次是签地契的时候付一半，剩下了，半年后我们一次性全付。”
    女子思索良久，指腹轻轻敲打着一旁的木桌，她缓缓抬起下颌与云丽儿对视，勾唇一笑。
    “成交！”
    云丽儿垂头喝了口茶，唇角终于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放下茶杯缓缓站起身。
    “多谢！”
    楚家两兄弟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好笑的意味。
    搞半天根本不需要他两。
    “哎哟二勇，没想到你娘子口舌这般厉害，要知道王良她娘子之前就是商人，定没料到今日能碰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潘老呵呵笑出声，仿佛见识了一场有意思的大戏般。
    云丽儿疑惑道：“那娘子之前是商人，为何不继续从商？”
    “嗐，这不是嫁人为妻了么。”潘老脸上露出一丝可惜的神情，缓缓道：“听闻当初她一意孤行要嫁与王良，家里人不同意，便断绝来往了。”
    楚二勇轻蹙起眉，声音透着不满：“既然如此，王良更是要好好待她娘子，为何会流落到卖田的地步？”
    “说来话长，原先刚嫁过来的那几年一家人过得还挺好，后来老人病了，花了很多银子也没救回，王良原本小有学识偶尔去镇上买卖字画，从那之后一蹶不振，而他娘子也因为意外流产......”
    点到这大家都懂了对方的不易。
    楚大勇仰起头直视抬眼，重重吐出口气：“病恶专找苦命人啊！”
    “潘老，这事儿能成多亏了你，要不今晚到咱家去小酌几杯？”云丽儿热情邀请着。
    “成啊。”潘老也果断接受。
    林二娘得知事情成了之后，高兴得嘴都合不拢。
    “真好，可算是有咱们自己的地了。”
    “嗯，我们晚点再讨论下要种啥，这地儿跟我们原先的村不一样，得好好考察一下。”楚大勇边说着，一屁股往臭橙树下的秋千上坐。
    “啪嗒——”
    林二娘两眼一瞪：“大勇！这是二勇专门给福宝做的秋千！”
    楚二勇：......

 第68章 全村借粪养地

    福宝被谢景澜牵着回来之后，看到断在一旁的秋千，一万个不高兴。
    楚勇平见她嘴边厥得老高，调皮捣蛋地拿着根黄瓜挂她嘴上。
    被看到的云丽儿制止：“勇平！皮痒了是不是！”
    做做样子地打了他两下屁股，便转头去哄福宝：“福宝乖啊，这个臭橙树不解释，等回头让二爹爹给你重新做一个秋千好不好？”
    福宝环抱起双手一副生气的模样，慢吞吞问道：“什么时候做？”
    云丽儿：“呃，我等会儿就去跟二爹爹说，让他尽快！”
    “好。”福宝这才爽快地答应。
    云丽儿刚蹲下身便感觉挤到了肚子，又立马站起身，问一旁的谢景澜。
    “你们三今天都跑哪玩去了？”
    谢景澜呆呆地愣了半晌，认真回复道：“福宝说要去后山采花，我们去了后山。”
    看到福宝手中白色长条的花，云丽儿好奇道：“这是金银花吧，淡淡的香味还挺好闻的。”
    福宝用力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摘下白下的花白放到盆中，云丽儿不解：“这是做什么？”
    “因为......因为......”福宝认真做的手里的活，心思全在花上，半天转不过来要说什么。
    谢景澜也是面无表情地帮福宝捡着花，没人回答她的问题。
    这时楚勇平兴冲冲地跑过来，拿着一个有缺口的碗放到地上，开心道：“福宝听村里人说后山有降火的花，特意给娘你采的，说是泡水喝或者干吃都行！”
    云丽儿脸上的表情一怔，瞳孔骤然睁大，眼尾还凝着惊讶时泛起的水光，唇角不受控地扬起，声音变得娇羞切轻柔：“这样啊，那还真要谢谢福宝，福宝真贴心！”
    福宝笑得脸上的肉被挤到两边堆起，露出两排小牙对着她咯咯直笑。
    “丽娘也是福宝的娘亲，福宝会对你好的。”
    这种毫不遮掩不图回报的爱意，只有小孩嘴里才能听到，丽娘顿时感到得有些热泪盈眶。
    可能是有身孕的原因，云丽儿近来都会感到大悲大喜，这次因为福宝简单的一句话和花就泣不成声。
    楚勇平抬头一看见他娘哭了，着急地跑到仓库前去找他那劈柴的爹。
    “爹！娘哭了你快去看看！”
    楚二勇闻言，这还了得！直接把斧头一扔汗都来不及擦撒腿往院子跑去。
    结果搞半天才知道是被福宝感动的，弄得楚二勇哭笑不得，只能将人轻声哄着到屋里休息。
    出来后看到福宝蹲在地上手袖撸起，小心翼翼地洗着金银花瓣，半个身子都湿透了。
    楚二勇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将她抱到一边：“小丫头，你先去屋里换衣服，免得到时候着凉风寒了。”
    福宝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衣服，挺着小肚子欢快地朝林二娘的屋里跑去。
    “娘，衣服湿了。”
    吃饭时，林二娘做了道金银花瓣炖蛋，特意给她和云丽儿舀了半碗。
    楚老爷子看着那碗蛋羹，疑惑道：“鸡蛋哪来的？”
    潘老抿了口酒放下杯子：“哈！我带来的，谁让你家这么大的院子连鸡鸭鹅都没养。”
    “哼，大勇才刚把鸡圈围好，这不是还没来得及买么。”楚老爷子不服气地说。
    见大家吃得都差不多了，楚大勇放下筷假装不经意地问起：“诶潘老，您们这边都种些啥呀，我们寻思的不是有了么，但还不晓得要种啥，得意来问问您。”
    “那肯定的是冬麦和萝卜啊，那玩意好打理，萝卜长得快，可以说是每家每户的必种的。”潘老直言道。
    “还有吗？”楚大勇给潘老倒满酒。
    “嗐其余的看着种呗，要我说，一步一步慢慢来，这儿边的天气可不比你们原先那地儿，别到时候亏损咯。”
    楚大勇连连点头：“是，您说得对。”
    于是楚家人决定这几天先把田地给翻耕了，准备一些肥料好好养一养那片田，赶着最后一个阶段把冬麦和萝卜种上。
    即便再来看一次这片田地，楚大勇还是觉得两眼一黑。
    “试试吧，可能有些费力，总比没有强。”
    楚大勇向同村的人借了耒耜、犁等农具对荒废田地进行深翻，使长期干裂坚硬的土层变得疏松，再从远处的河里打一桶一桶的水将土浸湿，光这两件事就足足耗费了他们三天的时间。
    楚二勇坐在田埂上嚼着林二娘送来的米饼，发出感慨：“还好这会儿的气候不是最热的时候，不然咱们得被晒成灰碳。”
    楚大勇挑起眉好笑地扫了他一眼，他们两人的肤色早已黑到一个地步，已经没有再黑的可能性了。
    “现在也没差。”
    到了施肥的阶段，他们不仅买了草木灰，甚至满村挑着粪桶借粪，并信誓旦旦地声称来日一定奉还。
    两人挑了一天的粪疲惫不堪地往家走，路过的村民都笑着打趣他两。
    刚跨进院子，便听到福宝嬉闹的声音。
    “呀爹爹们回来啦！”迎面向两人跑来。
    看到福宝的小脸，楚大勇心头一软，一天的疲惫瞬间被一扫而空。他微笑地蹲下身打算迎接一个香香软软的怀抱。
    距离两人还有六尺远的时候，福宝察觉到情况的不对劲立即刹住脚步，耸着肩煽动着鼻头观察两人，随后面露难色往后退去。
    毫不夸张，两个爹爹的心当场就碎了。
    看着楚家两兄弟蹲在水井旁边打水往身上浇，福宝天真地问林二娘：“两个爹爹是不是掉粪坑里去了？”语气中满是心疼与不解。
    林二娘噗嗤笑出声，点了下她的鼻尖：“没有哦，爹爹他们是去挑粪给田施肥去啦，把田养好以后才能种出好的粮食。”
    “什么！”震惊的福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她还不明白为何用粪可以养好田地和蔬菜，此时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那她吃进去的岂不是......
    林二娘看着她这副模样笑弯了腰，而福宝任由林二娘亲亲脸蛋也没有反应，眼神空洞。
    不行，她是时候主动出击了！
    福宝学着谢景澜的样子，一脸严肃地说：“明天我要跟着爹爹他们去地里帮忙！”
    这话碰巧被来拿皂角的楚大勇听到，他喉间溢出的笑声，眼底狡黠的笑意：“你要跟着我们去挑粪吗？”
    说着还用脚扒了扒放在一旁的小水桶：“你明天带这个一起去。”

 第69章 招云落雨润田地

    福宝当然不是去挑粪，即便她愿意其他人也舍不得。
    于是楚大勇就把她当做来玩耍的小孩儿带到田地里，还特意找邻居借了个草帽给她，但因为她的头太小只能再那根绳子绑牢。
    楚大勇他们还在施肥，福宝就自己坐在田埂的边上，看着他们把挑来的粪水浇到地里。
    现在的福宝虽然不太懂农作物，但拿自家的别人家的作对比，一目了然。
    她双手撑着下巴开始思索该如何处理，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最后还是决定发挥自己擅长的点。
    散福童子！
    所以福宝打算找茯苓帮忙，她按着头顶上的草帽跌跌撞撞跑出田埂，身后传来楚大勇的声音。
    “别走太远！”
    看着福宝的身影消失在林间，楚二勇杵着锄头道：“可能是太热，到树林里避暑去了。”
    福宝冲到树林里之后，环顾四周确定没人便小声呼唤茯苓。
    “茯苓——”
    迟迟不见鸟出现便掐了个手诀，下一刻，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有完没完，还让不让鸟好好休息！”茯苓从上空慢悠悠飘下落到福宝肩上，紧接着就是一翅膀糊她脸上。
    福宝傻乎乎地挠挠脸蛋：“痒，茯苓你去哪了，找你半天呢。”
    她的视线突然定在茯苓身上的某个地方，上面有一根灰色的羽毛，这不是茯苓的羽毛，那是谁的！
    “茯苓，你不会跑去跟别的鸟私会了吧？”
    茯苓鸟身一顿，气急败坏道：“你胡说什么呢！”接着就眼睁睁地看着福宝从她身上摘下一根不属于自己的羽毛。
    她假装无事发生般理了下自己的羽毛，强壮淡定道：“你找我干嘛？”
    福宝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茯苓：“你帮我找下雨神，麻烦她到这边下场雨。”
    “什么！”“你知不知道他们这类的神仙也是有指标的，哪能说下就下，而且还要找帝君批准才行。”
    “哎呀我当然知道呀，你就帮我传达一下嘛，等我回头回天庭了一定好好答谢！”福宝双手合十请求茯苓帮忙。
    茯苓嫌弃地“啧”了声，一副不搭理的模样：“上一次帮你的事害我挨了上头一顿骂，别怪姐妹不肯帮你，实在没......”
    话还没说完，便看到那根灰色的羽毛在眼前晃动，转头便对上福宝意味深长的笑。
    茯苓最后还是答应了，临走前还不忘叼走那根灰色的羽毛。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后，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顿时乌云密布，来势汹汹表示自己的不满。
    “真快呀！”
    福宝高兴地站起身，抬手挡在额前眯着眼看向那群乌云，里面一瞬间闪过一道雷点，仿佛在提醒她没有下次。
    她笑嘻嘻地朝那片云作揖：“多谢雨神姐姐！”
    只是下雨当然不够，她要将自己的灵力注入自家的田里，随着雨水的倾入才能和土地融合。
    福宝闭上双眼，周围的气流顿时变得不一般，环绕在她的身侧吹起她额前的童发。她的额前出现一个金色的印记，伸出软润的手指隔空画起符文。
    她猛地一睁眼，围绕在周围的风仿佛被什么指引一般，转起地上的残叶包裹着那金色的符文，卷向楚大勇两人的方向。
    那阵风扑了楚大勇满脸，他顿时感到一阵神清气爽，深深呼了一口气对身后的楚二勇道：“这天看起来是要下雨了，我们收拾收拾回去吧。”
    楚二勇不知为何心情竟莫名地变好，大笑道：“好啊，下雨好。”
    两人收拾好东西朝田埂边一看，福宝还没回来。
    “孩子去哪了？我去树林找找。”楚大勇放下肩上的担子朝树林走去。
    走进树林便感到这里的气味比之前清爽好闻得多，深吸了一口发出满意的叹息。
    “福宝——”
    他双手放在嘴前做成一个喇叭的样子。
    “爹爹，我在这里！”
    楚大勇朝声音的方向走去，剥开遮挡的树枝发现福宝正蹲在一棵奇怪的草前。
    “爹爹，这里有好东西！”福宝笑嘻嘻点指了指面前的这棵草。
    只见那棵草的叶子像人的巴掌一样，扁大又翠绿的四五片叶子撑起。
    听福宝这么一说，楚大勇才发觉这叶子跟周围的草不太一样，但想着快要下雨了，便出声哄道：“福宝乖，我们晚点再来看，现在先回家。”
    一向听话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嘛，现在就带走它！”
    开玩笑这可是千年人参，现在不带走回头就长腿跑了！
    楚大勇无奈，只能蹲到地上就地徒手挖了起来，越挖越感到不对劲，拧着的眉越来越近，直到草根全部露出，才豁然发现。
    这居然是颗足足有孩童手臂大小的人参啊！
    “天呐......”楚大勇双手放在膝上直接愣在原地，用手背擦了下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随后发出惊喜的笑声。
    “哈哈好家伙，这下发了！”
    楚大勇随着人参的根小心翼翼将整根人参刨出，甚至检查了三次，连一根须须都不放过。
    眼看已经有细微的毛毛雨落到脸上，楚二勇疑惑地看着树林的方向：“怎么去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
    刚想到这，见进楚大勇从树林里除了出来，右手夹着福宝，另一只手里似乎拎着什么东西，快速朝他跑来。
    楚二勇：“咋回事去这么久？”
    “来不及说多了，先回去，大雨要来了！”
    楚大勇把手里的东西“啪”一下丢到桶里，立即挑起担子夹着福宝就往家的方向狂奔。
    没想到这雨不仅来得气势汹汹，下起来的时候也很凶。
    三人像落汤鸡一般冲进院子，林二娘听到声响走出来看，便听到楚大勇的抱怨声。
    “这雨下得跟打人似的。”
    林二娘把福宝拉到自己面前，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轻叹道：“娘去给你烧水洗澡，莫要着凉生病咯。”
    福宝指着那个桶嚷嚷道：“娘，爹爹带来了好东西！”
    楚大勇嘿嘿一笑，从木桶里拿出来一支人参：“看！”
    原以为会听到惊呼声，却不想几人都是捏着鼻子纷纷退开几步。
    人参至死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药材居然会被丢进粪桶。
    待洗净之后众人才认出这是人参，林二娘惊讶地问：“人参有这么大的吗？”
    “有吧......”楚二勇若有所思地盯着人参看：“听说人参也是有岁数的，年纪越大的越有营养越大个，不晓得是不是真的。”
    楚老爷子经过厨房时，看到几人都蹲在井边看盆里的东西，好奇地凑过去一看，惊喜道：“这不是那人参嘛！”
    他掐断人参的一根须须，当着众人面就往嘴里嚼，林二娘还一脸担忧地看着他，试探地开口问：“爹，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楚老爷子晃了晃脑袋，感觉全身暖洋洋的：“好极了！”说完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第70章 去镇上卖药风波

    吓得众人赶忙上前查看，发现楚老爷子流着鼻血昏了过去。
    “这......看来这人参着实太补了！”
    几人围坐在桌前看着人参，商量着人生是该卖了还是留着备用，毕竟家里有老人有孕妇，谁也不知道哪日会发生意外。
    云丽儿诧异道：“人参即便再厉害，不是也分功效吗？又不是神仙水喝了包治百病，还是卖了吧！”
    几人觉得云丽儿说得有道理，于是决定隔日让云丽儿和林二娘到镇上去卖人参。
    云丽儿去是为了防止被人骗，而林二娘是想去探望下自己的二儿子过得还好否。
    楚二勇不放心：“你现在都怀胎三月多了，这么长的路来来回回不方便，就让我大哥和二娘去吧，他俩刚好看看天岳过得怎么样。”
    云丽儿睨了他一眼，大大咧咧地坐在床边：“瞧你这话说的，我能动能走的，干嘛天天待家里养着。再说了，往后要是还要到集市上卖东西，这不也得靠我来回跑？”
    眼见劝说无果，楚二勇默默叹了声气。
    隔日福宝嚷嚷着要一起去，想到之前她走的脚被磨破也没出声，想着多带一个孩子也无妨，结果楚勇平不乐意了也要跟着去。
    “我就要跟着娘一起去，不然我咋知道这东西以后咋卖啊。”
    考虑到楚勇平以后要跟着云丽儿学经商，便也咬牙同意了。
    家里三个小孩走了两个，独留谢景澜一个在家可怜巴巴的望着也不合适，所以最终从两人出发变成五人。
    而楚家两兄弟必须照看田地，所以只能留在村里。
    如果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那现在林二娘两人就是带着“小诸葛亮”进城了。
    谢景澜再次回来镇上并没有太多的感触，对于他来说，那个能吃饱衣暖的地方更有意义。
    他牵着东张西望的福宝，林二娘交代给他的任务，便是看好这个小不点。
    楚勇平比起另外两个孩子活跃得多，一到镇上就嚷嚷着要吃糖葫芦，云丽儿无奈，每个小孩各买了一串塞到手里，瞬间老实多了。
    几人先去医馆看望了楚天岳，楚天岳听到有人喊他猛地回头，发现是林二娘带着弟弟妹妹来看自己，顿时激动不已，小跑上前。
    “娘，你们怎么来了？”
    林二娘慈祥地抚过着楚天岳的头，眼底满是欢喜：“娘想你，便来看看你。”
    “那爹他们来了没？”楚天岳往林二娘身后瞧。
    林二娘解释道：“家里的地刚开荒，你爹和二伯他们有的是忙的，下次再来看你。”
    听到自家终于有地了，楚天岳打心底感到高兴。
    云丽儿把三个小孩推到楚天岳面前问：“这三小子可以留在你们这儿待着吗，我和你娘还有别的事。”
    楚天岳想了想点点头，带着三个孩子到他们睡觉的屋内待着。
    云丽儿回头警告道：“你们在好好待着，不要动别人的东西，听到没！”
    三朵“向日葵”点点头，两人才离开医馆去往集市。
    云丽儿像几个收药的店家展示了她们的人参，要么有的人不信觉得是假的，要么有的人开哄骗人的低价，把云丽儿气得够呛。
    “什么玩意，眼睛长里面去了吧，简直睁眼说瞎话我这么好的灵芝居然给十两银子，我呸！”
    云丽儿一路骂骂咧咧的，还是林二娘在身旁一直劝着：“生气伤身，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在不远处，一直有个人跟在她两的身后，而两人毫无察觉。
    直到云丽儿走累了，两人找了一家小摊坐下要了两碗糖水，云丽儿拿过一旁放着的菩提扇，扇起风才觉得自己气消了。
    林二娘打趣道：“之前也没见你这般怕热，是不是换了地方待得不适应？”
    云丽儿眯着眼偏着头懒散道：“诶，就太闷了这地儿，要不咱俩去黑市转一圈？”
    “不可不可，那地方太快危险了，要实在不成，二十两便二十两吧！”林二娘害怕地说道。
    这时，刚才尾随她两一路的男子突然坐在两人身边，右手搭在膝盖上看着两人客气地打招呼：“二位是来卖药的吧。”
    云丽儿坐着身子打量起他，见他身穿一身棕色的衣服头发梳得整齐，看起来虽不是什么大富人家，但肯定身份也不一般。
    “有何贵干？”
    那人轻笑道：“这位娘子不必对我如此防备，在你俩从第一家药铺出来的时候，我便注意到你俩了，听闻，是想卖一支人参对吧？”
    一听已经被人跟踪许久，云丽儿更加谨慎了，板着脸直勾勾盯着男子。
    男子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直奔主题：“我是关府的管家，我家姥爷前些日子受惊之后一蹶不振，吃了很多药都无济于事，大夫说需要上等的人参才行，刚才不巧听到两位娘子提到卖人参，所以叨扰两位碰碰运气。”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云丽儿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便拿出人参给那人看了一眼。虽然仅仅是一眼，那人眼睛直瞪出惊讶道：“这一看就是上等货啊！”
    “你买不买？”云丽儿直接甩出一句话。
    “是这样的，在下并不是大夫，要判定这人参是否能用、值多少钱也不是我一个下人说了算，得劳烦两位姑娘随我走一趟关府可方便？”
    男子彬彬有礼地起身作揖，语气诚恳面露真诚。
    云丽儿寻思好歹是关府，总不能光天化日之下抢人钱财吧，便点头同意。
    “丽娘......”林二娘还是有些不放心，却被云丽儿制止了。
    “你去医馆等我，我去去就回，若是我一直没能回来，便报关。”
    男子听到云丽儿的话眉头一挑，对林二娘道：“这位娘子放心，在下可不是什么江湖骗子。”
    林二娘就眼睁睁看着云丽儿跟着那名陌生男子离去，急得直跳脚，但最终无奈还是回到医馆候着。
    回到医馆后，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楚天岳，便问了一旁扫地的医徒。
    “请问一下，有没有看到我家天岳？”
    医徒指了指医馆后的院子：“听人说他好像偷了东西，现在不知道什么情况，你快去看看吧。”
    “啊？”林二娘闻言急忙朝后边的院子跑去。
    到时只看到楚天岳护着勇平被一圈人拳打脚踢，而谢景澜和福宝不知所踪，扯着嗓子喊道：“住手！”
    林二娘跑上去推开那些人，将楚天岳护到身后：“你们在做什么，为何打我家孩子！”
    为首肥头大耳的学徒冷笑道：“你就是他娘是吧，你家孩子偷了我的玉佩，要想事情解决就赔钱，要不然，咱们衙门见！”
    楚天岳扯着嗓子喊道：“我没有偷！勇平也没有，明明是你自己搞丢的！”
    林二娘颤巍巍地直起腰，扯着笑解释道：“我们家孩子从不会拿没人的东西，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那小子每天睡觉都盯着我放东西的盒子看，不是他偷的，那就是他带进去的小孩偷的！”
    林二娘深知站在这理论谈不出结果，便转移话题问：“我另外两个孩子在何处？”
    那人冷笑一声：“关狗屋里去了。”

 第71章 小孩儿的苦衷

    “狗屋？”林二娘两眼一黑差点没站稳。
    “娘！”楚天岳担心地呼唤一声，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林二娘。
    怎么才半天不到的功夫就会发生这样的事？玩意福宝和谢景澜出了任何岔子，她都不会原谅自己！
    “快！把我家孩子放了，至于你东西遗失的事我家定会给你个交代！”
    只见那人一直无动于衷，仿佛在看戏一般看着她们，林二娘怒火从体内燃烧，咬牙道：“若是你不理会，我定会将此事告知大夫，他若是不管，我就去找衙门，以其孩子下落不明我家宁可听衙门的安排！”
    眼见林二娘如此决绝，胖医徒不耐烦道：“知道了，这就把你两孩子放出来。”
    ......
    在狭小的拆房内，福宝静静地看着浑身发抖的谢景澜，摸了摸一旁的大黄狗安慰道：“弟弟莫怕，它不咬人。”
    大黄狗像是在迎合福宝的说辞，特意“汪”了声。
    吓得谢景澜一哆嗦，将头埋得更深了。
    也不怪谢景澜会怕狗，他还是乞丐那会儿，每日的吃食都成问题，跟狗抢东西吃的时候也不少，但唯独他不敢。
    一次跟狗抢肉包，被那黑狗足足追了两条街，最后爬到树上一待便是整天，直到晚上那只恶犬气冲冲地走了他才跛着脚回破庙。
    福宝拍了拍黄狗，用商量的语气道：“你可以到那边待着吗？我弟弟怕你。”
    黄狗委屈地呜咽一声，乖巧地到柴房的角落趴下。
    “别怕，它已经走了。”福宝靠近谢景澜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
    谢景澜迟缓地抬起头，见黄狗用哀怨的眼神看着自己，心里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两人就这样无声地待在柴房里，福宝抬头看向窗外透进来的光，又往谢景澜身旁缩了缩。
    “娘什么时候来找我们呀？”
    女娃温热的身体靠在谢景澜的手臂上，让他紧绷着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他转头看向靠在自己身上的福宝，薄唇轻启，声音低沉得近乎喑哑。
    “快了。”
    福宝见他终于肯说话了，赶忙转过身双膝坐在身下对着他：“你为什么拿人家的玉佩啊？”
    闻言谢景澜的身子一僵，头再次埋进身体里，懊悔自己动作太慢还是被发现了。
    他偷偷露出一双眼睛看着福宝，声音闷闷道：“你看到了？”
    福宝抿着唇点点头：“娘说过不能拿别人的东西，你犯错了。”
    谢景澜想问，是不是他做错了是便会不要他。他嘴巴张了张想要为自己解释：“可是......玉佩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福宝疑惑地歪着头，正要追问到底便听到门口传来声响。
    一顿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林二娘担忧的催促声：“麻烦你快点儿。”
    “是娘来了，她来接我们啦！”福宝激动地站起身往门口跑去。
    木屋“嘎吱”一声被推开，光刚照进去便看到福宝甩着胳膊羊角辫一颠一晃地跑来。
    “娘——”
    林二娘赶忙蹲下身将福宝揽进怀中，亲了亲她的额头急忙检查她有没有受伤的地方。
    “有没有被伤到？快跟娘说！”
    福宝摇摇头，指了指一直趴在角落的大黄狗：“它很乖，没有咬人。”
    站在林二娘身后的胖医徒嘴角抽搐了下，心里纳闷这狗怎么突然间就变得如此温顺，往常可不是这样的啊！
    林二娘这才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景澜呢？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谢景澜双手交替握在身前，默默站在福宝身后，一副随时都会被人遗弃的模样，看得林二娘心疼，朝他招招手。
    “你呢？有没有哪伤着了？”
    被问的人还没回答，福宝就抢先回答：“弟弟他怕狗。”
    林二娘脸色一变，语气有些冲瞥了胖医徒一眼：“那肯定吓着了，我们去找大夫瞧瞧。”
    “诶！”胖医徒急了赶忙拦下几人，鼻孔朝天声音尖锐道：“不是说了先解决头玉佩的事吗？你们不会是想找机会开溜吧！”
    “我家孩子不会偷东西！”林二娘笃定道。
    而站在身后的谢景澜更是心虚，拧着的手心止不住的冒冷汗，整个人仿佛被这无形的压力压弯了腰。
    胖医徒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环抱起双手仰着脖子斜睨着几人：“我看你们几个就是耍赖，若是不拿出来我就搜身了！”
    “搜身”两字把谢景澜吓得够呛，他发出一声轻微的咳气声让林二娘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
    林二娘诧异地看向他：“景澜？”
    自认为很精明看穿一切的胖医徒，立马抓住了谢景澜的不正常，厉声质问道：“是不是你偷了我的玉佩！”
    谢景澜被这一声吓得一哆嗦，赶忙摆着手摇着头：“不、不是的......”
    “你说不是就不是？我看就是你，快还我玉佩！”
    这人不讲理，说完话便上手来搜身，吓得林二娘放开福宝拦着：“你这人这是做什么！”
    众人见状纷纷用上来拉架，现场顿时变得一团糟，珊珊赶来的老大夫见到这一幕，直接气的胡须都翘了起来。
    “胡闹！”
    听到他的声音，已经学徒才纷纷住手看向他：“师父。”
    老大夫来得匆忙，右手还提着一支毛笔，走起路来的还是还在滴墨。
    “发生什么事了，至于你们在我的院子里大吵大闹！”
    胖医徒直接指着谢景澜告状：“这人是小偷，他偷我玉佩！”
    “是吗？”老大夫微米起眼看向林二娘几人，视线落到躲在后面瑟瑟发抖的谢景澜身上。
    林二娘上前一步解释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即便是怀疑也好好说，总不至于上手搜身呐，孩子虽然小但也懂事会难过的。”
    老大夫点点头，问谢景澜：“你有没有拿他的玉佩？”
    谢景澜被问，他垂眸盯着抓着林二娘衣服的指尖，字句像随意散落的石子：“那、那玉佩......是我的......”
    这等于间接承认了他偷盗东西，林二娘张开嘴巴惊讶地看着他，而他却只敢低垂着头不敢正眼对视。
    胖医徒闻言直接笑出声，做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双手叉腰：“我就说吧，一早就猜到是你偷的我东西，你家人还替你狡辩！”
    “狡辩什么？”
    众人的身后顿时传来一阵严厉的女声，几人齐刷刷回头看去，是云丽儿。
    云丽儿虽然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这阵势来看，八成是自家人受人欺负了。
    “大夫，您还记得我不？我家天岳给您添麻烦了。”云丽儿笑着同老大夫打问好。
    老大夫板得发青的脸渐渐有所缓和：“麻烦倒不至于，但今日确实发生了点儿事，需要你家自己解决。”
    云丽儿听完事情的经过后，顺直走到谢景澜面前，右手朝上摊平放在他的面前。
    “给我。”

 第72章 我们家要发啦?

    “丽娘。”林二娘开口唤道，语气里有几分劝说的意思。
    而云丽儿却还是目光不移直勾勾地看着谢景澜，不容置疑的态度说明一切。
    谢景澜站立不安地站在原地，膝盖上反复摩挲，双手松开又突然攥成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对上云丽儿的目光，他平日里没有表情的脸上竟透出一丝哀求。
    云丽儿见他这般模样于心不忍，只能轻叹一声蹲下身，看向他问：“你是不是拿了玉佩？”
    谢景澜迟疑片刻小幅度点了下头。
    “为什么？”
    闻言，谢景澜意外地看向云丽儿，云丽儿接着问道：“为什么拿人家的东西，你想要？”
    “不是的。”谢景澜急切地想要解释，但嘴里说出的话含糊不清半天也解释不清，紧张的额头渗出汗水，顺着眼尾流下。
    林二娘安慰地抚上他的肩，轻声道：“别急，慢慢说，我们听着。”
    对上林二娘温柔体谅的视线，谢景澜下巴控制不住地颤抖几下，嘴角往下瘪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的样子。
    旁人话音落下半晌，他才微微颔首，颤抖的声线藏在刻意放慢的语速里，但开始坚持将话全部说出。
    “这枚玉佩，是我的，我从小便带到身边，之前不小心，丢了。”
    话刚说完拿胖学徒却嗤笑出声，眼底尽是不屑与轻蔑：“你的意思是，我花钱买来的玉佩是你丢了的？这不是笑话吗，你一个这样家里出生的小孩哪来的玉佩？”
    周围的几个医徒忍着笑看着谢景澜，好似在看一个满嘴谎言的小孩。
    谢景澜嘴笨，张了几次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支支吾吾吐出：“真的，这玉佩是婉娘捡到我的时候就有了，一直戴在我身上。”
    “那你把婉娘喊过来对峙啊。”一旁的医徒说。
    提到婉娘，谢景澜眼中的神色暗淡几分，语气委屈且低迷道：“婉娘不在了。”
    胖医徒一听，直接否决道：“一听就是扯谎。”便嬉笑地看着他。
    谢景澜下唇被咬得发白微微发颤，大眼睛里迅速泛起水雾，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呼吸变得急促又紊乱。
    “我没有说谎！玉佩上，还写我的名字！”
    几人一听愣住了，胖医徒思考了一会儿否认道：“不可能，那玉佩我看了许多遍，上面没有刻字。”
    一直沉默的老大夫开口道：“孩子，可否让老夫看看那枚玉佩是什么样？”
    谢景澜小小的肩膀不停地轻轻抽搐，紧张地看看他又看向林二娘，看到林二娘冲他点点头，他才垂下头从怀中取下玉佩，小心翼翼地递给老大夫。
    老大夫拿过玉佩，只见玉佩上刻着一只麒麟，对着天空转了几圈反复查看也没看到什么字。
    “孩子，你是不是看错了？这上面没有什么字。”
    谢景澜小步走到老大夫面前，指了指玉佩最底端麒麟的右侧，他眯着眼对着光晃动一下，才隐隐约约看到上面写着的字。
    老大夫小声嘀咕道：“眼力不好还真看不到啊，咳咳，孩子你叫什么？”
    “谢景澜。”
    “谢景澜，对，是没错。”老大夫点点头，接着问道：“你这玉佩何时丢的？”
    谢景澜立即认真地回答：“是去年冬天的时候，我一觉睡醒之后它便不在了。”
    那会儿是婉娘刚去世不久，他缩在破庙的角落裹紧身上的衣服入睡，睡醒之后坐起身，便看到挂在脖子上的绳子被切断掉到地上，而玉佩早已不翼而飞。
    一时间，从小带他的人走了，而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不见了，那会儿的他并没有意识到是被人偷了，只以为是自己的粗心大意丢失了。
    他顶着风雪里里外外找了很多遍，在雪地里一遍一遍来回寻找，直到腿脚没了知觉才回了破庙，认命般地闭上眼。
    老大夫应了声，回头问身后的胖医徒：“这玉佩你从哪买的？”
    “啊......这，是我在街摊上买的。”
    老大夫：“多少钱？”
    胖医徒：“呃......二两？”
    “哼。”老大夫冷哼一声将玉佩递还给谢景澜，随后冷着脸看向胖医徒，浑身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严厉。
    “这玉佩我一老头都能看出它价值不菲，怎可能只是一两银子，你要是不从实招来，我这就写信给你父亲让他带你回去。”
    胖医徒瞬间冷汗直冒，圆滚滚的脸颊涨得通红，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顺着双下巴汇成溪流，只差跪倒地上求饶。
    “我说我说，我说还不成吗......”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在颤抖中变得断断续续，连肥嘟嘟的嘴唇撇成委屈的弧度。
    “去年我去赌场.....赌钱的时候，碰到一个乞丐，他看起来似乎着急用钱的样子，便着急地把一两银子卖给了我。”
    他双手合十递在圆润的额头，声音闷在肉里瓮声瓮气：“师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不要告诉我爹！”
    老大夫嘴角微微下垂抿成一条直线，两道白眉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最后无力地摆摆手道：“你走吧，我这里不收嗜赌的医徒。”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胖医徒在原地哭天喊地。
    谢景澜看着手中的玉佩有些回不过神，感到肩膀被拍了拍，抬头对上林二娘的视线。
    “我们回家吧。”
    几人来到一家小吃摊上，要了几碗面和糖水。
    林二娘帮楚天岳拍干净身上的灰，脸上挂着沉重的表情：“你师父他真的不会怪罪于你吗？万一他不教你的咋办？”
    楚天岳不在意道：“没事的娘，这件事与我无关，师父他老人家明见是非，不会为难我的。”
    林二娘抿着唇点点头，随后想起人参的事，着急地问云丽儿：“你这趟去的情况可还好？”
    云丽儿咧嘴笑着，手上摆弄着筷子来回刷，睨了林二娘一眼。
    “现在才想起来问我？”
    “哪能的事呀，刚才这不是急嘛？”林二娘不好意思地解释。
    “嗐逗你的。”云丽儿挪了挪凳子凑到林二娘面前，小心翼翼地扫了眼四周，拉开自己胸前的衣兜朝她勾了勾食指。
    林二娘一脸懵地凑过去看，只见那灰暗的衣服里有几张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什么，随后激动地捂住嘴差点喊出声。
    她涨红着脸对云丽儿做了个“银票”的口型，云丽儿得意地点点头，然后给她比了“五”的手势。
    “五十？天呐居然这么多！”
    云丽儿“啧”了一声，用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她，打趣道：“瞧你那傻乎乎的模样，五十两就把你给打发了？”
    她凑到林二娘耳边轻飘飘吐出两个字：“五百。”
    直到开始吃面也没见林二娘有任何反应，她疑惑地看向林二娘，只见人眼神一直空荡荡地望着前方。
    “二娘？”云丽儿担心地晃了下林二娘。
    林二娘突然一哆嗦才回过神，眨了眨眼睛才看向她，不确定地问：“那我们，是不是发了？”
    云丽儿笑得眼牙不见眼：“还差远呢，如果你是想在乡下种点田养老，那足以，但是咱们孩子多呀，指不定以后还有什么用钱的地方。”
    闻言，林二娘认同地点点头，拿起筷子往桌上怼了两下，认真道：“我们还得努力，多赚钱！”

 第73章 有钱之后买东西都不讲价了

    于是觉醒努力赚钱的二人，把楚天岳送回医馆后，又给老大夫送了些茶叶。
    老大夫假装推脱后欣然收下。
    林二娘有些笑的有些拘谨，向老大夫再三道谢：“我家天岳就麻烦大夫您了。”
    老大夫哼笑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只要这小子认真学肯吃苦，老夫绝不会亏待他。”
    “是是！”林二娘感激地应道。
    道别楚天岳之后，林二娘两人带着三个孩子买了些补贴家用的东西，可能是现在身上钱多，云丽儿买东西的时候手脚也放开许多。
    换平日里还得讨价还价，今日只要不过分的都一口拿下。
    看着大堆小堆的东西，云丽儿买东西的手还是停不下，林二娘担忧制止道：“行了丽娘，再这么买下去，咱们就带不回去咯。”
    “带得回，实在不行找辆马车拖回去。”云丽儿说到这，突然想到什么，脸上变得沉重起来。
    “诶二娘，你说，要不咱们买头牛回去吧？”
    “啊？”林二娘惊讶地看向她：“这么突然吗？”
    “我刚才想了想，最近大哥和二勇他们在田地里都是靠蛮力耕地，挑粪一天就得跑七八趟，长期这样下去可使不得，腰老了会疼。”
    云丽儿细细打算着一切，手不停地比画着说给林二娘听。
    “买头牛回去以后也方便，咱们再买辆牛车板，以后无论是做农务还是到镇上买卖东西也方便。”
    林二娘越听越觉得云丽儿说的话有道理，认同地连忙点头：“行，你说得对，只是回头得让大勇他们再盖一间牛棚了。”
    被林二娘这么提醒，云丽儿倒是想了一件事。
    她一拍手语气欣喜道：“顺便把鸡鸭也买了吧，家里不是把鸡圈都盖好了么？”
    “你怎么不今儿一同把猪也给买回去呢？”林二娘难得打趣着，脸被阳光长期暴晒而微微起皱，把脸上隐隐的梨涡挤得快看不见了。
    此时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大半，她们得抓紧时间才行。
    几个孩子一听说要买牛，高兴得不得了，去往牲口集的路上一直嚷嚷。
    打定主意的几人先去买鸡鸭。
    鸡鸭倒是好买，没有什么好挑的，只要是不生病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林二娘挑了三只肥硕的母鸡，两只鸭和一只公鸡，剩下的讲价就交给云丽儿。
    云丽儿短短几句话就顺利把鸡鸭拿下，还顺手朝老板要了两颗白菜，老板没说什么笑着应下了。
    “老板，鸡鸭我们稍会儿过来拿，现在急着去看牛。”
    老板也是好心肠，听闻他们还要买牛，就顺便给她们介绍了一户靠谱的人家。
    “多谢啊。”
    几人又顺着方向来到牛马区，不得不说这地儿的味道确实不一般，随处可见的牛遗。
    福宝被林二娘抱着怀里，就怕这小家伙东张西望地一不留神给采着了。
    来到介绍的地儿，只见还剩下几头小牛仔和一头老牛，卖牛的是一名老农户，见有人来就呲着牙上去打招呼，可见非常热情。
    “看牛呢，只剩这几头了，看看有没有瞧上的。”
    林二娘扫了一眼摇摇头：“不行，这几头都太小了，还得养好些时日。”
    老农户指了指趴在地上的慢悠悠吃草的老牛：“你瞅那头行不？”
    “这牛的有十五以上了吧？”林二娘我呢。
    “哎哟，娘子好眼力。”老农夫走过去拍了拍老牛的后背，老牛嘴里还嚼着草缓慢地站起身。
    “这头牛有十七了，但还是能继续下田干活，要是好生对待起码还能再活个十年也不一定，娘子要是不建议可以便宜些卖给你们。”
    云丽儿轻蹙起眉迟疑片刻婉拒道：“我们也不缺便宜的那点儿钱，只想找一头年轻壮实的。”
    听到这话林二娘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平日里云丽儿是最会精打细算的人，此时能说出“不缺钱”这样的话，有些让人意外。
    老农夫见状赶忙道：“十两银子成不？这样的牛在别家至少也得十五两，别看它老，它从小便跟着俺家下田干活，吃得了苦啥都能干！”
    “既然是这般，为何你要着急把它卖掉？”云丽儿疑惑道。
    老农难为情地挠挠头，干笑两声解释道：“俺儿子要娶妻了，亲家要五十两银子上门提亲才肯答应。”
    “五十两？”林二娘瞪着眼睛惊讶道：“你儿子娶的哪家姑娘，要求竟这般高？”
    “嗐，我儿喜欢，俺能有什么办法？”老农夫黝黑的额头挤出几条皱纹，眼中有些说不清的苦恼，他单手扶在牛的头上拍了两下。
    “若是在这之前没筹够钱，俺只能把它卖给屠宰场了。”语气里尽是忧伤和无奈。
    “这......”
    林二娘有些心软，她本是一个非常感性的人，一头从小跟在身边忠心耿耿的牛，累死累活替主人卖命干了这么多年的活，老来还要被卖到屠宰场，真是可悲。
    云丽儿听着心里也不是滋味。
    几人大眼瞪小眼地站着，也分不清老农户说的是真是假，倘若是真的也不是不能买下，可若是假的也会在人心中留下成见。
    往往与人相处久了的家畜都是通灵性的，老牛仿佛听得懂老农夫的话，也明白自己的宿命。
    它的耳朵煽动两下，牛眼宛如两汪浸在晨雾里的深潭，带着种悲悯而沉静的光泽，抬起头来看向林二娘她们，竟突然前膝弯曲跪下。
    仿佛在无声地寻求帮助，眼睫如蒲扇轻颤，眼中竟泛起了泪花。
    这般通人性的牛，连林二娘几人看了都无法忍下心，真不知道老农夫这般打算究竟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老农夫摩擦了把脸，黝黑的皮肤下仍能看出眼下的泛红，哀声道：“两位娘子，就当是行行好，把牛给买了吧！”
    这属实是一个为难人的请求，十两银子按云丽儿的口才，去买一头壮实的牛不是问题，如今要买一头老牛，那就是意气用事。
    几个孩子看在眼里也是于心不忍，纷纷用哀求的眼光看着林二娘。
    福宝静静打量着老牛，她透过老牛的皮肉看到它体内生命的火苗，非常旺盛。
    如此可见，虽然年纪大了，但应是一头健康强壮的牛。
    她拉了拉李二娘的衣袖，清脆的声音中夹杂着笃定：“娘，咱们就买它。”
    林二娘一怔，她误以为是小孩子的心软，苦笑着点点头看向云丽儿。
    “丽娘，你觉得呢？”
    云丽儿认命般地仰起头朝天空吐了口气，点点头：“就买它吧。”

 第74章 单独训话

    老农户瞬间喜上眉梢，感激地连连作揖：“多谢！多谢两位娘子！”
    他急切地将牵着老牛的绳子交到林二娘手中，云丽儿从怀中拿出一张十两的银票递给老农夫。
    老农夫颤抖的手接过，小心翼翼地将银票折好，放到红布里包好塞进怀中。
    他看向林二娘几人再次出声感谢。
    云丽儿无奈地耸耸肩，打趣道：“可能是我们冥冥之中与这头牛有缘分。”说完还问老农夫有没有牛车板卖。
    老农夫急忙道：“有。”
    所有东西都买全之后，几人坐在牛车上慢悠悠往乡下的路驶去。
    福宝坐在牛车的边上晃动着脑袋，哼着听不出调的童谣，被谢景澜拉着坐回自己的身旁。
    “那儿危险，坐着。”
    “哦。”福宝乖巧地坐在谢景澜身边，眼睛却时不时偷瞄他，凑到他的耳边说悄悄话。
    “你的玉佩可以给我看看吗？”
    谢景澜的手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服，抿着唇一言不发，随着牛车的晃动摇晃着身体，仿佛在替他的欲言又止拒绝。
    福宝有些失落地转回脑袋，嘟着嘴唇表示自己的不开心。
    怀里突然被塞了什么东西，耳边传来谢景澜温热的呼吸声。
    “悄悄看。”
    声音宛如蚊子哼叫般细小，但还是透露出他对福宝的信任。
    小孩子好哄，福宝刚才的郁闷瞬间一扫而空，她张咕噜着眼睛观察了眼周围，垂着脑袋看向怀中的玉佩。
    白色的玉佩质地温润细腻光泽柔和，上面刻着的麒麟福宝认识，是一名脾气暴躁的老好人。
    她尝试在找刻着谢景澜名字的地方，找了一圈没看到，又不敢举起来细细观看，只能又悄悄且快速地塞回给谢景澜。
    福宝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殊不知这一切被对方的林二娘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几人到家时天色已经压了下来，楚家两兄弟难得下厨，做了一桌子菜，势必要让辛苦归来的她们好好品尝品尝。
    听到咕噜的车轮声碾过自家门前时，两人还没啥反应。
    直到听到楚勇平兴奋的呼喊声。
    “爹！我们回来啦！”
    楚二勇从椅子上坐起来往外走去，嘴里还嚷嚷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一出院子，便看到林二娘和云丽儿正搬运着牛车上的东西，他呆愣片刻，走上去很自然地接过云丽儿手上的东西。
    “你怀有身孕不方便，到一边休息去。”
    楚大勇出来后，表情和行为同楚二勇如出一致，谁也没往牛身上想。
    搬完东西之后，楚大勇从木桶里舀出水洗手，头也不回地问道：“今儿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连鸡鸭都买了，看来人参卖得不错啊。”
    闻言，林二娘笑意止不住拉着嘴角往上扬：“那多亏丽娘的功劳。”
    楚大勇笑笑终究是没问卖了多少钱，他心里估摸有个价，觉得不会相差太多。
    “得了，先洗手吃饭，话说外头的牛车车夫也喊进来一块儿吃个饭吧，都这么晚了人家待会儿还要回去。”
    林二娘身体一怔，呆呆地看向他，随后豁然一笑。
    她这一笑把楚大勇整懵了。
    楚大勇诧异地看着她，凑到她面前问：“你笑啥，咋了这是？”
    这时，从屋里走出来的云丽儿朝楚二勇使唤道：“二勇，去把外面的牛牵回到院子里来。”
    楚二勇疑惑地伸出头，看了看外面的牛：“咋说？这车夫今日要在咱家过夜？”
    云丽儿没好气地白了楚二勇一样，一字一句说道：“那头牛是咱家的！”
    楚家两兄弟很明显愣了一会儿，才恍然回过神。
    “这......这么多东西，还买了牛，钱还有吗？”楚二勇问。
    但楚大勇从两个女人的脸上看出高兴且得意的模样，觉得这事铁定不简单。
    他喉结重重滚动两下，表情严肃中带有丝好奇：“人参卖了多少钱？”
    “咳咳——”
    云丽儿假装轻咳两声，从怀中掏出一把银票放到院子中间的木墩上。
    众人的眼光紧紧盯着上面的银票，楚大勇冷静地拿起银票细细看了起来。
    安静的院子里只能听到窸窸窣窣数银票的声音，楚二勇看着那银票一张叠着一张，足足有一沓，眼皮止不住地跳。
    数完之后，楚大勇深深呼了一口气。
    他单手捂着眼睛，见楚二勇要说话抬手制止：“让我缓缓。”
    楚二勇先把门外的牛牵到院内，从牛车上拿出上面捆着的稻草喂它，随后洗了手来到饭桌前。
    桌前只有楚老爷子不明所以地夹着菜，其余几个孩子不出声低头吃着碗里的饭。
    “再不吃菜凉了。”楚老爷子突然开口。
    楚大勇重新调整了下坐姿，才将银票缓缓放到桌上。
    “爹，这是丽娘她们卖人参换来的钱。”
    “嗯。”楚老爷子轻嗯一声，抬起褶皱层层的眼皮瞟了一眼，夹菜的动作一顿。
    云丽儿往桌前挪了下，轻声解释道：“人参卖给了关府的姥爷，似乎是病情严重，给他治病的大夫看了我们的人参，对方很满意直接给了这个价。”
    楚老爷子：“多少？”
    楚大勇：“五百两。”
    连楚老爷子都倒吸一口气感到不可思议。
    “我活了这么多年，打国战也伺候过军爷，除了见识过别人的宝库，自己从没有过这么多钱。”
    楚老爷子说话的声音颤抖起来，似乎在感叹又在自嘲。
    “爹，咱们日子好起来了。”林二娘安慰着，顺手给他加了块肉：“您养好身子等着享福，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
    院中的气氛有些微妙，刚到家的老黄牛在柴房前吃草发出声音，月光和门前挂的灯笼照亮院中，一切都如此祥和。
    楚勇平突然吸了下鼻涕：“牛吃得比我们还香。”
    这句搞怪的话让淡下的氛围再次升起。
    云丽儿给楚勇平碗里夹了一筷子菜，打趣道：“那你去跟牛那一起吃？”
    嘻哈的笑声将这顿晚饭快速揭过，收拾厨房的时候，林二娘对楚大勇说道：“你们抽空搭个牛棚，回头带着下田或者上镇都方便。”
    楚大勇点头应下。
    林二娘洗碗洗到一半，突然想起谢景澜的事，手中的动作顿了顿，迟疑片刻，还是将今天的事告知了楚大勇。
    “哦？那玉佩后面要回来了不？”楚大勇两道眉峰拧在一块儿，表情有些阴沉。
    “给了。”
    楚大勇往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水，嘴里说着“我去找他谈谈”便往院中的几个小孩喊去。
    “谢景澜，你跟我过来。”

 第75章 自我劝说，以玉佩报恩

    谢景澜听到楚大勇喊他，对上那严肃的神色，心里顿时没了底。
    “哇，你完了你完了，我大伯这个表情通常后果都很严重！”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个不嫌事大的楚勇平。
    被喊去训话的人更紧张了。
    向前走出几步，又回头看向站在身后的福宝和楚勇平。
    福宝圆溜着眼睛望着她，露出一个惬意的笑：“莫怕，我们在外面等你。”
    稚嫩的声音犹如一支温柔的手，按下谢景澜心底上下起伏的不安。
    谢景澜点点头跟着楚大勇进了屋。
    楚大勇坐在桌前看向他，指了指门：“关上。”
    紧密的空间里现在只有两人，楚大勇朝他招招手：“过来，站这儿。”
    看到谢景澜望向自己，担心害怕又小心翼翼的神色时，楚大勇心中不禁有些好笑。
    “现在知道怕了？知道为什么找你谈话吗？”
    谢景澜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两只脚有些局促地相互摩擦，他眼眸抬起快速扫过楚大勇，抿着唇点点头。
    “玉佩，给我看看。”楚大勇将手放到谢景澜面前，直勾勾地看着他。
    谢景澜身体一僵，虽然有几分不情愿，但还是磨蹭地从怀中掏出玉佩递到对方手上。
    接过玉佩颠了颠，对着桌上的烛火细看一番，又在手里来回擦拭，楚大勇的脸色渐渐凝固起来。
    这枚玉佩一看便是价值不菲，之前开玩笑说谢景澜可能是哪家大户人家丢弃的孩子，毕竟这种事当初在他们那一代很常见。
    可倘若这枚玉佩要真当是谢景澜的，那事情似乎就没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说不定，谢景澜的身份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听二娘说，这枚玉佩是打你出生起便一直待在身边的？”楚大勇问。
    “嗯。”
    谢景澜怕他不信，又舌头绊牙齿地将大概的实情讲了一遍。
    听完后，楚大勇大拇指摩擦着玉佩，将视线落到谢景澜的身上，突然轻笑出声。
    谢景澜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无意识地在原地挪动，往楚大勇身边靠了些解释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瞧你急的，没说不信你。”
    楚大勇似笑非笑地看着头，莫名巧妙地说了一句：“把你带回家这么久，你是头一次说这么多话，我很欣慰。”
    这番说辞让原本还紧张的谢景澜愣住了，思绪竟被他带跑几分。
    “我们相信你，莫担心。”楚大勇语重心长道：“相处了一段时间下来，我知你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
    谢景澜紧绷的后背逐渐放松，脸上露出一丝安心，漆黑的眸子带着敬意地看向楚大勇。
    “但是，发生这种事，你应该同我们讲，而不是自己想办法伸手去拿。万一今天不是我们在，你这个行为会被直接送到衙门知道吗？”
    楚大勇冷着脸，浑身上下散发出不可置否的威严，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冰冷。
    训的谢景澜低下头，紧攥的双手像是在诉说自己的委屈。
    “听明白了没？”楚大勇厉声问。
    良久，谢景澜认真地点点头，态度诚恳：“明白了。”
    楚大勇哼出一声“嗯”，抬了下下巴：“行，你去休息吧。”
    “可是......”谢景澜欲言又止地看向他，视线在他手上的玉佩上来回扫动。
    楚大勇看出来他了他在纠结什么，气极反笑道：“怎么，我还能私吞你的玉佩不成？”
    吓得谢景澜连忙摇头，不再多言退出房。
    他站在门口轻叹一声，迟疑片刻转身的瞬间，肩膀撞到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福宝。
    福宝的脑袋刚到谢景澜肩膀的下方，被这么突如其来的袭击，没站稳直直朝身后倒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吓得谢景澜急忙将她扶起，去拍她身后的灰。
    “有没有伤到哪？”
    福宝噘着嘴摇摇头，小声嘀咕一句：“屁股疼。”
    如果是这样谢景澜也没有办法，因为玉佩被没收的事让他心情有些郁闷，没忍住对福宝说道：“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地，站我后面？”
    “因为福宝说了要等你呀。”说着，福宝脸上露出几分委屈的模样。
    谢景澜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有多无理，他竟然将自己的不满发泄到别人身上。
    想到这一点，他郁闷的脸快速涨红。他拧巴了许久，才支支吾吾说出道歉的话。
    “对、对不起。”
    福宝瞪着无辜的眼睛望着他，见他脖子到耳根已经红透，以为他不舒服赶忙摇摇头。
    “福宝没事，我们进屋休息。”她拉起谢景澜就往屋内走。
    躺在床上，谢景澜听着身旁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却迟迟没有睡意。
    他明白自己不爱说话的性格不讨喜，但既然楚家的人没有嫌弃自己还收留他，那就是最大的恩赐，他不应该这般斤斤计较。
    整个晚上直到睡前，谢景澜都在试图说服自己，玉佩当做是救命之恩的谢礼罢。
    可能昨夜睡得晚的缘故，他今日醒来的时候福宝和楚勇平早已不在床上。
    而院内传来福宝喋喋不休的声音，听不清在嚷嚷什么。
    他穿好鞋下床，揉弄着眼睛走到门前，看到柴房前的福宝手中抓着几根稻草在喂牛。
    云丽儿在一旁打趣道：“你喂三次不抵它自己吃一口。”
    谢景澜站在门前醒了醒睡意，往厨房走去，见林二娘在里面忙着做早饭，他下意识撸起袖子进去帮忙。
    林二娘见他醒了，笑道：“你醒啦？”对他招了招手，从自己的腰间拉出一根红色的绳子。
    谢景澜抬脚走到林二娘身前，只见林二娘将红绳扯出来之后，下面挂着他的那枚玉佩。
    “听老人说，玉要用红绳系着才能保平安，这是我昨晚连夜编出来的，不怎么好看，但绳子很结实。”
    林二娘将系着红绳的玉佩挂在谢景澜脖子上，亲切地揉了下他的脑袋，叮嘱道：“小心收好，别弄丢咯。”
    谢景澜站在原地看着胸前的玉佩，宛如一根木头一般没有动作。
    当他脑袋转好之后，小心翼翼地拿起玉佩，看着上面系着的红绳，心底仿佛升起一个小太阳，将他一晚的阴郁瞬间驱散。
    谢景澜吸了下有些痒的鼻尖，小声说出一句：“谢谢娘。”
    林二娘身体一怔，没有回头继续忙着手中的活，脸上却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出完早饭后，楚家两兄弟打算去地里看看情况如何。
    “放牛的事咋办，让二娘去？”
    林二娘刚想应下，便听到几个孩子喊道：“我去我去我去！”

 第76章 惊喜后的惊吓

    放牛的任务还当真交给了三个小孩。
    福宝想骑在牛身上，无奈腿太短了，没有大人的照看实在危险，于是只能作罢。
    三人甩着枝条跟在牛的身侧，来到后山处放牛吃草。
    楚勇平说是来放牛，但没一忽儿便没了耐心，满山跑去玩了，连人影也找不着。
    留下福宝和谢景澜看牛，好在这头老牛性格温和，老老实实地埋头吃草。当吃到嫩草时便担心地抬头看向福宝二人，以为自己吃到了庄家。
    福宝好笑地拍拍牛肚子：“这片没有庄稼，牛爷爷随便吃！”
    谢景澜看着福宝与老牛自言自语地说着话，眼神逐渐成清明变得有些错愕。
    因为福宝看起来似乎真的在同老牛聊天一般，他止不住心中的好奇出声问：“你们在聊什么？”
    “牛爷爷在跟我讲它之前待过的那座山。”
    福宝的表情单纯却真诚，让谢景澜不经怀疑自己的认知，最后他只能沉默地点点头。
    “那边的草嫩，我们去那边！”福宝拉起谢景澜的手往另一边跑去，老牛哼出一声气慢悠悠地跟在两人的身后。
    而田地那头的情况让所有人感到震惊。
    自从那日下过一场雨之后，田地里的土壤就变得松软许多，泥土成黑褐色，田埂边上还有已经晒干了的蚯蚓。
    今日再来看，地里竟长出了许多嫩芽，说明此时泥土的状况和营养非常好。
    “没想到一场雨就有这么大的变化。”楚二勇发出感慨。
    楚大勇打趣道：“说不定是我两浇的粪水起了作用呢？”
    楚二勇：“那咱村的人，吃得也太有营养了吧。”
    两人相视对看，突然默契地笑出声。
    “照这样看，咱俩今儿把新长的杂草除了，明日便可以撒种了。”
    楚大勇点点头：“就是不知道到时候种植出来的菜会如何，希望一切正常吧！”
    忙碌完一天，两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时，路过之前的树林，楚大勇下意识地朝里头望了两眼，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回去时，见几个小孩还没有回来，心中不禁有些担心。
    楚大勇放下锄头，再次出门到后山逮人去。
    原以为是几个小孩头一次放牛，玩脱了忘记回家的时间，但当楚大勇到后山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勇平——”
    “福宝——”
    “景澜——”
    他扯着嗓门在后山呼喊几人的名字，却迟迟没有回应。
    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头留下，楚大勇一边告诉自己要冷静，一边往后山更里面的树林走去。
    这片林子一般只有打猎的人，或者家里有什么需要时人们才会进入，小孩往往是不允许往里走的。
    想到这，楚大勇心中开始有些懊悔，恨自己当时没把事情交代清楚，应该叮嘱几个孩子别往深处走。
    他走进树林朝里头大声呼喊福宝几人的名字，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正当他准备往回走，到村里寻求帮助时，隐隐约约听到一声的牛叫。
    楚大勇心顿时提到嗓子哑，嘴里的吐沫快速被吸入的空气吹干，直到嗓子眼有些发疼，他撒开脚步快速朝声音的方向跑去。
    远远便看到老牛的身影，待他跑进后却没发现其他人的声音。
    此时的他来不及仔细思考，对着牛脱口而出问道：“他们几个人呢？”
    刚问完就意识到自己的这个举动有多好笑。
    而老牛却对着天空哼一声，朝一个方向走去，刚才哼的那一声仿佛是在同楚大勇说跟它一起走。
    楚大勇见这头老牛行为诡异，但也顾不得多想立马提脚跟上。
    一人一牛在这树林中走了会儿，便听到水流声。
    他的心中顿时有了一个猜测，他加快步伐往河的方向小跑去，离河越发近时便听到的小孩的呼救声。
    呼救声验证了楚大勇的猜测，他慌忙地冲出树林，看到五米外的河堤边，谢景澜三人正以人链的姿势吊在河的斜坡上。
    最前端的谢景澜半个身子已浸入浑浊的河面，他死死揪住福宝后颈的衣领，因用力过度涨红的脸上，河水顺着下巴往下淌。而福宝则死死抓着楚勇平的手不松手，吃力地往回拉却无济于事，裂着嘴巴两排牙齿咬得直响。
    楚大勇激动地吼道：“楚勇平！”他百米冲刺般冲上去，脚底与地上的石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扬起一阵灰尘。
    落水的楚勇平在激流的河水中时隐时现，他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微弱，只剩湿漉漉的脑袋在水面上拼命地顶起。
    而拉着楚勇平的福宝，水一次接一次地拍在她的脸上，让她眼睛都无法睁开，却仍咬着牙不肯松开分毫。
    当楚大勇扑到河堤边时，冰凉的河水瞬间漫过膝盖，他吃力地朝福宝和楚勇平的方向划去。
    他抓住福宝的后领往上拽的刹那，连带着楚勇平也拉回到河面一瞬，楚勇平惊慌失措地张口嘴大口大口吸气。
    “别怕，我来了！”
    楚大勇嘶吼着将两人整个提起来，往岸上拖，余光瞥见楚勇平青紫的嘴唇，咬碎牙加把劲急忙将几人拽了上去。
    楚大勇瘫坐在泥泞里大口喘气，三个小孩坐在他身旁瑟瑟发抖。
    特别是楚勇平的神情，瘦小的肩膀抖得像筛子，双手死死抠着地面指甲缝里全是泥土，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翻涌的河面。
    而刚才还浑浊的河面，因为几人离去后泥土渐渐往下沉，又恢复到了往常的清澈。
    “你们几个......”
    楚大勇胸腔满是怒火，刚想开口把几人骂一顿，但瞧楚勇平的状态不正常，便着急忙慌地将三个小孩驮到牛的背上，赶着牛快速往回走。
    老牛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之前还很缓慢的动作竟变得麻溜起来，踩着牛蹄跟着楚大勇快速往家里跑。
    等到家时，庭院的门“碰”的一声被楚大勇用力推开，吓得家里的几人探出头来看。
    见老牛身上驮着落汤鸡似的三个小孩，林二娘惊呼一声：“天老爷！”
    “他们三个落水了，楚勇平情况不对劲，快看看！”
    楚大勇的声音把愣在原地的云丽儿唤醒，她先缓走了两步，随后迅速跑到牛的身旁抱下楚勇平。
    楚勇平也在看到云丽儿的那一刻，终于回过神，呆愣的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神色，嘴巴大大地往下裂开哭丧着脸。
    “娘......”
    “诶娘在这，别怕别怕......”云丽儿颤抖的手轻轻抚在楚勇平的后脑勺上。
    楚二勇重重呼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冷静下来后问道：“这是咋了？”
    “我到后山找他们几个没找着，正打算回村里喊人时，是这头老牛把我带到河边......”
    楚大勇边说着一切，脱下上身的衣服光着膀子拧着水，听得林二娘脸色一变又一变。
    “咋这么吓人呐，你们三个跑河边干嘛去啊？”
    福宝吸了吸红通通的鼻子，夹着鼻音委屈道：“我和弟弟，是去河边寻勇平哥的，他那会儿已经落水了......”
    楚大勇看向谢景澜，见他微蹙着眉身体还有些发抖，点了点头。
    确认之后，还没来得及问楚勇平为何要去河边，就见云丽儿扬起手，一巴掌落到楚勇平的脸上。

 第77章 老大发现了翻身的商机

    “啪——”
    楚勇平的脸被云丽儿扇得歪到一边，片刻呆愣后回过神，他捂着被打红的脸诧异地看向云丽儿，下巴剧烈的颤抖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模样即狼狈又委屈。
    林二娘心疼地快步走上前拉开云丽儿斥责道：“你这是干啥啊，孩子都这样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
    楚勇平可怜巴巴地埋在林二娘腰间发出闷哭的声音，林二娘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
    “没事没事，回来就好。”
    云丽儿却通红着双眼，耳边不断回响着方才那令人心悸的声响，庆幸之后是清醒过来的后怕和恼怒。
    “你为什么要跑去河边？这次算你运气好碰到去寻你们的大伯，如果没有，说不定到时候连你的尸首都找不到，你让娘怎么办！”
    云丽儿嘶声力竭地吼着，脸上爬满青筋，胸口大幅度起伏喘着粗气，眼神却泛着悲哀。
    “勇安已经没了，要是你出事了，你让娘怎么办......”
    言罢，楚勇平才畏畏缩缩地将头从林二娘腰间抬起，鼻涕拉得老长也顾不着，他一头撞进云丽儿的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母子两抱在一起哭得老泪纵横，楚二勇走上前将俩人揽进自己怀里，沉默无言地陪伴。
    林二娘给楚大勇使了个眼色，楚大勇识趣地拉着福宝和谢景澜回到屋里，而林二娘则到厨房烧水，给几人留出相处的空间。
    经过这一次的教训，楚勇平学乖了不少。
    在楚二勇的追问之下，才说出自己去往河边的原因。
    他哆嗦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石头，是一块表面光滑的普通鹅卵石。
    “我觉得它很好看，也只在边上便想着拿回来送给娘，没想到河边太滑踩踏了.....”
    云丽儿看着他手上的鹅卵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这孩子笨吧，但又是为了送自己理应上是好事。她轻叹一声眼神里浮现出一丝自责，轻轻抚上楚勇平被打的脸庞：“疼不疼？”
    楚勇平摇摇头，低下头玩弄着鹅卵石声音闷闷道：“是我的不对，害娘担心了。”
    “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别这么粗心大意的，你娘现在怀有身孕，经不住你瞎折腾。”
    楚二勇拎起楚勇平的后领，像拎小鸡似的往井边走去，表情严色却用打趣的语气说：“你要是想玩水，回头爹在你身上系根，往井里一丢，有你玩的。”
    吓得楚勇平缩了缩脖子。
    因为楚勇平身上的泥土太多了，楚二勇先打出水简单地给他冲洗一下，随后才带到屋内泡澡。
    屋内的木桶里，已经坐下了福宝和谢景澜，林二娘在边上拿着瓢正往谢景澜很少浇水。
    福宝在一旁没心没肺地玩水，而谢景澜不知为何整个人涨得通红，许是水的温度太高了吧。
    楚二勇见到微微蹙起眉，试探性地开口道：“孩子都这么大了，是不是分开合适一些？”
    “往常都是分开的，今天是意外嘛，不然让另一个人湿着身子站旁边，回头生病的咋办？”
    楚二勇寻思着林二娘说的话也没错，就把楚勇平拎过去往盆里一扔。
    不大不小的木桶刚好能让三人坐下，溅起来的水花呼了福宝一脸，福宝喘了口气便立即反击往楚勇平身上泼水。
    原本情绪还低落的楚勇平被福宝这么一闹腾，倒是好了不少，两人玩着水这么一来二去，便将今天所发生的事全给抛之脑后。
    可怜的谢景澜什么也没做就夹在两人中间，成了这场比赛的“受害者”，最后不堪受辱的他也加入了这场战争。
    林二娘看着几个大脑的孩子莞尔一笑，叮嘱道：“别把屋里搞湿了。”
    但几个孩子并没有听进去，直到楚大勇冷着脸进来警告，才有了收敛。
    为了安抚几个小孩的情绪，林二娘今天特意做了冰糖炖橙子，没想到楚勇平今天格外懂事，主动将自己那份分给了福宝。
    “福宝谢谢你今天不顾一切跳下来拉我，如果不是你和景澜，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大家了。”
    想了想，他拿起勺调了块橙子到谢景澜的碗里，不情愿地嘟囔道：“谢谢你。”
    说话的速度很快且含糊，完全不像是在道谢。
    小孩子倒是没什么反应，却把几个大人吓得够呛。
    楚大勇立即放下筷子将正在吃东西的福宝抱到跟前，表情严肃语气却很轻柔：“福宝，爹知道你是出于好心想去救哥哥，但若是，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你定不要自己冲上去，明白吗？”
    福宝圆溜的眼睛不知所措与楚大勇对视，随后垂下头点了下：“明白了。”
    “还有你，知道不？”
    这话是对谢景澜说的，而事实上谢景澜第一时间是想回去寻求帮助，可一眨眼的功夫福宝已经冲了上去，而且事态紧急，他来不及多想也只能上去帮忙。
    但他并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点点头。
    晚上睡前，福宝闷闷不乐地躺在床上，她以为楚大勇这般说她，是自己做错了事，百思不得其解。
    可她已经下定决心，一定会好好守护家人，所以当楚勇平落水时，她才会不顾一切地去救人。
    好在孩子心性大，睡一觉后便将烦恼忘却。
    隔日一早，楚大勇几人就收拾好东西放到牛车上，准备到地里干活播散种子。
    云丽儿身体不方便，便留在家里看着老人和小孩。
    到地里后，林二娘先将牛拉到附近的池塘边，将老牛放到水里凉快凉快。
    楚家两兄弟则在地里分划，什么区域种植什么。
    最后打定主意，最大的一片种冬麦，剩下的种萝卜和白菜。
    毕竟在北方过冬，还是得靠这两种菜，量多了也不怕坏，能囤很久。
    于是他们开始在田地里挖洞，而每个洞的前后间距也是有把控的，担心回头长歪地压到周围的麦子。
    两个大男人弯着腰在田间，像两只巨型鼹鼠一样，样子着实好笑。
    弄好之后，几人便开始在田间均匀地开始播种，然后用耙子等工具将种子耙入土中，接着用石磙等工具对土壤进行镇压。
    这冬麦完成之后，几人便已累得满头大汗，他们坐在田埂上休息。
    楚二勇喝了口水说道：“看来萝卜和白菜只能明日再来了。”
    林二娘：“许久未干活，手艺生疏了不少，动作也慢了。”
    楚大勇微眯着眼享受着傍晚的清闲，夹杂着泥土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他感到无比的惬意。
    忽然，他猛地站起身激动地直拍大腿，吓了林二娘一跳。
    “我有件事昨日便想跟大伙说了。”
    两人脖子微微往前伸，疑惑地看向楚大勇：“啥事？”
    楚大勇大手一挥，下定决心的语气道：“咱们家种药吧！”

 第78章 不依赖福宝便是一种保护

    “种药？种啥药？”
    他们只是普通农户，耕了一辈子的地也种了一辈子的菜，突然说要种药？
    “对，我想了想，咱们家后边不会也有块地吗？那块地看着已经荒废了许久，也不知是谁家的，回头找潘老问问然后买下，种一些草药，一来是自家能用，二来也能卖钱。”
    楚大勇说的激情感慨吐沫横飞，手臂挥动带起一阵劲风，手指在空中划出遒劲的弧线，好似对以后身后的向往与自信。
    林二娘算是看出来了，这一出属实是之前人参的事，让这个魁梧奇伟的男人有了信心，才会草率地决定要种植草药。
    她偏头看向同样一脸恍惚的楚二勇，双方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无奈。
    说话间，楚大勇忽而转身，眼底翻涌的光热，骨节分明的手重重搭在楚二勇的肩上：“二勇，这是我们家翻身的机会！”
    掌心的温度隔着衣料都烫得人发颤，楚二勇勾起有些颤抖的唇角发问：“咱们家翻什么身？”
    这话听得楚大勇有些着急了：“咱们可以从农户转变成商人啊，以后要是中草药有了心得，便开阔土地越种越多，到时候在镇上开一家药铺，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面对两人的沉默以对，楚大勇泄气地摇摇头，一副“你们都不懂我”的悲伤模样。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转头他就将这想法告诉了云丽儿。
    云丽儿一听，两眼直放精光直接拍手叫好。
    “成啊大哥！”
    闻言，楚大勇嘴角不受控地疯狂上扬，两人立马搬来两颗木墩坐在院中，开始商讨起种植什么药材。
    “要不就人参吧？”楚大勇提议道。
    云丽儿眉头一挑，窃笑道：“不瞒大哥，其实我也正有此意。”
    “可我们家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而且听闻人参这玩意矫情得狠，不好种，回头去找人请教一二吧。”
    楚大勇心中打定主意后，便立即起身去找人帮忙。
    “什么！”潘老听闻楚二勇家准备种种药，直接从逍遥椅上跳了起来：“确定？”
    “是的潘老，所以这才来打扰您，想问问咱们村里有没有对此略知一二的人。”楚大勇态度诚恳地问，仔细地观察对方的神色。
    潘老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劝说道：“不是老头我打击你，药草这种东西，不是专门的人家很难得到结果，它不像咱们种菜那么简单。”
    “是，您说的这些我们都已经考虑在内了，也做好了打算，望您出手相助！”
    楚大勇对着潘老握拳表达自己的敬意，潘老按下他的拳头：“不至于，但咱们村确实没有这样的人，你们只能到镇上的药铺去打听打听。”
    “这样啊。”楚大勇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他又开口道：“还有一事想向您请教。”
    潘老抬起下巴示意他说。
    “我家后面那块荒废已久的地，您可晓得是哪户人家的？”
    潘老憋下嘴，挑起一边的眉毛看向他，浑浊的眼里是探究与猜测。
    楚大勇也没藏着掩着，呵呵笑着挠了挠头直言道：“我们打算买了种东西。”
    “你小子。”潘老指着他点了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那块地是空着的，没人要。”
    楚大勇心中一喜：“这般的话，那能不能让我家用？”
    “可是可以，不过......”潘老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难色，他压低声音说：“村里人若是看到了，心中自会有些不满。”
    闻言，楚大勇立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稍稍弯了弯腰请教道：“那您的意思，该如何处理才好呢？”
    “嗐，这事你若是在意便麻烦，但坦然接受也不过如此，只能说，到时候再看着整呗。”
    潘老捏着自己的胡须，对他呵呵笑着。
    得不到解决的办法，楚大勇便只能道谢离开。他垂头丧气回到家后，将事情告诉了家人。
    云丽儿对此毫不在意：“那就这样干呗，等事情发生了再说。”
    林二娘没说什么，毕竟她在家中的作用，就是照顾好每个人，关于钱怎么赚这种事，用她自己的话来讲就是“人笨就听着安排”。
    而楚二勇对此事也没有异议，只要大家一致决定好了，他便愿意去做。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谁到镇上药铺去问这关系呢？
    能说会道的云丽儿身孕已有四月，听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到处奔波实在不便，她本人不在意，但楚二勇却不答应。
    林二娘嘴笨就算了。
    那就只剩下楚家两兄弟了。
    但好歹有狗头军师，云丽儿连夜教两人要如何套话，两兄弟听得无比认真，听完之后踏出房门，感觉胸有成竹满满的自信。
    可这份自信没有持续多久，两人睡醒一觉准备出发时隐隐有些泄气。
    云丽儿见两人这副样子，苦笑道：“要不然还是我去吧。”被楚二勇果断拒绝。
    林二娘也觉得有些好笑，打趣道：“要不把福宝带上一起去吧？”
    本事无意的一句调侃，但当众人渐渐回想发生的一切经历时，忽然意识到，无论是什么事，只要跟福宝沾边都会朝好的方向走。
    楚家人心里清楚这是为何，但真要这般去做，难免心里会有矛盾。
    “不行，爹说过我们不能滥用福宝的能力，要是让歹人知道了，定会引来杀身之祸。”楚大勇严肃地说，仿佛也是在给自己警惕。
    众人听完后，自知是这个理，便打消了念头。
    “要不带上勇平一块去吧。”云丽儿提议道：“即便不成，也让他涨涨见识，当做失败的经验。”
    楚家两兄弟：......
    于是楚勇平在睡梦中被他爹摇醒，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之后，便一脸懵地搭上牛车，跟两个大人出发到镇上，
    三人乘着牛车出发后，福宝和谢景澜才渐渐接醒来，看到老牛和勇平都不见了，才得知他们背着自己悄悄去了镇上。
    “爹进城居然不带我，福宝生气了！”
    福宝难得表现出自己的不悦，小嘴厥得老高，一副谁也不理的模样。
    林二娘温声细语地解释道：“爹爹他们到镇上是有要事要办，等下次去玩的时候再带你。”
    见福宝还是不理会她，林二娘求助谢景澜：“景澜，你也哄哄福宝。”
    谢景澜：“......我们去后山采花吧。”

 第79章 楚家老大也有出糗的时候

    楚勇平还没睡醒的模样，一脸不知所云便被拉到了镇上。
    “你娘说了，只要把事情谈妥了便给你奖励。”楚二勇嘴里叼着一根稻草，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
    “那若是不成呢？”楚勇平小心翼翼地问。
    “那就多跑几家，就当是累积经验。”说完感觉良心不安又补了一句：“这是你娘的原话。”
    楚勇平还是头一次离开云丽儿单独谈生意，当他得知自己的任务时，内心便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虽然平常跟在娘身边可以学到不少东西，但却从未实践过。
    到镇上之后，三人先随便找了一家药铺，楚勇平站在门口紧张得额头直冒汗，腿抖得跟筛子似的。
    楚大勇见状，好笑又觉得他可怜，实在不忍才告知楚勇平真相。
    “你爹之前忽悠你的呢，没把谈话的任务交给你，带你来只是让你看看什么叫失败的例子。”楚大勇指了指自己和楚二勇，脸上露出松懈的笑。
    拍了下楚勇平的后背：“进去吧，莫慌。”
    三人踏进药铺时，正在里头忙得掌柜听到声响立马转过头，笑盈盈的迎上去：“几位，是买药还是卖药呢？”
    楚大勇快速扫视一圈药铺的环境，鼻头动了下，这满是药香的环境让人感到一丝安宁。
    “我们是来向您请教一件事儿的。”
    掌柜一听不是来光顾自己生意的，顿时没了兴趣。脸拉胯下来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转过身继续忙自己的事。
    这分明不拿楚大勇几人当回事啊。
    楚二勇脾性没他哥那么好，他上前一步微微侧过头看向里头，冷言道：“我们想问一下，你们收药的药商在何处。”
    见掌柜还是没反应，楚二勇深吸一口气，拿出一枚碎银放到桌上，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这掌柜是个见钱眼开的人，目光瞬间被那碎银所吸引，他立即换回刚才那副喜笑颜开的嘴脸，搓着手缓步上前，语气里满是谄媚。
    “两位爷这般问是有个打算呢？”
    “你不必多问，告诉我们想知道的就行了。”楚二勇没好气地打断。
    掌柜也没生气，眯着眼重新打量起他们，随后露出一副了然的嘴脸。
    他双手叠在衣袖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几人：“你们，莫不是想去拜师学艺吧？”
    小孩子不会隐藏情绪，表情的变化瞬间便被这个掌柜给捕捉到了。
    掌柜斜睨着眼，唇角挑起一个歪斜的弧度，鼻腔里溢出两声短促的“嗤”。
    “不是我打击几位，你们......”尾音拖着颤巍巍的长调，舌尖在齿间搅动，将每个字都裹上黏腻的轻蔑。
    “他们干这行的人都是只传内不传外，即便你们拎一箱真金白金上门，人家也不会待见你们，死心吧。”他肩膀微微耸动，胸腔发出压抑不住的闷笑。
    楚二勇正要发飙，便被楚大勇按住肩膀：“知道了，多谢。”
    楚大勇招招手示意两人一同离开，楚二勇狠狠瞪了那掌柜一眼，顺手把刚才放在桌上的碎银一并带走。
    两个大人走出药铺回头没见楚勇平跟上，正打算喊人，便听到里头传来楚勇平幼稚的嘲讽声。
    “我看你在别人面前也唯唯诺诺的样子，瞧你也是说不上话的料儿，切——”
    说话便立即一溜烟地跑了，只听后头掌柜气急败坏的叫声。
    楚二勇轻笑出声，揽过儿子的肩揉着他的后脑勺夸赞道：“行啊，跟你娘这么长时间没有白跟，还算是学了些口头上的本事。”
    “你可行了吧，别好得不教竟教这些。”楚大勇这话看似在指责，但嘴角的弧度却是弯起的。
    这家药铺无果，几人便兜兜转转又换了几家，但情况都大同小异。有的瞧不起他们不怎么爱搭理，也有的好言相劝。
    忙活了半天的三人，来到一个小摊边坐下要了三份面。
    楚大勇单手撑在椅子上叹息道：“真没想到这事儿竟这般难，会不会是因为咱俩不会说话啊。”
    “说不定丽娘来这事儿早成了。”楚二勇附和道。
    唯有楚勇平发出异议：“娘也不是啥都能对付，她也不容易，当时为了能把烟草卖个好价钱，她鞋底都跑破一只。”
    楚大勇眉头一挑有些惊讶：“哦还有这种事？”
    见小孩认真地点点头，楚大勇心中默默叹息一声，下意识地瞟了眼楚二勇，对方脸上浮出一抹难以言说的心疼感。
    “丽娘总是这般，啥也不跟我说，我晓得我笨，但是......”
    眼见楚二勇情绪快绷不住的时候，楚大勇赶忙将筷子递到他手中安慰道：“有啥事晚上回去跟她好好谈，搁着这么多人看着呢。”
    三人闷着头迅速将面吃完，赶紧寻找下一家要药铺询问，得到的回复还是同之前一样。
    “要不，到天岳去的医馆那儿问问？顺便还能看看孩子过得怎么样了。”楚二勇提议。
    心大的楚大勇这才想起镇上还有个儿子，于是几人去往医馆。
    还隔一条街，边看到在外头扫地的楚天岳。
    十一岁的他攥着竹扫帚弓着背，在医馆门口勤恳地扫地，粗麻短打的袖口被洗得发白。
    楚大勇看到这一幕，迟来的想念涌上心头，扯着嗓门高呼一声：“天岳。”
    呆愣地楚天岳听到有人喊自己，抬起头迷茫的看向四周，却在热闹的街道上瞧见自己父亲的身影。
    他瞪大乌溜溜的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即咧开嘴笑着朝楚大勇奔去。
    “爹——”
    楚大勇一把接住扑进怀里的楚天岳，闷声道：“小兔崽子，变沉了。”
    “嘿嘿！”楚天岳难为情地笑笑，替自己辩解道：“因为师母时不时会熬一些汤药送来给我们喝。”
    “那看来挺补的，什么汤药我回头也给丽娘整点。”楚二勇打趣道。
    几人聊了一会儿，楚天岳这才明白他们这一趟的来意。
    “药材商我也不清楚，都是我们师兄和师父在管。”
    于是几人又大摇大摆地走进医馆，老大夫听闻几人的来意后，皱起眉毛摇了摇头：“不是老夫不帮你们，确实是如其他人所言，传里不传外。”
    想来也是，赚钱的事怎会轻易传授给其他人。
    老大夫见几人面露遗憾，顺了顺胡子心生一计：“不过话说回来，我娘子她家原来也是种药草的农户，虽然现在她已经不再捣鼓药材了，但或多或少说不定能提点你们几句。”
    楚大勇听闻面露喜色，急忙追问：“敢问您的夫人何时有空，到时候我们再来访！”
    话音刚落，便有弟子从外头走进来传话：“师父，师母来送补汤了。”
    老大夫哼笑一声：“不用下次了。”
    几人跟着老大夫来到院后的屋中，那位师母端坐在梨木太师椅上，她微仰起头听老大夫说话，鬓边银簪随着说话时的颔首微微晃动，看向他们时，目光也是柔和与笑盈盈。
    楚大勇主动上前同这位师母问好：“您好，不知师母身体近来可安康？”
    “师母”这个称呼听得妇人一愣，楚天岳憋着脸小声提醒自己的父亲：“师母是我们这些弟子喊的.....”
    闻言，楚大勇一个皮肤黝黑的粗糙大汉，也感到有些尴尬涨红着脸。

 第80章 楚家种药材的第一大难关

    面对突如其来的尴尬，妇人从容化解。
    “称呼而已，不碍事。”她双手交叠搭在膝头，面带温柔的笑意：“听他说，你们打算学中药草是吗？”
    “对，跑了不少地方，但这似乎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儿。”楚大勇苦笑道。
    妇人垂下眸点了下头：“是不容易，虽然我家从前也是种药草的，但很可惜，这门技术在我这儿就断了。”
    她理了理思绪缓缓道来：“当时我上头还有个哥哥，我爹娘将毕身所学全心全意投入到哥哥身上，而我却只略学了些皮毛。在我爹娘去世后，我哥也因为意外逝世，从此我家便没了着落。”
    “哎，真是可惜，您请节哀顺变。”楚大勇叹息一声出声安慰，心里想着，可能又是白跑一趟。
    但这名妇人却扶着雕花扶手站起身，默不作声地钻进一旁的屋内，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在翻找什么。
    没一会儿妇人便拿着一本册子走了出来，她轻拍着册子上的灰，眼角堆叠的纹路加深，却掩不住眼角眉梢的从容。
    她将册子递到楚大勇面前，解释道：“这是我之前整理出的册子，里面有一些简单的介绍和方法，不一定能帮上你们的忙，毕竟纸上谈兵。”
    “能！能帮上！”
    楚大勇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手汗，满腔欢喜地接过册子，看向妇人激动地问：“这般贵重的东西，我该如何报答？”
    妇人却笑出声，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够传遍屋内，爽朗中又夹杂一丝温婉，她摆摆手道：“何必这般客气，你要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往后要是成了，便优先卖给我们医馆便是了。”
    “那是那是！”楚大勇赶忙接话，眼中满是感激向对方再次重重道谢：“真是感激不尽，不仅孩子让你们操心，连这事儿也麻烦您。”
    “客气了，不过”
    妇人再次表示无碍后，几人便出了房屋，买了些水果和茶送到医馆作为谢礼，才安心离去。
    几人又到集市，专门找了药农买了些种子，听闻他们没有经验且打算自行种植，便出于善心多给了他们一些。
    “小伙子，失败个十几次是正常的，记得下次再来找我买。”药农热情地拉拢自己的生意。
    楚大勇朴实的笑着露出一口白牙：“若是种子没问题，那自然。”
    老农不乐意地“诶”了一声，破旧的草帽歪扭地随意挂在他的头顶，他指着自己的种子道：“我的种子绝对没问题，我拿性命跟你担保！”
    吓得楚大勇赶忙说道：“开玩笑的。”
    回去的时候，楚二勇顺路又买了些糕点和糖葫芦，嘴里说着买个几个孩子吃，但油纸里包着的大部分是云丽儿爱吃的。
    楚大勇看破不说破，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感慨：好在是有了点钱，可以好好善待给家里的妻儿和老人。
    几人摇摇晃晃乘着牛车，踩着夕阳的余晖赶往回家的路。
    而福宝这边可就郁闷坏了，虽然听谢景澜的话两人到后山采花，将“到镇上不带自己”这件事短暂地抛之脑后，但没一会儿便回想起。
    云丽儿见她一边不高兴但还是撅着嘴洗盆中的金银花，真是个找人喜欢的小家伙。
    当楚大勇几人裂着张大嘴兴高采烈地踏进院子时，一进门便对上福宝那双哀怨的眼神。
    楚勇平察觉不到这份不满，欢悦地跑进云丽儿的屋中，迫切地想要讲诉今天的“光辉”。
    难得见到福宝不满的小表情，楚二勇倒是觉得有些好玩。
    “小嘴巴还撅着呢？再撅就拿鸡毛掸挂上面咯。”说着还伸手去捏福宝撅着的小嘴。
    福宝不高兴地将头撇开，推开楚二勇嚷嚷道：“二爹爹讨厌！”
    “哟，你确定要讨厌二爹爹吗？”楚大勇脸上露出捉弄的神情，蹲到福宝面前说：“二爹爹今日可是特意买了糖葫芦和糕点，还讨厌不？”
    “我......”福宝为难地抿着嘴，双手不停地揉搓着衣摆。
    一边是对食物的渴望，一边是尊严的争夺战。
    最后福宝哭嚷着跑去找林二娘告状了。
    说是哭，其实是雷声却大半天不见雨，林二娘装模作样地拧了楚大勇的胳膊一下，楚大勇也非常配合地露出疼痛的表情。
    “还不快把福宝的糖葫芦拿过来?”
    “得嘞！”楚大勇立马做出一副小弟的模样，小跑到牛车的包袱里拿出吃的，将糖葫芦拿出各分了一串给福宝和谢景澜。
    把剩余的糕点放到一旁，寻思先让云丽儿吃吧。
    云丽儿出来之后看到糕点，又听到楚勇平絮絮叨叨地说：“这是爹特别给娘买的。”
    云丽儿只是笑笑没说话，打开油纸先让几个小孩挑，随后摆放到一旁时不时自己再吃上一块。
    众人听闻今天楚大勇几人的成果，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我猜也是不容易，之前在集市卖兽皮的时候就略有耳闻。”云丽儿眉头微蹙，沉默地思索着是否还有别的办法。
    楚二勇手指顶在她的眉间，将拧在一起的眉毛揉开，安慰道：“别天天担心这担心那的，万事还有我们，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云丽儿将手轻轻抚在肚皮上，眼中透露出慈祥的爱意。
    楚大勇拍了拍手上的糕点渣，豁然地说道：“天无绝人之路，大不了我们自己学种，我就不信那玩意能有多难。”
    他从怀中拿出妇人给的册子，舔了下拇指翻开书页，却停在第一页迟迟没有动弹。
    “咋了？”林二娘不安地问道。
    楚二勇见他神色僵硬，心里有了最坏的猜测：“不会是里面什么都没有或是被毁了吧？”
    “这倒不是。”楚大勇难为情地挠了挠耳朵，小声道：“我们家还有谁识字吗？”
    云丽儿一愣，抬起手：“我会一点。”
    她接过册子翻开第一页的瞬间，便立即皱起眉头：“这、这字儿也太小了，而且，很多我也不认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是楚大勇家吗？有你家的家书。”

 第81章 意恐迟迟归

    “家书？”
    众人瞬间愣住，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楚大勇，他立即回应：“是。”三步并成两步快速往院外走去。
    出大门一转头便看到一个身穿灰色衣服的村民，对方上下打量了一眼楚大勇，便递过一封书信给他。
    “这是潘老让我送来你家的。”
    楚大勇盯着那封有些皱巴巴的褐色信件，接过手之后点头道谢：“有劳你跑一趟了。”
    信件上写着三个大字，和几行密密麻麻的小字，楚大勇猜应该是他的名字。
    他拿着信件走进院子，一时有些想不起会有什么人给他写信。但他们一家都是不识字，而且刚搬到新的地方落脚，究竟是谁？
    “谁写的？”楚二勇问。
    楚大勇“啧”了一声：“不知道，丽娘来你看看。”
    云丽儿接过信件，手指轻轻挑动几下把书信拆开，定眼一看眉头立即舒展开露出笑牙激动道：“这是天启寄来的！”
    “什么？”林二娘她忽而起身将信件拿到自己手中，仔细看了看又看不明白，颤抖着将信笺按在胸口，唇角不受控地扬起。
    意识到还没看楚天启信中写的是什么，又赶忙将书信递到云丽儿手中。
    “快，看看他信里的写了什么......”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
    云丽儿忍住笑意，仔细认真地看起书信，磕磕绊绊地将心里的内容念出来给大伙听。
    “自别以来，已有两月，不知家中人身体安康否？家中大小事务，想必父亲操劳颇多，儿甚为挂念......”
    之前还嚷嚷个不停的院中，此刻却安静的只有云丽儿的声音，略有僵硬的语气传达的却是远在他乡楚天启的思念。
    简单的慰问之后，开始向楚家人说明自己的情况。
    楚天启当初跟着京城大部队离开之后，赶往京城的路上还算顺利，路上一同前行的村民见他年纪小，也时分照顾他。到达热闹繁华的京城之后，来不及欣赏，便被带到一个港口落下脚。五十有余的人挤在一间简陋的屋中，匆匆歇息一夜后，隔日便被人领到地方开始搬运东西，还好近来天气转凉，不至于太辛苦。只是起初刚到这时常常会思念家人，屋内打呼的人太多，每夜如同下雨打雷般鸣响，渐渐习惯后便已不在意，最后还不忘叮嘱大家注意身体。
    “愿家人身体康健，福泽深厚，诸事顺遂，不孝男，楚天启。”
    云丽儿念完后缓缓放下信件，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感慨。
    “其中有些我看不懂的字，但我大体估摸着是这个意思。”
    扭头便看到一旁的林二娘早已泪流满面，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深吸一口气，还是无法克制心中的悲伤。
    感到狼狈的林二娘转身便躲进了屋内关上门，独自消化这份情绪。
    楚大勇重重叹出一口气，从云丽儿手中拿过书信，勉强地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好歹是平安落脚了，这件事得跟爹知会一声。”
    他下意识拿着书信在手信拍了两下，随后便又小心翼翼将其收好。
    楚二勇伸手用力捏了下楚大勇的手臂以作安慰，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楚大勇回了一个“放心”且疲惫的笑，对着几人说道：“我先去后边的那块地看看情况。”
    说完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谢景澜面上没什么表情，只知道大家都很悲伤，他不知自己该做出何种表情只能低垂着头。
    楚勇平挤到云丽儿怀里环住她的脖子，嘴巴往下瘪声音带着哭腔小声低囔道：“我想天启哥了......”
    云丽儿抱住他轻轻吻了下他的额头。
    楚二勇实在受不了这种氛围，他烦躁地挠了挠后脑勺，试图去说什么改变气氛：“天启没事就行，他的住址上面有留吧？我们回头给他寄点东西。”
    云丽儿点点头，刚想喊福宝过来吃糕点，看了一圈也没找到她的人影。
    “福宝呢？”
    在念家书那会儿，福宝见着林二娘哭的时候便也跟着悄悄落泪，心里憋的难受就独自跑了出去。
    刚好被一同出来散心的楚大勇撞了个正着。
    楚大勇来到院后那块地皮上，看到一个矮小的身影蹲在地上，耸动着肩膀。
    没看清是谁的他还有些纳闷，走进一看见是福宝，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你怎么跑来这儿了？”
    福宝听到声音身体一怔，慌忙地抬手在脸上胡乱擦了一番，随后转过脸软糯地喊了声：“爹爹。”
    楚大勇看她眼眶鼻尖泛红，嘴巴还不受控制往下瘪，知晓她在哭忍不住逗她：“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变小花猫了？”
    “小花猫”不服，又用力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和鼻涕，擦得满衣袖都是。
    “你这样擦不干净。”楚大勇闷笑着走过去将她抱起，用自己的硕大的手掌两下便帮她擦干净脸庞。
    福宝顺势将头靠在楚大勇宽硕的肩上，两只小手紧紧抓着楚大勇胸口的衣服。
    楚大勇静静垂眸看着她，轻轻拍了下她圆滚滚的屁股，哑声道：“想哥哥了？”
    良久，福宝在点了下脑袋，发出闷闷的声音：“嗯，想天启哥。”
    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呢？
    楚大勇闭了闭眼将眼底的无奈和思念藏好，柔声安慰怀里的胖墩儿：“爹知道。”
    “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天启哥？”福宝突然发问。
    简单的问题却堵得楚大勇不知该如何回答，其实大家心里都已默认楚天启会在五年后回来，主动到京城看他这种事，只是设想过而已。
    见楚大勇不回答，福宝直起身子鼓着脸不满地看着他，随后伸手去扯楚大勇脸皮。
    “诶哟，疼疼疼，福宝大人饶命啊。”楚大勇发出夸张的求饶声，逗得福宝一会儿便不气了。
    父女两在院后的地里待了会儿便回去了。
    回去后几人开始寻思，找村里识字的人问问册子上写的啥，准备着手开始折腾种药的事。
    村里的人倒是热情，不拘小节乐于助人。楚大勇几人快速大略掌握技巧后便开始动手。
    院后的那块地离他们家只有一堵墙的事儿，只需绕个弯便能到，而且地也不算大，简单打理完之后便又开始了挑粪水养地。
    楚家人的精力几乎全投入到种药草这件事上，每天抽个时间到田地里检查一番庄家便可。
    这个家可以说，除了林二娘较为心细以外，其余几个都是大大咧咧的性格。
    就在众人以为书信这件事儿马上便会过去时，林二娘便病倒了。
    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是福宝，她平日里相处时间最多的不是谢景澜就是林二娘。
    起先是发现林二娘情绪低落常常发呆，喊好几次都没反应，吃的东西一日比一日少。福宝觉得很奇怪，便将此事告知楚大勇，但楚大勇也忙得晕头转向，嘴上应下但实际福宝说了什么也没听清。
    直到某日，林二娘在院中喂鸡时忽然晕倒，听到动静的谢景澜打了个激灵，发现林二娘晕倒后急忙去找楚大勇。
    楚大勇一听林二娘在家中晕倒了，脸色一变丢下手里的锄头就往家里赶，最后请来村里的郎中。
    “嘶，这位娘子，生的病乃是相思病呐。”

 第82章 娘亲的良药

    “相思病？”
    楚大勇愣在原地，看向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林二娘，心里止不住一阵阵抽疼。
    郎中收回把脉的手缓缓解释道：“是因思念过度而导致的心结，这种病药物只能帮她简单地调理身子，主要还是得帮她解开心结才行。你们这些日子，难道没发现她的异常吗，这些反应往往都很明显的。”
    “我......”楚大勇这才想起前几日，福宝似乎同自己有提过这件事，当时自己一心都扑在其他事上。
    想到这，楚大勇心中是止不住内疚与自责。
    郎中似乎明白了什么，简单交代几句后便让谢景澜陪他去抓药。
    云丽儿朝楚二勇使了个眼色，牵起福宝和楚勇平离开了屋子，留下独处空间给两人。
    待几人都离开后，楚大勇突然跌坐在床边，布满老茧的手掌颤抖地去抚摸林二娘的脸，轻轻碰了碰对方有些干裂苍白的嘴唇。
    “是我不好，是我疏忽了......”沙哑的声音里满是破碎，充斥着无尽的懊悔。
    许是听到他的话，林二娘疲惫地睁开眼，睫毛吃力的忽闪两下，眼眸向下移落到楚大勇身上。
    此时的楚大勇双手紧紧握着她的双手，将头埋在手后好似在祈求上天的姿态。
    “大勇？”
    有气无力的声音如蚊虫般细微弱小，但还是被楚大勇立马捕获。
    楚大勇听到她的声音身体一怔，却不敢抬头看她，只有那双握着自己止不住颤抖的手叙述着对方的不安与内疚。
    林二娘胸口起伏咽下口中的唾沫，用接近气音的音量向他道歉。
    “这个时候还生病拖累大家，怪我不好。”
    “不是的！”许久没有动静的楚大勇立即出声反驳道，抬起头的他脸上是迷茫着痛苦不甘的神色，他咬紧牙根挤出几个字：“明明不是你的错......”
    明明是自己的粗心大意和过失，为何道歉的人确实你？
    因为林二娘病倒，种药草的事这件事不得不推后。
    眼看已经过去三日，林二娘整日躺在床上休息，汤药也一次不拉，楚大勇时常哄她开心，但林二娘的病情却迟迟没有好转。
    “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身体会被拖垮的。”云丽儿语重心长道：“要不把她送京城去见见天启？”
    楚二勇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先不是路途遥远，以二娘现在的身体状况，经不起这一路的折腾。”
    “也是。”
    两人小心翼翼看向楚大勇，只见对方面无表情的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疲惫与憔悴。
    一直坐在中间楚老爷子转动着手中的拐杖，苍老的皮下看不出神色，却全程透露出威严。
    “所谓心结，二娘是想念儿子，把儿子喊回来陪陪她吧。”
    楚老爷子苍老的声音慢悠悠从口中脱出，长出来的胡须伴随着说话微微颤动。
    “这......怕是不行吧，天启也见不得能这般折腾啊。”云丽儿为难地说。
    “我懂爹的意思。”
    沉默已久的楚大勇终于开口说话，他立即站起身随手拿了几样东西便往屋外走了。
    听到院外大门被拉开的声音，当楚二勇出屋去看时，只在慌忙中瞧见楚大勇离去的一抹衣角。
    人大概是未时离开的，直到黑夜将所有人包进漆黑的洞中，也未见人回来。
    楚二勇不禁有些担心，也不知道人去的哪只能这般束手无措地等着。
    等到了快亥时的时候，突然听到大门的响动，楚二勇着急地跑出去一看，只见是楚大勇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身后紧跟的是楚天岳。
    两人上半身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了一大半，楚大勇拿过楚天岳身上背的包袱推了下他的后背：“快去看看你娘。”
    “诶！”
    楚天岳连擦汗都顾不上，立即小跑进了林二娘的屋中。
    这时楚二勇才明白楚大勇是到镇上接楚天岳回来，看着两人刚进屋那会狼狈的模样，想必一定是着急忙慌一路走走赶来的。
    “瞧你们这般，去镇上干嘛不乘牛车去？”
    楚大勇拿起木桶里的瓢，大口灌了一瓢井水，擦了擦嘴边才有力气开口：“牛车太慢了，不如我跑得快。”
    屋内，楚天岳刚踏进门就嗅到空气中迷茫的药味，他看向躺在床上闭目休息的林二娘，仅仅是一月未见，人就消瘦成这般模样。
    当楚天岳看到他爹着急忙慌地来找自己，听闻后才得知林二娘病重许久，顾不得手中的事向老大夫请示后，便跟随楚大勇一路踩风追日火急赶路。
    当他亲眼受病痛折磨的林二娘时，眼中顿时打满泪，跌跌撞撞地跑到床边跪下，颤抖着声音喊：“娘！”
    连续喊了三声林二娘才悠悠转醒，她云里雾里地看向声音的方向，眼前的人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楚天岳。
    林二娘身体骤然来了劲，支棱着手撑起淡薄身子：“天岳，你怎么来了？”
    楚天岳赶忙让她躺下，努力憋着眼里的泪，吞下哭腔认真地回答：“是爹带我来的，听闻您病了，我不放心。”
    林二娘呆愣着眼睛微微扯起一抹苦笑：“娘真没用，净给你们添麻烦。”
    “才不是，娘是全天下最好的娘！”楚天岳拼命摇着头，没忍住的泪悄悄划过眼角被他眼疾手快地抹掉：“相信大哥也是这般认为的。”
    提到楚天启，林二娘无光的眼睛亮了亮。
    “大哥一人在那般远的地方，若是知道你病倒了又未能在你身边照顾，他会心痛得要死。”楚天岳颤抖的声音说道：“所以娘，您一定要快些好起来，你，还有我呢......”
    说到最后一句楚天岳直接哭出声，他拉着林二娘的手抵在自己额前，肩膀随着哭声略有起伏，说明自己此刻的无助与担忧。
    楚大勇站在门外听着里头的动静，攥紧的拳头豁然松开，轻手轻脚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几个孩子只听说楚天岳回来了，乖巧地坐在院中等待屋内的人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从里面被推开，只见楚天岳揉着泛红的眼睛从屋里走出，楚大勇站在他身后看向院中的三个小不小点，露出一个消解的笑容。
    “不早了，你们四个快去休息。”
    几人听话地跟在楚天岳身后去打水梳洗，唯有福宝走到楚大勇跟前扯了扯他的裤脚：“娘她还好吗？”软糯的声音中带着担忧，抿着唇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楚大勇。
    楚大勇宠溺地揉了下她的脑袋，将她额前的童发弄乱：“你娘明日便好了，不用担心。”
    福宝点点头，迈开脚丫跑到井边排队梳洗。
    许久未见到楚天岳，福宝十分想念他，一定要粘着他睡才行。
    直到半夜谢景澜起夜，转头便看到楚天岳一只脚压在福宝的肚子上，福宝在睡梦中一直皱着眉头睡不安稳的模样。
    谢景涛无奈地轻叹一声，将楚天岳的腿搬开，又将福宝拖到自己边上，盖好被子重新入睡。
    隔日清晨，福宝最后一个醒来，出门便看到林二娘正在给老牛喂草，她激动地跑上去抱住林二娘的腿一个劲地蹭，
    林二娘好笑地蹲下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道：“等会儿要不要跟天岳一块儿去放牛？”

 第83章 楚大勇被老爷子训

    福宝坐在牛背上，楚天岳在一旁小心跟着，身后还跟着两个跟屁虫。
    “哥，你还走吗？”楚勇平问。
    楚天岳点点头：“明天就回去医馆。”
    “哦。”楚勇平闷闷不乐地应了声。
    看着他脸上挂着不舍的神情，楚天岳出声安慰：“瞧你这样子，镇上离家也不远，我一有空会便会回来看你们。”
    福宝骑在牛背上呵呵笑着：“下次我们去看二哥哥！”
    “好啊。”楚天岳爽快地答应，眼底含着笑意。
    自从上次楚勇平落水之后，几人便再也没往河边的方向去过。
    放牛回去后，楚天岳主动向楚大勇提议，给远在京城的楚天启回一封家信。
    “儿子近来跟在师父身边认了不少字，若爹娘不建议，便让我来替写。”楚天岳自告奋勇道。
    接着楚天岳便从包袱里取出自带的笔墨，结果零零散散写下几个字后，便涨红了脸再也无从落笔。
    云丽儿在一旁看着干着急，拿过纸笔接力：“还得是我来。”
    通过两人磕磕绊绊的不懈努力，一封字迹诧异且歪扭的家信便写好了。
    楚大勇将纸折好好，不确定地问：“这......天启能看懂不？”
    “也许吧，三分靠看七分靠猜......”云丽儿脸上露出难为情的神色，牵强地说：“咱们能力也就这般，要不麻烦别人替写？”
    “这也是个办法，但是......”楚大勇杵着膝盖斟酌了会儿，继续道：“以后总不能一直这样麻烦人家吧。”
    云丽儿笑着打趣道：“这般也行，就当是锻炼天启了。”
    林二娘却有些遗憾：“要是能给天启带些吃的过去就好了。”
    自从楚天岳回来的这三日，林二娘的情绪明显好了不少，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个儿子对林二娘来说都一样重要。
    隔日，楚大勇便赶着牛车将楚天岳送回镇上，顺便再买一些种药草的工具。
    依依不舍地告别众人后，楚天岳向他们保证：“我一定会多练字，争取下次给哥寄信时，写得更好！”
    送走楚天岳后，日子照旧。
    楚大勇几人中心投入到种植药草中，因为第一次没经验，再加上土地面积不大，几乎没什么试错成本，几人大胆放手去博。
    “人参起码得种植三年，咱们的任务便是不把它养死即可，至于其他的等积累了经验再议！”
    但几人似乎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人参需要的生长环境苛刻，它不像人们经常种植的庄稼或者花草，是再加上是门外汉，他们的第一批人参理所应当地全死了。
    一个月过去了，楚大勇看着地里大部分迟迟不肯冒芽的人参，逐渐变得焦急。唯一冒头的几颗，没两日叶子便变黄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楚大勇试探地用手去挖种子的根，结果意料之中已经烂掉了。
    “哎——”
    他重重叹了口气站起身，看着脚下的这一片地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挖了从头来吧，又有些不舍。
    回去后将此事告知楚二勇几人，短暂的冷场后，林二娘笑着打圆场：“没事，咱们再多试几次。”
    “对啊，要再不行，咱们回头试试别的药材也行，不一定非得是人参。”云丽儿提议。
    楚大勇双手叉腰低垂着头看着地面，抿着唇一言不发，紧皱的眉头拉得整张脸连莫名透出一股烦躁。
    云丽儿：“而且现在已经错过种植的最佳时间了，要不明年再试试？”
    许久，楚大勇转过身小声咒骂一声，提起锄头便往院后走。
    林二娘急忙呼喊他，但楚大勇却不搭理，自顾自地离开。
    林二娘无奈地摇摇头，明白楚大勇这是在跟自己较劲，按他那臭脾气，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也没见楚大勇回来，在饭桌上福宝扒拉着碗里的菜，变扭地使着筷子去夹菜，连续夹掉两次之后，还是谢景澜看不过去替她夹。
    楚老爷子知道他们最近在捣鼓什么，得知这段时间以来种下的人参全死了后，干瘪的嘴唇翕动许久才开口道：“为何偏偏要去种药草，之前烟草不也挺好的么。”
    楚二勇几人没敢吱声，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默。
    林二娘见楚大勇一直还未回来，特意给他留了饭菜在锅里温着，正打算出去找人时，便听到厨房里传来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
    进去一看，发现是一只足足比手掌还大的老鼠，正眼里冒绿光地与林二娘对视。
    厨房里顿时发出惊天动力的响动，便将去喊楚大勇的事给忘了。
    福宝却一心挂念着楚大勇还未回来，趁着谢景澜在帮林二娘抓老鼠，自己跑出院去寻楚大勇。
    她踩到院后的土地上，发现今日的泥土有些松软，似乎刚被水浇过一般，顺着水印走去，发现前方楚大勇正弯着腰，手里拿着瓢在给新种下的人参浇水。
    此时天色已晚，只能凭借这懒散的月光模糊地看清地里的情景。
    楚大勇小心翼翼跨过刚种下的种子，用手掌轻轻拍着上边的突然检查，这般仔细温柔的模样，仿佛在对待自己孩子一般。
    “爹爹。”
    听到福宝的声音，楚大勇手上的动作一顿，他诧异地回过头，见福宝踩着湿润的泥土正向自己走来。
    他赶紧抬手制止，示意福宝别再过来。
    “这边爹爹刚浇了水，会把鞋子踩脏的。”
    福宝刚想说她会自己洗鞋，便听到楚大勇紧接着嘟囔一句：“要是踩到我的人参就麻烦了。”
    福宝：......
    没想到自己这么一个人还有那人参重要，福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情绪，只能呆愣地站在原地。
    直到楚大勇将事情忙完后，在木桶里随便洗了下手，才看向福宝笑着问道：“这么晚了，你自己过来的？”
    福宝鼓着脸点点头，犹豫片刻开口问：“这个对爹爹很重要吗？”
    这个问题楚大勇仔细想了想，蹲在福宝面前看着她那漆黑圆溜的眼睛，认真回答：“重要。”
    至于什么原因他没说，或许是不甘，或许是期望。
    福宝得到回应后忽闪着睫毛眨了眨眼睛：“福宝明白了。”
    楚大勇随口问道：“景澜没跟你一块来？”
    福宝手指搓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弟弟在帮娘抓老鼠。”
    随后楚大勇扛着福宝快速跑回家，发现厨房早已闹得鸡飞狗跳。
    一般饭后楚二勇都会陪着云丽儿到外面散会儿步，楚老爷子也会去找潘老叙旧，只有一个女人和几个孩子面对老鼠。
    林二娘抓着扫帚边尖叫边闭着眼无差别攻击，谢景澜手里拿着盆被林二娘吓得不敢动弹。
    最后还是被赶来的楚大勇解决。
    晚上睡前，楚老爷子找楚大勇谈了药草的事，楚大勇按下心底的不甘向老爷子保证。
    “若是这次还不行，我就听爹的。”
    楚老爷子冷哼一声随他去了，最后还不忘嘱咐一句：“你已经过了闹脾气的年纪，收敛下心性。”
    楚大勇捏紧膝上的拳头，许久才应下：“是。”
    无内，谢景澜看着一直趴在窗户边朝外看的福宝，疑惑道：“外面有什么东西吗？”
    福宝笑嘻嘻的指向院后的方向：“那边有萤火虫。”
    “萤火虫？”
    谢景澜很诧异，顺着院后的方向瞧了又瞧也没见着，以为是福宝看错了。
    “这个时候不会有萤火虫，你看错了，早点睡吧。”
    而福宝指的“萤火虫”非彼“萤火虫”，在院后那块湿润的土地上，那里的土染正在悄然地发生变化。

 第84章 双喜临门

    自楚大勇被老头子训话之后，便再次恢复沉稳。
    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田地里，但每天晚上还会是悄悄跑到院后看人参的状况。
    说来不知为何，楚家种下的白菜和萝卜明明比别人家晚了一个月，白菜确是同时间一起丰收。
    不仅如此，他家种出的白菜比其他人家大一圈，宛如一个西瓜，看得周围人连连称奇。
    “没想到之前这么烂的地，竟能种出这般好的白菜。”
    “这种地都能被你家盘活，真厉害！”
    当初楚家买下这块地时，大部分村民都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如今结果反超他们的预料，确实始料未及。
    面对众人的调侃，楚大勇只是点头连连便再次感谢他们。
    “要不是当初你们愿意借粪给我家，这地儿也不能恢复得这般快。”
    连村民们也有些懵了，莫非真是这粪水起了作用？
    在这之后，他们村里人开始陆陆续续挑粪施肥，一时间，村里的各个茅厕陷入了紧急的为难时刻。
    因为楚家种出的白菜实在太出众，村民不禁纷纷向他们家换取食物，这一切仿佛回到了曾经。
    这番收获，让近来家中有些紧张的气氛终于有所缓和。
    云丽儿连连夸赞：“要不说，是不是咱们家在种地上天赋异禀呐？”
    “有可能。”楚二勇附和道：“依我看，咱们单凭种菜也能创出一片天，你说是吧大哥？”
    心大的楚二勇看向楚大勇时，才发现对方表情上的异样，
    楚大勇面带笑意并不说话，只是淡淡的点点头，但熟悉他的人能看出他的失落。
    云丽儿在桌下踩了楚二勇一脚：“少说话，多干活。”夹了一筷子白菜放他碗里。
    白菜不仅大个，吃起来也比寻常白菜清甜。就连最近胃口不怎么好的云丽儿也吃了几大碗白菜。
    饭过之后，楚大勇静静地坐在臭橙树下吹着晚风，看着天边的余晖，从身影中隐隐透露出一股忧伤。
    这或许不是忧伤。
    这段时间忙着收菜，楚大勇已经几日未去看地里的人参了。也不是忙得那么严重，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这是一种逃避。
    不知情的福宝满心疑惑：“爹爹之前不是天天去看人参吗，为何最近不去了？”
    楚大勇的唇角艰难地向上扯起，牵动出一个歪斜的弧度：“你想去看？”
    福宝拽起楚大勇的手往院外拖，嘴里嘟囔着：“不去看牢的话，人参会长腿跑了的！”
    这分明是画本子里忽悠人的说辞，楚大勇无奈地摇摇头，慢慢站起身妥协道：“好，咱们去看看人参长出腿没。”
    他将福宝一把抱起吹着口哨去往院后的地里，他快速扫过一眼，什么也没看清，只看到和之前别无两样的土壤，心里不禁有些失落。
    楚大勇拍了下福宝的屁股笑道：“快去看看人参长腿没？”
    福宝屁颠屁颠跑过去，蹲在土染前仔细检查。远远看去，就像一个成精的糯米团子。
    就在楚大勇靠在一根树上发呆之际，那边传来福宝兴奋的喊声。
    “爹爹！发芽了快来看！”
    楚大勇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认为不可能但心底却升起一丝期盼。
    他快步走上前检查，当他看到土壤里确确实实冒出无数颗嫩芽时，激动地立即趴下身脸挨着地面逐个检查。
    这次的人参嫩芽同上次不一样，这次的明显更有生机，并且每一颗几乎都已冒芽，意味着它们都有存活的可能。
    楚大勇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整个人跪在地上发出一阵闷笑，福宝看在眼里只觉得她爹是不是疯了。
    莫非这次的赐福不够，没有达到爹爹想要的结果？
    正当福宝疑惑不解，楚大勇突然站起身脸上恢复往日的平静，但嘴角间的弧度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他抱起福宝飞奔回院子，大门被猛然推开，惊得林二娘手里抱着的碗差点摔到地上。
    林二娘刚想开口却愣住了，她看向楚大勇的眼神渐渐变冷，将碗重新放回到盆里，板着脸对上楚大勇得意的表情。
    楚大勇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先早来林二娘一顿打。
    “你身上那么多土，抱福宝作甚！”
    当楚家人得知人参全发芽的事情后，既诧异又惊喜。
    “我就说咱家有种田的天赋吧，连人参这么难得药材，才两次就成功了。”云丽儿吹捧道。
    楚大勇连连点头，此时的他高兴得晕头转向，满心都是迫不及待，恨不得时间快速推移，人参立马给出成果。
    他稳了稳心态，认真交代几人：“这只是开始，后面还要花费很长时间去照料，我们认真养殖，定会得到回报！”
    现实白菜后是人参，这两件事给了楚家人很大的鼓舞。他们现在坚信自家有种植栽培的天赋，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而一个半月后的白萝卜再次证明了这点。
    在他家前种下萝卜的村民，有的人家还未成熟，而楚家的萝卜就跟造反一般，头部都已经挤出地面了，张扬地宣告它们的不一般。
    也确实如此，萝卜不仅粗大还多汁清甜，生吃一口下去跟吃野果一样。
    楚家人寻思他家的萝卜一个顶三，除去交换的，留下一半，剩余的全部拿去集市卖了。
    眼见云丽儿如今的身孕已经快七个月有余，不知是不是伙食好的缘故，人倒是圆润了许多。
    “咱家这萝卜一看就不一般，不能只简单拉到集市上卖了。”云丽儿说。
    对于买卖这方面，楚大勇一向很尊重云丽儿的提议：“依你看怎么合适？”
    云丽儿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隆起的腹部，指尖时而轻轻叩动膝头，仿佛在与腹中生命无声对话。
    良久，她微微仰头靠向一直站在身后的楚二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明日我去镇上卖萝卜。”

 第85章 胸有成竹抬高七倍价

    云丽儿打定主意后，无论楚二勇怎么反对也没用。
    “别一天天吓担心，就当我这一趟是去镇上看身子不就行咯？”云丽儿清点着牛车上的萝卜，不在意地应付着楚二勇。
    楚二勇见她如此坚定劝说无果，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明日我同你一起去。”
    “成啊。”云丽儿头也不回便同意。
    谢景澜熄了桌上残灯回到床边，楚勇平在一旁兴奋地睡不着，拉着福宝喋喋不休地说话。
    此时的福宝已经困得哈欠连天，上下眼皮一直打架，谢景澜出声道：“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那不成，明日我得跟爹娘到镇上去。”
    福宝一听顿时睁开眼睛来了劲：“啥？去镇上干啥呀？”
    楚勇平“嘿嘿”一笑自豪地擦了下鼻尖：“我爹娘要到镇上去卖萝卜。”
    “我也要去，我这就去跟二爹爹他们说！”福宝立即爬下床，拖着鞋子“哒哒哒”就跑出了屋。
    楚二勇与云丽儿两人刚打算睡下，门口便传来敲门声。
    “谁啊？”楚二勇问。
    “二爹爹开门，我是福宝。”
    门外传来福宝软糯的声音，楚二勇疑惑地翻下床，房门打开一条缝露出福宝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
    “二爹爹，明日福宝也想去镇上。”
    楚二勇一愣，他们这一趟出门是有要事要办，带着几个孩子不方便，刚想推辞脑海却多出一个想法。
    有福宝在的地方，完事总能化险为夷，不求别的，只希望这一趟顺利。
    于是鬼使神差下便同意了。
    早晨简单吃了点东西，楚二勇便到屋里把楚勇平和福宝唤醒，两个孩子揉搓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反倒是一旁的谢景澜在第一时间便已经醒来，坐在床上看着楚二勇帮福宝穿衣服。
    楚二勇没顾及太多匆匆扫了他一眼，便抱起福宝往外走。
    谢景澜独自坐在床上，意识到今天家里只有他一个小孩时，心里不禁有些就寂寞。
    他穿好自己的衣服站在门槛上，看向坐在牛车上打哈欠的福宝，扶着门槛的手无意识捏紧。
    楚大勇正从厨房走出来，将一个包袱塞到福宝怀里，交代道：“里面是二娘做的馒头，路上饿的时候记得吃。”
    福宝晕乎乎地抱紧包袱点点头，抬眼便看到谢景澜可怜巴巴地站在门口。
    楚大勇顺着福宝的视线看去，恰好对视上谢景澜的目光，见他慌张地低下头抿着唇，随后又小心翼翼地看向他。
    楚大勇这才反应过来，几个孩子都去镇上凑热闹去了，唯独把谢景澜留在家中有些不公平。
    他单手叉腰朝谢景澜招招手，半弯下腰同他对视：“想去的话，快去换衣服。”
    谢景澜后知后觉明白这话的意思，立即一溜烟地冲回屋内，动作利索地穿好衣服跑出来。
    楚大勇对着牛车歪了歪头：“上去吧。”
    谢景澜按下心中的喜悦，强装镇定地爬上牛车，老老实实地坐在福宝身旁。
    福宝顺理成章地将手里的包袱重新塞到谢景澜的手上，靠在谢景澜肩上合上了眼。
    云丽儿见坐在牛车上的三个小不点，同楚二勇打趣道：“今日的任务似乎有些艰巨呢。”
    楚二勇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几人带着牛车便上了路。
    到镇上后，楚二勇理所当然地朝集市上驶去，被云丽儿抬手制止。
    “我们今儿不去集市。”
    “那去哪？”楚二勇问。
    云丽儿唇角轻扬似乎藏着深潭暗涌，声音平淡且自信：“去醉仙楼。”
    “醉仙楼？”那个是镇上最好的酒楼，去哪作甚？
    楚二勇露出不解的神情，但还是听从云丽儿的话，牵着牛走向醉仙楼的方向。
    抵达之后，楚二勇将牛车驶进边上的一条小巷。
    牛车停下后福宝缓缓醒来，伸了个懒觉把睡在一旁的楚勇平摇醒。
    “三个，咱们到了。”
    楚勇平懵懵地抬起头环顾起四周，见自己的爹娘在前头说这话，他一揉肚子嘟囔道：“饿了。”
    谢景澜闻言，从包袱里拿出馒头递给楚勇平和福宝。
    馒头一直被包着此时还有些温热，几个孩子一声不吭地坐在牛车上啃起馒头。
    云丽儿单手撑着腰挺着肚子走过，来对着几人交代道：“我们去里面谈生意，你们几个留在这守车。”
    “我也要去！”楚勇平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吃完馒头，跳下牛车紧跟云丽儿的步伐。
    楚二勇再次对两人叮嘱：“不要瞎跑，我们去去就来。”
    云丽儿刚迈进醉仙楼，便立即跑来一个小二笑嘻嘻地问：“三位客官，吃点啥，雅间还是普坐？”
    酒楼的环境极佳，云丽儿心里快速盘算着这家酒楼的价值，心里大概有个数后，对着店小二会心一笑。
    “我们是来找贵酒楼谈生意的，可否方便我让见见你们管事？”
    店小二有些为难：“稍等，我去请示下掌柜。”
    “有劳了。”
    没一会儿，店小二就将三人带来三楼的隔间。里头掌柜正打着算盘算账，听到声响抽空抬头扫了他们一个眼，直接问道：“你们要谈什么？”
    云丽儿笑着她跨步而入，客气道：“见掌柜您是个大忙人，我们也不废话长话短说。”
    “这是我家种的萝卜，即便您见多识广但肯定从未见过。”云丽儿拿过楚二勇手中的萝卜放到那人的桌上。
    只听掌柜嗤笑一声抬眼扫了眼桌面，划算盘的手立即僵住。
    他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带着一丝好奇与探究，举起比西瓜还大的萝卜颠了颠：“确实稀奇，但是......”
    掌柜放下萝卜仰起那张下巴有痣的脸，略有轻蔑的语气道：“若只是萝卜我们酒楼并不缺。”
    “那自然不止是个头大，您可尝过它的味道再做打算。”云丽儿面带笑意云淡风轻地说。
    “萝卜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那人不屑地摆开萝卜的尾部，丢进嘴里嚼了两下，脸上立即露出惊讶之色。
    他不确定地从腰间掏出小刀，又切了几块，对着门外喊道：“把李厨喊上来。”
    当厨子品尝过萝卜后也露出同样的神色：“妙！实在是妙！”
    “三位请坐，来人呐，倒茶。”
    “萝卜确实是非同一般，你们开价吧。”掌柜露出得意的神色，心里暗自盘算，这萝卜本就便宜，即便再特殊又能贵到哪去？
    云丽儿她端起青瓷茶盏轻抿，润过嗓后淡淡说出两个字。
    “三文。”
    “三文？”掌柜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这位娘子是在开玩笑吧，您给的这个价钱可是贵了七倍不止呐。”
    “掌柜是觉得亏了？”云丽儿知故问道。
    “那是。”
    云丽儿却忽然轻笑出声，指间轻敲着青瓷茶盏，眼里满是细算：“你可以把菜式换了，不妨按我说的试试。”
    “将萝卜切片后少量摆盘，取一个响亮的称呼，即便说它是被神仙点过的萝卜，也大有人相信，到时候一盘摆个几片，卖个几两银子，也绰绰有余。”